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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沒有理會老頭,反而閉上眼,將頭微低,用心喚道:“天都…”


    與此同時,農家的後山之上,一個三十多歲的青衣男子雙臂環抱於胸前,懷中抱著一把長劍,站在岩石之上。他閉著雙眼,似在低頭沉思。一頭散發並未束起,隨風飄揚。少女心中唿喚‘天都’的同時,他驀然睜開眼睛,心中聽到她傳來的聲音,“攔截下山之人,一個活口也不要留!記住,來人內功深厚,不可硬拚,隻需用劍即可!”


    青衣男子聽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踏過一片草叢,在一條大路的正中央坐下,將劍插在地上,手撐著劍柄,靜靜地等待著。


    老頭見眼前的這個少女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隻覺得她甚為神秘,正欲開口再問時,少女忽然抬起頭,道:“莫揚,殘陽劍你已經守護了十年,是時候易主了!”


    老頭大吃一驚,“你…怎麽會知道我?”


    未隱居之前,作為殘陽劍主的生父,他的名字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貫耳。隱居白河村後,江湖上幾乎無人知曉他們一家人的所在。而十年前,他們又遷家至此,這個更為隱蔽安全的普通農家,也不曾有武林人士造訪過。他堅信自己的身份是絕對保密的,但這個少女第一次見麵就能道出自己的名字。更重要的是她還知道殘陽劍被自己守護了十年。十年前,這個少女不過七八歲吧!又怎麽會知道自己呢?這叫他怎能不吃驚!


    少女淡笑道:“莫老不必吃驚,你既已知我的來意,就能夠猜出我的身份,而我知道你也就不足為奇了!”


    老頭沉默了一陣,淡淡道:“姑娘手中已有好劍,何必企圖殘陽!隻怕這殘陽擱置太久,早已生鏽,姑娘拔不出來啊!”


    少女輕笑一聲,從嘴裏輕輕地吐出了一句話:“慧冠武林,智絕天下,雪花漫天,瀚海預言。”


    老頭眉頭一皺,冷冷道:“這句話全江湖人都知道,僅憑此就想來取殘陽劍,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兒嗎?”


    少女似乎早知老頭會如此說,她身形表情未變,又對老頭道:“沒錯!這句印證神女謝青花身份的話,江湖上知曉者甚多。但真正能領悟這其中奧妙的人卻是寥寥無幾,而我恰巧就是這其中之一。”


    神女謝青花是雪花神教的傳人,而雪花漫天是唯有雪花神教曆任教主才能修煉的絕世神功。謝青花因智慧超群,號稱神女。她又精通天文地理,識得陰陽八卦,能夠從星象中看透人的命運,因此,她也是百年來無人能夠超越的偉大預言家。她的子孫為了紀念她,才編寫出這句話作為殘陽劍法的入門口訣。


    高深的武學在於深入,無論是殘陽還是瀝血,這兩種劍法的終極口訣都需要人們自己去領悟。領悟不到的就會自覺放棄,領悟到的就是殘陽瀝血的有緣人。奇妙的是,每一個時期,每一種劍法隻有一人能夠領悟出口訣心法。而且這些人全部都是正義之士。


    沒有人明白為什麽,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總有一些非凡的人在機緣巧合之下遇到前任劍主。然後從他們那裏學會了劍招,並接收神劍。更詭異的是,劍主在傳授有緣人劍招的時候,他們以身心交換。所以,每任的有緣人在學會了全部劍招後,也接收了前任劍主的全部記憶。前任劍主就此歸隱山林,無人知其蹤跡。殘陽瀝血自一百二十年前開始傳承起,便一直按著這個不變的規律代代相傳。時至今日,依然不變。


    少女是為接收殘陽劍而來,自然是學會了終極劍招,也接收了前任劍主的記憶,因此認識莫老也不足為奇。但老頭卻不肯相信,僅憑她認識自己就斷定她是有緣人,未免太草率了!而且,莫天都一直都被關押在糊塗堂,他是如何將劍招傳給少女的,一切都是不解之謎。他有意刁難少女,希望能從中看出一些虛實。但少女卻念出了那句江湖中人都知曉的話,讓老頭有種上當的感覺。


    少女似是有一番自豪,世人千千萬萬,敢握殘陽的人卻並不多,她卻是例外,輕笑道:“神女風姿妖嬈,其情天地可鑒。唯有乾坤兮兮,方可劍道無極!”少女念出這句話的時候,老頭感覺自己周身的氣息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仿佛是被這句話所感染,讓老頭的腦海中生出一種強烈的念頭:沒錯,這個少女正是自己等了十年的人!


    原來這才是殘陽劍的奧妙。一旦領悟出了終極口訣,就仿佛已掌控了天地的一切。正應了“天地玄劍”之名,天地都已認同這位主人,老頭又豈能不認。


    “果真是你,你終於來了!好!好啊…”老頭看著少女滿心歡喜道。


    少女問道:“殘陽劍呢?”


    “糟了!”老頭麵色一變,“你來晚了一步,殘陽劍已失!姑娘快快去山中尋找,莫要被他們搶先了!”


    少女卻並不著急,反問道:“他們是誰?”


    老頭眼神一閃,道:“他們是天魔教的人!已奪劍去往後山!”老頭站起身,又道:“我帶姑娘去!”說完就徑自向院門口走去。還未走上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少女冷冷的聲音:“不必了!”


    老頭迴頭看著少女,一臉愕然。卻見少女抬起手中長劍,緩緩拔出,冷冷道:“我最討厭說謊的人!再敢騙我,她便是你的下場!”劍光一閃,刺得老頭不得不閉上雙眼。再睜開時,見少女手中的長劍已插在老婦的胸口。


    老婦原本是昏迷躺在地上的,此時竟坐了起來。她瞪大了眼睛望著這個自己才一醒來就將劍刺入自己的胸口的少女,一臉的不解。她不明白,究竟是自己不小心而撞到了少女的劍上,還是少女有意刺向自己。


    總之,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仿佛已預料到了老婦要起身,少女背對著老婦,頭也不迴,就將拔出的長劍往身後一揮。這一刻,劍光正閃,老頭閉上了眼睛;這一刻,老婦正好坐起身,她的上身與地麵是垂直的;這一刻,少女的劍插進了老婦的胸口。


    這才是高手!一個用劍高手!


    她準確地掌握了劍的速度,明了劍的準確方位,以及老婦的起身速度和方式。所以,這一眨眼的功夫,她用這種巧妙的方式就給了老頭一個下馬威。


    老頭的心中是說不出的震驚。仿佛已被少女的舉動驚嚇到,他眼睜睜地看著少女拔出長劍,老伴倒地氣絕。他盯著少女手中的劍,眼珠子都要翻滾出來。


    劍,依然光芒四射,卻沒有殺人之後應有的紅色。


    殘陽瀝血,殺人見血,卻從不沾血。


    “殘陽劍為何會在你手中?”老頭顫抖著身體問道。


    少女道:“這是天意!殘陽劍從天而降,豈不是老天憐我求劍心切而賜予我的嗎?”


    “那你怎能殺她?”老頭怒吼道。


    少女很有耐心地為他解釋:“我知道殘陽瀝血都是有情之劍,不殺碰它之人。但是,從我這一任起,它將改變,隻要我想殺的人,它都會殺。哪怕是前任劍主。”


    老頭傷痛不已,問道:“為何如此?”


    孟傳情是越想越奇怪,殘陽劍明明就是被自己拋向了這後山,可他和鄢商慈找遍了整個山頭都不見其蹤跡。兩人坐在地上,正值喪氣時,南無詩來到此地。見兩人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就已明其中緣故。她淡淡一笑,看著孟傳情,“怎麽,舍不得這把劍麽?剛才你撒手可是挺快的。”


    孟傳情與老頭交手的情形,縱然在場之人全部都看在眼裏,但這當中的奧妙除了他自己又有誰懂。南無詩隻當孟傳情為了自救而舍棄了殘陽劍,才會如此的冷嘲熱諷。孟傳情脾氣頗佳,聽了這樣的言語,也不反擊,隻是看了南無詩一眼沒有說話。


    鄢商慈來到南無詩身邊,挽著她的胳膊說道:“娘。你來幫我們一起找吧!”


    南無詩怔了怔,問道:“商慈,你還認我做娘?”


    鄢商慈道:“當然啦!我認定的都是一輩子的,怎麽跑都跑不掉。”


    是的,一但認定了,就是一輩子,堅定,固守,不可動搖;哪怕是愛情亦如此,執著,永生,至死不諭。


    南無詩歎道:“可你已經知道了,我是魔教中人,仇敵滿天下,你就不怕受我牽連?”


    鄢商慈還未開口,沉默許久的孟傳情突然衝南無詩叫道:“南無詩,江湖是個是非地,商慈也不是武林中人,你不要拉她下水!”


    南無詩明白孟傳情話中的意思,這是對自己的警告吧!縱然商慈不願與自己撇開關係,但為了不讓她卷入江湖是非之中,自己還是與她保持距離才好。江湖是個充滿血腥與殺戮的是非地,一但卷入其中,必定萬劫不複,想要抽身,更是難上加難。像商慈這樣單純無憂的少女,隻適合做閨門千金,不易做江湖**。


    南無詩心道:小孟啊,你卻不知,若兩個相愛的人有一方身在江湖,另一人又豈能獨善其身。而你,出生時,就已身在江湖!


    她輕輕地推開鄢商慈,不讓她靠自己太近。“我們找殘陽劍吧!”她率先躍上了一顆枯萎的大樹。


    孟傳情卻釋懷地笑了笑,道:“罷了!不找了。興許是天意如此,殘陽劍注定不屬於我們。”


    南無詩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麽說,對此言豪不驚訝,她坐在樹枝上對樹下的兩人說道:“那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話雖如此,她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因為她知道孟傳情還有話要問。他是個好奇心極重的人,事情不弄清楚,他的心中就有疙瘩,睡覺也不得安穩。


    果然,孟傳情朝她叫道:“你有沒有拿地圖?”


    南無詩道:“沒有。”


    孟傳情瞪大了眼睛,“你為什麽不拿?這可是天賜良機,錯過了這次機會,再想找糊塗堂可就難了!”


    南無詩兩眼看著遠方天空,道:“你這麽想知道那個組織,何不自己去找兩老要呢?”


    孟傳情道:“我以為像你這麽有心機的人,是一定不會忘了拿的。”


    南無詩巧舌如簧,反擊道:“你說的沒錯!像你這麽聰明的人是一定不會忘記拿的。如果你沒拿就說明你根本就不需要,既然你我都不需要它,我又何必去拿呢?”


    孟傳情無語。南無詩反將他一軍,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個女人本就不是泛泛之輩,口齒伶俐,與自己有的一拚。為免自己尷尬,他隻好插開話題,“在我們分道揚鑣之前,可否先把故事講完?”


    南無詩假裝不知,“什麽故事?”


    孟傳情斜睨了她一眼,道:“別裝了,你上樹不就是為了給我們講殘陽瀝血的故事嗎?”


    南無詩笑道:“跟你講話,省時又省力。”


    孟傳情道:“彼此彼此!”說完,他帶著鄢商慈躍上了南無詩對麵的那顆枯樹。


    少女看著老頭,似是有些同情。她無奈笑道:“你也別怪我出手無情,我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沒有讓你們的兒子親手弑父弑母。”


    老頭更吃驚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兒沒死?”


    少女道:“原本領主是要他親自執行任務的,但我念及與他多年的交情,讓他留在了山下。所以這一劍就由我代勞了。”


    老頭道:“你說的領主是什麽人?我兒又怎麽會替你們執行任務?這一切究竟是怎麽迴事?”


    老頭被少女的話弄得越發的糊塗了。加之先前的複仇計劃失敗,又被孟傳情和南無詩重傷,已然讓他有了一些挫敗感。本想借少女之手去殺南無詩,不料這少女精明無比,不但沒有上當,反而還害了自己妻子的性命。一連串的打擊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他充滿疑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少女,一字一句地問道:“告訴我,我兒究竟如何?”


    少女想了想,道:“告訴你也無妨!莫天都已加入我糊塗堂,成為地殺。他勢必會為糊塗堂效忠至死!”


    老頭怒吼道:“你胡說!我兒滿身正義,怎麽可能加入邪惡組織,若是如此十年前就不會與你們對著幹了!”


    少女冷笑道:“你不相信沒有關係,反正他將殘陽劍招傳授於我已是最好的證明!”


    老頭沉默了,少女的話似乎有幾分可信。若是他沒有加入糊塗堂,又怎麽會把劍招傳給堂中的人呢?殘陽瀝血曆任的傳承者都必須是心甘情願的將劍招傳給有緣人,才能保持終極劍招的威力。少女是否會終極劍招他不知道,他唯一想知道的隻有一件事。他啞聲問道:“一個月前,你們組織有人走漏風聲,說我兒已死,可是你們的陰謀?”


    少女道:“當然!這一切都隻不過是為了得到殘陽劍罷了!你們藏的太隱蔽,隻有這樣才能夠引蛇出洞!要知道,領主的智慧比百年前的神女謝青花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頭緩緩跪倒在地,歎道:“想不到我們一家人用生命守護的殘陽劍,最終還是落入了糊塗堂的手中!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他仰頭望天,高唿道:“兒啊!告訴我,你可曾讓為父的失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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