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次郎一直到四歲的時候才開始開口講話,之前他最多發出一些嗯嗯哦哦的聲音,這讓他一直被懷疑是一個天生的啞巴,很多人說這就是他的父親佐佐木啟作後來把他丟給他的祖母由香裏撫養的原因,即使那個時候次郎已經六歲了。這位因為兒子而失去妻子的男人不能夠忍受自己的兒子智力發育遲緩這個事實,到了次郎六歲的時候,啟作收養的因為車禍出世的姐姐的女兒,將她的姓改為佐佐木,於是次郎就有了一個姐姐——佐佐木雪菜,啟作把次郎交給了他的祖母撫養。

    次郎是這麽一個孩子,大部分時間他都很沉默,像是天生性格陰鬱一般,不同的是從他的眼睛裏麵總是透出一種冷眼旁觀的眼神來,他不說話,總是靜靜地看著,無論什麽事情都在他冷靜的觀察中。這個奇特的性格讓他總是和別的小孩子分別開來,在鄉下讀小學的期間都沒有交到什麽朋友。

    所幸即使這樣,次郎的外婆待他也很好,對於老人家來說,自己的孫子無論怎麽樣都是可愛的。

    不過次郎十歲的時候,外婆突然倒在了廚房裏再也沒有醒來了。

    作為次郎的班主任,在他的父親還在鄉下呆著的這段時間很有必要就次郎以後的學習種種情況作一作交流,不過戴著眼鏡地班主任進了屋之後和啟作先生並沒有說上幾句話就被客氣地送出了門。啟作先生精神狀況很差,帶著女兒來奔喪地次郎的阿姨福原美子和自己的姐夫吵了幾次架,村上的人都知道,也無怪乎啟作先生這個時候沒什麽心情和別人說話。他請老師過幾天再來,次郎跪坐在房間地一角對於老師的到來隻是點了點頭而已。

    走出了房間的老師在院子裏麵遇見了給自己鞠躬的少女。

    “佐佐木的姐姐嗎?”戴著眼鏡地老師推著車子停下來看了看在水樹家門口晃著地穿著高中校服地雪菜,有點吃驚地反問道。

    “嗨,是的,我叫佐佐木雪菜。”雪菜彎腰鞠躬說道,有點很不好意的感覺。

    “哦,你就是……我知道了。”似乎想起來什麽的老師很謹慎地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細細打量了一下雪菜點了點頭,“次郎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孩子,我當他的老師有五年了,雖然他一直不喜歡說話,也沒什麽朋友,但是……啊,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很多這樣子的小孩子總會被認為心裏有問題,被寄養在鄉下這種地方,就隻有外婆這麽一個親人照顧,但是我總覺得這個孩子很沉穩,像是大人一樣,不讓人擔心他會做什麽壞的事情。哈哈,讓你見笑了,小

    地方的呆久了就有點嘮叨,不過他的成績一直是很好的,以後去了京都的話相必也是能夠跟的上那裏的學習水平的。說起來,這次他的父親來是準備把他接到京都去把?”

    看到老師眼鏡片後麵灼灼的眼神,雪菜不禁有些慌亂,對方的目光好像是無言地指責,同時帶著道德的批判,刺得她很不舒服,像是在說:你這個搶走次郎幸福地家夥。

    “嗯,是的,要迴京都的。”雪菜低著頭迴答道。

    “哎!”老師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迴頭看了看散落在院子裏地白話,“次郎是個好孩子啊!”

    這些話瞬間就被秋天的風吹走了,水樹家地外婆死掉之後,大約次郎這個外孫也很快會被人們遺忘掉吧。

    水樹家地祖屋很快就被賣掉了,佐佐木啟作把所得的錢全部給了美子,但是拒絕了美子想要領養次郎的要求。

    “這不是一個好的建議,我是他父親,我還活著,更何況你丈夫大概也不會同意。”佐佐木啟作這樣子對美子說道。

    “哼!”雖然知道自己的姐夫說得都對,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實在是過於唐突了,但是出於對自己的姐姐的感情,對自己的侄子的責任感,美子還是試了試。但是自己的姐夫並不是最大的障礙,反而是自己的丈夫在電話那一頭強烈的反對讓整件事情泡了湯。

    “人都是會死地。”在埋葬外婆的時候,次郎突然對牽著自己手的姐姐雪菜說道。

    “什麽?”雪菜吃了一驚,下意識地看著自己弟弟稚嫩的臉龐問了一句。

    “人都是會死的,這是宿命,所有人都知道,但是所有人都不一定在意,因為他們總想著說死離自己太遠了。”次郎一邊看著外婆的棺材被放進了墓地,一邊說道,“但是我總是覺得我是不會死的,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我已在告訴自己說自己也是人,一定會死,但是我心理麵一直有這麽一個感覺。”

    “你想得太多了。”雪菜摸了摸次郎的頭,寬慰他說道,心想也許是一項疼愛自己的外婆在自己麵前死掉對次郎地打擊太大的緣故。

    然後次郎就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葬禮地進行。

    葬禮過後,次郎跟著父親和姐姐迴到了京都,轉入了一家算是比較不錯地小學。

    “次郎,你在看什麽書?”放學迴到家地雪菜看到次郎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桌邊上翻著一本厚厚的書,便上前問道,和弟弟努力多說話讓他改掉沉默不語地習慣也是雪菜新年

    裏的一個目標。

    “很有意思的一本書。”次郎把書到封麵給自己的姐姐看。在雪菜看來,次郎並非自閉的那種小孩,他可以老老實實地迴答你的問題,甚至於能夠接受你的要求做事情,能夠對你地一切言行舉止都會有反應,但是就這樣看來,雪菜總覺得次郎和自己,和父親都像是隔著一層關係,或者說像是一個單純禮貌的客人,並不對自己抱有家人地溫情。

    “《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嗎?”看到這個書名雪菜嚇了一大跳,這是佐佐木啟作先生放在書房裏麵充門麵地書籍之一,幾乎根本沒有被翻過。雪菜知道自己的父親不允許自己的弟弟在臥室裏麵看書,因為他看起來就沒有節製,他看書真的是像極了高爾基所說的我撲在書本上像是饑餓的人撲在了麵包上那種。所以次郎很多時候都隻能在書房拿了書之後在客廳裏麵看。但是這樣的書,實在是過於讓雪菜驚訝了。

    “能看懂……哦,我的意思是有什麽感想嗎?”雪菜斟酌著自己的用詞。

    “能夠看到這本書實在是太好了。”次郎頭也不抬的摸著書邊說道,“從這個恢宏地構架上推導出去,似乎能夠建立起宇宙的一個簡陋的整體框架。”說到這兒他抬起了頭看了看自己的姐姐正驚訝地看著自己,“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這個很有意思。”

    “是嗎?”雪菜苦笑道,轉身向著廚房地方向走去,做飯是她的工作。

    “到底是京都大學還是早稻田呢?”成績優秀地雪菜現在也陷入了對於升學地盲目之中。“也許應該問問父親才對。”想到這兒雪菜不禁露出一個微笑,但是迴頭看了看仍然在書桌旁不斷地翻書搖頭地次郎,莫名地有些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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