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程安安是被疼醒的,夢裏的疼仿佛帶入了現實之中,她感覺頭疼的厲害,更重要的是,她的肚子裏的疼仿佛沒有消失過一樣。


    她睜開眼睛,一道柔和的女聲突然響起來:“你醒了?”


    她恍恍惚惚半天之後,才發現這個女人是心兒,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般,半晌之後才發出聲音來:“心兒,你怎麽來了?”


    “我才一天不在,你怎麽把自己弄這麽狼狽。”心兒難得歎息了一句,目光看著她頗有一絲苛責的味道。


    雖然她是醫生,剛去程家照顧程安安的時候是以一個傭人的身份,那個時候程安安特別不喜歡看見醫生,看見醫生就會把人趕走,後來程安安開始不那麽抵製醫生,所以她也就正大光明的用醫生的身份在程家行走,在程安安身邊保護著她。


    她剛剛被宮一通電話叫過來,讓她無論在哪裏馬上來一趟,她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天大的事情了,沒想到到了之後,才發現程安安的情況確實不太好,她一直在反著燒,更重要的是她有點兒輕微流產的現象。


    心兒準備給她施針,但是卻發現她在夢中也不安穩,她沒有辦法,隻能先幫她穩住情況,所幸上次的藥丸還一些,喂她服用一些,她的情況才好一點兒。


    但是,程安安的體溫卻一直降不下去。


    為這事,宮歐的臉色已經沉的再沉,如果她跟他之間不是有某些交易,恐怕這個男人真的會直接吼她了。


    她看著他的表情仿佛都在說,好歹玉家的後人,發燒都治不好,算什麽神醫。


    心兒也是無奈,不過也在盡心盡力的照顧著程安安,哪知程安安快要恢複意識,那個男人卻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她忍不住問了一句:“她才醒,你就要走。”


    那個男的身形釘在了原地,好半天才說了一句:“她現在不願意看到我。”


    那個光華流轉的男人像是褪卻了所有的光華,像是一副遲幕的電影,整個人褪卻了顏彩,隻剩下黑與白的無望。


    她知道,為難他的是愛情。


    為難程安安的,依舊是愛情。


    宮歐剛剛關上房門,程安安終於醒了過來,她一直在發燒,這會兒出了點兒汗,臉上的紅暈褪卻,那張小臉慘白如紙,卻不願意多談,嘴角卻挑起了一絲溫溫和和的笑:“我哥醒了。”


    心兒一怔,程安安因為哥哥的事情,這段時間一直著急上火的,生怕他哥哥當個睡王子一直睡下去,聽到她這麽說,當即笑了起來:“那就好,你以後總算可以不用擔心了。”


    “可是……”她開口,突然頓了下去。


    心兒好奇:“怎麽了?”


    程安安半晌之才才抬起頭:“我想喝水。”


    心兒:“……”


    你特麽在逗我呢。


    喝了水之後,心兒問她:“肚子還難受不?孩子雖然暫時保住了,但是你以後真的要注意了,懷著孕就不要到處亂跑了,在家好好養胎,知道嗎?”


    程安安聽話的點了點頭,乖巧無比。


    心兒在心底歎了一口氣,這丫頭每次都答應這麽直接,卻從來都沒有認真執行過:“你餓不餓,我去廚房給你拿點吃的。”


    “我還在他這裏嗎?”她突然問了一句,然後見心兒點頭的時候,她嘴角突然挽起一個淡淡的笑,語氣淡然:“我現在沒什麽胃口。”


    “你跟他吵架了嗎?”心兒猶豫半天,終於磕磕巴巴的問出這句話來,如若不然,這兩人怎麽會是這種狀態,平時宮歐可是寵程安安寵的緊。


    而今天他見她醒來,卻躲的遠遠的,仿佛自己是一個病源體一樣。


    程安安無波無瀾的望了她一眼,語氣沒什麽情緒起伏:“沒有。”我們隻是絕裂了,從此陌路,成仇!


    隻是這一句話,她不想跟心兒說,一個字都不想。


    接下來幾天,程安安一直臥床不起,而宮歐也把所有的工作都搬到了家裏麵,但是兩個人哪怕在一個家裏,卻從來都沒有見過麵。


    程安安沒有睡覺的時候,宮歐通常會躲在書房裏避而不見,但是程安安若是睡了,他會悄無聲息的,在門口一站,就是老半天。


    至於程家宮家那邊,不知道程安安跟他們說了什麽,這段時間他們倒沒有來打擾她,程安安平時睡覺,養足精神之後,會看看微博,玩玩微信。


    這邊,她又趁著心兒出去的時候,打了一通電話,聲音故意壓低:“沒錯,就按我們之前說的去做。”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她抬起頭,目光空蕩蕩的望著天花板:“不用考慮了,我已經考慮很久了,這一次,我一定要毀了宮家的一切。”


    電話講了十多分鍾,大多數時候程安安始終是沉默的,偶爾也會給出一些建議,目光卻越來越冷,越來越不近人情。


    半晌之後,她終於問了一句:“封家最近有什麽反應沒有?”


    那邊頓了一下,很快又迴複道:“封家最近沒什麽反應,也許那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封塵還沒有死。”


    她卻慘然一笑,豔麗的笑浮在慘白的臉上,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空洞:“算了,沒事了,一切按我吩咐的去做吧。”


    掛了電話之後,程安安保持著不變的動作,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人推開了門,男人欣長的身姿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程安安身子幾不可察的微微動了一下。


    隨即,又平複下來,沒有表情的目光落在男人臉上,這段時間她之所以沒有說什麽,心安理得的留在這裏,是因為她這個樣子,哪怕是迴程家也沒什麽區別,無論做什麽事情,她不可能忘了,她還要保住這個孩子。


    隻是,這個男人不是一直不願意出來見她,今天這又是怎麽了?


    程安安本來冷冰冰的表情,突然變得淡陌如水,仿佛天大的事情都不可能讓她變一下臉色,男人還穿著一套寶藍色的家居服,不知道為什麽,整個人看上去消瘦很多,雙眼裏拉滿了血絲,像是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宮歐看著程安安的表情,她這樣無視自己,還不如恨他比較好,比起情緒大起大伏,好過這樣如同一潭死水一般,讓人絕望。


    大概是兩人太久沒說話,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些陌生,他張了張嘴,嗓音幹澀的從喉嚨裏卷出來,卻透著一絲暗啞:“好點了嗎?”


    其實宮歐進來,程安安大概就猜到他想做什麽了,方才他應該一直站在門口吧,甚至可能聽到了她的電話,可惜,他卻什麽都沒有問。


    嘴角輕輕的扯了扯,並不怎麽用力,所以那個笑最終還是沒有流露出來:“方才我打電話你應該聽到了吧,宮歐,我會毀了你們宮家的。”


    “無妨,你開心就好。”他不鹹不淡的出聲,黑眸卻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像是一個貪戀毒癮的人一樣,早已經病入膏肓。


    程安安聽到這幾個字,還是一臉的無動於衷,平靜的眼眸帶著說不出的清淡,又仿佛執著於某種東西的絕決:“你不用對我手下留情,我早就說過,我們公平競爭。”


    宮歐的唇角用力的抿著,聽到她這些話,不知道是不是解脫了,竟然清然一笑,那一笑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明朗了很多。


    隻是黑眸裏,依舊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你明知道,我不會對你動手的。”


    程安安眉宇之間一閃而逝的是一抹怒意,緊接著又淡然了下來,無波無瀾的像是一場漆黑的煙火:“宮歐,你別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原諒你!”


    心口一窒,緊接著,房間裏的溫度仿佛凝固了一樣。


    宮歐還是定定的看著程安安,好半天之後,他黑眸裏那些湧動的情緒似乎淡化了很多,他每天事無巨細的知道她的一切,可是每天的每天,卻對他來說是一種煎熬。


    一種永遠不會消失的煎熬,讓他的心一直一直往下沉了下去,他望著這張美的驚心動魄的小臉,這個人從小就是他的執念。


    如今依然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將那些翻騰的情緒全部壓了下去:“如果你覺得恨著我好過一些,那就一直這麽恨著我吧。”


    說著,轉身離開。


    而程安安突然拿起床上的枕頭朝他狠狠的砸了過去,枕頭砸在他身上,仿佛沒什麽力道一樣,而他,竟然嘴角勾了一絲笑。


    接下來兩天,隻要心兒不在的時候,程安安其實一直很忙,她懷著孕,但是宮歐並沒有限製她的行動,除了她不能出門以外,她可以打電話,上網,甚至處理工作。


    她目光盯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眸色越來越沉,直到沉到了穀底,明天一切都會見分曉了吧!


    等心兒進來之前,她剛來得及關上電腦,還沒有把電腦放迴去。


    清嶼看到她的動作,眉頭不由自主的一蹙:“安安,你又在偷偷玩電腦了。”


    “一個人太無聊了,你難道還不能讓我上網找點樂子。”程安安不置一否的說道,目光清靜,然後將電腦放在自己床頭,看著清嶼手中的藥,小臉皺成了一個苦瓜。


    自從心兒接手她的身體之後,她又迴到了以前暗無天日的日子,每天變著法兒的被心兒喂各種各樣的苦藥,曾經有那麽一段時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成了心兒的小白鼠,專門替她嚐試各種各樣藥方。


    一想到這些,她深深的打了一個寒顫,盯著心兒手中的藥碗,一副苦大深仇的樣子:“心兒,今天能不能不喝藥了?”這藥真的太苦了,也不知道清嶼是不是坑她的。


    心兒擰著秀氣的眉毛,輕飄飄一句:“肚子裏的孩子你還想不想要的了。”


    好吧,這一點確實是程安安的死穴,她認命的接過藥碗:“好吧,我喝!”那表情跟狼牙山五壯士一樣,壯烈至極。


    心兒一看她這樣,忍不住撲哧一笑:“這藥真那麽難喝?”


    程安安點頭如蒜:“當然啦,不信你嚐嚐!”太苦了有沒有!


    心兒卻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用了,我每天給你煎藥的時候感覺還可以,不苦,你喝了藥,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對了,還有糖。”


    因為程安安的血糖有一點點偏高,一般情況下,心兒是禁止她吃糖的,可是她偏偏最近對含糖的東西沒什麽抵抗力,所以房間裏一般是不放糖的。


    可是程安安怕苦,所以吃了藥之後,心兒一般會給她一顆糖。


    程安安:“……”老天,真把她當作小孩子哄了。


    喝藥的時候又是一番痛不欲生的折磨,程安安被苦的毛骨悚然,整個人的汗毛都要揚起來了,她覺得如果有一天她要死了,肯定是被心兒的藥給苦死了。


    心兒看著她的樣子,覺得這丫頭,明明流血流淚都不怕,怎麽偏偏就怕這個苦呢,難不成真有那麽苦:“對了,你哥現在情況恢複的還不錯,每天都在做複健,我對他說,你過幾天會去看他。”


    “謝謝。”提到哥哥,程安安凍結的目光似乎微微晃動了一下。


    看著她現在的樣子,心兒也不好多說什麽,這兩個人一個是悶葫蘆,另一個是死活不說話,還真是讓人鬱悶。


    心兒離開房間之後,本來已經閉上眼睛的程安安突然睜開了眼睛,黑暗之中,她的眸光複雜,閃爍著一絲冰冷的寒意。


    迴到廚房時,見男人還在那裏煎藥,認認真真的態度,仿佛他做的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一般,清嶼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聽到聲音,又瞧著她碗著藥碗走進來,宮歐突然從她手中取過藥碗,神色似乎帶了一絲微微的複雜:“很苦?”


    “一般吧。”心兒不以為意的迴答道。


    他用手指頭蘸了一些藥汁,麵無表情的嚐了一下,還別說,真是……挺苦的,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心兒身上:“這個藥太苦了,能不能改良一下?”


    心兒淚了,藥不苦,那特麽不是藥了!


    次日下午,程安安正在房間裏看新聞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毫無征兆的推開,緊接著宮歐的身影閃入房中,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就聽到男人低聲暗啞的問:“是不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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