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我們母子倆徹夜未眠,就呆呆地坐在父親的旁邊,多希望他能夠像睡醒了一般,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但是並沒有。


    第二天一大早,母親便打電話給班主任,替我請了一天假,然後讓我洗漱一番,穿戴整齊,帶著我出了門。


    走到樓下,很是難得地攔下了一輛出租車,這對於一向勤儉的母親來說,仿佛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母親好像變了,一言不發,我也沒問。


    車輛載著我們穿梭過人流,來到了一個市中心的繁華小區門口,一下車,一個胖女人便是迎了上來,我認識她,她好像是母親的姐姐,但我對她並不是很熟,隻隱約記得在小時候見過一兩次,後來也就和我家沒了聯係。


    她們倆不知在說些什麽,把我晾在一旁,我隻得羨慕地打量這小區裏的環境,心中不由升起一個念頭,要是我能住在這裏該有多好啊。


    沒有想到,這個念頭很快便成為了現實。


    在她們說完之後,母親帶著胖女人走到了我的麵前,指著胖女人說:“圖生,媽媽要出一趟遠門,要好幾年才能迴來,這段日子,你就住你大姨家,要聽話知道嗎。”


    一旁的胖女人也是一臉欣喜:“喲,圖生,多年不見,小模樣長得越來越俊俏啦。”


    我點點頭,禮貌性地對胖女人說了聲大姨好,然後母親便是把我交到了胖女人的手裏,自己再次坐上出粗車離開了。


    我沒有多問,隻是默默地跟著胖女人往小區裏走,一路上她喋喋不休說個不停,但我卻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我不知道母親的用意是什麽,但我知道,隻要警察找上門來,也許我就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胖女人的家住在三樓,是一套一百四十多平方,三室兩廳,精裝修的房子,說實話,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房子,往日裏住的地方,不是木頭就是粗糙的毛胚房。


    她將我安頓到其中一間房間裏,對我說,這裏就是我以後住的房子。


    我略帶青澀地朝那床上一坐,還蠻有彈性,比起木板床舒服了不止一倍。


    胖女人見狀,笑了笑,並沒有嘲笑的意思,對我說道:“應該累了吧,聽說昨晚你一晚沒睡,別去想太多,先休息吧。”


    說完,她便是退了出去,並幫我帶上了房門。


    我一個人愣愣地坐在床上,打量著房間裏的一切,一時間還難以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但我確實沒有想太多,畢竟大姨是因為母親的關係,才讓我留在這裏,倘若母親真的進去了,天知道會有什麽樣的變化。


    躺在這樣的床上很快便是進入了夢鄉,我夢見,父親依舊是年幼時那個慈祥的父親,母親整日裏掛著笑容,時不時輕柔地安撫著我的腦袋,然後我們一起幸福地住在一套這樣的房屋裏。


    夢始終是夢,終究會蘇醒,我緩緩的睜開眼睛,很是舒坦地伸了個懶腰,轉頭卻是發現枕頭上出現了絲絲淚痕,不由長歎一口氣,起身正欲走出房間,卻是愣在了門口,沒有開門。


    我站在門口,清晰地聽見了外邊的爭吵聲,其中一個是那胖女人的聲音,而另外一個,應該是她的丈夫吧,也就是我的大姨父。


    “你搞什麽!讓一個殺人犯的兒子住在我們家。”


    殺人犯的兒子?僅是刹那,我不由捏緊了拳頭,不可否認,也許母親是做錯了很多事,但她從未做過對不起我的任何事,我欠她的,這一輩子都還不清!


    門外的聲音再次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哎呀,老公,這不是看她們娘倆可憐嘛,你就當發發善心。”


    “一個出軌的婦人和她的小雜種,有什麽好可憐的?”


    這一聲話語,倒是把胖女人給激怒了,隻見她提高了幾分音調迴吼道:“怎麽的?你還看不起人家?是不是要我把你那些醜事都拿出來抖一抖?別特麽以為我瞎。”


    大姨父好似被震懾住了,許久沒有再開腔,任由胖女人咆哮著。


    隱隱間,我聽見了胖女人哭了,我以為像她們這種人家,應該是無憂無慮,沒有煩惱的,原來她們也會哭泣,她們也會爭吵,一個從書本上讀過一句俗語在我腦海裏浮現了出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最後,大姨父還是作出了妥協,願意讓我留下,但與胖女人約法三章,如果發現我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必須得趕出去,胖女人欣然應允。


    在他們發生完爭吵後,我又等了半個多小時,才從房間裏走出去。


    他們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劇,見我從房裏出來,胖女人當即起身,笑著問我:“圖生,睡醒了啊?餓不餓?大姨給你做點吃的。”


    大姨父也扭過頭來看我,但他的表情,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若不是之前聽見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也許現在隻會覺得他本身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我麵無表情地對著大姨點點頭,隨即大姨便跑到廚房忙碌去了,而我則是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畢竟這是別人的家。


    大姨父見狀,和藹地衝我笑了笑,伸出手指指著身旁的沙發說:“圖生啊,別拘束,就當在自己家一樣,過來陪叔叔看電視。”


    我愣了愣,但還是走了過去,畢竟以後相處的時間還長,我並不想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電視的內容確實吸引不了我的注意力,但我沒得選擇,相比於露宿街頭,我更願意在這邊和他假裝看電視。


    過了沒多久,天色已然有些暗了,一道開門鎖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


    胖女人還在廚房忙碌著,聽見這聲音,沒有出來,卻拉起嗓子對著門口吼道:“雅思你迴來啦?”


    雅思!多麽熟悉的一個名字,難道!


    我驚恐地扭過頭,一個女子的身影正好從門外走了進來,似乎她也發現了我,驚愕地與我對視著。


    她,竟然真的是昨天那個王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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