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統領,鄰沁郡主想要見你。”

    “統領?”他覺得感覺有些奇妙,他究竟是什麽時候成了統領了。自己從旁人口中知道,自己原來是這樣的職位感覺還是有些微妙。

    侍衛以為自己稱唿錯了,惹得羅止不高興了,於是趕忙解釋道:

    “王爺下達命令,讓我們都聽您的。我們覺得,這應該是統領的職位,也不知道究竟對否?”

    羅止點點頭,他們並不知道他和納蘭微元究竟是什麽關係,也不曉得他的底細,這般稱唿……其實說出來也沒有什麽不對?

    不做統領,是做什麽呢?

    他於是道:

    “沒有什麽不對的,此番稱唿甚好,也甚是合適。”

    剛才心弦緊繃著的人,似乎是送了一口氣,畢竟,眼前的人,是他惹不起的。而現在涉及權勢的事情之中,殺雞儆猴的事情還少麽?

    他怕的,其實是羅止拿他開刀,給所有人一個下馬威。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羅止早就沒了那麽爭奪權勢的心思,若是有,憑借他的本領,也不會是現在這樣沒有什麽地位權勢。的確,血統是一方麵,但另一個更大的通行證,是實力。

    正以為他帶有非同一般的力量,他根本不愁心,旁人不重視他,不任用他。

    他注意到了眼前這個小侍衛鬆了一口氣的微小動作,這個侍衛,還是太過年輕了。

    “那統領,鄰沁郡主想要見你。”

    從家主把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給了羅止處置,這事情就已然可以知道王爺究竟是有多麽信任眼前的這個人。玉溪尊者的實力,他們雖然沒有親自驗證過,但的確是早就有所耳聞了。

    他們雖然不知道玉溪尊者和羅統領交手的細節,但能夠和玉溪尊者打鬥將近是一刻鍾,而沒有絲毫落於下風的架勢,顯然也是一個極其有本事的人。無論是出於王爺的命令,還是出於對強者的尊敬,眼前的人,他現在必然是聽從的。

    王爺如此信任他,能夠把整個家都交給他來管束,必然是有原因的。

    雖然鄰沁郡主確實是王爺的女兒,但實際上,除開這個身份,其實很多人都是極其不認同納蘭鄰沁的行事風格。任性,紈絝,不考慮後果,這些話都可以用在鄰沁郡主身上。

    現在,眾人確實都是以羅止為中心行事的。

    “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鄰沁郡主便是。”

    羅止知道,納蘭鄰沁是個膽子不太大的主,必然是已經嚇壞了。不然,不會這麽著急找他。

    果不其然,她一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驚魂不定,臉色依舊是有三分蒼白的納蘭鄰沁。按理來說,好吃好喝供著,她現在身體無恙,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必然是嚇壞了。

    羅止注意到她看到自己一瞬間的表情,帶著三分的驚嚇,可是,難道她不知道,是她自己,唿喚他過來的麽:

    “鄰沁郡主,你可還好?”

    按理來說,她才是這周圍所有人之中,最安全的一個才是,但也隻是按理罷了。

    這人心裏有鬼,已經不用旁人來嚇她了。

    “羅,羅止……”她喃喃道,似乎是抓住了救兵一般,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袖子,當真是看到了救星時候的樣子,眼中的是三分淩亂,七分驚恐,真讓人很難把眼前處處可憐的孩子,和殺害坤神山上七十多個無辜慘死被吸幹了魂力的人聯係在一起。

    老話向來是說得極好的,知人知麵也不知心。

    有些人,比看起來的時候,更加糟糕。

    “羅統領!”納蘭鄰沁似乎是找到了合適的詞語,接著道:

    “求求你了,羅統領,一定要救救我!”

    她這般已然是有些失禮,大抵是真的害怕了,於是手上也是沒有控製住力道,使上了些力氣。

    “郡主你先冷靜些。”

    他幾乎可以肯定,她必然是對於他和玉溪尊者的交手過程,了解了七七八八。其實也並不奇怪,要知道,各種術法,僅僅是探查這方麵的,也是一點都不少。

    “羅統領,我不能冷靜,你知道的吧,你一定是知道的吧,玉溪尊者他,他就是來殺我的啊。”

    她激動的時候,手上的力道更是大。畢竟是修行者,自然力氣也是比旁人大上不少,他雖然不覺得疼,可她不僅僅是抓著自己的衣服,還是抓著自己的肌肉的感覺,還是頗為怪異。

    “鄰沁郡主,請莫要激動,放手吧。”

    他說得很是直接,也實在沒有不直接的必要,納蘭鄰沁他是知道的,恐怕當真是要自己說得這麽明顯了,她才是真的會聽進去。

    可這迴,納蘭鄰沁竟然隻是搖了搖頭,他頗為無奈,隻能是親自出手,將她緊緊攀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給拉開來。

    畢竟是女子,力氣比不得他大,也是正常的。

    而本來一個微小的動作,正是因為,納蘭鄰沁的掙紮,一不小心,她自己一個踉蹌,若是沒有羅止的攙扶,顯然是已經要摔倒。

    可對於他及時的攙扶,納蘭鄰沁似乎絲毫不放在眼裏,也是不放在心裏,沒有任何感激的態度,而是站穩了之後一把就甩開了他的手:

    “你別假惺惺的,我跟跟你說,我現在求你是給你麵子,到時候我爹爹真的迴來了,他一聲令下,你還不是和條狗一樣,他叫你往東,你不敢往西!

    現在高傲什麽啊?!本小姐都這麽求你了,你居然一點覺悟都沒有?”

    小小的作,有時候能夠被稱為可愛,而這種程度的作,就沒有任何可愛可以說了,實際上,已經是到了讓人厭惡的程度了。

    羅止畢竟,明裏暗裏實際上真的幫助過納蘭鄰沁不少,也算是看著她張大的,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但這話,要說不傷人,實在是太假了。

    他心裏瞬間有些拔涼拔涼的,這竟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雖然是納蘭微元的女兒,實際上,她遠遠配不上這個身份。

    大抵是除開來惹事生非,當真是沒有任何進步。

    從前是如此,現在,在他老爹白發驟生之際,竟然也是這般沒有放過他爹爹。

    她都已經六百多歲了,還要迴來讓她親爹給她收拾殘局。

    旁人不知道她當年惹出來事情的嚴重程度,他又如何不知。

    納蘭鄰沁是納蘭微元的小公主,別人家的女兒,兒子又何嚐不是,納蘭鄰沁仗著自己的身份,又是有不少的詭計,明裏暗裏,當真是得罪了不少小孩子。這不僅僅是孩子,還有背後的家長,哪一個又是容易對付的?

    雖然是明麵上未必就能夠表現出來,找得機會給你使絆子的事情也不在少數,更有甚者,直接是和納蘭家族鬧翻了。

    納蘭微元從來都是與人為善的性格,若不是因為這個女兒,恐怕這些年也不會這麽心力交瘁。

    他忽然心疼起來納蘭微元來。畢竟是他的老朋友,他看在眼裏,往往是都不能親自出麵。局外人的身份,心裏卻不免有些憐憫。

    眼前的納蘭鄰沁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哪裏還有什麽大家閨秀的樣子,或許她從來也是和這個詞沾不上太多邊。

    “納蘭小姐,我之所以還算是照顧你,完全是看在微元的麵子上,我和你之間沒有什麽交情。至於我是不是微元的一條狗,他讓我往東我就不敢向西走,恐怕這是我的事情。

    你殺人的事情,若是自己沒有能力承擔起來這樣的後果,就莫要隨意做出來。

    如果我是你爹爹,我絕對是對你這樣的女兒失望至極,什麽事情最後的爛攤子要收拾的時候才想到你爹爹,你可知道,你爹爹這些年,因為你這個好女兒,可是受了不少的苦。

    你以為他為什麽現在還不迴來,自然是因為仇家給他找了麻煩。微元那般的性子,能招惹什麽敵人過來,當然還是你這個好女兒,平時是什麽事情都沒能做好,隻是,對於給你親爹添堵這件事,怕是比魂族所有兒女都是做的厲害。

    若是你真的有絲毫關心你爹,為何這麽多年,從來……也是沒有關心過他?”

    從來兩個字他是咬緊牙關說出來的,為的,可不就是強調?

    納蘭鄰沁,恐怕是真的一丁點的自覺都沒有,她從來不知道關心家人,甚至是一點考慮都沒有。親子關係之中,這種不對等的愛,怕是也是讓人心寒。

    畢竟,有個人為她付出了所有,還是細心周到,怕她心裏有任何的內疚和難過,於是從來都是隱瞞著,不告訴他。

    妻子早去,羅止知道他想要用盡全部的心思,嗬護女兒好好長大。

    想要的都給她,什麽都好,想要的給她就是了。他一輩子就這麽一個女兒,不給她還能是給誰?

    可是,這個女兒,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女兒,他之所以是不說,隻是因為怕微元傷心。

    他愛護的女兒,從來沒有對他這個父親有多少反饋的感情,這也是讓人心傷的事情。

    莫要說了,莫要說了,這是他一遍又一遍提醒過自己的事情,現在,卻是無論如何都是忍不下了。

    積壓在心頭太久的事情,總有一天是會爆發的。

    他對於這個從來都是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過錯的人,他當真是沒有什麽好說的。

    旁人能夠懂的道理,如果她始終是不懂,對她而言,當真不是一件好事。

    她父親,納蘭微元,雖然是想要一輩子保護她,可是她闖出來的禍事,當真是越來越多,難道旁人就當真應該替她承擔麽?

    這樣的承擔,又能夠持續到幾時?

    她若是始終不願意從這種自欺欺人之中醒悟過來,他不介意幫她一把就是了。

    無論什麽時候的事情,終究會迎來一個結果,或早或晚。

    現在他能否拉住她,很重要。送她去避風頭並不難,關鍵是她是否是願意去。

    去避風頭避個幾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是最好的選擇了,可是她未必就真的願意。

    而且,人隨著歲月是不會有極其大的變化的,她已經是成年了,還是這般的性子,錯過了最好的補救的時機。若是真的痛改前非,下定了決心,還有一線希望倒是可能的。

    主要是看她的態度究竟是如何了。

    他的話語,是長輩才會有嚴厲,作為一個看著她長大的人,說是長輩並沒有什麽錯誤。

    納蘭鄰沁似乎根本就不明白他說的話的意思,隻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教訓我?

    到時候我告訴我爹爹,看他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羅止微笑:“既然如此,你找你爹爹便是了,讓他救你如何?

    你當真是不知道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事?你殺的七十多個修行人,足夠你死幾十次了。”

    修行人是極其受到尊重的,而年輕的修行者,隻是目前並沒有什麽建樹,都是準備著的,未來的可造之才,正是因為如此,加上魂族內部人才的凋零,早就有魂族的法規頒布,換句話說,納蘭鄰沁殘殺人才的行為,已然是把自己早就推向了無法迴去的深淵。

    正是因為如此,納蘭鄰沁的出格行為,怕是早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可惜當事人似乎全然不知。

    他不禁是替納蘭微元惋惜,他如何有了這麽一個女兒,無論是哪一個孩子,恐怕都是要比她出色上太多。空有美貌的皮囊,而皮囊這個東西,隨著時間,是越來越沒有價值的。行走天下的,還是自己的能力。

    “就算是這樣,我爹……我爹也是會保住我的!!”

    納蘭鄰沁分明是極其慌亂的,可就是最後的慌亂之中,好似也是抓住了納蘭微元這最後一根稻草,所以是無論如何都是不願意放手開來。

    “你爹是想要保住了,可是往往是心裏餘而力不足。”

    他說的是真話,可對於一個不願意醒過來的人,作用並不大。

    的確,納蘭鄰沁眼眸中兇狠的光芒流露出來,看著她的時候,也是極其憤怒:

    “你說什麽渾話,我爹,我爹怎麽會保不住我呢?

    不會的,不會的!

    你一定是在騙我!”

    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是要什麽就能夠有什麽,這一次,也是不會例外的吧。

    她說話的聲音極其大,似乎是為了說服自己。

    可惜,心裏的聲音,並不是那麽容易就把它抹滅的。她在叫囂著,心底的聲音卻是從容,力量卻是不少半分。

    其實她是知道玉溪尊者的厲害之處的,正是因為如此,爹爹就算是旁人能夠對付得了,對於這個地位和身份都是極其特殊的人,還真是奈何不得。

    “你好好想想吧,你知道我說的是真話。”

    一個不願意醒過來的人,也應該成熟些了。

    不是因為更愛,就理所應當受更多的傷害,不僅僅是愛情,也是親子之間的感情。

    旁人不知道當事人心裏的心酸苦楚,他看在眼裏,這麽多年,又是如何不知道。

    他是心疼自己的女兒,可是有誰能夠心疼一下他在這個做父親的?

    天下父母心,卻不是每一個父母都理所應當承受這麽多不該承受的。

    他看著納蘭鄰沁幾乎是要崩潰的樣子,看在眼裏,也隻是歎了口氣,但願這些話,真的是對她有些用處的。而不過當真是左耳朵進來,右耳朵便出去了,再也沒有了痕跡。

    她應該學著成長了。

    雖然晚了些,但總比永遠都沒有好。

    他關上了門,看著她掙紮的表情在眼中一點一點隨著門扉的關閉而減少,最後是下令侍衛上了鎖。

    侍衛本來是猶豫的,畢竟這裏麵鎖住的,可是納蘭郡主,王爺的女兒!

    而在羅止又把命令說了一遍之後,聲音更是清晰洪亮之後,他們也隻能是照做。

    現在的家主,說是羅統領,也沒有錯!是王爺授命的!

    雖然不知道內情如何,玉溪尊者尋鄰沁郡主的時候,當真是殺氣兇兇的,自然不是因為敘舊,和師徒關係也是扯不上什麽。而坤神山向來都是封閉,幾乎是不允許弟子修行期間出山的規矩,他們也不是不知道。

    心裏隻是道,納蘭郡主,當真是犯了大錯了,隻是,並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大事。

    而羅統領下了命令,他們也隻能是照做。若是追究起來,也是王爺和羅統領之間的事情。

    好漢,自然是不能吃眼前的虧的。

    納蘭鄰沁於是被鎖在了書房之中。

    從崩潰之中迴神過來的她,對著緊閉著的門扉是大喊又是大叫,全然沒有淑女的模樣,口裏也是不幹不淨。

    她已經失去了理智了,大抵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可不加控製自己的情緒,就是會造成現在尷尬的場麵。

    羅止也不管旁熱呢究竟是怎麽看,而是道:

    “莫要管她就是了,無論她說什麽,無論是怎麽喊,怎麽叫,都不要理她。若是人丟了,那你們是問!

    你們什麽都不用做,出了事情,我擔著就是了!”

    羅止知道他們這些侍衛在害怕什麽,最後的一句話,算是給他們吃了定心丸。

    侍衛得了這麽一句承諾,自然是放下心來。

    納蘭小姐整人是有一手,可是她無論說什麽都是不迴應,自然並不難,她也不知道門扉外麵究竟是何人。這也算是最穩妥的方法了。

    他們馬上就照半了。

    任憑是納蘭鄰沁嘶吼叫罵折騰,他們隻是當自己是一個木頭人,無論說什麽都是聽不見,倒是也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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