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詩涵聽到這個本就是事實的事情,心瞬間裂開無數條口子,腦子一片空白,臉色慘白,像是掉入了極地的冰窟窿裏,渾身冷得骨頭都要碎了,直哆嗦。她身體一軟,倒在了沙發上:“杜杜阿姨,確……確定了嗎?”她沒辦法相信,姐姐隻剩下幾年的時間:“不……不是說……說還可以有……有十來年嗎?說……說可以……可以手術嗎?”


    杜阿姨歎了口氣,也知道楚詩涵為什麽沒辦法接受,也理解楚詩涵的心情:“小姐,她的病情,本來就一天比一天的糟糕。這種病,她打從娘胎裏就帶出來了。這些年看了多少醫生,都沒辦法。年齡越大,負荷越大。小姐,她之前也和我說,讓你為自己考慮,不要為了她而忍受這些。小姐,你的日子還很長,別太過於傷心。她不能做的事,不能完成的夢想,除了楚家外,你幫她吧。”她都沒辦法接受,更何況是小姐。對於小姐來說,這位是她在楚家唯一的溫暖。


    楚詩涵無聲的流著淚,滿臉悲痛欲絕,根本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她認為,姐姐還能活十多年,能手術。手術後,姐姐就能活下來,陪著她。那麽,要她不離開楚家也可以。


    這不過是楚詩涵自欺欺人罷了。


    “杜阿姨,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嗎?”她的聲音裏帶著哀哀欲絕的嘶喊:“那麽多的有名醫生,那麽多的醫療器材,那麽多的藥品。不是說,不是說,隻要有錢,就可以救姐姐了嗎?”


    “小姐,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也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這就是事實。小姐,她最不願意看到你傷心難過了。你是知道的,她向來樂觀,也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小姐,我不打擾你了。過一會兒,她就該換藥了。”


    “好。”


    楚詩涵躺在沙發上,無聲的流著淚,萬分想現在就跑迴去守在自己姐姐的身邊,陪著她。哪怕,隻是陪著她,看著她,和她說說話。即使,她沒醒,能在她的身邊,自己也能安心。但她知道,這次,楚威和劉曉是不會讓她見姐姐的。


    而且,如果她迴去了,楚威和劉曉會把怒火撒在她的身上,不會管雲清澤的警告。她不想姐姐因為她被打而難過,和楚威,劉曉爭論什麽。


    雲清澤正好進來看看楚詩涵楓葉弄的怎麽樣了,結果就看見楚詩涵比上次他看見還要悲痛的樣子,著急壞了,一個箭步衝到她的麵前,蹲下:“怎麽了,怎麽了?楚詩涵,你出什麽事了?你別嚇我好嗎?你和我說說,到底怎麽了?”楚詩涵的心情不是都變好了嗎?這……不過是一個把小時的時間,楚詩涵怎麽變得比上次還要悲傷?


    楚詩涵現在脆弱到了極點,比上次都要脆弱。現在雲清澤是唯一在她身邊的,又和他的關係緩和了一些,她哇的一聲撲在雲清澤的懷裏,徹底哭了出來。她不相信!不相信!


    雲清澤手足無措,條件反射的抱著楚詩涵,輕輕拍著她的背,放緩了聲音:“告訴我,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和我說,我能幫你的,一定幫你。”這次的楚詩涵,情況比上次糟糕多了。上次,她隻是默默的落淚,這次卻放聲大哭:“乖,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他的心,一揪一揪的疼。


    楚詩涵搖了搖頭,哭得撕心裂肺的。


    雲清澤抿了抿唇,現在這種情況,也隻能等楚詩涵哭完了再說。隻是,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令楚詩涵變成了這幅樣子?


    這次,他說什麽都要問出來,好對症下藥。


    也不知道楚詩涵哭了多久,天邊都黑了下來。她的哭聲從大到小,再到抽抽噎噎,有幾分嘶啞。


    雲清澤蹲得早就雙腿麻了,雙腿連知覺都快沒有了。但為了楚詩涵,他硬生生的忍著。等楚詩涵哭得沒力氣了,他抱著她坐起來。他先是拿帕子幫楚詩涵擦了擦臉,再給她倒了杯水,遞到她的嘴邊。


    “乖,喝點水,潤潤嗓子。”


    楚詩涵哭得眼紅腫,沒有力氣了。她還沒有緩過來,雲清澤讓她喝水,她就乖乖的喝水了。


    給她喂了差不多一杯水,雲清澤給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低頭凝視著她,語氣溫和得不能再溫和了:“告訴我,出了什麽事?別哭了,瞧你眼睛都哭腫了,連聲音都嘶啞了。天大的事,不是還有個高的頂著嗎。再說了,還有我在,這個世界上沒什麽是我解決不了的。”


    楚詩涵唇角溢出一抹悲慟的苦笑:“雲總,有太多的事,連你都沒辦法解決。”她的嗓子疼得厲害:“比如,生命。這個世界上,沒人能阻止死神。”


    雲清澤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陳愛香,陳氏福利院的院長。隻是,楚詩涵和陳愛香是什麽關係,竟然會這麽傷心:“你朋友出事了?”


    楚詩涵嗯了一聲,難得安靜的窩在雲清澤的懷裏,依舊是那麽悲痛:“她活不了多久了,醫生已經說了。”


    這個時候的楚詩涵,需要傾訴。


    “她的身體,太過於虛弱,再加上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嚴重疾病,沒辦法上手術台。如果,上了手術台……”


    楚詩涵的話沒有說完,但雲清澤懂了。楚詩涵的這個朋友,對她可以是說非常重要。楚詩涵的這個朋友活不長了,楚詩涵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至於這個人是不是陳愛香,還有待考證。畢竟上次他看見陳愛香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大的問題,不像楚詩涵說的那樣。


    “這種事,我知道你是沒辦法接受,但你為什麽不換個方位思考。你的想法是希望她活下來,可你有沒有想過,她是希望自己早點結束這種痛苦的人生,還是希望自己活下來?”


    楚詩涵愣住了:“難道不是希望自己活下來嗎?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活得長,這樣就可以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了。”


    雲清澤搖了搖頭:“那你有沒有想過,活得長的前提是什麽?”


    “楚詩涵,活得長的前提是,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有了一個健康的身體之後,你還得有一定的經濟能力。這樣,你才能吃飽穿暖。但,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你就算是有再多的財富,都無濟於事。你的朋友長期受到病痛折磨,精神沒有崩潰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我們有著健康身體的人,根本沒辦法了解一個長期病重人身體和精神所受到的雙重折磨。很多病久了的人,精神出現問題,就是因為被病痛折磨的。對你的朋友來說,死亡或許是一種解脫。你能明白嗎?”


    楚詩涵張了張嘴,想反駁。但反駁的話不知道為什麽,卡在了嗓子眼,怎麽都說不出來。不是,不是這樣的,姐姐她一定是希望能活下來的!


    瞧見楚詩涵眼眶又蓄起了淚水,雲清澤歎了口氣,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瞼:“你越來越愛哭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能明白你的感受。你認為,她是想要活下來。那你想想她被病痛折磨得越來越虛弱的身體,被無數藥物折騰得死去活來卻依舊沒辦法痊愈。你還認為,她想要繼續這種日子嗎?”


    楚詩涵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姐姐手上無數的針眼,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虛弱得都沒辦法站起來,連坐起來都困難的樣子,她就沒辦法反駁雲清澤的話。是啊,姐姐的身體都被病魔折磨成那個樣子了,姐姐會希望自己活下來嗎?


    “你可以和你朋友好好談談,問問她本人的意見。如果,她本人願意活下來,你再想辦法幫她治療疾病,能多活一天也是好的。如果她本人不願意活下來,想盡快結束自己的生命。那你能做的,是幫她處理好身後的事。她的父母,你可以幫忙照顧。如果她有兄弟姐妹,你也可以幫一把。你能幫她做這些,就是對她最好的幫助。”


    楚詩涵低低的嗯了一聲,她的心緒很亂,很亂,根本沒辦法好好思考。她不知道該怎麽做,但她從心裏是希望姐姐能多活著的。但雲清澤有點說得很對,姐姐被病魔和各種藥物折磨著那個樣子,姐姐不一定希望自己活著。


    “好了,別多想了,我帶你出去看煙花,好不好?”雲清澤抱著楚詩涵往外走:“晚上的煙花不錯。我現在讓人準備,也來得及。”


    “可是,我沒心情。”她是真的一點心情都沒有,隻是躺在床上。如果能睡一覺,那就更好了。


    “你越是待在酒店裏,越是容易胡思亂想。你應該想著,你現在看到的,玩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為了你的朋友在體驗。乖乖的,我的本意就是帶你出來旅遊散心的,你這樣,讓我怎麽辦。”這件事,的確不好解決。楚詩涵的這個朋友,對她太過於重要,甚至可以說是影響著楚詩涵的一切情緒:“你的朋友,也希望你能快快樂樂,不要因為她的病情而難過,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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