“他見小莫子就是為通過他把兵馬分布圖給你?”


    “對,是那樣的!”


    “那你為什麽要殺他?”


    “他要了我十萬金的報酬!可是我在看兵馬分布圖時,卻發現單單少了陝西的!後來他居然又坐地起價,說陝西的兵馬分布圖在他手裏,他其實在八年前早就繪好!陝西是對西夏作戰的要地,我沒有了陝西的圖,有其他的豈不成了擺設?這洪義又獅子大開口,問我再要五十萬兩銀票,我表麵上答應了,並約他見麵,但去拿圖的人不是我,是沈韓!於是拿到了陝西的圖之後洪義也便永遠的在人間消失了!我原先的十萬金,還有後來的五十萬兩銀票居然又都迴到了我的手上,哈哈!”


    “那小莫子呢?”


    “他?辦事不利,留著何用!”


    “是他知道的太多了吧!”


    “周將軍,我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種過河拆橋的人。你來家中調查時,因為那小莫子順口編的一個理由,我派人到洪義家中搜了個遍,結果這個洪義,居然家中一幅畫也沒有,無奈之下,隻得再找別人畫一幅,結果還搞得節外生枝。知道洪義死後,這小莫子其實就害怕了,我注意到了他的變化,隻是沒有點破。終於有一日,他逃跑了,卻被沈韓跟蹤了上,就一刀解決了他。我平日裏可待他不薄啊,連他的命都是我救迴來的,他的死純是他自找的,如果他能乖乖的呆在馬府,也許現在還在吃香的喝辣的呢!”


    “你認為小莫子的死全賴他自己嘍?”


    “周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見你是個人物,才跟你說這許多。你是聰明人,想必也該知道我的心思,來幫我吧。難道你要一輩子都隻當個副將嗎?”


    “你既這般說,肯定把我調查了個透徹吧!我出身貧寒,父母又亡的早,十歲時便已嚐盡人間悲苦,後來幸得一賣藝之人收留,才學了些武藝。我不甘心一輩子隻做個賣藝人,被人像看耍猴一樣,後來便逃了出去,應征當了兵,隻因在一場比試中我表現不俗,被秦行營看中,才從一個普通的士卒一路提拔了上來,秦行營如同我的再造父母,我又如何肯棄他而投你?何況你選擇的是西夏,這不是讓我背叛朝廷嗎?”


    “周將軍,不是我說你,你都活了將近三十年了,怎麽還沒有活明白呢?朝廷?朝廷給過你什麽?你在街上乞討時,你去賣藝時,朝廷管過你嗎?你現在跟了秦威,可是你也知道,他的性子烈,太認死理,開始是副行營,現在還是副行營!以他的本事,這已經是做到頭兒了。你雖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不假,但也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是你自己的造化啊!他秦威為你做過些什麽?能為你做什麽?隻是在擋你大好的前程罷了。有他羈絆著你,你始終就隻能是個副將!來幫我的話,我保證你會好事連連,步步高升的!連洪義那樣一個普通的畫家我都能讓他飛黃騰達,你該相信我的能力的!”


    見周可默不作聲,馬海慶心想此事要成,還須推波助瀾一把,便接著說:“周將軍,遠了的我先不承諾,現今能給將軍的是十萬金和與胡大人聯姻。”


    “胡大人?”


    “就是胡行營啊!他有個獨生女兒,馬上就要從京城接來陝西了。我跟胡大人很熟,隻要我建議將軍,想必胡大人那兒是一定沒有問題的。能成為行營大人的乘龍快婿可就是邁出了走向成功的第一步了,再有我給的十萬金做助,有我和西夏國這個後盾,將軍還怕大事不成?”


    “這……”


    “將軍就別再猶豫了,也是我和將軍有緣,才能走到一起。難道將軍要眼睜睜的看著可以到手的一切都化為烏有?將軍是聰明人,其實不用我老朽在此多言,將軍也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功名,利祿,很多人都放不下,而被羈絆一生。從小受盡人間冷暖,野心勃勃的周可更不可能甘心一輩子隻是個副將。馬海慶讓沈韓去調查胡雍和周可的弱點用意也正在此。他知道周可的野心大,周可太想成功了,所以用前程這條路來誘惑他,是再好不過的了,再配有金錢和美女,周可想不掉進來都難。


    周可對馬海慶說:“我再迴去考慮幾日,定會給大善人一個交代的。”說完,轉身離去。


    沈韓看著周可離去的背影,說道:“義父,你就讓他這麽走了?難道不怕他迴去稟報秦威,拿了我們?”


    “哈哈,他不會的,他絕對不會的!”


    第十八章 統一戰線


    次日,胡雍接到了馬海慶的請帖,說是請他傍晚時分賞臉到家中小酌一杯。這胡雍因前幾日向秦威提親被拒,小妾華雲再次提親還差點被秦威玷汙,因此終日悶悶不樂,正欲尋個地方喝酒解愁,便應邀前去。


    席間,觥籌交錯,歌舞升平。可胡雍一直鬱鬱寡歡,時常自斟自飲。馬海慶一直看在眼裏,可卻不動聲色。待酒過半巡,馬海慶覺得時機已差不多時,便突然叫停了歌舞,眾人皆退下時,馬海慶俯身跪曰:“請大人恕罪!”


    歌舞被突然叫停,馬海慶又如此,胡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便忙起身扶起馬海慶道:“馬兄何錯之有?為何如此這般?”


    “大人整日為國為民操勞,小人是怕大人累壞了身子,今日才特備下酒宴,請大人小酌幾杯,不想卻惹怒了大人,小人該死!”


    “哪裏有什麽惹怒之說!馬兄言重了!快請起快請起!”


    被胡雍扶起又重新坐定之後,馬海慶接著道:“那如何見大人今日愁眉不展?莫不是小人招待不周,又或是因這酒宴太浪費錢財,大人又怎會如此?”


    “唉!馬兄誤會了!”說著,胡雍常歎了口氣,又自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這時馬海慶使了個眼色,旁邊伺候的丫頭小廝們也都下去,酒桌上就剩了胡雍和馬海慶兩個人。馬海慶道:“大人因何歎息?不知可否說來與小弟聽,或許能為大人分憂解難。”


    “唉,此事,一言難盡那!


    “莫非是那西夏國又來騷擾邊境,使得大人如此煩悶?”


    “哼,要是西夏國就好了!派他出去作戰,最好不要迴來!”


    馬海慶心裏微微一笑,終於點到正題上來了。因此接著言“小人不敢妄自揣摩大人的心思,可是大人說的那個‘他’,可是指秦威?”


    “知我者馬兄也!除了他還有誰!”


    “原來真是如此!”


    “馬兄如何這般說?”


    “哦,這……”


    “但說無妨!”


    “嗬嗬,這我也是聽的傳聞,大人聽了莫不可真動氣啊!”


    “你且說來!”胡雍眉頭一皺。


    “有人傳說,大人為討好秦威要把獨生女兒許配給他,可他竟不識抬舉,當場拒絕了大人,之後……之後居然還到處去說,行營大人的女兒根本配不上他,他根本沒看在眼裏……”


    “哼!”胡雍的酒杯啪的一聲就落在了酒桌上,酒也灑出了一大半!


    “大人恕罪!這隻是街頭巷尾一些刁民的傳言罷了!小人該死,小人該死!”馬海慶連忙請罪。


    “哎~不關馬兄的事!這秦威,實在是欺人太甚!我胡雍與他不共戴天!”眼見胡雍的拳頭攥的緊緊的,說話間也恨得咬牙切齒,馬海慶心想時候到了。於是對胡雍說:“大人,我聽到那傳言時,也十分惱怒,他一個小小的副行營,仗著自己在這兒多呆了幾年,竟完全不把大人放在眼裏!平日裏處處與大人作對不說,現在大人好心要把女兒嫁與他,他居然還放出如此不堪之語,實在可惡至極!”


    “唉!可又能有什麽辦法呢?他如今深得經略安撫使大人的賞識,手下士兵崇拜他是什麽威武將軍,又盡數聽他調配,我縱是想要如何,又能如何?”


    “大人可別忘了,您才是正行營!不僅他是您的手下,其他的那些士兵也都是您的手下。隻要您說句話,還怕他們不聽不成?”


    “勢單力薄,無能為力啊!”


    “大人如不嫌棄,小人願追隨大人左右,做大人的後盾!”


    “哦?馬兄心意,胡某人領了!軍中得馬兄捐得米糧財物已是不少,我又何德何能讓馬兄鞍前馬後啊!”


    “大人,小人之心,日月可鑒那!小人仰慕大人已久,人言,士為知己者死,我雖一方財主,一無兵二無權,但是我有財!大人,這是小人的一點心意,還望大人笑納!”說著,馬海慶掏出五十萬兩的銀票,遞到了胡雍手裏。胡雍原就是京官,對這本也習以為常,但來此後,不是被經略安撫使大人訓,就是被秦威氣,一直不得意,因為他不受寵,胡府竟也門可羅雀,馬海慶在這時候站出來,不僅給他財物,還發誓要誓死為他效命,這可讓胡雍感動萬分。


    可胡雍又說:“即使有了馬兄的支持,有那秦威在,我實際還是等於沒有實權,有什麽用呢?”


    馬海慶道:“大人如果相信我,我倒想推薦一人。”


    “是誰?”


    “周可!”


    “他不是秦威的副將?”


    “是,此人武藝超群,聰明穩重,還深得手下人尊敬,是個可托之人。”


    “他不是秦威一手提拔上來的,如何又肯為我們所用?”


    “這就是他與秦威的不同,秦威固執、自負,可這周可懂得變通,識時務。隻要稍做工作,想必他定能為我們所用!”


    “如何去做?”


    “大人可是真心想奪迴實權,步步高升?”


    “那是自然!”


    “那大人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將小姐許配周可。”


    “啊?許給一個副將?”


    “大人可莫小看了周可,此人可絕不會隻是個副將。我觀察他很久了,辦事利索,做事穩重,他日必將飛黃騰達。小姐跟了這樣的將軍人才,還怕沒有好日子過?就是大人,也不會隻在此位,到時翁婿雙雙占據朝廷的文武半邊天,誰還敢對大人不敬?”


    胡雍聽馬海慶如此一說,十分欣喜,當即心下敞亮,說道:“如有那日,定不會忘記馬兄之恩!”二人斟滿了酒,碰杯慶賀!


    又過了一日,胡雍設宴款待周可。周可因得前日馬海慶之言,早有心動,今日一見胡行營相約,並如此盛宴款待,心下就明白了三分,同時心裏還想當真不能小覷這馬海慶的本事,隻一日,他竟說動了胡大人。


    果然,在席間,胡雍不斷打量著周可,眉宇間一股英氣,雖言語不多,說話卻是很有分寸,也許真如馬海慶所言,此人必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胡雍對周可非常滿意,又要壯大自己的勢力,便依馬海慶建議,開始問起了周可的家庭情況,周可俱照實而答。胡雍連連稱讚,說人隻有經曆磨難,才會更懂得珍惜成功。後來又問起周可是否婚配,周可答尚未婚配,胡雍當即便提出了要將女兒許配周可一事,而周可也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可是不是周可順口答應的,而是他思索了兩個日夜得出來的結論。他不甘心一輩子隻是個副將,自己的努力,再加上嶽父胡大人,還有首富馬海慶的幫忙,他平步青雲的日子就會開始了!


    雖然目的各異,但這三人,已在某種意義上達成了統一戰線。


    第十九章 蛋形玉墜


    又過了幾日,眼見胡雍的夫人和小姐就要到達陝西,胡雍每日要去行營辦理公事,便囑托華雲給夫人和小姐安排住處等生活一應事件。華雲對此能熟的很,細細安排後,又怕下人偷懶,做的不好,便時常出來看管。這日,她剛又管製了一圈,散步竟走至書房周圍,華雲雖也認字,但平日裏卻是最討厭到書房,說是不喜歡裏麵的筆墨味兒,太重。這日,也不知是怎麽了,華雲實在閑來無事,竟鬼使神差地推開了書房房門,進去觀瞧。結果,這一進,卻惹來了無數風波。


    華雲在書房四下看了看,都是些老爺日常看的書,擺放的筆墨紙硯之類的,唯獨一個放在書架最高層的精致雕紋盒子卻格外顯眼。莫不是那胡雍要送給夫人的首飾?天生的嫉妒之心和好奇心油然而生,華雲當下便拖過板凳,踩著上去把盒子取了下來。打開一看,竟是一個精美的蛋形玉掛墜兒。其玉質純正,表麵光亮,麵上雕有傳統的吉祥花樣兒,連掛玉墜兒的孔洞處理的也相當精巧,可稱得上是巧奪天工的一件精美玉器。華雲不看則已,看則欲罷不能,對此玉墜兒是愛不釋手。心裏則有些埋怨胡雍,天天說隻對自己好,夫人來了,還不是照樣準備這麽好的禮物相贈?可轉念又一想,前幾日聽老爺說已把小姐許配給了那副將周可,莫不是要送給小姐的嫁妝?想到這裏,心裏也就平衡了些,雖有不舍,但隻得再放迴盒中。


    卻不想正要把玉墜兒放迴盒中時,卻不小心把盒子摔落到了地上。華雲趕忙撿起,生怕碰壞了那精致的外盒,老爺送給那挑剔的小姐時再多起爭執。左看右看,好歹並沒有摔壞,華雲這才放了心。華雲要把玉墜兒放迴盒子時,卻見從托玉的黃色錦帕旁露出了信封一角,於是便好奇打開來看。這華雲雖不好讀書,卻是認字,雖然當時學認字隻是為了顯得自己與眾不同,為了更好的攀附權貴。可是,想不到今日卻派上了大用場。讀罷書信,華雲大驚!原來信中寫的竟是“如今朝廷欲與西夏議和,並行賞賜,所賜之物會經過陝西秦鳳路軍營,隻要大人能將此玉墜兒混入朝廷賜品中,他日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落款是個馬字!


    華雲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馬海慶,最近可是時常聽老爺提起他的名字。西夏和朝廷接連的幾次戰爭早讓朝廷大臣對西夏的態度分為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和。主戰者自不必說,主和者則建議朝廷賞賜西夏,以安其心。定不知這馬海慶從哪裏又打聽到賞賜之物會經過這秦鳳路軍營,便攛掇著胡大人往賜品裏麵加東西。朝廷賜下的東西哪個不是好的,就偏偏數著他的玉墜兒了?這馬海慶未免也太能鑽營,連這機會也不放過。


    華雲把信折好放迴,又把玉墜兒放迴原位,把盒子扣上,原封不動的又放迴了那書架的最頂層。華雲想想信裏的話不覺好笑:“他日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就憑這個小小的玉墜兒?正想著,突然聽到外麵有說話聲,華雲趕忙擺正了座椅,自己則匆忙躲到了屏風後麵。


    聽腳步,進來的是兩個人。


    “說吧,這裏是最安全的了,平日裏根本不會有人來,我剛才也吩咐過下人一律不得入內了。”這是老爺的聲音。


    “大人,我們家老爺讓我問您一聲,上次的禮物您可收好了?”


    “你說的是那玉墜兒吧!你們老爺也真是的,還什麽飛黃騰達!朝廷真要賞賜那西夏,哪個物件兒不比這玉墜兒值錢?就憑這麽個小玩意兒,居然讓我冒險把它混入賜品之中?你可知,那朝廷的賜品可是一件件都記錄在案的,我這私自往賜品中混入東西,小則無非也就落個借朝廷議和賄賂西夏之名,大了可是有通敵之嫌啊!朝廷和西夏真正議和了倒也罷了,如果還戰,我可就是第一號的嫌犯了!如果是件名貴的東西倒也罷了,冒冒險也值,一個玉墜兒!迴去告訴你們老爺,這事兒我不做!”


    “大人怎知那玉墜兒不是名貴的東西?”


    “哼!這你少唬我,玉我可是見多了!”


    “大人怎知玉中沒有黃金屋?”


    “你,這是什麽意思?莫非你說那小小的玉墜兒裏麵還藏著值錢的東西?”


    “大人高明!小人正是此意!”


    “一個小玉墜兒裏麵能藏什麽啊?莫非是什麽金銀?什麽新鮮玩意兒?”


    “那東西,得分人看,有人覺得是萬金難求之物,有人則會覺得是無價之寶!”


    “哦?”


    “大人可知之前這裏死了個畫家?”


    “哦,叫洪義的不是?我之前聽人報告過了,說他八年前是去陝西經略安撫司處偷盜兵馬分別圖的,這跟玉墜兒有什麽關係?”原來當日周可查明洪義去陝西經略安撫司的真實目的,並將其稟報秦威後,秦威又立即稟報給了胡雍。


    “這關係可大了!大人怎就知這洪義沒有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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