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種沉重的腳步聲,應該還是某種龐然大物。”葉青黎閉上了眼睛,仔細聆聽。

    “看到了什麽,才會有這麽驚慌失措的唿喊?”季知遠也聽到這聲音了,裏麵驚慌失措的程度簡直超乎想象。

    “有人想要逃命,在唿喊,可是忽然中斷了,然後是咀嚼聲,咯吱作響。”

    葉青黎盡量還原她所聽到的聲音。

    光是聽著葉青黎這描述,眾人都有種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覺。

    “這是……吃人的怪物?”淩之月說出來自己的猜想的時候,心裏更是恐慌。

    淩之林轉頭看了看他,沒有錯過他臉上分明的恐慌,他拍了拍他的背:

    “未必是那樣,畢竟從來沒有見過。”

    “可這聲音……”淩之月轉頭看著哥哥,忽然覺得自己哥哥的容顏竟然是那麽順眼。

    可這越來越靠近的聲音是怎麽迴事?

    葉青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現在已經用不著凝神諦聽了,就算是不想聽,也不能不聽了。

    這聲音是如此清晰,就這樣在耳邊炸開來,每個人心頭皆是一驚!

    這如此響亮的野獸嘶吼聲音,似乎是從四麵八方傳過來的,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因為聲音實在是太響亮了,於是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這般轟鳴的聲音,如果不是野獸,還能是什麽!

    待到聲音過去了,一切都迴歸平靜,隻有眾人的內心波瀾四起,一點都不平靜,簡直是瞬間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是什麽情況,這聲音是炸開在心頭的火花。

    淩之月靠在自己哥哥身上:

    “這好像就是吃人的怪物啊。”

    這話,算是提醒了周圍的所有人。

    這野獸的聲音,葉青黎沒有聽過,自然也辨別不出來,究竟是什麽野獸。

    不過,現在大家可以確定一件事,這野獸是真的在靠近。

    “不行,我們必須盡快出去。”

    相比同齡人,季知遠必然是屬於見多識廣的那一類。

    可就是長輩都沒有見過這樣的野獸,他一時間也有些慌亂。

    哀嚎淒慘的叫聲還在繼續,四維的慌亂生……在一切嘈之中,又有房屋倒塌的聲音,轟然作響,然後是鋼鐵的碎裂聲。

    葉青黎覺得此刻的場景,讓人慌亂不已。

    她想起了,她被困在酒窖之下的情景。

    不知道何時嗲點燃的火,那麽突然,刹那之間照亮了酒窖,席卷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火,直直向著她,就要衝過來!

    煙熏的味道,和彌漫的塵霧,讓她看不清周遭的場景,她隻是覺得無助。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狀況!

    她背靠著陰冷的牆壁,就這樣看著失控的火勢向她無所收斂地席卷而來,似乎打定主意,要毀了她本來就不完整的後半生。

    明明背後的牆壁是那麽見識,她卻沒有任何感覺到依靠的滋味。

    當這熊熊的無情火焰朝著她衝過來的時候,她在發現,自己是一丁點的辦法都沒有。

    她本來這一生,已經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可是沒有想到,終結的時候,竟然也完全不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隻覺得,明明這世間有那麽多的人,為什麽老天對她就這麽苛刻。

    她不想要怨恨上天,畢竟多多少少都是她自己的選擇罷了。

    其實,她也有別的選擇的——

    臨死的時候,她忽然笑了,反而是要死的瞬間,所有的負擔都被自己放下了——她終於能夠被迫又主動放下所有心頭沉重的負擔。

    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顧忌。

    隻是想想她自己,她自己這一生是怎麽過來的。

    往事真的如雲煙一般,曆曆在目。

    這濃重的煙霧眼睛讓她覺得有喘息不過來的感覺了,一切都變得模糊,好像她自己迴顧起來怎麽也說不清楚的前半生。

    原來她的後半生,就是這短暫的幾分鍾罷了。

    熱烈的火勢越來越靠近,她已經喘不過氣來了,卻還是忍受不住地幹咳……

    很多時候,人不是被火燒死的,而是產生的濃重的煙霧給熏死的。

    可那時候,她覺得,自己看來,將要成為既是被熏死的,也是被燒死的人了。

    現在能無所顧忌地笑了,要是不笑,就真的來不及了。

    其實沒有多久,她就要自由了。

    恢複自由身的生活,她早就已經構想好了,這世界如此之大,她卻總是身陷囹圄。

    還是自己選擇的道路,多多少少還是讓人悲傷的,即便是自己從來都不說。

    而現在,她所有的構想,不過是須臾之間,就要被大火給燒滅了。

    沒有任何能夠剩下來了。

    她不是不怨恨的,這時候,她真的覺得不公。

    然而,這怨恨連說出來的可能都沒有了。

    …………

    現在在這牢籠之中,葉青黎被困,那往昔的迴憶,明明已經被自己盡量封鎖起來,還是不受控製地自己開啟了。

    葉青黎覺得無奈至極,有時候不願意迴憶,但是迴憶這個東西是擋不住的。

    就算是這種危急關頭還是忍不住迴憶的。

    因為內心有所觸動,所以觸發了迴憶。

    ——內心深處想要發出來的聲音,是擋不住的。

    現在被觸發的,就是迴憶,她不曾忘記的過去。

    那時候,她沒有死成,難道現在要死了麽?

    她不知道。

    不知道。

    手被自己緊緊捏住,用盡了力氣,隻是感覺到疼痛。

    她從來沒有為自己選擇過什麽。

    而這個一開始對她而言陌生的世界,她現在不想離開了。

    鮮紅流下的,大概是她自己的血。

    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是殷紅綻開的絢麗花朵。

    “莫要傷了自己。”

    季知遠不知道何時已經到了她的身旁,地上的鮮紅沒有幾滴,在他的眼中,卻是如此刺眼。

    這愛笑的少年,竟然也會有那般堅決痛楚的目光。

    他隻是覺得自己的心被觸痛了。

    齊年,應該是愛笑的,也應該是一直愛笑的。

    季知遠執著他的手……這少年的手,白淨細膩得不像話,羊脂玉般得色澤,透著光華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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