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終究隻是一個侍女罷了,終究沒有多說什麽,很有分寸地道:

    “郡主,您有事叫我,我先退下了。”

    納蘭鄰沁點點頭,她通常生氣的時候,也是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在眼前,隻是覺得看什麽,都覺得礙眼得很。

    “你先行退下吧。”她擺擺手,覺得自己若是還不讓這個人快些推開,這怒火就要壓抑不住了。

    侍女走開後,她一下子頹唐地坐在了椅子上,心理上的負荷太大了,即便是自己有那般的修行能力,自己給自己的負擔,也是覺得喘不過氣來。

    納蘭鄰沁看著這世界,隻是覺得恍惚極了。

    天旋地轉一般,如果說,她從前以為自己的美貌一定能夠吸引到幽言的話,那麽這百年來的平淡無風波,已經給了她一個教訓。

    你長得再美又如何,一個人心裏沒有你,那就是沒有你,他甚至都不看你一眼,如何感受到你的美麗。

    她那麽多精心構造的細節美麗,統統都被這人忽略過去了。

    心頭隻是覺得壓抑得很,她這麽多年,就算是沒有任何進展,還能夠安慰自己,可是最大的敵人如今出現了,她還能夠如何安慰自己呢。

    她不知道,一瞬間急得猛地拍了桌子,用上了魂力之後,這普普通通的桌子,如何是她的對手啊!

    一瞬間,那無辜無比的桌子就被拍成了兩半。

    在王府中呆了不知道究竟多少年的桌子,在積灰和被清掃之中一遍一遍重複的經曆之中,終於迎來了一個終結,僅僅是一瞬間,這桌子就從完好無損,變成了碎裂的木塊。

    若是這桌子有靈性,怕是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是這樣的下場。

    這上好的金絲權木,竟然是一瞬間變成了粉碎,而在它風光的時候,是被權貴人物刻成木雕玩耍的寶貝,委身成了一張桌子,卻沒有逃過這樣的下場。

    可是,沒有人同情它。

    拍倒桌子的一瞬間,納蘭鄰沁有些驚慌失措,看著這碎裂在地上的桌子碎塊,其實若是普通的桌子也就罷了,這桌子,名貴得很,上好的金絲權木,而且是幽族長送的。

    就這般,在她怒火的驅使之下,被拍成了兩半。

    她眼眸忽然扇動,長長的睫毛下,那眼神卻有些慌亂。都說慌亂之中容易誤事,還真是這樣,她看著這堆廢墟,滿是慌亂,眼神閃爍不停。

    她的貼身侍女呢?

    “林兒,過來把這裏收拾一下。”

    林兒本來就是她的貼身侍女,從來都是跟隨在納蘭鄰沁的身邊,就算是被斥責也得不遠不近地跟著,她修行尚可,自然這聲音是逃不過她的耳朵的,可是她就算是聽到了也不敢出來。

    畢竟,納蘭鄰沁若是生氣起來,可不管你是誰,一律都沒有好果子吃。

    所以,聽到這動靜了,如果納蘭鄰沁沒有傳喚,她也就不出來。

    可這時候,她叫她出來了,她還能不出來麽?

    “郡主。”

    她預料到什麽東西大概是被殃及到了,而且這陣仗不小,卻沒有想到是族長賜予的金絲權木,那繁複的雕刻工藝,已然變得狼狽了起來,整個桌子盡是混亂,她雖然驚訝,但也不敢多說話。

    “你把這個收拾了,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處理幹淨了。”

    “郡主您不要這個了麽?”

    金絲權木的名貴舉世皆知,而這個的特殊之處就在於,這還是族長贈送的。

    “處理掉吧,不要了。

    順便,找個人重新做一個一樣的過來。”

    “如何……做個一樣的?”

    納蘭鄰沁白了她一眼,這孩子也忒傻,竟然要她來教導她應該如何做麽?

    “隻要做個看起來一樣的可以了,上了漆之後,誰還能看出來這究竟是不是原來的木頭。”

    林兒已經感覺到主子的怒氣了,她還是謹慎為好。

    “是,郡主。”

    說到底這事情和她關係不大,縱然她覺得不妥,但納蘭鄰沁顯然是不會改變她的想法了。

    她揮手將這雜亂的木頭帶走,準備找個無人的地方焚燒了去。

    匆忙退下之後,納蘭鄰沁一瞥眼,就看到了不遠之處的畫像。

    那畫像中的女子還未和她相見,她就是滿是恨意,這要是相見了還得了?

    她一身藕荷色羅裙,本來就是明豔動人,在這粉嫩裙子的映襯之下,更加是顯得溫婉動人,自有一種少女的風情在裏麵。

    她蹲下身來,這被撕成兩半的畫像上,拚湊在一起,依舊是那般美麗女子動人的模樣,雖然不是淺笑,不是低吟,甚至這少女都沒有什麽表情,可是……這絲毫不妨礙這副麵貌的動人。

    這記錄下來的,還是幽言剛剛帶著這女子去見族長時候的一副,襤褸髒亂不堪的衣衫,緊緊地包裹著這女子單薄瘦削的身軀,但那波瀾不驚,即便是不知道從哪裏來,這畫作之中依舊是顯現出來動人麵貌……

    她甚至不想再看下去了。

    如何有這般的人,從天而降,就是她的勁敵呢。

    她撫摸著這女孩子的臉,看起來不過是三百多歲的年紀,卻有了禍國般的麵貌,真是讓人心裏都是不得不提防啊。

    她手指纖長瑩白,柔和的溫暖陽光之下,更顯柔和。

    她摸著這畫像上的女子的臉龐,就好像是摸著她的真人一般,這畫師的技術委實是驚人,那遠山眉,小巧的鼻子,還有殷紅的唇,都是那般真實。

    她的動作溫柔,眼神未必是溫柔的,反倒是如同鋒利的刀刃一般,似是要將這個人戳穿……

    她一邊撫摸著,眼中鋒利的光芒也是漸長。

    如何同在這王都之中,她和那女子隔著不遠的距離,竟然是她在背地裏對著她的畫,展現自己的恨意呢。

    如何是這般呢?

    那現在已經是公主的女子,竟然還不知道自的存在,這兩相對比之下,也太過慘烈。

    她堂堂一個郡主,如何是現在這般背地裏看著旁人快活瀟灑了?

    “來人,準備馬車。去公主府上瞧一瞧,咱們好好地去會會這遠道而來的朋友。”

    她說話的時候極盡溫柔,然而公主府和朋友五個字,還是泄露出來了這個人的氣憤。

    雖然她可以禦劍飛行過去,不過,初次見麵拜訪人家,這平時她根本就看不起的排場,還是要有的。

    平時雖然是看不起,現在倒是覺得有幾分用處。

    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子,竟然是一出現就比她的地位好藥高。

    她倒是要好好看看,這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女子,又有多少的本事。

    她兀自微笑,櫻桃紅唇勾起,真是這笑容裏,當真沒有什麽溫柔可言。

    她雖然是笑著,哪個手下的人,覺得她當真是在笑著?

    這些年,擋過去了幽言多少的爛桃花,不是沒有人知道的。

    眾人隻是不說,沒有必要,也是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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