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裏的麥穗再一次開始金黃,又迎來了一年的秋天。賞月大會轉眼過去兩年了,建昌郡郡內變得一片安寧。


    夏家崛起後並沒有囂張霸道、盛氣淩人,相反,夏家人比過去更加謙和守禮。


    船運產業也經由夏家從新整頓,雇員薪酬大幅上漲,客戶運費大幅下降,一改當初離塵宗壓榨式的經營方式,不去追求短期暴利,夏家著眼於穩定的細水長流。


    夏家此舉令建昌郡內商業開始繁榮,商品物價開始下降,人們都交口稱讚。


    夏家如此內斂自潔,也影響了郡內其他家族,許多原本有些霸道的家族,都紛紛開始收斂,整個建昌郡風氣為之一新。


    郡內現在人心安定,百業繁茂,建昌郡呈現出一派興盛的景象。


    郡內有見識的人看到夏家的轉變,都稱讚其大家格局漸成,暗自佩服夏家高層的所作所為。


    更有知道個中詳情者,如郡守端木榮,知悉了夏家的變化都是出自夏遠的手筆後,感歎道:“遠少之能,其勇如神,其智如仙,非是我等凡俗之人所能揣度!”


    夏家田莊,莊主家後院。


    被端木榮敬畏如神仙的某人,正形象全無地窩在一張躺椅中,旁邊還放了張紅木長幾,上麵全套茶具、時令水果、各式點心一應俱全。


    隨手從幾案上拿過一塊綠豆糕扔到嘴裏,午睡了一小會兒的夏遠,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望著澄淨碧藍的天空,他隻覺得身心無比舒暢。


    夏遠的修為依然停留在立鼎巔峰,要想完美進階聚元,身體內的一些細微地方要花時間慢慢溫養完善,他也不著急,時間有大把。


    現在夏遠很悠閑,時常在莊裏莊外閑逛,到處走走看看,偶爾興致來了還去離山邊緣獵些野味迴來打牙祭。家裏重新請了位好手藝的廚娘,用以滿足夏遠的口腹之欲。躺椅、吊床這些休閑用品都置備齊全,各種水果零食也長期大量采買,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又吃了塊芙蓉糕,喝了杯茶,夏遠晃悠悠地站起身來。後院此時很安靜,家裏的三姐妹都在各自地忙碌。


    月荷在繪符,白雪在煉丹,已經淬體九層的藍靈在忙著煉器。


    今天夏遠沒有興致外出,無聊的在院子裏來迴走了走,他搔了搔頭,決定去找人聊天。


    夏遠緩步走進繪符室,月荷此刻沒有繪符,桌子上擺著十幾支符筆,她正在仔細地逐支修剪。


    走到桌旁坐下,夏遠瞅著攤了一桌子的符筆,感歎道:“繪符真是件麻煩事,各種準備工作太繁瑣了。”


    月荷的視線依然落在手中的符筆上,她一邊輕輕挑出筆尖上脫落的細絲,一邊開口道:“少爺您是不是很閑?您去莊子裏轉轉吧。昨天莊子裏的娃子們還跟我說,想和您再去捉魚,您找他們玩去吧,我這正忙呢。”


    夏遠這段時間的享樂被三姐妹看在眼裏,高大英明的形象轟然坍塌,懶散的少爺被勤勞的三姐妹嫌棄了!


    被嫌棄的夏遠臉上微微泛紅,嘟囔道:“和一群小屁孩有什麽好玩的,再說少爺我哪裏是貪玩的人。”


    見月荷暗暗撇嘴,夏遠連忙接著道:“你不是抱怨過符的威力太小,繪符沒前途嗎?我就是來和你說說這事的。”


    自從月荷在賞月大會上,用風雷梭輕鬆滅殺了立鼎中期後,她就認為法器的威力遠大於靈符,開始憂慮繪符是不是沒前途,為此問過夏遠幾次。


    月荷聞言有了興趣。她停下手上的工作,抬起頭注視著夏遠,“喔,那少爺您給我講講吧。”


    夏遠暗舒了一口氣,正正神色,作出一副道貌儼然的樣子,“初級靈符分九階,淬體期最高能繪製三階靈符,立鼎期最高能繪製六階靈符,聚元期最高能繪製九階靈符。初級靈符繪製容易,雖然單張靈符威力不大,但施放簡單,是修者戰鬥時不可忽視的助力。”


    “再往後,進入化神期,靈符的威力會大幅提升,此時的靈符不再以階來衡量,而是以品來劃分,化神期最高能繪製三品靈符。”


    “之所以靈符能在化神期威力大增,是因為繪符的手段變了。入階靈符是用常規手段繪製在材料的表麵,威力有限。而入品靈符則是用神念繪製在材料的內部,能充分利用到材料本身的物性。”


    “入品靈符繪製成功後,修者可以不斷地輸入元氣強化其威力。根據材料的承受能力,威力可以達到相同法術的幾倍、十幾倍,甚至幾十倍。”


    “高階強者的法術本來就威力強大,你想想如果放大幾十倍,那該多猛啊!所以丫頭你放心,繪符是很有前途的。”


    “原來要到化神期,才能繪出大威力的符啊。”月荷聽了夏遠的解說,不再糾結繪符的前途問題,不過還是略感失望,遺憾立鼎期不能繪出大威力的符。


    夏遠見月荷這樣,心說這丫頭啥時候變成暴力女了,“丫頭,威力這東西夠用就行。就拿昨晚的牛肉煲來說,小火慢燉滋味才好,用大火反而會壞事。我說,昨晚的菜都不錯,就是爆炒腰花的花椒味重了點。”


    “我倒沒覺出來,少爺您的嘴太刁了。”心中長久的疑問得到了解答,月荷心情不錯,沒在意夏遠的跑題,和他閑聊起來。


    “食不厭精嘛,現在吃飯不是為了飽肚子,是為了品嚐好味道啊。”夏遠辯解道。


    “是,少爺您說的都有道理。”知道某人爭辯起來不勝不休,月荷明智地躲開。


    看了看自鳴得意的夏遠,月荷道:“少爺,您剛才又睡了會兒吧,您這頭發都亂了,我給您重新束下。”


    這裏的成年男子都是束發成四方髻,夏遠在院中小憩時弄歪了頭上的髻。


    “好啊。”


    夏遠端坐在椅子上,月荷站到他身後,輕輕解散了他的四方髻。


    夏遠閉上眼微微放開神識,隻見一身雪白衣裙的月荷,容貌越發的精致清雅,正用纖細的柔荑握著把木梳,神情專注地為自己梳頭。


    屋內此時安靜下來,隻有木梳滑過發絲的“噝噝”聲。空氣中有著一絲淡淡的幽香遊蕩,這是月荷身上的體香。


    聞著幽幽的女兒香,被這恬靜溫馨的景象陶醉,這位曾經的撲街寫手一時間騷性大發,文青滿懷,腦中飛快地湊成了一句詩。


    自覺這句詩作的不錯,夏遠忍不住搖頭晃腦地吟道:“皎月銀輝清荷靜,淡雅柔淑暗香盈。”


    “別動,少爺您幹嘛呢,這正給您束發,別動了好不好。”身後的月荷抱怨道。


    夏遠哈哈一笑,“丫頭,這是少爺我給你寫的詩。”


    淩空攝來筆墨,將一張白紙定在空中,夏遠刷刷幾下把自己的大作寫了下來。


    然後把這大作飄到月荷身前,“丫頭你看看,少爺我寫的怎麽樣。”


    “這是寫得我?”手下停了停,掃了夏遠大作一眼,對詩詞一竅不通的月荷有些茫然。


    “就是寫得丫頭你,你看,‘皎月銀輝清荷靜’,正數第二個字和倒數第二個字不就是你的名字嗎?”


    月荷聞言微微有點害羞,“少爺,您怎麽把我的名字寫進詩裏了。”


    “這是少爺我故意的,給你寫的嘛,不寫你的名字那哪成?再看這第二句,‘淡雅柔淑暗香盈’,都取同樣的位置,就是‘月荷雅香’。”


    夏遠一副才子狀,“丫頭,這是少爺我形容你清冷沉靜,淡雅留香。”


    “少爺,我哪有你寫得那麽好,太誇張了。”


    “哪裏誇張了?”夏遠深深地吸了口氣,“真的是滿室盈香啊!”


    月荷看到夏遠的動作,這才知道詩裏的“暗香盈”,不是空泛的形容,而是真真切切地在寫她的體香!


    月荷騰的一下滿臉通紅,純潔的她從未被人輕薄過,如今女兒家的體香,被某人堂而皇之地寫入了詩句!某人還厚著臉皮猛嗅!月荷一時間羞惱不已。


    “少爺,您怎麽能這樣,您,您好壞。”月荷的臉紅得似滴血,她一伸手搶過夏遠的大作,狠狠地一跺腳,飛也似的逃出了繪符室。


    青年附體的夏遠還沒搞明白狀況,“我的詩!搶我的詩幹嘛?丫頭你別跑啊!”


    一頭霧水的夏遠茫然地搔搔頭,突然發現發髻才束了一半,亂蓬蓬的頂在頭上。他忙大聲喊道:“丫頭你快迴來,我的頭發還沒束好啊。”


    跑出老遠的月荷聽到了,心中暗啐道,少爺您不是很行嗎?汙七八糟的詩都會作。我不管您了,您的頭發自已折騰去。


    呆坐了好一會兒,脫出文青狀態的夏遠才醒悟過來,以這裏的社會道德標準來看,剛才的所作所為,往輕裏說是輕浮,往重裏說那就是流氓了,這下可把月荷得罪慘了。


    “形象啊形象,這迴可是跌到底了。”夏遠愁眉苦臉地想著。


    “更麻煩的是不知要多久才能把月荷這丫頭哄開心,這束發可怎麽辦?自己可弄不來這個,今後豈不是要當披頭士了?”


    剛剛成為大詩人的某人,獨自在繪符室內唉聲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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