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翹感激,彎唇輕笑:“謝祖母體恤!孫媳算過帳上的銀錢,如若精打細算的用,應還有些餘地。再者我初執事,就需祖母補濟,被旁人聽去,孫媳也無什麽臉麵。”


    老太君搖頭:“你倒是實誠,管別人如何說去。我在周府理家也有四五十年,曉得這手中缺銀錢的難處,光要臉麵有何用。”


    玉翹心中不認,卻也不駁,隻軟著聲說:“祖母教訓的是,如若孫媳至後確實手中寒緊,再來討要不遲。”


    怕老太君不饒,逐岔開話道:“說起來三堂嫂自誕下暄哥兒,身子受了大虧損,這幾年雖煎著藥養著,卻也不見有何起色,前些日子孫大夫來府裏,我特帶她去給三堂嫂聽了迴脈,診下來說可以治的好,隻是耽誤的時辰久了,久病成疾,又把銀吊子裏的藥渣驗了驗,皆是沒啥用的低劣草藥,連益氣養血都不能。逐把了張新藥方子。我看了下,用的皆是人參、阿膠、及鹿茸這些藥材,在火上煎來服下,且一日不可斷。孫媳想著三堂嬸比我也未虛長幾歲,如今暄哥兒日漸大了,漸曉人事,也需她盡心撫育,現即有了方子,總是要把這病根治的。”


    老太君聽了道:“可不是這個理!原也請了太醫開方子來給調理。我同大夫人三番兩次講過,且貼補了銀錢給她,年輕小媳婦,又不是我這般老婆子等死也就罷了,她整日裏病懨懨房裏躺著,也不見人,想想怪可憐見的。你就好方子好藥給她吃著,早日裏把她養活過來,也是功德一件。”


    她想了想,又道:“我昨聽說,和建大道那裏幾處商鋪的租銀,明個鋪主子送來,折銀統計估摸約有千兩。裏有間鋪子原就是劃給三房的,這租銀卻一直未讓其得,被你大伯母用來充了公用,現想著不如把這部份劃出來,做為三孫媳的藥錢,也不為過。”


    玉翹點頭忙應了,心下這才明白,三伯母方才何以言語將大伯母諷弄,一則為三堂嫂藥錢,二則怕就是為這鋪子租銀的事起了嫌隙。


    兩人又說了會子話,不過說些早年理家所遇的難事,又說了府中伯父伯母種種性子,該如何與他們相處,直到玉翹見著老太君打了嗬欠,這才行禮告辭了去。


    這廂才由竹蘭打簾子,送出了屋,就見碧秀采芙蹲在廊上,和幾個丫頭逗的巴兒狗搖頭擺尾,很是得趣。她四處望望,哪還見周振威的影,碧秀上前迴道:“方才府衙的人來請姑爺去了。”


    玉翹不多語,帶著她倆匆匆的迴,才出老太君的院子,也就行了幾十數步,卻見一婦人從橫旁小徑突然走了過來,擋住她的去路。抬眼,卻是大伯母,鬢發微亂,眼眶紅腫著,少了些平日裏的富貴高傲。


    玉翹曉得所為何事,逐看向碧秀兩丫頭,淡然吩咐:“大伯母要和我說會話,你倆去邊避一避。”


    又朝大夫人笑道:“這園子裏冷的很,馬上年節將至,大伯母可要保重身子。”


    “你莫要在這裏假好心,我曉得你巴不得我死呢,這樣就可在周府興風作浪不是?”大夫人咬著牙,氣恨恨道:“看你平日裏性子平順,讓管個事也推三阻四的,我還真當你不喜呢!現看來,卻是最貪權重利的貨,今算是大開了眼界,心思忒般惡毒,明曉得府裏女眷最愛穿衣打扮,便專揀著這事挑唆,趕了吳嬤嬤,又讓眾人恨我切齒,氣得老祖宗免了我管事,你可得意了......!”


    玉翹默默聽著,至她再罵不出來,才沉著臉兒,冷聲道:“大伯母說的什麽話!讓玉翹掌事是祖母定的,說帳上銀錢短缺,把帳冊全推給我的,也是大伯母你,即然大伯母不肯指示,我自然得認真查看理清不是?這一認真,便抓出了吳嬤嬤虧空公帳,即然如此,我總得去找人問問,她平日裏行為可是不端?果然是多行不義必自斃,當然要讓祖母及眾人曉得,可惜大伯母明曉得她欺上瞞下,卻睜隻眼閉隻眼。現想來,要恨要怪的,也該是恨吳嬤嬤致大伯母受了牽連,怪你自已大意放縱,怎麽也扯不到玉翹的身上來。”


    一席話說的大夫人滿麵通紅,啞口無言,半晌才咬牙道:“你倒是會巧言善辯,現細想來,你以為我不知?張可兒被攆,你也脫不得幹係......!”


    “是我又如何?”玉翹爽落的承認,湊近大夫人,直盯著她眼,厲聲問責:“讓瑞珠勾引二堂哥的是誰?瑞珠懷了身子,明曉得張可兒性子,豈肯善罷甘休,你可有關懷過?後被誣賴圍禁房中,你怕惹上身就躲著,可有因擔心去瞧過她一眼?她可是你的侄女,如若你當時能拉一把,又豈會一屍兩命?”


    大夫人心虛的後退兩步,欲要辯解,卻見玉翹神情陰鷙,聽她一字一頓:“你可曉得,瑞珠死的那晚,可是到我房中來過,你可想聽她跟我說了什麽話?”


    玉翹話音方落,便聽光禿禿的枝椏間,一隻停在其間的黑鴉“呱....“的嘶啞尖叫,挫身飛遠了去。


    大夫人唬了一大跳,頓時毛骨悚然,向後跌了跌,這才蒼白著臉,顫聲說:“你莫要嚇我,瑞珠自小如不是我養著,早轉世投胎去了。她自已犯下錯事,怎能賴到我身上。”


    “你倒撇的幹淨!”玉翹怒極反笑,搖頭歎道:“為這掌家執事的大權,你枉丟了兩條性命,可如今照樣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懂了!”大夫人醍醐灌頂,目露恐懼看她,尖聲問:“這一切都是你蓄謀好的是不是?你就是一門心思想害我對不對?”


    “沒錯!”有瓣雪花落在玉翹額上,要下雪了!沁心的涼,她揩了帕子拭,看著天,語氣鎮定的很:“瑞珠跳井那晚,我就發過誓,定不讓你與張可兒好過。講起來卻是你倆一步步在帶著我走,不是我害你倆,是你倆自作孽不可活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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