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樣,也讓朱自強略略的有些失望,很多老師同學差點把朱自強家的小租房踩塌,可終歸沒能勸說他前往大學。


    玉煙和小雷兩人都已經知道朱自強參加工作的事實,並且朱自強已經在八月二十日正式開始上班。


    李碧葉分到縣農業銀行,黃顯華分到了縣中醫院,邱誌恆分到狗街信用社,管中昆卻意外地進入到了縣教委,這樣當年初中同學基本又聚在了一起。


    朱自強進入縣委辦公室秘書科後,管後勤的副主任見他是組織部長的侄子,又聽說他在外租房,很快就把旁邊一小套青磚房的單身宿舍分給他,這下總算可以告別公廁,搬離那陰暗潮濕的地方,在這裏生活三年,母親因此患上絕症,朱自強對這裏充滿了苦澀的迴憶,如果有可能,這輩子都不用迴來,這裏的鄰居,這裏的水管,這裏的門窗,一切都讓朱自強那麽的厭恨。


    楊少華非常遺憾朱自強不去上大學,作為自己最得意的學生竟然不上大學,這讓他很長時間無法釋懷,今天他要親自把楊玉煙送到北京,女兒考上這麽理想的大學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楊玉煙和付雷也是狗街第一次上大學的孩子,楊少華在傷感朱自強的同時,也獲得了些許安慰,幸好這些年積蓄存了不少,再加楊玉煙二叔的支持,學費生活費基本得到解決。


    朱自強太了解吳飛了,對於他在部隊上的經曆,幾人沒有嚴刑逼供。吳飛再次缺席送別隊伍,隻有付雷早就麻木了:“這狗日的,你指望他來送人?下輩子吧,這會兒肯定又去河裏打魚了!”就算當兵三年,吳飛一迴到狗街,同樣上山下河,這家夥就是個野人!天生的!


    楊玉煙哭了,雖然有楊少華和付雷相伴,可是最愛的人隻能站在車站裏揮手,從小她就夢想一直跟朱自強在一起,就像今天,如果朱自強願意的話,那麽他們倆人就能相伴到北京讀書,她的淚水中不僅僅隻有初戀的離別,還有童年夢想的斷裂,我的愛人,將來你還會一如眼前般愛我嗎?


    望著灰塵揚起的車尾漸漸消失後,若有所思的朱自強一路無語,李碧葉不知什麽時候悄悄出現在他身旁,兩人不約而同地向宿舍走去,朱自強不以為意,走的走了,來的來了,隨意吧。


    四樓,一套二的居室,外帶個轉角的大陽台,朱自強把母親用過的木床搬了來,廚房家什一應俱全,縣政府內有食堂,這些東西,朱自強留下來隻是當作紀念,李碧葉顯示了一下自己打理家務的本事,半天時間就把屋子收拾得整潔明亮,不知道她從哪兒弄來些裝飾品,反正朱自強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屋子。


    “自強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入神。”


    朱自強心裏一直在盤算,現在他一個月的工資是八十七塊,三個月後轉正,那樣就有一百零八塊,購糧證可以賣給人家,這樣一個月又有幾塊錢的收入,省著點,可以給付雷和玉煙,每人隔月寄一次錢。心裏想著,嘴上就說出來了:“我在算一個月可以給他們寄多少錢去。”


    李碧葉聽到這話,又是高興又是心酸,“如果我去讀書,你會不會給我寄錢?”


    朱自強看看她,心裏一下就樂了,吃醋!“不會啊,玉煙的爸爸是我的老師,家裏條件不好,小雷家三兄弟,他下邊還有個弟弟在上初中,他爸一個人的工資哪兒夠用?聽說這次報名都是借來的錢,你們家不差這幾文。”


    李碧葉恨恨地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在你心裏玉煙比我重要多了!”


    朱自強正色地說:“碧葉,從今天開始,咱們隻是好朋友!”


    李碧葉臉上一片黯然,可馬上就笑道:“我答應你,隻要你不趕我走,嗯,對了,把你的鑰匙給我一把,沒事兒的時候我來幫你收拾。”


    朱自強苦笑,看著一臉期待的“朋友”,終於沒狠下心來拒絕。


    第三卷蓄勢的政客


    第五十七章 秘書


    功勳縣委辦公室一共有三名主任,一正兩副,七名辦事人員,管理縣委辦公事務、機關人員考勤、後勤事務、縣委會對外接待等,事多,而且很雜。按朱有財的想法,整這麽一個吃力不討好的部門讓朱自強呆個一年半載,等他吃夠了苦頭,嚐嚐“工作”的滋味兒後,估計就可以安心上大學了。


    可是他完全忽略了朱自強吃苦耐勞的精神,這是有工資拿的生活,而且縣委辦公室表麵上不算實權部門,是一個綜合管理機構,不同於具體的業務部門,是從屬於領導之下辦事部門,雖然不是權力機構,作用卻非常大,聯係著上下、左右、內外關係,為領導人們策提供參謀,協調其他部門,監督各項工作。差不多就是參謀部,要是得罪了辦公室的人,嘿嘿,弄得不好就要被整下台去,說白了縣委辦公室從某種角度來說就是領導的代言人。


    七名辦事人員中有三位是縣委書記、副書記的專職秘書,一名機要秘書,一名負責衛生考勤,一名對外聯絡,一名宣傳,朱自強補的是專職秘書缺。他的前任已經榮升了,到一個鄉裏出任代理鄉長,隻要能夠把秘書工作幹好,基本上已經具備了領導能力,可以說縣級政府的辦公室算是基層領導者們的搖籃了,大量科級、處級幹部都是秘書出身。所以幹秘書表麵上看,隻是個跑腿、打雜、管家的角色,可這種角色能幹好的人卻少得可憐,而且秘書工作涉及到方方麵麵,一個合格的秘書基本上就是一名合格的領導,至於想成為優秀的領導還得是否有一雙厲害眼睛!發掘人材、發展經濟、發現機會的眼睛。


    當然,秘書想要平步青雲,除卻自身能力外,還必須具備三點,一是心態,這點很重要,往往很多人自恃才高,不把頂頭上司放在眼裏,老是覺得“上麵”的家夥水平有限,有意無意中流露這種情緒,被領導知道後,他還會提拔你嗎;二是給嘴巴加把鎖,因為做秘書的要長期跟領導在一起,那麽對於當領導的一些隱私就沒法避免,一個優秀的秘書肯定要具備保密的意識,維護領導形象,增加領導威信,碰到當官的什麽醜事,不但不能大肆宣揚,還要竭盡全力地幫助掩飾,把黑的說成白的,黃的說成紅的,這樣就相當於是古時的“家臣”;第三就是運氣,這運氣就是看你跟上了一個什麽樣的領導,跟著一個前途無量的領導,他坐火箭般的升官,秘書也就跟著坐火車一樣的提拔,如果跟著個被四處打壓的領導,那麽秘書也隻好跟著受屈。


    這屆領導班子剛剛組成半年,縣委書記和縣長都是從基層提拔起來的老實人,兩人都是初中畢業生,農村出來的,年近五十了,幹工作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人,能混到正處退休,對於他們來說也算是知足了,其他縣委常委們也跟一二把手差不多,全是各個鄉鎮的升上來的補缺的。


    朱自強第一次參加縣委常委會的服務工作時,著實令他大開眼界,所有的窗戶都緊緊地關著,好像一幫犯罪分子在搞什麽陰謀詭計,這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屋裏邊煙霧迷漫,抽紙煙的,吸水煙筒的,咂旱煙杆的,咳嗽聲,咯痰聲,這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就像狗街趕集時一幫老農民圍在供銷社門口,一邊喝櫃台酒,一邊談論豬兒長勢、種莊稼的心得、娃兒們的成長等等。其中還有人扯著哪家婆娘偷了男人,哪個男人去爬牆時把屁股摔傷了,然後引起一陣陣轟然怪笑。滿嘴的“狗日”“雜種”常委們相互間罵來罵去,最後一聲散會完事兒!


    幸好縣委辦主任馬達是個有本事的人物,硬是把這些“工農領導”們組織得像模像樣,馬達今年三十八歲,也是功勳縣一中畢業的高中生,個子不高,人很瘦,戴個黑塑料框的眼鏡,經常穿件白襯衣,看上去非常精明幹練,兩個副主任都是四十多快五十的人,屬於機關老油條,每天進辦公室就是一張報紙,一杯清茶,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等退休時。


    朱自強第一次見到馬達時,是進入縣委辦一星期後的事了。兩人一高一矮,同樣精瘦,馬達一看到朱自強走進辦公室馬上就熱情地說:“歡迎啊,小師弟,我早就聽說過你了!我前幾天一直在下鄉,沒有及時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隊伍,嗬嗬,小師弟不要往心裏去。”


    朱自強經過一星期的調整,現在勉強能應付工作中的交談,才來的時候,朱自強打定主意,保持笑容,堅決不多說話。可是對於他這個考上大學而不去讀的名人,在縣委大院裏想不了名都難,再加上他曾經是中考的全縣第一,這次高中說起來也是全縣第一,所以很多人就開始跟這個臉上總是掛著可愛笑容的小弟弟開玩笑,一時間“朱狀元”“朱才子”的稱唿不斷。


    今天馬達特意把朱自強叫到自己的辦公室,一來是觀察一下這個隻有十七歲的小家夥到底怎麽樣,學習成績好不一定代表工作能力強,先觀察一下看看怎麽培養,馬達現在的心裏急啊,事情多得讓人喘不過氣,人是有,還很多,可是都幹不了什麽大事,吹牛皮、扯閑淡、高談闊論一抓一大把,可真要上陣的時候,全是昏的!他隻想盡快培養一批年青人出來,這屆領導班子隻是過渡一下,也許不用三年上邊肯定要大換血,到時他想不上都難!


    朱自強很恭敬地問候:“馬主任好!”朱自強今天也穿了一件白襯衣,這件襯衣還是去年夏天買的,下邊是條藏青色的西褲,腳下一雙黃色塑料涼鞋,清爽、幹淨、有股子書卷氣,再加上一米八左右的個頭,和英俊的五官,馬達先就在心裏打了九十的印象分,盛名之下無虛士,此子不俗!


    馬達站起來,把朱自強往對麵的木椅上帶:“別客氣,都是自家兄弟,先坐下來,今天我們隨便聊聊,嗨,我這段時間也是忙怕了。你別拘束,我剛才叫你師弟那是有原因的,牛二春牛老師聽說過嗎?”


    聽到馬達提起這個牛老師,朱自強忍俊不禁,嗬嗬笑道:“他教過我初中的政治。”


    馬達閉著眼,努力模仿著牛二春說話的樣子:“我姓牛,牛鬼蛇神的牛……哈哈哈。”剛開個頭,他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笑,把兩人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朱自強也暗暗地給這位師兄打了個高分,人很瘦小,但是精神氣質都很不錯,剛才幾句話就能把人消解好,這招看似簡單,做起來卻著實不易啊,縣委辦主任果然有水平!


    笑過後,馬達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唉,牛老師這一生都不容易啊,可惜那些老知識分子們了,也可憐我們這一代人,大多沒有好好上學讀書,可能你也看到了現在的情況,除了我們辦公室和其他幾個機關的年青人在做事,其他部門基本上處於混吃等死的狀態,縣委的機關大院更像是和尚廟了。所以,今天把你叫來,一是互相認識一下,其次是想聽聽你的想法,嗬嗬,我可是早就聽說你是朱狀元,大才子了。不能讓老哥失望哦!”


    朱自強想了想,然後搔著頭道:“我想先了解秘書工作都要幹些什麽,花點時間學習公文寫作技巧和辦公室的日常工作。”


    馬達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年青人能有你這麽謙虛的心態不容易啊,我還怕你被機關裏這股子風氣吹上天去,不知哪兒是哪兒了,還打算著怎麽點醒一下你這大才子。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那好,我們言歸正傳,我基本上讚成你的想法,資料我這兒都有,全縣各行各業的情況,縣委、政府的運作方式,各種各樣的文件,還有,這兒有本秘書專業的書,你拿去研究一下。三個月夠了嗎?”


    朱自強看著馬達一邊說話,手不停地翻動,說完後他那辦公桌上就已經堆了半人高的一堆書籍資料。朱自強看得呆了一下,他娘的,有沒有搞錯?深吸一口氣,點點頭笑道:“我盡力!”


    馬達的動作讓朱自強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雖然兩人做的事不一樣,但是做事的態度和動作簡直太像了!朱自強從心底產生了一種親切感。


    “字兒寫得好嗎?”


    “從小都在練毛筆字,鋼筆也行。”


    “擅長什麽體?”


    “宋體和隸書。”


    馬達飛快地把辦公桌清理出一塊來,放上兩張信箋:“用鋼筆和毛筆分別寫兩個字,永,永遠的永,龍,繁體的龍字。”


    朱自強也不客氣,他知道這不是馬達存心要為難他,這麽一會兒功夫,馬達的性子他大體了解,這種人注重的是實幹,不喜歡講大話空話客套話,拿起毛筆先把那個“永”和“龍”字寫出來,他跟吳瘋子練書法的時候,這兩個字可沒少寫,用吳瘋子的話說,能把永字寫好的人,毛筆基本功一眼就看得出來了。


    馬達看著桌的四個字,一個是用毛筆寫的,一個是用鋼筆寫,抿著嘴,那表情就像在欣賞一個嬌美的娘們兒似的。


    朱自強很自信自己的書法,連王香堂都說他要是苦練到三十歲,也有可能成為一個小書法家。


    果然,馬達看了半分鍾後,抬起頭來,聲音跟體形完全成反比,顯得極為興奮:“好好幹!我看好你!”


    朱自強謙遜地笑著,他的笑容就像後來出現的無公害瓜果,馬達喜歡這個小家夥很大一部分因素緣於這種微笑,不自卑,也不自驕,從容淡定!


    在馬達的幫助下,朱自強來往跑了五次,才把馬達收集的資料全部搬迴自己的辦公室裏,這間大的辦公室有兩間,裏間是三個專職秘書的,外間是其他四人的,兩個副主任共用一間辦公室,馬達單獨一間。


    另外兩個專職秘書都不在,外邊的四人眼巴巴地看著朱自強來迴跑,一個個笑得人仰馬翻,這間辦公室裏機要秘書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名叫張偉,長了對豬泡眼,牙齒泛黃,牙齦還有些反綠,朱自強最怕跟他說話,此人嚴重口臭!就算在公廁住了三年的朱自強也無法忍受。


    負責衛生考勤的是一位叫吳家英的老大姐,孩子都上小學了,每天的工作就是上班打打考勤,下班監督打掃衛生,笑起來的聲音很猛,能把人的耳朵震得嗡嗡響,朱狀元的稱唿就是由她這張大嘴巴宣傳開的。


    對外聯絡員也名女的,剛剛結婚,說話的聲音很好聽,跟吳家英恰恰相反,奶聲奶氣的,可人卻長得黑黑胖胖,名叫李本群。


    搞宣傳的叫陳鋼,今年剛分來的畢業生,讀的是中專農校,身高一米七左右,人很活潑,是個文學愛好者,可能是跟搞的工作有關係,成天用“害人”的普通話不斷地朗誦散文詩歌之類的,每次朱自強一聽到他讀詩,就去走廁所,他生怕自己聽下去就會把隔夜飯吐出來!


    “念經的朋友啊/假魚生火欺騙了你/表魷魚/也表糞溉/ 不順心時站起克製自己/ 相信怕,快落之至就會到來/”(年輕的朋友啊,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憂鬱,不要憤慨,不順心時暫且克製自己,相信吧,快樂之日就會到來)


    朱自強暗暗心想,要是普希金聽到有人這麽讀他的詩歌,可能對人世再也不會有任何眷戀了,安心吧普大爺!


    陳鋼比朱自強大三歲,今天剛好二十,他舅舅是副縣長,但是陳鋼並沒有因此表現出什麽驕傲來,反而顯得很感性,辦公室裏經常被他和兩個女人的聲音弄得熱鬧不已。


    “吳大姐,小弟我今早又作詩一首,哼哼,嗯哼……你別笑嘛,我讀給你聽聽!”然後不管別人的感受,也不容別人反抗,開始無情地強奸所有人的耳朵:“姑娘啊!你洗腳的水從五樓上飛泄,我正好經過你的樓下,你的眼神像落葉一般墜地,無情地砸在我這隻落湯雞身上……”


    朱自強剛剛走完廁所迴來,剛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陳鋼拿著信箋深情地讀到這兒時,朱自強“卟”地一聲在把水噴了出來,被嗆得眼淚與鼻涕齊下。


    (今天可能一直沒時間來更新了,一次兩章,感謝兄弟夥的支持!)


    第五十八章 逃犯


    豬肝走了,法院的麵包車窗處焊上了鐵柵欄,兩個公安押送,車上除了豬肝外還有一個偷牛賊、一個搶卻犯,三人坐在車後倒也不顯擁擠,偷牛賊的臉色青白,嘴尖眉斜,搶卻犯是個大個子,臉上留了一圈絡腮胡,神情甚是萎靡,雙眼無神,頭緊緊地靠在窗口玻璃上。


    三人之前都沒有見過,偷牛賊看著豬肝很是諂媚地笑著,“大哥,有緣呐。”豬肝眼睛看著窗外,車正駛過狗街,這次要被送到省城效縣的一個勞教所,兩年半……眼睛尋找著半山上的墳頭,豬肝心裏一陣酸痛,生活就像跟他們朱家不斷地開玩笑,父母前後離世,豬腦殼反臉無情,認錢不認人,認官不認親。特別是三弟朱自強的學業……


    “嘿,大哥,犯啥子事哦?打架?砍人?”偷牛賊眼皮飛快地抖動,在裏邊的經驗來看,眼前這人絕對是個狠角色,現在套套近乎,說不定進了大獄還能有個靠山。


    豬肝看著山頭上仿佛兩塊土疙瘩的墳塋,心裏越發難過,看看偷牛賊,口氣無比平和地說:“我心情不好,別再跟我說話了。”


    偷牛賊見豬肝答話,一下子就樂了:“大哥,人生最難過的事情莫過於少年喪母,中年喪妻,老年喪子,眼前大哥是落難人,誰沒有個三長兩短,不就是坐牢嗎?又不是死爹死媽……”


    豬肝的手一伸就掐住了他的脖子,聲音略帶著傷感:“我今天不想打人,你說得不錯!但是一定要記住,別再跟我說話!”


    偷牛賊脖子被掐,臉色立馬就脹得紫紅,前邊的兩個押送人員發現後邊的狀況,副駕位上的警察吼道:“放手!想幹什麽?”


    豬肝放開手,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偷牛賊臉色一陣慘然,想不到這家夥敢玩真的,那搶卻犯卻是不聞不問,依舊癡癡地看著窗外,前邊的見三人沒動靜了,隻得繼續旅程。


    “我說你們三個,一個是小偷,一個搶卻犯,一個打架鬥毆,嘿嘿,就同路一迴,別給咱倆添麻煩!到點後,你們就各奔一處,想吵都沒見麵的機會了。”


    那偷牛賊平時是個饒舌的家夥,此時見公安願意跟他說話,頓時來了勁:“政府,我們三人都要到哪兒去?”


    “你嘛運氣不好,安然煤礦,嘿嘿,挖煤去,至於他們兩個……到果園種桃子,嗬嗬……”


    偷牛賊一下就急了:“不是說送到省一監嗎?不是說學車床嗎?政府,挖煤我不幹!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幫我想想法子?”


    副駕位上的公安取下大盤帽子,嘿嘿笑道:“你一個偷牛的家夥不挖煤還能幹什麽?嗯,如果有人願意跟你換倒差不多。”


    搶卻犯突然插口道:“我跟他換。”


    公安沒想到有個會答應,愣了一下笑道:“你?挖地跟挖煤有什麽分別?好了,我說你們就別想了,安安生生地呆著,好好表現爭取減刑,受幾年活罪出來重新做人。”


    偷牛賊急忙道:“政府,他不是願意跟我換嗎?你就幫幫忙把咱倆換換?”


    公安吼道:“不許再說話了!就你事兒多!”


    這時,正在開車的公安說道:“馬上進桃源村了,注意著點,這兒的迴子們不好惹!”


    豬肝聽到這話,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迴老窩了,手指急忙敲了兩下護欄:“政府,我要撒尿。”


    “不行!過了這村子再說!”


    豬肝猛地拍打著護攔:“不行不行,忍不住了!前邊那有茅廁,停一下,快點停!”


    路邊蹲著幾個長頭發的迴族青年,眼神冷漠地看著警車,那開車的公安被豬肝吵得心煩,一腳煞車踩下來:“快去吧!”轉頭對同伴道:“給他把手拷戴上,盯著點!”


    豬肝滿臉焦急地捂著小肚子,嘴裏不停地催促,副駕上的公安罵罵咧咧地走下車,打開後邊的車門:“把手伸出來!”


    豬肝看著他笑了一下,先把頭伸了出去,衝那幾個迴子笑笑,然後再伸出雙手,閃亮的手銬“喀”地一聲就把戴上了。


    “整快點,大家都等你呢!”


    豬肝笑道:“行行,我馬上就屙完,這裏到省城還有多久?”


    “你管這麽多幹嘛,快去!”


    豬肝一邊往茅廁的土牆後走一邊自言自語地說:“唉,這世道不好混了,你們的天下惹不起哦。”


    幾個迴子看到了豬肝後,臉色馬上就興奮起來,幾人眼睛逗在一起,相互一點頭,有個人飛快地跑了,其餘的家夥突然跳起來,按著其中一個就開始狠揍,嘴裏不停地罵:“憨牛日呢,不給你苦頭嚐嚐,你家不曉得厲害!”


    被揍的人表現的相當硬氣,兩手摟著頭,縮成一團,在地上被幾人踢得滾來滾去,這邊一打架,車上的公安馬上就緊張起來,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想下車吧,又怕一個人太單薄,不下車就這麽看著,心裏過意不去。


    這時豬肝也走出茅廁了,身邊緊緊地挨著看護他的警察,見外邊有人打架,豬肝笑罵道:“媽的,這些死迴子打架太難看了!”


    “閉嘴!別惹事兒,趕快上車走人。”


    豬肝哈哈大笑起來:“公安同誌,有人打架鬥毆你不管?”說完更加張狂地指著打架的人叫道:“喂,日你奶奶的,這麽多人打一個不算漢子!有本事就單挑噻。”


    幾個迴子聽了這話,齊齊地盯著豬肝,那眼神好像能噴出火來一般,豬肝蠻不在乎地笑道:“看什麽看?不服氣啊?”


    他身旁的警官嚇得臉色青白,用手肘不斷撞擊豬肝,一個長臉的迴子咧著嘴衝豬肝叫罵道:“給是你想來整整?”


    這人一發話,其他人都停了手,躺在地上的家夥哼哼唧唧地叫痛,所有人都看著豬肝,幾個迴子更是慢慢地移動步子把他和警察圍了起來。豬肝嘴角歪了幾下,沒出聲,那地上的傷者此時已經滾到了警車前輪下,躺著不動,張著嘴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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