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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未央離開後,勞桑心的心裏就一直很不安,輾轉踱步了一個下午。傍晚時分,夜未央還是沒有迴來,勞桑心急忙把冉必之叫來,命他出去尋找。


    冉必之抱著大刀,一臉的無奈,“你擔心過頭了吧,這才一個下午。”


    勞桑心道:“若是以往,我也不必如此擔心,但現在他沒有武功防身,難保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你趕快去附近找找,把他帶迴來。”


    冉必之心中暗笑,故意問道:“既然你擔心他,何不自己出去找?”


    勞桑心道:“你不是說領主讓我看著孟家姐弟嗎?我現在不能離開。你那麽閑,出去找找就當練腿了。”


    冉必之氣極,揚起刀抗在肩上,轉身離開。真是的,為什麽每個人都說他閑,當真以為應付霍嫣華很容易嗎?找迴來也好,讓他自己去應付那女人。


    冉必之出去一個時辰後,勞桑心更加不安了。必之和她之間有聯絡暗號,如果他找到領主了,一定會通知自己的。可是到現在,必之也沒有給她發過任何訊號,也就是說他還沒有找到領主。領主究竟去了哪裏?她不安地在大廳裏來迴踱著步。


    掌櫃齊叔將她的舉動看在眼裏,無奈地搖搖頭。客棧裏打尖的客人不多,三三兩兩的不過五桌。這姑娘手快心細,做好了客人的飯菜後便在大廳裏來迴遊蕩,似乎是在等待什麽人。她一向清冷,與人也說不上什麽話,齊叔自知她不會搭理自己,便沒有多言,繼續打著他的算盤。


    也不知過了多久,客人幾乎都走光了,勞桑心依然在大廳裏等著。此時,莊伏樓修劍迴來,見她麵無表情地坐在桌旁,有些詫異,上前問道:“你怎麽呢?”


    勞桑心瞥了他一眼,道:“你的劍修好了嗎?”早晨莊伏樓出去時她看見了,也目睹了瀝血劍的缺口。


    莊伏樓點點頭,道:“找了好幾家鐵匠鋪,最後還是霍兄弟幫忙在鎮南找到了一個打鐵高手,才讓劍看起來與從前無所差別。”說著,他抽出瀝血劍,劍身閃著陣陣寒光,之前的缺口已不複存在。


    勞桑心淡淡道:“那就好。”她想起了夜未央昨日跟她說的殘陽瀝血之事,心裏有些疙瘩,喃喃道:“不過就算這樣,你這二手的劍,怕是也配不上我吧。”


    莊伏樓微微一愣,她這話什麽意思?正想問個清楚,抬眼卻瞧見一個白色人影從二樓走廊經過。正自奇怪這人怎麽如此麵生,卻見那人推開了孟傳情的房門,莊伏樓不禁臉色一變,提劍就奔上了樓梯。


    勞桑心早就看見了江才情,知道他是去為孟傳情療傷,就沒什麽奇怪的。但見莊伏樓一口氣衝了過去,急忙攔住了他,道:“莊伏樓,你想做什麽?”


    莊伏樓推了她一把,急切道:“你讓開!他要去傷害孟兄弟!”


    勞桑心哪裏肯放開他,一手抓住他的腰帶,道:“你個笨蛋!難道還要去修一次瀝血劍嗎?”


    莊伏樓迴頭,驚訝地看著她,半晌才道:“你知道?所以他就是昨晚那個弄殘瀝血的人,夜未央口中的小白?你們是一夥的?”


    勞桑心放手,淡淡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不要再做傻事了。他是不會傷害孟傳情的。”


    莊伏樓冷冷道:“我憑什麽相信你?”他被這個女人一騙再騙,也不知她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了。


    勞桑心脫口道:“我拿我的命跟你保證!”她斬金截鐵地道:“保證他絕對不會傷害孟傳情。所以,你絕對不能進去打擾他。”


    莊伏樓信了勞桑心的話,一直守在孟傳情的房外。半個時辰後,江才情出來了,他看也不看莊伏樓一眼,徑直迴自己房間去了。


    莊伏樓進了孟傳情的房間,見他正坐在床上調息,急忙問:“孟兄弟,你沒事吧?”


    孟傳情看向他,道:“我沒事。”


    莊伏樓走近孟傳情,見他臉上的氣色已恢複如常,說話聲音也比之前更加洪亮了,分明是內傷見好。他有些訝異,問:“剛才那個人是來給你療傷的?他為什麽會幫助你?”


    孟傳情並不打算將交易的事告訴莊伏樓,想了想,道:“是這樣的,他朋友欠了我一個人情,他是來代還的。”


    莊伏樓看著他,問:“你是說夜未央嗎?”


    孟傳情道:“對,所以,莊兄不用擔心,他是不會傷害我的。”


    莊伏樓不解,“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相信他?”


    孟傳情笑道:“莊兄,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願不願意的問題。就像勞桑心,你明知她不是什麽正義之人,卻還想跟她往來。不是因為你相信她,而是因為你願意接受她這樣的身份。我不喜歡被束縛,所以結交朋友也不限身份,不追究他們的過去,不局限於他們的未來。有時候,糊裏糊塗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莊兄,你背負了太多包袱,這樣會活的很累,不如放下,反得自在。”


    又是放下!莊伏樓更加不解,當初水連環就勸他放下,他不為所動,而今孟傳情的話,更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要放下?他一直盼著帶師妹重迴靈淵閣,了卻當年的一切恩怨。這也是他執劍的目的,豈能輕易放下?他卻不知道,孟傳情所說的放下,指的是他和勞桑心之間的感情。


    孟傳情看得出,莊伏樓是喜歡他姐姐孟傳心的,但被困在殘陽瀝血的故事裏,莊伏樓太過於相信天命,一直認為勞桑心是他的命中良緣。太過於執著勞桑心,他就會失去孟傳心這個真愛,何不放下所謂的命運,去追求自己喜歡的。


    孟傳情不由得歎了口氣,他當然不能對莊伏樓直說:你要是喜歡我姐姐,就去追她吧。萬一嚇跑了怎麽辦?他斟酌片刻,道:“莊兄,我的意思是,無論做什麽事,需先問自己的心,隻要心沒有一絲苦痛,沒有一絲猶豫,便努力地去做吧。”


    孟傳情的話,讓莊伏樓想了很久,當晚,他幾乎失眠了。同樣的夜晚,輾轉難眠的還有江才情,理由當然是因為夜未央沒有迴來。因為勞桑心的再三保證,一定將夜未央毫發無損地帶迴來,又拿要替孟傳情療傷為借口,才阻止了他出去找人的念頭。


    在這樣的時刻,農秋音卻不在房中,而是在房頂與南無詩交談。誰也沒有注意,她與南無詩走到了一起,二人早已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僅僅是一個下午的時間,南無詩就憑自己的智慧將農秋音徹底地收服了。與夜未央的那番談話,她收益頗多,也明白了農秋音的本性。於是,她以夜未央為話題,很快就讓農秋音黏上了她。


    “你說你很早之前就認識了未央哥哥,那究竟是什麽時候呢?”農秋音靠在南無詩的肩頭問。


    “那是在十年之前。”


    “十年前?十年前的未央哥哥會是什麽模樣呢?是個小孩子嗎?”


    南無詩笑道:“你未央哥哥可不年輕了,十年前大概是十五六歲的模樣,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他呀,可大你七八歲不止呢。”


    “可是他看起來很年輕啊!”


    南無詩笑笑,岔開話題,問:“農兒,你認識住在一號房的孟傳情嗎?”


    農秋音咦了聲,問:“他不是叫楊誓嗎?”


    南無詩怎會不明白那是化名,順著農秋音的意思,道:“哦,我記錯了,他叫楊誓,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農秋音道:“我們是在莫邪大會之後認識的,還一起在盟主府吃過飯呢。”


    “那盟主府都有什麽人呢?”


    “有哥哥,莊伏樓,還有六日姐姐,鄢姐姐。我在那裏被一個奇怪的女人弄瞎了眼睛,是未央哥哥救了我。”


    “你說的六日姐姐就是客棧裏的勞桑心嗎?”


    “對呀,不知道為什麽,她對我好兇的。”


    南無詩已大致猜出了事情的經過,定是這幾人在莫邪大會上嶄露頭角,心懷鬼胎的韓令風邀請他們去府上做客。想必小孟和夜未央也是那個時候相識的吧。她苦澀一笑,道:“農兒,我以後會對你好的,聽說你自小就沒有娘,以後你就當我是你娘吧。”


    “真的?”農秋音有些不敢相信。


    南無詩點頭道:“真的。”心道:因為你真的是我的女兒啊!我真的想對你好,不僅僅是因為你是我的女兒,也因為你那高明的懾心術,對我大有用處。


    頭頂月色如常,映照著兩人,卻顯得如此縹緲。人的命運之所以會相連,隻是因為互相利用吧。


    這一夜,孟傳情沒有睡,而是一直在房中調息,天亮時才作罷。


    望著窗外透進來的一縷陽光,他舒眉輕笑,自言道:“易筋經果真不錯,看來不出三天,我就能痊愈了呢。”江才情每隔六個時辰為他療傷一次,每一次療傷他都收獲不淺。


    “不過,夜未央這家夥讓我做他五天的屬下,可不能這麽快就好了,便宜了他。”


    因為孟傳聞的緣故,孟凡塵一行人當晚皆留在草棚過夜,次日天明才動身趕往武陵鎮。經過昨日的事件之後,這七人一路上都沉默起來,行了半裏路卻連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孟凡塵走在最前麵,腳步沉穩有勁。桑幼憂、桑俊和孟傳聞並排緊跟在他身後,三人臉色沉重,一言不發。夏星辰跟在三人身後,手中拿著樹枝,悠哉悠哉地甩著,望著前麵的幾人,她除了冷笑,再無多餘的表情。鄢商慈始終保持在夏星辰身後右側四五步的距離,時不時扭頭看向最後麵的夜未央。


    夜未央一臉的疲倦,始終保持著離夏星辰十步之內,稍慢一些他就會被引線拉扯,那滋味著實不好受。所以縱然很是辛苦,他依然勉強支撐著。不過,行了大概五裏路之後,他開始叫苦不迭,強烈要求集體休息。


    夏星辰轉身看著他,鄙夷道:“你怎麽那麽沒用啊,這才幾步路你就走不動了!”


    夜未央道:“你們個個身懷絕技,而我我手無縛雞之力的還被綁著手,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嗎?”


    夏星辰皺眉,“照你這種速度,什麽時候才能到武陵鎮?”不予理會,轉身接著往前走,口中道:“走不動你就躺著,我把你拖過去。”


    夜未央暗罵一聲,四處瞅瞅,見旁邊有一顆大樹。他走上前圍著樹轉了兩圈,然後懶洋洋地靠在樹上休息起來。夏星辰走不動了才迴頭看向他,見他竟拿樹做盾牌,氣極之下,十指舞動,向上一揚,大樹隨即應聲而斷,倒在路邊,青枝險些壓到鄢商慈。


    夏星辰揚眉,看著夜未央,冷聲道:“一棵樹算什麽,金銀銅鐵我照樣削得斷!跟我鬥,你還愣點!”猛拉引線,喝道:“走!”


    夜未央聳聳肩,跨過大樹,神色如常地接著往前走。途中又經過一顆大樹,如法炮製,圍著樹纏兩圈。夏星辰依然毀樹,如此反反複複,在倒下了六顆樹之後,孟凡塵終於不耐煩了。“星辰,隨他吧,再這樣下去這一路的樹木都要被你毀了,我們還是在此地休息片刻吧。”


    夜未央在自己的努力之下,終於獲得了休息的機會。他喜滋滋地坐在樹幹上,心裏卻想:這夏星辰的心也夠狠的,還真不好對付。夏星辰卻恨不得殺了他,瞪了夜未央一眼,對孟凡塵道:“莊主,何不直接殺了他?我不想牽著他了,還不如牽一條狗!”


    孟凡塵皺眉道:“星辰,這是他的計謀,故意激怒於你。你一向冷靜,怎可因他亂了心智?”


    夏星辰雖然性格冷傲,瞧不起弱者,但脾氣一向冷靜如常,可遇見夜未央之後,她總是被這人氣的大發脾氣。夜未央雖然人弱,可心不弱,所以他在夏星辰麵前總是能夠占到上風。


    夏星辰似是被孟凡塵點醒了,她怔了怔,喃喃道:“說的沒錯,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她看開後,索性坐在地上撥弄著雜草。


    眾人閑閑散散地坐著,也無人講話。孟凡塵閉目養神,突然睜開眼睛,問:“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周圍安靜如常,隻有陣陣微風吹過,但在這風聲之中,隱隱又夾雜著一陣刀鳴聲。


    幾人麵麵相覷,唯有夜未央側耳聆聽了片刻,歎道:“哎呀呀,貌似來了不得了的人物。”隨著他的話落音,刀鳴聲越來越響了。


    孟凡塵猛地站起身看向身後,一個黑衣人雙手握著刀柄,撐在地上,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眾人皆嚇了一跳,紛紛起身看向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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