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朱自強讓張遠生準備幾件事,第一,後天早上九點鍾召開曲高市農村工作會議,要求全市鄉政主要負責人參加會議。第二,通知市政府辦主任、副主任,農業局局長、常務副局長、辦公室主任明天早上到市長辦公室。第三,下午接見省委組織部考察組一行。


    到了辦公室後,朱自強貓進休息室裏,先痛快洗了個澡,換身西裝,整理頭發,精神十足地開始辦公。


    省委組織部副長韓德,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畢業生,曆任大雄市縣委組織部科員,縣委組織部辦公室副主任,組織部長,縣委副書記,縣委書記,大雄市組織部長,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市委書記,九九年調省委組織部任副部長。


    韓德也愛抽煙,但不沾酒。帶著幹部考察科的兩個科長剛一踏進朱自強辦公室,眼睛就瞅準了辦公桌上的白裝煙:“自強啊,這是曲高煙廠的內部煙吧?”


    朱自強嘿嘿傻笑道:“我也不懂,每月都往這兒扔五條,我抽慣了紅塔山,這煙太淡了不帶勁兒。來來,三位坐,韓部長要希罕就要先嚐嚐,迴頭把我這兒的存貨給消滅掉?”


    朱自強邊說邊把煙撕開,幾人都是大煙筒子,張遠生進來泡茶添水,順道打開窗戶,恰好韓德點燃香煙,先是嚐試吸了一口,然後美滋滋地抽起來,等張遠生出門,他指著朱自強笑道:“小子不識貨!我跟你說啊,當年鄧公抽的煙是啥牌子?大熊貓知道不?那種白包裝的,過濾咀兒跟煙一樣長,怕首長們燒到手,可那煙的煙絲哪兒來的?就是你們曲高的!這煙雖然不敢跟中央首長們的相比,可是也是高檔貨啊,你看看過濾咀,一半長,按首長規格設計的,有錢也買不到。你這兒有多少存貨?”


    朱自強往書櫃走去,驚訝道:“沒這麽玄吧?他們送來的,我全扔在書櫃裏,怕有三十條吧,送人我還覺得寒沒麵子呢。哎,我說韓部長,你可別誆我……”


    一聽說有好幾十條,韓德馬上就搶到朱自強身後,剛一打開櫃門,見裏邊整整齊齊擺了三十幾條,韓德就像見寶一樣叫道:“說好了,分我二十條!見者有份,本來打算全部打卻的,你小子沒見識啊!放著寶,吃稻草。”


    朱自強眼珠子一轉,指著其他兩位差點眼睛放光的科長道:“見者有份嘛,來來,兩位大科長一人五條,我這兒每個月都有。迴頭再讓他們送來就是。”


    韓德嘖嘖有聲地說:“看吧,說你是外行,還充愣。你當這是一般產品啊?我這麽跟你說吧,像這類煙,烤煙葉裏能一千斤裏挑出一斤來就算不錯了,真沒想到你這種粗貨,人家每月還硬擠五條給你,這要拿出去,一條最少五百!哦,對了,你送我煙不算行賄,哈哈哈……”


    朱自強一把按住韓德拿煙的手:“打住,一條五百,二十條就一萬了。韓部長,兩位,我這要給了你們,迴頭你們要是往紀委一告,可夠我喝一壺的。”


    韓德猛地一把扒開他手:“摳吧,不跟你說你就等著放黴吧。這會兒你屁股朝天啦?你給我讓開!有什麽條件呆會兒再匯報,現在可別把我逗火嘍。”


    朱自強大笑著讓開,從旁邊拿出三個袋子來:“這兒,備下的,一人一個,財不露白,哎,我的好部長,你慢點兒行不行?我聽省上的人說,韓大嫂子可不許你抽煙呢。你弄迴去咋整?”


    韓德嘿嘿笑道:“貓有貓道,說實話啊,我幹了這麽多年,除了劉書記在的時候,給過兩條白煙,至今沒再碰到啊。這二十條一抽完,我馬上戒煙,話就衝你朱自強說了,到時候要是辦不到你抽我耳光。”


    朱自強扶著韓德的肩膀,將他按進沙發,笑道:“用得著戒嗎?往後隻要我在曲高,你想抽我就給你備著,反正我不愛這口,行不行?”


    韓德抿著嘴,似笑非笑地看著朱自強:“好了!你朱自強的東西最燙手,說吧,有什麽要我辦的?”


    朱自強再給三人發煙點火,嘴裏卻輕笑道:“看你把我說成什麽人了。嗬嗬,今天聽你這大煙筒的分解,你別說,咱們的曲高煙廠實在是大有可為啊,如今形勢需要,麵臨改革,如果把曲高煙廠並出去,往後還能有這白煙嗎?”


    韓德看著朱自強,正色道:“今天來找你談話,就是關於曲高煙廠黨委書記羅明偉同誌的組織考察。我受省委派遣,負責本次組織考察。朱自強同誌,請你務必以一個共產黨員的原則出發,如實迴答組織提問。現在我們開始吧。”


    朱自強嚴肅迴答道:“我以黨性保證,如實迴答組織提問。”


    “朱自強同誌,請你評論一下,你自上任以來,羅明偉同誌在煙廠的工作表現、工作能力、領導水平?”


    朱自強道:“從曲高煙廠的效益來看,這兩年沒有任何利潤增長,這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唉...兄弟體貼老葉,我這幾天情緒低落到了極點,給我點時間調整一下,今天編緝通知上架,我再三磨蹭,這才讓我拖到下周上架.)


    第181章 交換


    “朱自強同誌,請不要有所隱瞞,你也是老黨員了,組織程序應該清楚。”其中一個科長神情非常嚴肅,朱自強整理著思緒,慢慢說道:“我個人覺得羅明昆同誌的工作能力不強,他在擔任黨委書之前是曲高煙廠廠長,通過這幾年煙廠的生產經營情況看,不僅沒有任何增漲,總體實力還有所下降,與省裏同級煙廠相比,曲高煙廠的經營管理班子水平不夠。這也是導致市政府對曲高煙廠下定決心改革的主要因素。針對羅明偉同誌的個人情況,我對組織上有兩點建議:第一,羅明偉同誌不適合擔任煙廠黨委書記;第二,我希望能將羅明偉同誌調到煙辦當主任。理由是:羅明偉同誌雖然沒有將曲高煙廠發展壯大,但是接下來的改革中,他多年的工作經驗將對煙廠改革有極大幫助。”


    作為曲高市市長,省委組織部考察本市幹部,朱自強是談話的重要對象,而且他的意見也至關緊要,朱自強這番談話很講究,建議提了當沒提,好話說了當沒說,當然,根據實事求是的精神,朱自強說羅明工作能力不強也是情理之中,隻是有點不合適,除了韓德外,其他兩人都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按說省委派出考察組,也就是走過場,眾人拾柴火焰高,上邊的意思基本上已經定調了,朱自強這麽一個評語,雖然不會有太大的阻力,可是多少造成了不便,兩人心裏暗暗警惕,指不定這曲高會出什麽亂子。朱自強敢當他們麵的這麽說,就是沒把漏風當迴事。


    暗地裏都知道這羅明偉是羅繼輝的侄子,副廳平調是肯定的,上一級應該沒有問題。而朱自強不止說了人家工作能力不強,還希望把人調到煙辦。煙辦是幹什麽的?除了人大、政協的副職,基本上屬於養老單位。


    兩位科長對視一眼,繼續發問:“根據你的了解,請你談談羅明偉同誌的生活作風、思想道德情況。”


    朱自強道:“我來的時間不長,不知道羅明偉同誌有任何生活作風問題,至於思想道德嘛,沒有深入交往,在工作上,羅明偉同誌兢兢業業,有責任心,有很強的原則性。其它的沒有了。”


    韓德插口道:“有同誌向我們反應,羅明偉的兒子有幾百萬的資產,你有沒有聽過羅小偉的事情。”


    朱自強道:“我見過羅小偉,在他開的香葉酒樓裏吃過一次飯,算是有一麵之緣吧,對羅小偉的情況,紀委金書記比較了解,我所知道的也是來自他那裏。在此就不向組織上反應這些沒有實據的傳聞了。”


    韓德道:“根據組織章程,我們會向省委提交你的建議,不過羅明偉同誌是副廳級幹部,而煙辦主任隻是正處級,當然,也可以擔任。隻是這樣一來,你的建議就沒必要反饋到省委,這點你也明白,隻要你們市政府出麵任命即可。對羅明偉同誌,你還有沒有什麽需要補充的?”


    朱自強搖搖頭道:“沒有了。”


    談話完畢,幾人相視一笑,韓德拍著朱自強的肩膀道:“小子你是大有可為啊,我到省委部組織部才兩年,就你一個人經曆了兩次考察,一次是省團委副書記,一次是曲高市長,嗬嗬,不然,咱們也培養不出深厚的革命感情。煙我收下,謝字沒有。”


    朱自強裝出無奈的樣子道:“我敢指望你謝嗎?小尾巴都被你攥在手裏了。正事談完,韓老哥難得來曲高一次,下午我陪你去外邊玩玩?”


    韓德跟兩們科長道:“你們先迴去準備一下,我跟朱市長有點私事交談,稍後電話通知你們,到時咱們狠宰大市長。”


    兩人向朱自強道謝,帶上煙笑眯眯地離去,他們組織雖然是優差、油差部門,可像這樣連錢都買不到的高檔貨還是頭迴上手,對朱自強的感謝也就越發真誠。


    待兩人走後,韓德苦笑著看向朱自強:“你呀,唉……怎麽說你呢?跟馬達一個德性。你就不會收斂點?當年馬達跟我狂,說他收了個得意門生,將來如何如何,他想到了,可惜沒這命,看不到你當上市長。這次的事情你幹嘛不睜隻眼閉隻眼?非要跟老羅對著幹?你別忘了,他可是你的恩人。”


    朱自強挪起身子移到韓德這邊:“老哥,這麽多年沒你照顧,小弟走不到今天。說起來,你跟馬哥也是老交情。我今天這麽說是為了羅明偉好,你也聽說他兒子的破事!你說,他要是升上去,早晚不摔得更慘?這事啊我不好跟老羅交待,隻能靠老哥你遞話。唉,你知道嗎?羅小偉想對我動手!”


    韓德吃驚地看著朱自強:“不是吧?真有這事?”


    朱自強麵無表情地說:“羅小偉喜歡我初中時的一個女同學,那女同學又跟我關係不錯,想必你也知道有不少告我生活作風的信件,就是羅小偉搗騰出來的,男女之間難免感情糾葛,我能理解。可是,羅小偉在他爸爸升職期間竟然搞出這種小動作,你說他怎麽想的?再由愛生恨也不能像瘋狗一樣亂咬吧。”


    “英雄難過美人關,當年馬達也跟我說過你一表人才,見到你真人後,我加上了玉樹臨風。有句話我一直想跟你說,你年青,有才氣,有外表,又身居高位,可謂少年得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偏偏你的出身和經曆造就了你沉穩的性格,你跟那些優秀子弟不同,不浮躁,不驕傲,可是一定要小心生活作風問題,越往上走越是要注意。出不得半差錯!這次上邊對羅明偉的考察職位是春江市政府副市長,今年省委將春江市下調,不再上劃半級。你是老油子,知道這個職位意味什麽,趙大為的話跟你差不多。你這是把老哥架在火上烤啊!”韓德一臉苦相,他現在是有苦說不出,曲高的兩大頭目都否定了羅明偉的工作能力,這份優差變成了苦差。


    朱自強沒料到趙大為也這麽說,韓德把趙大為的談話透露給他,這是違反組織紀律的。“怎麽連老趙也這樣說?那他……算了,你看有沒有我們可以幫忙的?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受苦。”


    韓德擺手道:“我已經五十三了,這屆過後沒指望再往上升,我這把老骨頭能幫就幫,他們也拿我沒辦法。話,我會幫你遞到,至於老羅怎麽打算,那是他的事,不過你跟老趙這樣一整,相當於跟老羅結怨。往後……多加小心!還有,羅小偉那裏,你打算怎麽辦?”


    朱自強笑道:“我還能把他活刮了不成?任他鬧騰去。”


    韓德點點頭道:“這就好,別弄出什麽麻煩事兒來,但也不能讓他鬧得太不像話。”


    朱自強道:“他鬧得越不像話,老羅越得感謝我。”話音一落,兩人相視大笑,隨後一起聊了些省委近期的人事變化,當官的三句話離不開工作,特別是韓德,省管幹部的升降沉浮都在他的管理範圍中。談起這方麵的趣事來,包袱不斷,笑得朱自強直抹眼淚。


    特別是談到省林業廳一個處長時,朱自強差點笑昏死過去,這處長名叫陰金,去年換屆的時候,省林業廳一位副廳長即將退休,陰處長近水樓台,先得到消息,通過一位副省長找上韓德。彎彎繞繞的進行打點,這事原本也很正常,韓德雖然稱不上滴水不進,但也不會收受對方好處。可陰處長天性好色,就把韓德約到一家高檔桑拿談事。


    韓德不是沒見識過這些場麵,他有點懼內,再加上身為高級幹部,年齡不饒人,那方麵的事情已經看得很淡了。按說韓德不會到那種場合,可陰金在電話裏聲稱是茶室,看在副省長的麵子上,韓德不去不好,等陰金把他帶到地方,韓德才明白過來。就這樣被陰金連說帶哄弄了進去。


    那裏邊的小姐算是上上之選,可陰金一進門就開始安排,要三個漂亮的年青姑娘陪著韓德玩三飛。韓德抱著即來之則安之的心態,由他擺布,反正這種事情他是有心無力,看看這姓陰的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小姐叫了,人也安排好了,陰金不走,他跟韓德呆在一起,摟著兩小姐就開動,這下把韓德嚇個半死,原打算等陰金一離開,他馬上就走人。現在看來,這姓陰的還要當著他進行現場直播?眼見淫亂就要上演,韓德趕緊製止,這時候小姐們不幹了,衝陰金發嗲:“唉呀,陰金哥哥,你好長時間沒來,人家都想死你啦……”


    陰金道:“你的**有多久沒來啊?”


    韓德當場甩手就走,這時候別說是副省長的麵子,就是省委書記的麵子也顧不上了。陰金趕緊把人攔住,追問道:“韓部長怎麽要走呢?”


    韓德笑著指向那幾個小姐道:“你是她們的。”說完再也不理一臉茫然的陰金。後來韓德才從別人的嘴裏了解到,這個陰金的朋友觀有三條:生死與共的戰友,一起嫖娼的爛友,舊日同窗的學友,他跟人拉關係都是一起嫖娼。


    晚上朱自強宴請考察組一行,趙大為、金光慶、陳朝鮮、管中昆等人也在。吃完飯,幾人湊在一起聊天,正在這個時候,吳飛來電話,抓到了個綽號小胡子的人,經對方交待,是羅小偉指使他們進行綁架的。


    當警方找到羅小偉的時候,他的手腳關節被人用小鐵錘敲成粉碎,扔在市人民醫院門口。朱自強聽到消息後,背心的冷汗止不住,全身發涼。這個**做事太狠了,竟然把人打成這樣!


    這個事情當場就引起了考察組一行的重視,趙大為親自責令吳飛迅速查清案件,務必抓獲犯罪分子。


    到晚上,韓德以半私半公的方式向羅繼輝進行匯報,羅繼輝早從羅明偉那兒得到了消息,但是還不清楚羅小偉參與了綁架一事。


    看著韓德充無奈而又責備的神情,朱自強心裏咯噔一聲,他知道事情過分了。綁架對象是李碧葉跟小八斤,而前段時間正有人告他朱自強生活作風糜爛。羅繼輝不是傻瓜,告你的是羅小偉,指示人綁架的也是羅小偉,現在人被打成這樣,誰主使的還用問嗎?


    相反的,羅明偉表現的相當平靜,表麵上看,根本沒有因為愛子被人毆打而激動,手腳關節粉碎,要想恢複恐怕非常困難,弄不好就一輩子別想站起來。


    第二天,省委做出決定,暫停對羅明偉等人的考察工作,組織部考察一行提前結束任務。


    臨走時,韓德悄悄給朱自強出主意,讓他立即上春江,死馬當成活馬醫,盡力挽迴羅繼輝的關係。等韓德一行走後,朱自強陷入了困局,他不是沒想過去找羅繼輝,可是去了又能怎麽樣?羅小偉被打成那個樣子,相當於是擱了羅繼輝的耳光。


    這個時候,朱自強總算清醒過來,可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隻能盡快把各種口子堵死。羅小偉不斷撩撥、惹惱朱自強,終於引發事故,他自己付出的代價相當慘重,而朱自強呢?這次擺明被羅小偉算計了。


    朱自強可以放棄李碧葉,可以忍痛割愛,但是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兒子頭上,這就是他不能容忍的。從吳飛報告,到晚上出事,管中昆等人完全不知情。


    送走韓德後,管中昆一把拉住朱自強,把他拖進辦公室,狠狠地把門砸關上,迴頭就開罵:“朱自強!你他媽昏了是不是?吃多了撐的?誰不好惹,偏要去惹羅繼輝?你說怎麽辦?現在你告訴我怎麽辦?”


    朱自強冷冷地說:“不知道!”


    第182章 獻身


    管中昆愣了一下,沒料到朱自強會這麽跟他說話,頓時怒火填胸,張牙舞爪地吼道:“你不知道?我知道!是我嫉妒你,陷害你,趨羅小偉告你的時候,指使傷人,目的就是為了讓你跟羅繼輝翻臉!”


    朱自強呆呆地看著管中昆,表情木然,管中昆接著道:“就算你去找羅繼輝也是枉然,畢竟羅小偉已經躲在醫院了。這個時候唯有棄車保帥,除了我,再沒有任何人適合。自強,兄弟啊!你醒醒吧,不能再這樣迷糊下去了!”


    朱自強搖頭,再搖頭,嘴裏喃喃地說“不不……”其他的什麽話也沒有。過了好半晌,他才哀求地看著管中昆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中昆,你這樣做就是陷我於不義之中!我去跟羅繼輝攤牌,沒什麽大不了的,不當官老子就沒出息嗎?”


    管中昆兩按著朱自強的肩膀,眼睛直視朱自強:“聽著,咱們是兄弟,沒有你,或許我至今還在縣教委裏混日子,這次事件的責任不大,就算處罰下來,最多是記過處分,因為主使綁架的人確實是羅小偉。整件事情中跟羅繼輝的關係最敏感,你讓吳飛把我查出來,隱瞞不報,但必須讓羅繼輝收到風聲,隻有這樣才能保住你!”


    朱自強還是搖頭,管中昆嘿嘿笑道:“我是秘書長,撤職、處分都無所謂,再想升一步必定難如登天,就算將來你上去了,也要考慮方方麵麵的因素……唉,你就聽我的!別忘了你是主心骨,沒有你,咱們還有什麽指望?”


    朱自強這會兒也開始冷靜下來,梳理一遍發生的事情,麵對如今的結果,朱自強有點喪氣,本來羅小偉告他的罪名,上邊不聞不問,哪個幹部沒有人告?現今的官場,那些心胸狹窄、無才無能之輩,就是見不得別人得意,所以上到省級大員,下到鄉官,總有人不斷地告狀,五花八門的罪名紛至遝來。像朱自強這樣生活作風不良的舉報,單彩雲全省起碼有幾百個幹部,還是處級以上的。


    羅小偉告了,省委、省紀檢監察部門沒當迴事,但朱自強必須慎重,指不定哪天有人突然出動,悄然展開調查,到時朱自強就有可能倒台。所以他忍痛割愛,管中昆勸走李碧葉,孩子送到老家。而朱自強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痛苦,這不僅僅是愛不愛的問題,關係到男人的尊嚴和責任,無力保護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讓他無法忍受,打落牙齒混血吞。


    後來得知是羅小偉幹的好事,更讓他無比憤怒!羅小偉是李碧葉的老同學,兩人長年保持來往,李碧葉對羅小偉倍加信任,無話不說,到頭來反被人坑。再反過來想,他跟羅小偉沒有任何利害衝突,既然你羅小偉暗戀李碧葉,就應該放膽去追啊,為什麽背使陰招?舉報的目的是什麽?羅小偉既不是幹部,朱自強更不存在威脅他什麽。


    就算這樣朱自強也忍了!反正早晚的事,現在是羅小偉,還好對付,這將來要是換作位高權重之輩,朱自強怕是沒有任何翻轉之機。隻是可憐兒子太小,早早就拆分母子,於心何忍?


    孩子病了,李碧葉走了。朱自強正在傷心痛苦之時,竟然聽說羅小偉主使人綁架小八斤!當下怒氣橫生,熱血上頭。一個電話打去讓**出麵收拾羅小偉。衝動是魔鬼啊,這一下事情反倒發展到了糜爛的地步!本來有大好機會,抓住了羅小偉,采取主動,既可以反將羅繼輝,還能借此大做人情,同時起到了鎮攝羅小偉的作用。


    可現在羅小偉被打成廢人,就算有千般不是萬般錯,也輪不到朱自強懲罰!羅繼輝會怎麽想?明知道是我侄孫,你還敢動手,這不是當麵給了一記響耳光嗎?


    朱自強總算被管中昆吼清醒過來,暗中自責一番,無論如何不能讓管中昆去頂缸,沉聲說道:“中昆,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羅繼輝就算心存不快,一時半會兒也拿我沒辦法,打人的事情確實做得有點過分。是我不對,有失冷靜。至於怎麽交待,你先不用著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不能為了討好他犧牲誰。”


    管中昆搖頭冷笑道:“自強,你是不是自信過頭了?昨天韓部長跟我說,讓我抽時間好好勸勸你。最近上邊有傳言說朱自強是曲高的土皇帝,市委市政府都是你一個人說了算。還有幾個常委向上邊反映你搞一言堂。謠言兇猛啊!自強你還沒到三十歲已經身居高位,成為一方要員,趙大哥護著你,其他人幫襯你,結果呢?自從跟李碧葉在一起後,你已經不理政事。現在更是弄得一團糟。羅繼輝要收拾你的話,不管有沒有羅小偉受傷,他決不會手軟!”


    朱自強默然不語,管中昆說的話基本屬實,由不得他爭辯,現在曲高市政府,包括市委,除了趙大為偶爾勸他幾句外,隻有管中昆敢直言不諱,陳朝鮮敢說,但是陳朝鮮不了解朱自強。


    看著管中昆,這個從進入初中後就始終不離不棄的兄弟,想著當初進入功勳縣一中,管大才子瞅著他這個全縣第二不順眼,當時朱自強比管中昆小三四歲呢,可朱自強一連串的古詩詞,硬是把這個大才子弄得沒脾氣。現今管中昆已經三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一身書生儒雅氣質,清瘦、睿智,鋒芒內斂。朱自強離開田園的時候,管中昆接班,按說對現今田園的貢獻隻比朱自強大。前者萬事開頭難,硬生生的開辟了一番事業,但各方麵都隻是牽出頭,俗話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管中昆接手後,硬是按照朱自強製定的策略,田園的經濟飛速發展。


    “中昆,說一千道一萬,我都不會同意你出頭!如果你還把我當成兄弟,就繼續做事,盡快把曲高的各方局麵打開,國企改革燒了頭把火,哼,其他人以為我朱自強公雞屙屎頭截硬!幹部公選、競聘上崗是一個,發展農業經濟是一個,煙草改革又是一個。咱們還有兩年時間。兩年……來得及了!”


    管中昆見朱自強說話的神態,再次笑了起來,無聲的笑容,拍拍朱自強的肩膀:“但願你還有兩年時間。以後……要多加小心,你不是衝動的人!”說完,不顧朱自強叫喚,徑直走出辦公室。


    第二天早上九點十五分,朱自強親自主持農業工作會議,可等了十五分鍾管中昆還是沒來。朱自強緊促雙眉,看看四邊圍坐主管農業的副市長,農業局局長,副局長和政府辦的幾個人,擺擺手道:“不等了,咱們開會。”


    話音剛落,張遠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俯在朱自強耳邊道:“金書記來了,說管秘書長昨晚去了春江,跟省紀委的交待……”他話還沒完,朱自強的眉飛已經高高挑起,又飛快落下,等張遠生說完,朱自強沉聲道:“咱們接著開會,童局長,你先介紹一下目前我市的農業情況。遠生不用走,你當會議記錄。”


    本來今天會議記錄是管中昆,可他沒來,朱自強隻好讓張遠生頂著。曲高農業局局長名叫童中華,是個苗族,九七年從縣委書記平調到局長位,現今的幹部情況大多是牛頭不對馬嘴,那些縣委書記、縣長之類,除了工作能力強,表現特別出色,而且受到領導欣賞的受到提拔外,大多是平調到各市直機關,或者平級部門任職,幹一兩屆退居二線。這些人年齡大多在四十以上,屬於過渡類幹部。


    童中華不像其他處級幹部,除了熟悉管場應對,顯示所謂的領導水平,開會講話照念稿子外,談到專業對口,十有七八是外行。童中華不同,他本身是從鄉農業站幹起,到站長,副鄉長,鄉長,縣農業局長,副縣長,縣長,縣委書記,再到現在的市農業局長。屬於曲高難得的農業精家,稱不上專家,因為他隻有實幹經驗,沒有理論基礎。所以隻能算是精家。


    即便這樣,童中華在曲高農業方麵也算是一麵旗幟,他本身是少數民族,性格耿直,是非曲直,眼裏不揉半點沙子,朱自強聽張遠生提過童中華相關的介紹,心裏暗暗感激張哲給他留了一個好局長。


    童中華的口音有濃重的苗語傾向,說到尾音的時候都會往高處飄:“曲高農業總收入截止本月是六千八百萬,同比去年增長百分之四,其中……”會議室裏四處迴蕩著童中華的聲音。


    朱自強聽得很用心,這是當年馬達教給他的,要做一個好領導首先要學會三言二心,三言是:聽、看、學。二心是:耐心、小心。政府的工作會議每年不知道要舉行多少,朱自強如果逢會必到,每年單是開會就能應付過去。可朱自強上台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禁止舉辦無關緊要的會議,提高政府工作效率,簡化辦公程序。


    從童中華的報告中,朱自強聽得出來,童中華列舉的這些數字應該沒有任何水分,而且從他提到的如何發展農業方麵的辦法來看,都是根據眼下的實際情況相應製定。朱自強邊聽邊在本子上記錄,他本出身秘書,記錄這些東西可算是高手,哪些是重點,哪些可以忽略,可是記著記著,他竟然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中昆”兩個字。暗中搖搖頭,朱自強知道,現在的心思完全沒辦法集中起來。


    等童中華話音一落,朱自強緩緩說道:“童局長,今天的會議暫時到這兒,你做好思想準備,隨後搬到市政府這邊來,咱們再慢慢商量。對不起各位,今天我無法集中精神。”說完衝幾人點點頭表示歉意。


    童中華有些吃不準朱自強演的是哪出,可他也不能駁了市長的麵子,點點頭帶著副局長和辦公室先行迴去了。


    辦公室隻剩下張遠生跟他二人,張遠生動動嘴皮,還是沒能忍迴去,急聲道:“市長,現在怎麽辦?”


    朱自強低下頭,長長地歎口氣:“陪我去市委。”


    趙大為痛心疾首地指著朱自強罵道:“你混蛋!怎麽能這樣不冷靜呢?中昆不論能力、見識、胸襟氣度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啊!我有時候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你有這麽好的人員幫襯,有這麽多能幹的夥伴,為什麽老是管不住自己!省委已經開完會議,針對管中昆的事情做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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