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強也提高嗓門兒叫道:“老楊!先介紹一下我們要去的地方!”


    老楊大聲地喊道:“朱書記,我們要去的田壩兒就是你九二年發放賑災物資的地方,那兒靠近小河,是塊河灘地,村後有條黑洞溝,九二年就是黑洞溝暴發山洪泥石流,死了三個人。”


    雨越下越大,老楊的聲音被雨劃得斷斷續續,朱自強大聲吼道:“後來有沒有建造防洪保坎?”


    老楊也吼道:“建了!一米二厚的防洪牆,大石塊混水泥,結實呢。”


    “有多長?多高?”


    “長十九米!高四米!”


    蔣崇劍突然在後邊大聲道:“最近兩年,溝裏每逢雨季就衝下不少沙石,現在防洪牆隻有二米五了!”


    楊玉紫使勁喊道:“那為什麽不清理?”


    老楊和蔣崇劍一起吼道:“沒錢!”老楊接著說:“田壩村的人也發動不起來!”


    這時一行四人已經走過了田園鄉的大街,開始往小路上拐,離田壩大約三公裏,朱自強吼聲“加快速度!”老楊就像隻猴子一樣,在前邊蹦蹦跳跳地快速前進,朱自強不緊不慢地跟著他的步子,反倒是楊玉紫拉下了一大截。朱自強看了一眼,有蔣崇劍在後邊跟著應該沒什麽問題,於是晃了兩下手電,算是打個招唿,然後跟著老楊先行離去。


    這條小路有兩尺寬,黃土路,被雨水一泡全成了稀爛的泥巴,幸好四人都穿了水鞋,要是其他什麽皮鞋之類的,這一腳下去,估計就報廢了。一條條小水流不斷地從山上滑下來,再漫過土路,往下邊的溝裏流去。


    田壩這地方朱自強還有些印象,麵水背山而建,坐西向東,南高北低,村子半山腰種滿了桔子樹,那年受災也是因為暴雨引發山洪,淹了半個村子。近年來森林砍伐嚴重,造成水土流失,田壩的河床越來越高,後邊又有條致命的山溝,平時水流很小,從村子北邊流進小河裏。山後有山,連綿的大山裏居然還住著人家戶,十幾座大山的積水匯在一起,那威力可是驚人的。


    田壩村的村支書和村長都姓洪,這些村子的人基本都是家族式聚居,雖然現在的家族傳統已經越來越淡漠,可形成的生活習慣一時還改不了。


    朱自強和老楊到的時候,村支書洪大富、村長洪文勇已經在組織村裏的勞動力開始搬遷貴重物品,無非是家電,糧食,還有生活用具。靠近黑洞溝的農戶已經搬了五家,還有三家的沒動,朱自強當即組織人手開始幫忙,然後和老楊一起沿著溝子往上觀察,見溝裏的水已經變得昏濁,老楊急忙拉著朱自強:“朱書記,這雨下了一個小時,山洪肯定要暴發,咱們得把村北的人趕到高處去。”


    朱自強扔掉雨傘,這雨傘已經開始漏雨了:“老楊,這雨怕要天亮才會停了,看這陣勢,田壩這兒會不會受災?”他這麽問也是尋求安慰,這種暴雨鐵定造成災害。


    老楊緊挨在他身邊,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嘴唇冷得發烏:“朱書記,這雨怕有名堂!估計要著,幸好你及時招集人手分派下去,不然,後果難料啊?”


    朱自強不以為然地說:“別人在也同樣會這麽幹!我看今晚大夥兒都這麽熟練,老楊你就少繞幾句虛的。”


    老楊叫道:“我要有半句虛的就不得好死!去年田園為什麽遭災,還不是姓柳的領著鄉裏的幹部全喝醉了……”


    第九十九章 災害


    洪文勇趁著洪大富幫著搬運家什的時候,獨自繞著黑洞溝打量,遠遠的見老楊跟那個小書記指手畫腳地說著什麽。


    洪文勇今年三十七歲,沉默寡言,不愛說話,正因為這樣,鄉政府才會讓他來當村長,可洪文勇並不像表麵那樣木訥,他有很多考慮,在田壩這種村裏,村長支書就是個逑,誰不高興了都能罵上幾句出氣,電視裏說什麽村委會帶領村民致富奔小康,逑!


    朱自強看見他的時候,洪文勇摸著下巴,站在暴雨中,有些發傻地看著溝水,朱自強止住老楊的話頭,指指洪文勇,兩人一起走過去。


    “洪村長?”朱自強聲音很大,穿透雨幕把發呆的洪文勇拉迴現實。


    “朱書記,雨太大了,去屋裏躲躲。”洪文勇的笑容讓朱自強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憐憫之情,堂堂一個村長笑得如此謙卑,甚至夾雜著法些許討好的意思。


    朱自強點點頭:“咱們一起迴去,你當了幾年村長?”


    老楊跟在兩人身後,洪文勇讓了幾下沒能讓過,隻得跟朱自強並排著,可是兩隻手卻緊緊地靠著大腿:“三年了。”


    朱自強轉過頭看著他的眼睛,洪文勇不好意思地躲開注視:“村裏人沒把這個當迴事,隻要把工資拿出來當招待費,誰都能幹。”


    朱自強皺著眉頭,雨水砸在身上有些生疼,“老楊說你們村的人不願意清除溝裏的沙石?”


    洪文勇不說話,低著頭慢慢地跟上朱自強的步子。老楊吼道:“你個日龍包!朱書記跟你講話,你悶個錘子!”


    洪文勇看了一眼老楊,對方的嘴角扯了幾下,他一咬牙說道:“村裏的人不是不想幹,而是……”說到這裏,再次被他硬生生地噎了迴去。


    朱自強停下腳,頭低著,阻在洪文勇麵前:“如果你連村民的想法都不敢說,你這村長也當得太不稱職了。”


    洪文勇反而無所謂地笑道:“朱書記,幹這個村長賠錢賠小心,還不得大夥認可,沒意思,你現在下了我的村長,你想知道什麽我就說什麽。”


    朱自強哈哈大笑道:“這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你當不當村長,我這鄉黨委書記管不了,是你們村裏的人說了算。老楊,別耍歪心了,老子很生氣!”


    朱自強的話音剛落,老楊反而喜滋滋地用手肘撞撞洪文勇:“悶罐,朱書記是好人,你看到了吧?不擺架子嘞!”


    洪文勇長長地鬆口氣,手指向黑洞溝半山處:“那裏,朱書記,那裏炸掉幾塊大石頭,拉幾包水泥上去堵死溝水,再從左邊挖開山石引水,黑洞溝再猛也動不了村子分毫。”


    老楊趕緊補充說:“但改道的水要占用一部份季鄉長家的地。”朱自強罵了句毛叉叉,你狗日兩個最後這句話才是關鍵,媽的,老楊一來就不放鬆,頻頻給老子出難題!


    朱自強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轉身繼續向前走,洪文勇看看老楊,臉上的神色無比黯然,老楊嚴肅地衝他搖搖頭。


    朱自強突然問道:“之前季鄉長家怎麽說?”


    老楊苦笑道:“朱書記,我也不怕你亂想,畢竟你跟季鄉長是搭班子、一般大的,話說到這份上,你別怪我理小話子,季鄉長是幹部,他能說什麽?他家裏的人放出話來,要黑洞勾的水改道,可以,田壩村出錢買。書記,人家是英雄……”


    朱自強不等他說完就轉向洪文勇:“那地的經濟價值如何?”洪文勇急忙道:“那全是石崖子,啥都種不成。”


    三人走到村裏,朱自強再去看看搬遷的現場,已經搬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幾個空屋子,就算被衝毀也隻是房屋受損,看到這樣,朱自強放下心來。


    “老楊,今天接到縣氣象局的預報沒有?”


    老楊點頭道:“接到了,還有水電局防洪辦也打來了電話。”


    朱自強道:“那馬書記在的時候,幹嘛不說?”


    老楊道:“柳……局長他們也在,再說,誰也不敢肯定會下多大的雨,如果下一般的大雨,那……”


    朱自強搖搖頭,不再說話,沉著臉往村委會走去,搬遷的人家先行住在這裏,朱自強挨家地看望,不停看手表計算下雨時間,心裏壓得慌,這時楊玉紫和蔣崇劍兩人也到了,看著楊玉紫身上的泥漿,朱自強緊崩的臉才放鬆下來:“楊書記辛苦了,這一路跌得厲害吧?”


    楊玉紫冷冷地點點頭,蔣崇劍咧咧嘴,估計是迴想起楊玉紫摔跟頭的樣子,朱自強衝他眨眨眼,兩人無聲地笑了。


    楊玉紫問道:“情況怎麽樣?”


    朱自強道:“靠近溝口的人家全搬過來了,這雨來得好猛,按說立秋後不該下大暴雨啊。”


    支書洪大富是個石匠,農閑的時候專幫人修墳,老楊說這人能一肩扛起三百斤重的石條子。五十歲左右,穿一件陰丹布襯衫,個子瘦高,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就像黑色的鋼筆勾勒出來一般,最有特征就是一雙大手,手指頭就像胡蘿卜一樣。朱自強推開他遞過來的平裝香煙:“謝謝,我不會抽。”


    楊玉紫有些焦急地說:“快兩個小時了,咱們得想點法子,不能坐著!”話音剛落,洪大富扔掉煙頭:“來了!”


    眾人豎著耳朵仔細聽著,果然遠遠的轟轟聲傳來,就像火車在山洞裏飛馳一般,山洪夾帶著山石衝得空聲響,洪大富輕聲對朱自強道:“朱書記我去看看?”


    朱自強搖搖頭:“別去了,看了也沒用。去看看安置的農戶,都是一個村的人,他們有什麽需要的,你們先支援著,隨後由鄉上補還。崇劍,你跟我過來一下。”


    蔣崇劍點點頭,朱自強往村支書的辦公室走去,示意他關上門,兩人尋長條木凳子坐下,朱自強看著他:“聽說你之前是在林業站任站長?”


    蔣崇劍點點頭,還是不說話,朱自強想了想道:“是不是跟季鄉長有什麽過節?”


    蔣崇劍道:“談不上過節,我之前的女朋友,嗯,原來在田壩完小教書,跟了我四年,去年和季明華結婚了。”


    朱自強看著一臉木然的大漢,用屁股想都知道沒結婚那麽簡單,但是人家不願意說,他也不能追問下去,點點頭道:“你是從去年開始到計生站工作的?”


    “是的。”


    “還是當站長嗎?”


    蔣崇劍苦笑道:“副站長,專門罰款,沒錢的就搶豬搶牛,抓人搞結紮。”


    朱自強笑道:“這可是得罪人的工作,是不是想過出去打工?”


    蔣崇劍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


    朱自強道:“我看過平凡的世界……你看我今天剛上任就碰到暴雨,人生地不熟的,以後的工作還不知道怎麽開展,過幾天我想到各個村去轉轉,你抓計劃生育,對地形很熟,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是不是陪我一段時間?”


    蔣崇劍看著一臉坦誠的書記,心裏久違的熱氣開始翻騰:“朱書記,你就不怕得罪季鄉長嗎?”


    朱自強大笑道:“怎麽談得上得罪了,大家都是為了工作,如果這也算得罪的話,那季鄉長就不算一名好幹部。”


    蔣崇劍笑道:“好吧,我就陪你走一趟。”


    朱自強微笑道:“不管前路如何困難,這一趟走下來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好了,我們出去看看。”


    蔣崇劍點點頭,陡然間覺得這個書記有點意思,別看年紀小,這麽談一會兒話,就讓人覺得親切了。


    “朱書記,黑洞溝的事兒你知道了?”


    朱自強點點頭,沒說話,徑直走出屋子,蔣崇劍呆了呆,急忙跟上。


    剛到外邊,就聽到老楊話音透出興奮:“這雨終於小了!”


    洪文勇也很高興:“水沒漫過來,牆也沒垮,還是二叔的手藝好!”洪大富笑道:“這是老天開眼,保咱們今年過關了。”


    朱自強一步跨進去道:“大家要加強防災意識啊,有些災害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山洪泥石流固然可怕,人心更不得了。走吧,大夥陪我見識一下黑洞溝的威力。”


    一行六人撐著三把雨傘,朱自強的旁邊是老楊打傘,楊玉紫旁邊是蔣崇劍,洪家叔倒倆打了一把。


    越走越近,那轟轟的山洪聲音就越來越響,雨有些小了,白色的水線從空中垂直而下,電筒光穿過雨幕,照在山腰處,一條泥紅色的洪流猛烈奔騰而下,粗大的身子打著滾,濺起千萬顆泥水泡兒,橫衝直撞,越石穿穀,萬馬奔騰般衝泄而來。


    朱自強呆呆地看著山洪,哪還有之前小溝子的溫馴,洪水勝過猛獸,此言不虛啊,洪大富突然叫道:“龍老爺起程嘍!”說罷就要往泥水地上下跪,朱自強衝過去一把挽住他:“老洪!這不是什麽龍出山,別整這個!你是當支書的人,怎麽帶頭搞迷信呢?”


    洪大富臉色有些發白,指著山洪道:“老一輩相傳,山裏有一窩蛟龍,每過幾年就要降雨漲水,出河興浪!朱書記,我我……”


    朱自強看著他一臉的苦澀,退開兩步,別開頭,身後傳來跪地的響聲,朱自強心裏的怒火一下就翻騰起來,可是臉上沒有任何表示,尋到上防洪牆的石梯子,朱自強幾步跨上去。麵前地動山搖,洪水猖獗,這裏頭最多有一半水,另一半是沙石泥土,朱自強不說話,靜靜地站在山洪旁邊,好一個蛟龍出山……


    老楊幾人慌裏慌張地爬上來,誰也不說話,山洪暴發的響聲太大,朱自強看看腳下,還差半米就會越過防洪牆。


    差不多半小時,洪水又漲了十幾公分,朱自強伸出手,雨開始越來越小了,暗暗地鬆口氣:“漫不過來了。這堤修得紮實!”


    迴到村委會後,朱自強一直沉默著,一句話不說,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楊玉紫好幾次想張口詢問,最終忍了迴去,洪大富走過來,他身後跟著兩個矮壯的農婦,紅臉堂子布滿了善意的微笑,每人手裏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朱自強幾人客氣幾句,伸手接過,有雞蛋,有蕃茄,麵條很香。


    朱自強稀唿唿地幹完一碗:“這麵是今年的春麥?”


    洪大富笑道:“是的,新麥子麵條。朱書記要不要再來一碗?”朱自強笑道:“再來一碗!”


    連楊玉紫在內幾個娘們嗬嗬大笑起來,蔣崇劍也叫道:“二嬸,我也還要一碗,老楊要不要?”


    老楊搖搖頭:“夠了!”說著放下碗筷,“我去看看有沒有遭到損失的。”朱自強點點頭,跟幾人聊起關於麵條的吃法。


    第一百章 下套


    那一整晚朱自強都沒睡,楊玉紫幾人開始還蠻有精神跟他談天說地,可堅持到淩晨兩點鍾的時候,楊玉紫被洪大富老婆強行拖去睡了,蔣崇劍熟門熟路的,自然能找到去處,最後隻留下洪文勇跟老楊相伴。


    朱自強看著昏黃的油燈:“老楊,田園經常停電嗎?”老楊的眼睛開始泛紅,之前他去統計過,基本上沒有造成任何損失,於是洪大富拿出泡了半年多的枸杞酒,老楊一時嘴饞,多喝了兩杯。


    “打雷下雨必停,枯水季節照停,下雪打霜還停,一年裏隻能通上半年的電,鄉上還好些,大多數都是拿工資的人,用得起,而且電費也低,村裏就不行了,攤上線路損耗,一度電能整上兩三塊,農戶住分散些的村子,更是高達五六塊,點不起啊,有的人連買肥料的錢都沒有,哪敢用電燈,好多農戶都是點著油燈照電燈。”老楊咂著舌頭,端起濃茶咕嚕一大口:“去年就說要搞村村通電,縣裏還成立了村村通電辦,按時間算也該到我們田園了,這不,柳書記調去當水電局長,咱們跑跑關係,興許今年就能村村能電。”


    朱自強笑道:“這叫近水樓台先得月,倒算個好事,就是電費太高了,線路耗損比正常用電量大這麽多,嗬嗬,好事也就變成了壞事,電管所是誰負責?”


    老楊眯著眼睛,此時酒意上頭,整個人有點神叨叨的:“還能是誰,季明華!他那幫手下農電工,全是狼!耗電量確實大,可那些狼狗的胃口更大!全鄉這麽多人,每家多收一塊錢是多少?劍娃兒的婆娘就是被他們查電查去的,嘿嘿,劍娃子從小死了娘,他爹是鄉上的木工,跟洪大富聯手造了不少房子,劍娃兒剛剛從學校畢業分工,他爹就被電打死了。可憐啊,朱書記,別看咱們田園地方小,這裏的塘子深得很,啥**怪事都有,英雄?逑!暗地裏有句話:出了一個英雄,生了兩條害蟲。如今這蟲子是越長越大了。說心裏話,我老楊巴不得他再長大點,大得田園這塘子養不下了,大到飛走了,嘿嘿,那時就天下太平了!”


    洪文勇用肘子不斷地頂老楊,示意他少說幾句,老楊紅著兩隻眼睛,滿嘴酒臭加煙臭地衝洪文勇罵道:“頂個卵子!你好好睜大牛眼看看這是誰?你媽的,九二年你家被水淹,光著跳出幾個人來,其他的啥也沒了,誰給你錢讓你修房子?誰給你鋪籠帳蓋讓你有床睡?誰給你油鹽醬醋讓你吃得起飯?你好好看看,就是朱書記!我日你媽,忘本的雜種!”


    洪文勇滿臉羞紅,嘴裏呐呐地爭辯:“楊叔!誰說我忘了?誰說我忘了?我當時還給朱書記刮過燒洋芋!你別灌了兩口黃湯就耍橫!”


    老楊嘿嘿笑道:“你個悶罐子,不罵你幾句你不省事。有朱書記在,怕啥子嘛?當年縣裏多少人眼紅他手頭的東西,結果呢?一個都沒撈到好處,想想別人!日死他先人板板!去年!洪文勇,你曉得嘞,民政撥了五十萬下來賑災,結果呢?你們一家攤得多少錢?”伸出一根手指戳著自己的心窩子:“我曉得!我啥子都曉得!吃了!好酒好肉,大魚大蝦,吃掉一半還有多!”


    朱自強笑道:“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當年我發放賑災物資,那也是憑良心辦事,你要明白,那些東西不是我朱自強捐的,是黨和政府關心災民,還有那些好心人士奉獻愛心,我隻是做了份內之事。洪村長,你也別攔著老楊,他現在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讓他說吧。”


    老楊有些氣喘,微微笑道:“我一看到你下車,心裏就炸開了花,朱書記!老楊不指望當官發財,我也是泥腳杆子轉正式幹部,這一輩子生在田園,長在田園,將來還要死在田園。出了個英雄,我比誰都開心,那娃子打小愛惹事生非,喜歡管閑事,死了,應該享受那些稱號,可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耗子養兒會打洞。他那哥哥,你慢慢去了解,可是季明華是什麽東西?欺男霸女!魚肉鄉民!今晚是雷雨天,停電正常,平時啊,送不送電要看他心情!喝酒醉了停電,跟婆娘吵架了停電,財錢輸了又停電!鄉裏開加工廠的李朝軍兄弟倆,老好人啊,逢年過節都要給他季明華上貢好煙好酒,李朝軍有個姑娘叫李小淚,高中畢業,人長得水靈,在鄉幼兒園教書,被姚文樹姚二趕看上了,去提過幾次親,這姚二趕是什麽貨色?吃喝嫖賭,偷雞摸狗的雜種,自打跟了季明華後,兩年就蓋了水泥平房。季明華出麵向李家兄弟倆提親,你想想,人家好端端的一個姑娘怎麽會嫁給你個地痞無賴?姚文樹跑到人家加工門口蹲著,有人來加工苞穀麵、趕點麵條啥的,他就停電,生生地把一個加工廠給弄關了,弄得咱們想吃點麵條什麽的,都得趕鄰鄉去整!缺德啊!”


    朱自強聽得暗暗皺眉,他在縣上也收到一些風聲,馬達也明確地說過季家兄弟的一些問題,但是一再交涉過不準輕易動季家的人,那影響不是一般的大,當初風風火火宣傳影響有多大,現在動了英雄兄弟的影響就有多大,說不定仕途也就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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