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叔跟孫老師訓話的同時,童肥肥得到了授意,在幾十人的人群中穿梭,就像一條在搜索著犯罪線索的警犬。


    這幾十人絕大部分其實都是真心實意來投靠的,可是被童肥肥這麽來迴審視著,不少人還是難免有些緊張兮兮。


    倒不是擔心自己有什麽汙點被翻出來,而是擔心這小胖子沒事找事,胡亂指摘。


    雖然大夥對這種審核多少有些抵觸,可相比於進入新月港灣基地得到庇佑,這種審核力度,絕對是可以接受的。


    別說是這種力度,就算是讓他們把衣服脫幹淨了,裏裏外外查,絕大多數人隻怕也不敢有什麽意見,隻會遵照著辦。


    好在,這種極端的審核方式並沒有出現。


    童肥肥在人群中轉過了圈之後,也沒有當場表達什麽,而是悠悠走迴到江躍等人跟前。


    “怎麽樣?有沒有發現什麽反骨崽?”茅豆豆好奇問道。


    江躍卻道:“先不急討論這個。”


    童肥肥和茅豆豆向來都服江躍,聽他這麽說,知道他肯定有什麽發現,隻是不便當場說罷了。


    當下也沒有作妖,站在江躍兩側。


    葉叔跟孫老師就像多年老政委,政治思想工作絕對是小能手,一番話下來,雖然有些枯燥,但也讓很多人忐忑的心情得到了平靜。


    大家也都讀出了他們話裏話外的意思。


    隻要真心投靠基地,真心想成為基地一部分的人,在這裏一定不會被針對,也一定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當然,別有用心,或者抱著混日子心態的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能活到現在的人,都是人精。


    知道這種大型基地,肯定是要人盡其才,不太可能讓你摸魚混日子的。


    混日子的人,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這一點,他們倒也能接受。


    如今這世道,邪祟怪物肆虐,一天比一天瘋狂。單打獨鬥的遊兵散勇,已經越來越吃力,生存空間也越來越小。


    抱團取暖,抱團對抗邪祟怪物,這必然是未來的主流。


    隨著大大小小的幸存者基地不斷建立,這種趨勢也越來越明顯。


    要做獨狼,也並非完全沒可能。卻必須有絕對的個人實力為支撐。


    真正有過人實力的人,又何必發愁沒地方可以落腳?


    葉叔和孫老師訓話完畢,過來問江躍他們是否有什麽需要補充的。


    江躍點點頭,表示自己要說幾句。


    走到眾人跟前,江躍朗聲道:“各位,星城的情況,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麽。你們來投靠新月港灣,必然也是希望找到一個合適的庇護所。這不是什麽問題,新月港灣也歡迎你們加入。不過,我也可以斷言,你們當中,或多或少,有那麽幾個人,心思並沒有那麽純,試圖在新月港灣搞點小動作。我今天把醜話說在前頭。”


    “之前新月港灣來過一夥群兇惡極的家夥,為首那個人自稱暴君。他的戰鬥力,你們這一夥人加起來,可能都不夠他一個人捶。現在呢?他的墳頭都已經長草了。”


    “當然,有人或許會覺得,暴君有勇無謀,腦子不好使,不如你聰明。如果有人抱著這樣的僥幸,我隻勸你一句話。在新月港灣,最好不要自作聰明。你要老老實實趴著,我拿你沒轍。但凡出點幺蛾子,我保證暴君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你們可以當我是危言聳聽,我也不想嚇唬你們。在我手上掛掉的覺醒者,比暴君強的都要好幾個了。如果你們覺得自己更特別,大可試試。”


    “當然,我這個人大度,如果你們真有異心,我也歡迎你們棄暗投明,歡迎你們坦白從寬。不過,最後的期限是明天早上。也就是說,如果你們要坦白,今晚是最後時限。過了今晚,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們。但凡心懷鬼胎的人,你們絕走不出新月港灣,除非是躺著被抬出去。”


    江躍說完,微笑著報了一個地點。


    “記住,你們隻有今晚的機會。”


    ……


    葉叔跟孫老師說了聲解散,倒也沒再多說什麽。


    人群當中絕大多數人都默默無語,跟著解散了。


    雖然這種被威脅,被警告的感覺並不好。可是大多數人沒有虧心事,也不怕鬼敲門。


    而少數有些性格的,嘴上都囔了幾句,但人在屋簷下,還是不得不低頭,碎碎念也跟著走了。


    更少數帶著幾分心思的人,同樣心事重重離開。


    這幾十個人,彼此也都不認識,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來頭,貿然也不敢相信其他人,更不敢說一些閑話瘋話,萬一被傳出去,豈不是自找麻煩?


    陳銀杏站在人群中,也是度日如年,煎熬不已。


    她很清楚,江躍肯定是認出她的。雖然當麵沒有揭穿,大概也不過是不願意打草驚蛇,而是等著她自己上門解釋。


    要不要上門?


    陳銀杏陷入遲疑當中。


    江躍的意思很清楚,澄清的窗口期隻有今晚,到了明天,想解釋也沒機會了。


    坦白從寬,陳銀杏自然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


    可真的上門坦白,她這臥底也就真的太失敗了。剛上門就主動暴露身份,不管是唐攀,還是詭異之樹那邊,都完全沒法交代。


    可要是不坦白,她恐怕明天早上就得交待在這新月港灣基地。


    兩害相權取其輕。


    陳銀杏明知道左右都是雷,不管選哪一邊,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可未來的毒藥和眼前的毒藥,她還是寧願先規避眼前這一杯。


    蓋因江躍知道她陳銀杏是詭異之樹的代理人。


    而唐攀跟詭異之樹,目前尚不知道她陳銀杏跟江躍這邊有關係。


    這也是她陳銀杏目前能夠走鋼絲還沒有暴雷的唯一原因。


    要是唐攀跟詭異之樹知道她的情況,恐怕她現在也早就墳頭長草了。


    陳銀杏很快就拿定主意,該坦白還是要坦白。


    當然,就算是去坦白,也得拿捏好分寸,必須避開其他人的耳目。


    誰知道,這幾十個人當中,有沒有其他代理人呢?


    詭異之樹幾百個代理人,並非每一個人都互相認識的。


    在烏梅社區短暫聚集,也不可能一下子把幾百個人都認全。


    要是她這邊跟江躍眉來眼去,迴頭就被人舉報給唐攀甚至詭異之樹那邊,那就真是活見鬼了。


    ……


    江躍留的地點,自然不是他家所在的樓棟,而是一間相對比較偏離的房子。這房子當初江躍對付暴君的時候來過,知道這裏沒有人居住。


    童肥肥跟茅豆豆不知道江躍葫蘆裏賣什麽藥。但還是跟著江躍來到這間屋子。


    “躍哥,其實我鎖定了四五個人,我覺得他們多多少少有些問題的。你為什麽不讓我當場把他們揪出來?”童肥肥好奇問道。


    “當場揪出來,那麽多人,如果沒有實錘的證據,他們必然不會承認。我們要證實他們居心叵測,難度極大。弄不好會弄巧成拙,引發其他人同仇敵愾的心思,把事情鬧大。”


    童肥肥聽江躍這麽一解釋,立刻釋然了。


    點頭讚道:“還是躍哥想得周到,我有點太想當然了。唉,我現在越來越明白,為什麽當初在揚帆中學,我會一次次失敗了。之前我總覺得,是我沒有年輕沒有經驗,管理方法有點不對。現在看來,這隻是其中一個因素。”


    茅豆豆笑道:“你小子現在知道,那也不算晚啊。”


    童肥肥撇撇嘴:“就跟你知道似的。”


    茅豆豆嘿嘿怪笑:“我當然知道。”


    “你知道什麽?”童肥肥有些不服。


    茅豆豆大咧咧道:“首先一點,你小子性格太麵,說不好聽點,你隻適合當一尊佛,讓人供著。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小子威嚴不夠,你說不出狠話,你鎮不住那些混蛋。有句話怎麽說的,絕大多數人,其實是賤骨頭。畏威而不懷德。你再菩薩心腸,對他們再好,他們也許會感動一下,但關鍵時刻,他們未必就真聽你的,真服你。”


    “躍哥為什麽有威信?他不僅僅心腸好,他還有雷霆手段。就像這群投靠的幸存者,如果隻跟他們說好話,描述基地有多好多好,對他們有多重視。有用嗎?沒用!反而會讓他們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覺得自己分量很重,基地離開他們不行似的。到頭來,他們反而容易驕縱起來。”


    “先給他們一大棒子,再給他們一顆甜棗。他們吃著甜棗的時候,不忘你手上有大棒子,反而不敢有太多心思。久而久之,反而死心塌地。”


    還別說,被茅豆豆這麽一分析,童肥肥本來不服的表情,漸漸消失不見。


    別看茅豆豆這家夥虎,這些話還真就一針見血。


    迴想揚帆中學的經曆,不就是這麽迴事麽?


    要是自己鎮得住那群別有心事的人,隊伍關鍵時刻又怎麽會總掉鏈子?


    為什麽關鍵時刻,那些人就起異心?


    說白了,就是鎮不住,沒有敲打過他們。


    光是靠滿腔熱忱,沒事的時候自然人人稱頌。有事的時候,大夥還是更加相信自己,根本不可能聽他指揮。


    “你看躍哥,這一大棒子敲下去,又沒具體針對誰,但每個人都會提心吊膽,沒有心思的人,隻會更老實。而有心思的人,隻怕也會老實收斂起來。”童肥肥道。


    童肥肥很想反駁,但卻無從反駁。


    “那你覺得,等下會有人來嗎?”童肥肥忍不住問。


    茅豆豆嘿嘿一笑:“肯定會有。”


    “你那麽確定?”童肥肥有些不解。


    “不是我確定,而是躍哥確定。要是他不確定,怎麽會在這等?”茅豆豆怪笑道。


    童肥肥一拍腦門,一陣苦笑無語。


    這時候,江躍忽然微笑道:“肥肥,你說鎖定了四五個嫌疑人,都是誰?資料都在這裏,你指出來我看看。”


    每一個新來投靠的人,葉叔都做了資料,將他們的照片身份,以及一些自述的簡曆,整合成一張表格。


    這樣的話,管理起來也會方便很多。


    這在陽光時代完全是基本操作,但是在如今這種亂世,做這些確實要花很多心思,絕對是不小的工作量。


    童肥肥將一疊簡曆搬到跟前,一張張翻看起來。


    五分鍾後,一共有五張簡曆,被他精心挑選出來。


    “躍哥,這幾個人,我覺得他們應該是有些問題的。當然,也不排除還有漏網之魚。同理,這幾個人也隻是我覺得嫌疑比較大的。他們具體有多大問題,我也拿不準。”


    童迪是通過強大的精神力,來捕捉這群投靠者的精神波動,感應他們的緊張程度和心理振幅。


    正常來說,這種方式準確率不會低,但也不能排除一些意外因素。或者說,有些人心理素質特別好的,未必察覺得出來。


    茅豆豆掃了一眼,看到其中一張簡曆,驚唿道:“她也有問題?不能夠吧?”


    他一把將那張簡曆拿起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陣:“童肥肥,你不會是看走眼了吧?這個姐姐,她能有什麽問題?”


    在茅豆豆手裏拿的,赫然就是陳銀杏的簡曆。


    隻不過,上麵的名字卻是另外一個名字,身份簡曆也是另外一種版本。


    童肥肥麵對茅豆豆的疑惑,卻嗤之以鼻。


    “豆豆,你小子還是那副尿性,見色起意。在你看來,但凡漂亮的女人,都肯定沒問題對吧?”


    “你這是對漂亮女人妥妥的歧視。以我推測,這個女人,陽光時代肯定是當官的,就算不是,也肯定是大公司大企業的高管,再不濟也是個總監部門經理什麽的,這種人跟那些混社會的混子絕不是一迴事。”


    “我不否認她陽光時代的身份,可能就是你猜測的那樣。但那能代表什麽?陽光時代身世清白,到詭異時代就一定是好人?”童肥肥反駁。


    茅豆豆還是不服:“躍哥,你來說說看。你覺得……”


    江躍笑而不語,目光悠悠朝門外射去。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都都的敲門聲。


    “豆豆,你去開門。”江躍示意。


    茅豆豆也不猶豫,走到門口,一把將門打開,門外站著一道身影,赫然就是那性感漂亮的美婦,也就是他們剛剛在討論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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