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周天劍這一點上,怒瞳打的算盤和阿古拓、軒轅長清不謀而合。隻是阿古拓與軒轅長清是相互計算,而他卻是一家算兩家,且又是暗中算計,斷無失算之理。


    在逍遙島上,他告訴木青柳,仙界之人意欲對楚輕衣不利。其實他心中清楚,仙界與魔界一樣,至少在目前的形式下,對林小七隻會拉攏而不會對其不利。仙界之人此來逍遙島,多半是為了彌補當初對林小七不夠重視的失誤。來意無非有二,一是通過楚輕衣拉攏林小七,二則是拉攏不成,便強行拘禁楚輕衣,以使林小七投鼠忌器,不敢輕易為仙界為敵。如此一來,少了大周天劍的威脅,阿古拓不足為慮。即便他敢強起戰火,大不了兩敗俱傷,卻絕不會有滅頂之災!


    但這樣的局麵卻不是怒瞳所願意看到的,他想要的局麵正是兩界之亂,唯其如此,他才能將仙魔兩界的有生實力消弭與無形,使冥神擔憂之事胎死腹中!所以,他雖然明知楚輕衣無論落在誰的手裏都不會有性命之憂,但卻暗中使計,務必讓仙、魔兩界的人在這逍遙島上來一場爭鬥。如此,他才好讓仙、魔兩界的人全都失去這世上唯一能掌控林小七的關鍵之人!


    ……輕衣閣前,木青柳忽然駐足,前方一道憑空而起卻又無形無實的氣牆擋住了他的去路!他心中焦急,連換了幾條小路,卻無一能進,馭氣飛至空中,也同樣被擋。這無形氣牆仿佛一個半圓形的護盾,將近在咫尺的輕衣閣牢牢的罩在其中。隱在一旁的怒瞳見木青柳被阻,心中苦笑,暗想這廝勢力太差,說不得要暗中出手助他一助。唯願他進去之後,能在仙界之人麵前多支撐一會,千萬不能一個照麵就被斬殺。如此,等自己看清場中形式,自然有辦法保他性命。無論如何,還等著他迴魔界向阿古拓報信呢,否則,自己又何必如此大費周折?


    但怒瞳終是小看了木青柳,這木青柳本來已有踏入魔界的實力,再加上他本是木妖,別的本事沒有,這鑽地之術卻是與生俱來。圓形氣牆之前,木青柳默念口訣,須臾便化為一道青氣鑽入地下,及至土中,又化為萬千根須,從氣牆的另一端鑽了出來。


    突破氣牆後,木青柳聚形斂意,重新變會本像。不敢稍有怠慢,斂了氣息之後,急速的往輕衣閣中奔去。楚輕衣不喜熱鬧,是以這輕衣閣中連雜役都沒有幾個,再加上銀子去了魔界,所以這輕衣閣便格外的安靜。一路行去,半個人影也無,及至閣前,木青柳才聽到閣中有語聲傳出。


    聽這聲音,仿佛正有楚輕衣在其中,木青柳鬆了口氣,無論如何,自己總算來的及時,倒沒有誤了大事。不過他能聽得出來,楚輕衣的聲音雖然一如從前那樣的清脆悅耳,但語調中卻有淡淡怒意。楚仙子為人恬淡,島上眾人從未見她和誰紅過臉,心中便是有氣,也不假與形。此時語中含嗔,必定是遇上什麽讓她著惱的人了。木青柳深知,逍遙島上,楚輕衣比天都大,便連林小七也不敢稍有拂逆,能惹她生氣的必是外人無疑!


    輕衣閣內,楚輕衣麵窗而立,她秀眉微鎖,臉上有三分怒,七分憂。在她身後,一個宮裝女子正滿麵笑容的看著她,嘴角有一絲得意,亦有一絲居高臨下的意氣。


    楚輕衣忽的歎了一聲,轉迴身看向那女子,道:“歐陽仙子請迴吧,小七不在島中,我雖是他的師姐,卻不能代他做主。你說的事情輕衣無法應答,萬事等小七迴島後再說吧。”


    這宮裝女子乃仙界大光明王軒轅長清的屬下歐陽緋紅,此番來逍遙島正是受軒轅長清之命前來拉攏林小七。自然,她來之時便知林小七身在魔界,此來用意恰是應在楚輕衣身上。歐陽緋紅入島之時,已在輕衣閣外布下結界,料想這島上除了林小七之外再無能人,有此結界當可無慮。但她卻沒想到,這島上卻有一個實力堪入魔界的木青柳,此時悄悄潛入,正在門外伺機而動。木青柳的實力比起歐陽緋紅自然要差上許多,但他天生妖木,可將全身氣息盡斂於天地之間。旁人縱是有了察覺,亦隻當是門外風過樹搖,散發的樹木之息罷了。


    歐陽緋紅闖入輕衣閣後,因她貌美氣華,楚輕衣乍見之下卻也沒有慌亂,而是輕言細語問其來曆。楚輕衣性情雖是柔和,但並非不知世事之人,林小七性格機智狡黠,亦是從小跟她學來。她深知島上眾人實力可淩駕於當世,而這女子卻悄無聲息的便闖了進來,實力必定駭人之至,自己萬不是對手。且她也知,這女子來的雖是突兀,但來意多半還是應在了林小七的身上,因此,她不僅沒有慌亂,亦沒有抽身躲避,卻是氣定神閑的問其來意。她心之所屬,全在林小七的身上,此時便想探出歐陽的來意。


    歐陽緋紅見楚輕衣氣質雍容,無一絲慌亂,更見她容顏絕世,心中也自歎服。須知她乃仙界之人,駐顏之術數一數二,再加上仙界靈氣充沛,更是滋顏養氣,所以她向來以絕世之姿自詡。此時見了楚輕衣,才知憑這人世間的汙濁氛圍,竟也能育出如斯麗人。且不論容顏,單就那一份自骨中散發出的無雙風華便叫人心折,雖同是女人,她也不禁心生我見猶憐之感!


    因了這一份心折,歐陽的語氣便不知不覺變得綿軟。她先將自己的來曆說出,又將林小七此時的境遇和仙、魔二界的紛爭一一敘說。其間不免有所誇大,說是大光明王憐才愛才,不忍見林小七與魔界之人同流合汙,便讓她下界勸說林小七棄暗投明。她決口不提仙、魔之間的紛爭,實際上已是魔界占優,她此來逍遙島正是無奈之舉。


    楚輕衣聞言,心中不免驚訝,須知這歐陽所說之事,連林小七也不得其詳,更遑論不問世事的她了。當下心中焦慮,所有心思瞬間便飛到了林小七的身上,卻是忘了歐陽緋紅還在輕衣閣中。歐陽緋紅見她心急,便更是添油加醋、火上澆油。楚輕衣本是修道之人,憑心而論,她對仙界自然比魔界多上一份親近之心。但靜下心時卻又發現,在歐陽緋紅說話時語調急切,眼神閃爍,更是許下諸多承諾。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其中必定有詐。當下便托言林小七不在島上,且滋事體大,須等他迴島之後才能做一個決斷。


    歐陽緋紅見利誘不成,心中失望,想起自己來逍遙島之前,大光明王已是下了死令,隻要不傷及楚輕衣的性命,付出任何代價也要將她擄去仙子界。如此,便能將林小七牢牢的控製在手!她思及此處,便顧不得心中對楚輕衣那一份憐惜,出言相脅,告訴楚輕衣,若不答應自己的要求,便要將她強行帶迴仙界。直至林小七肯依附仙界,方才放兩人團聚,否則,這天地雖大,時光亦是無窮無盡,但兩人卻再無相見之日!


    楚輕衣雖有心假裝應下,先敷衍過這一關再說,但轉念一想,這歐陽緋紅是何等樣的人?自己隻要應下,她多半有辦法將這假托之詞落在實處。別的且不說,便是立下血誓,那便比什麽都可怕。是以當楚輕衣想到這裏,便絕了蒙混過關的念頭。


    歐陽緋紅見楚輕衣意態堅決,冷笑道:“楚姑娘,你先別忙著趕我走,我且問你,你可想清楚了嗎?”


    楚輕衣淡淡道:“輕衣早已想的清楚,小七不在島上,縱然此事再有天大的利益,我也無法應你。歐陽仙子,你還請迴吧……”微微一頓,又笑道:“是了,我卻忘了,你先是利誘,後是威逼,此時由怎會輕易而歸呢?罷了,你是仙人,我乃俗身,彼此之間的實力相差甚遠,不可以道裏計。你若是想帶我迴仙界的話,我無力反抗,縱是有心,亦是徒勞。我隻求你能讓我留下一封書信給小七,好將此事原委說清……”


    歐陽笑道:“如此甚好,你不反抗,我便省了許多力氣。再說我帶你迴仙界,用意還是落在林小七的身上,你留下書信正合我意。我倒要看看他對你的情意是真是假,若是真情實意,又豈怕他不歸附大光明王的座下?”


    楚輕衣輕歎一聲,道:“小七對我的情意自然有真無假,但你若以為他會就此依附於光明王座下,怕是癡心妄想了。”


    歐陽緋紅皺眉道:“此話怎講?”


    楚輕衣微微笑道:“因為我已決定,若是你肯讓我留下書信,我便讓他隨心行事,絕不可以我為念。若為我之故而失去自由,縱然它日相聚,我亦是心中難安,再也無顏於他廝守。如此,我便會尋一處無人之地,終身隱居,再不與他相見。”


    歐陽緋紅皺眉道:“若是不讓你留下書信呢?”


    楚輕衣笑道:“小七他心思聰穎,若見我無故失蹤,又不知生死,你猜會有心思依附你仙界嗎?除非你讓他與我相見,否則斷無可能。但你如果真我讓見了他,這和我此時留下書信又有什麽兩樣呢?到時我仍然是一樣的話兒說一遍……小七是我最親最近的人,他活的自在,活的自由,那便比什麽都好。我絕不會讓他因為我而受到半點委屈。”


    歐陽緋紅歎了一聲,道:“此事對你們來說有利無弊,卻又為何如此倔強呢?”


    楚輕衣微微而笑,道:“你莫欺我無知,須知你這話由,魔界之人怕已是對小七說過了。一個是魔,一個是仙,哪一個都不是我們能惹的。所以,此事最終如何,終究要依小七的心思。他若肯真心歸附仙界,我絕不會有阻攔,我隻是不想他因我而改變心中所思所想。”


    歐陽緋紅搖了搖頭,道:“罷了,你這就隨我走吧,這書信還是不留的好……你二人彼此情深意重,我心中也是敬佩。不妨實話對你說了吧,大光明王最後的底限便是讓林小七兩不相幫,若此,他也不會刻意為難你們。”


    楚輕衣笑了一笑,卻再沒說話。她心中雪亮,這兩不相幫又談何容易?你大光明王不為難我們,但魔界呢?他們又豈會善罷甘休?如果說仙界肯出手相助,而自己又肯接受這樣的幫助,那這和直接歸附仙界又有什麽兩樣?到時仙界和魔界打的焦頭爛額,自己終究是不能卻躲在一旁的,如此一來,恰是正中了你們的下懷,那可當真是其蠢如豬了!


    歐陽緋紅見楚輕衣默然不語,也懶的多說,手杖中掐了個法訣,便想撕開虛空,將楚輕衣帶入仙界。當其時,門外潛伏的木青柳卻是心中大急。他萬沒料到,這找上門來的竟是仙界之人!他心中深知,自己絕不是這歐陽緋紅的對手,但眼見著楚輕衣就要被帶往仙界,自己卻又萬萬不能坐視不理。因為隻要楚輕衣一走,自己的下場便已經注定,到時唯死一途!他一直以為剛才的小妖是費格手下的人,這便意味著費格已知此事,自己絕找不出任何的借口推脫責任。此時此刻,眼前隻有兩條路,一是拚死救出楚輕衣,二是就此悄悄離島,找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躲藏起來。隻是左看右看,這後麵一條路實不可取,這天地雖大,卻又有什麽地方能逃得過玉魔神的眼睛呢?倒是前麵一條路或有一線生機,雖是死的機會遠多與生的機會,但自己在暗,歐陽緋紅在明,若是突施暗襲,未必就是一個死字!再說這畢竟是逍遙島,隻要自己鬧出些動靜來,島上的兄弟必定會趕來相助。所謂蟻多咬死象,這歐陽緋紅再有能耐,怕也抵擋不住龍一龍二幾兄弟的合圍吧?到時自己雖有可能暴露內應的身份,但這也是遲早的事情,總比小命不保要好得多……


    “拚他娘的!”他想到此處,一咬牙,心底狠狠罵了一句娘,卻是化成一道青光,閃電般從門外卷襲而至,惡狠狠的撲向了歐陽緋紅!


    歐陽緋紅自持布下的結界無人能破,因此心中懈怠。此時木青柳拚了老命發動致命一擊,恰是將她嚇的不輕!


    雖是嚇了一跳,但歐陽緋紅畢竟來自仙界,眼見一團霧蒙蒙的青氣襲來,當下強斂心神,右手虛引,放出萬千華光,硬生生迎上木青柳的死命一擊!同時左手衣袖迎風而長,竟是一把將楚輕衣拉在自己懷裏牢牢護住。急切間,她不知來者何人,生怕傷了楚輕衣,迎敵、護人,恰是缺一不可。她想的明白,若是逍遙島上的人來救楚輕衣,倒也沒什麽可怕。怕的就是魔界之人暗中偷襲,若是楚輕衣被魔界之人搶去,又或是被誤傷,自己這一趟白跑倒是小事,就怕是迴去難以交差!自己雖受軒轅長清器重,但此事非同小可,迴去交不了差,下場必定難看!


    木青柳這一擊傾盡全身之力,他的功力雖然不及歐陽緋紅,且又是暗中偷襲,再加上歐陽緋紅為了護住楚輕衣,隻留下七成功力應敵,因此這一擊竟是占了不小的便宜!歐陽緋紅隻覺一股大力自右手襲來,繼而又化為萬千細小的針芒竄入自己體內。她心頭驚駭,不敢讓這針芒侵入全身,當下咬破舌頭,噴出一口鮮血。隨後腳尖連連輕點,飛身而起,帶著楚輕衣脫離了木青柳的攻擊範圍。這一口血卻是有講究的,一是順著血氣的噴湧將體內侵入的力道帶出體外,二是借這一口血化成的血霧遮擋木青柳的視線,為自己贏得脫身良機。而隻要脫離這第一波攻擊,她自信能逆轉這不利的局麵。此時雖然吃了點小虧,但她也算出來人的功力不過爾爾,隻要讓自己正麵迎敵,擒敵、殺敵不過一念之間!


    木青柳此時心中也是驚駭,他欲畢其功與一役,是以傾盡全身功力發出一擊。所謂開弓沒有迴頭箭,這一擊不中,接下來的局麵他是在清楚不過了!當下不敢怠慢,一擰腰,避過那口血霧,雙手擺了個防護的姿勢,口中卻是一聲長嘯!此時已經顧不得許多了,拚了被眾人發現自己的身份,也要找一群幫手來,否則不僅保不住楚輕衣,便是連自己的小命也要丟在這裏!


    此時此刻,怒瞳正隱身在這室中,他法力遠高於木青柳和歐陽緋紅,正琢磨這等這二人拚個兩敗俱傷時,自己在出手救出楚輕衣,且不被二人察覺。不料木青柳這一長嘯,頓時引起歐陽緋紅的殺心,她雖是仙界中人,卻也知道雙拳難敵四手,這逍遙島終究還是有幾個厲害角色的。她輕吸了口氣,稍稍調整氣息,便欲立下殺手。此時楚輕衣卻是一聲輕唿:“木先生,快快離去,你不是這人的對手。莫要為了我,做無謂的犧牲……”


    木青柳心中一窒,頓起羞愧之心,他此行雖是為了救楚輕衣而來,但目的卻並不單純。楚輕衣心地純善,雖處險境,卻不忍他為自己白白犧牲。木青柳思己及人,心中羞愧不已。生死總在一念間,他這邊心生羞愧時,歐陽緋紅卻是趁機立下殺手!她放開楚輕衣,雙手幻出萬千虛影,引足十成功力便欲一擊奏效。管這來者何人,總是要一掌擊殺才好行事,否則糾纏起來,等逍遙島眾人趕來,後患無窮!


    木青柳實力遠遜歐陽緋紅,且因心中羞愧,身形凝滯,見這一掌拍來,有如山嶽壓頂,周身動彈不得。他心知再難抵擋,此番小命休矣,當下輕歎一聲,便欲引頸待戮!


    怒瞳隱身一旁,臉上不由泛起微笑,他輕揚右手,欲暗助木青柳擋住這一擊。當然,他不可能全力相助,至少也得讓木青柳失去神智才行,待木青柳昏倒在地之後,他再出手擊昏歐陽緋紅,如此,便是大功告成!


    但誰也沒想到,便在此時,本在歐陽緋紅身後的楚輕衣卻是一咬銀牙,竟是後發而先至,替木青柳擋住了歐陽緋紅的致命一擊!這一掌擊出,便是鐵人也被打成齏粉,又何況區區肉軀?隻見紅光閃現,楚輕衣噴出一口鮮血,有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所幸她本身也是修煉之人,重擊之下,雖無生理,卻終是保全了肉軀不損!


    香消玉殞!


    伊人魂逝!


    木青柳呆住了,歐陽緋紅呆住了,隱身一旁的怒瞳也呆住了!


    楚輕衣的舉動誰也沒有想到,電光火石間,木青柳自身難保,怒瞳來不及出手相助,歐陽緋紅也來不及收手,所有的人就這麽呆呆的看著!


    怒瞳臉色頓時煞白,再也顧不得掩飾身形,仰天一聲厲嘯!這厲嘯聲有若金石,穿雲裂帛,頓時將歐陽緋紅和木青柳震昏在地!隨即長袖甩出,將楚輕衣卷起,複頓腳縱起,竄入那虛無之中。但身形將隱未隱之時,忽想起楚輕衣是為了救木青柳而歿,心中一歎,長袖從虛無中探出,卷起昏倒在地的木青柳,將他從窗中遠遠拋向海中!


    怒瞳一去,隻片刻,歐陽緋紅便自醒來,她臉色同樣煞白,眼中更是無神。楚輕衣的香消玉殞和怒瞳的強勢而出讓她心悸不已,雖則她並不知道那僅憑一聲長嘯就震昏自己的強人究竟是誰,但毫無疑問的是,此一行已是完敗。看了一眼室中紛亂景象,她搖頭苦笑,此時已有腳步聲自己遠處匆匆而來……


    逍遙島上,聞嘯趕來的眾人已是亂做一團。輕衣閣內血漬遍地,那有若仙子般的伊人卻芳蹤渺渺,此時,便是一個傻子也能猜出這裏究竟發生過什麽!林小七不在島上,主事之人便是鬱帶衣,此番意外便是潑天大禍,時至此時,他也是失去了方寸。他有心想找林小七迴島,一是不得其法,不知道如何才能進入魔界。二也是不敢就此見林小七的麵,他深知林小七與楚輕衣彼此情深意重,非尋常鴛鴦可比。若是被林小七知道了楚輕衣的失蹤的訊息,必是傷心欲絕!


    他一亂,周圍眾人更如沒頭蒼蠅一般。還是已為人母的紅淚提醒他去離焰島找絳落水商量善後事宜,此一番大亂,最後的矛頭必是指向林小七,所以楚輕衣之死未必就是結局,或許更大的禍亂還在後麵。與其坐等林小七歸島,還不如先去找絳落水商量一下,看看能否將島上大眾轉移至離焰島,至少那裏更加安全一點。鬱帶衣經她提醒,心中稍微清醒,當下便與龍一等人經傳送陣去往離焰島……


    第八十五章


    “你可曾看清將你震昏之人是誰?”


    聽完木青柳的描述之後,阿古拓麵色陰沉,雙眉緊緊鎖在一起。從木青柳的描述之中,他已經判斷出與木青柳對峙的女子是誰,但卻無法識別出怒瞳的身份。不過僅憑一聲長嘯就能將木青柳和歐陽緋紅震昏在地,此人功力非同小可,絕對不可小視。他心中推算,有如此功力之人,便在魔界也找不出幾個。自己當有此把握,費格也勉強可以,但其他人嘛,除了那幾個隱在深山不世出的老家夥,怕是再難找出幾個了。但由此也可推斷出,魔界找不出幾個有這份功力的人,仙界也同樣難以尋出。


    木青柳搖頭答道:“那人來的突兀,小的不曾看清他的麵目。”


    一旁的費格道:“主上,此人會不會是仙界之人?”


    阿古拓皺眉道:“你糊塗了嗎?若是仙界之人,他又怎會連歐陽緋紅一同計算在內?”微微一頓,又道:“再說此人不僅沒有立下殺手,臨走之時還順手救了木青柳,看來他倒是很清楚木青柳的身份,知道他留在逍遙島必有殺身之禍。”


    費格苦笑道:“我們苦心孤詣的謀劃此事,卻沒有想到還有他人與一旁渾水摸魚……主上,你看他會是誰呢?”


    阿古拓道:“這人是誰並不重要,現在最關鍵的是如何將林小七拉到我們這邊來。其實這楚輕衣一死,最受打擊得當是軒轅長清,在我們的計劃中,楚輕衣的分量並不重,雖然這本是一個疏漏,但現在看來,經過此事之後,事情似乎又迴到了我們原來的計劃當中。”


    費格一揚眉,道:“不錯,正是如此!乍一聞聽楚輕衣的死訊,我心中不免慌亂,總有計劃受阻的感覺,卻忘記了這原本就不在主上的計劃當中。嗬嗬,經主上這麽一說,現在最惱怒當是軒轅長清了。”


    阿古拓道:“楚輕衣一死,軒轅長清在沒有可以要挾林小七的憑仗了。但這萬千世界中,最難把握的便是人的心思。你有沒有想過,楚輕衣一死,林小七又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呢?”


    費格道:“傷心欲絕那自不必提,但如此一來,我們豈不是正好順水推舟,將他的怒火引向仙界嗎?要知道,若非歐陽緋紅的出現,楚輕衣有怎會香消玉殞?”他這話一出,旁邊的木青柳心中難過,不由輕聲一歎。


    “此時當細細謀劃,不可妄動,免得引那林小七生疑……”阿古拓瞧見木青柳神色抑鬱,又道:“木青柳,楚輕衣因救你而死,你心中難過自是難免。但費格說的沒錯,這源頭卻並不在你身上,你雖背了一個細作的身份,各為其主不說,你終究是沒做什麽對不起他們的事情。且你也是為了救人而去,還險些搭上自己的一條性命,所以你也不必耿耿於懷。”


    木青柳心中輕歎,道:“是,小的知道了。”


    阿古拓卻笑道:“你嘴上雖然應是,但看得出來,你心中仍是不能釋懷。既然如此,那你想沒想過為楚輕衣報仇呢?”


    木青柳一愣,道:“主上的意思是?”


    阿古拓道:“你若想為楚輕衣報仇的話,趁著身份還沒有暴露,馬上迴到逍遙島。然後將你的經曆一五一十的說出,除了你的身份之外,其他的都不必隱瞞。當然,說的時候也可以添油加醋,來個火上澆油,將那仙界歐陽仙子的嘴臉說的不堪一些。如此,林小七必定為我所用,仙界覆滅指日可待。這樣的話,你也算是為楚輕衣報仇了……”微微一頓,他轉身看向費格,又道:“等木青柳一走,你馬上編排一個理由讓林小七迴逍遙島,你記住要做的自然一點,不要露了痕跡。”


    費格一拍掌,笑道:“主上如此安排恰是最好!此事咱們不占不靠,推的幹淨。等林小七知道楚輕衣的死訊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必定是再迴魔界找主上結盟!少了咱們的助力,他想要為楚輕衣報仇,無疑是癡人說夢,仙界又豈是他一人所能對付的?便是再加一個睚眥也無濟於事!嗬嗬,如此一來,倒是省了我許多口舌,否則的話,為了拉他結盟,少不得要受他許多氣!”


    阿古拓看向木青柳,道:“你本是個聰明之人,迴島後的一些細節就不必我一一囑咐了吧?”


    木青柳點了點頭,再不多話,行了一禮之後轉身便走。


    費格笑道:“主上,我這就編排一個理由讓林小七迴去,總要將這事安排妥當才好。”


    阿古拓去搖頭道:“不急,不急……”


    費格奇道:“主上,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阿古拓道:“木青柳剛走,且給他一些時間,不急著讓林小七迴去。我剛才說那暗中襲擊歐陽緋紅和木青柳的人並不重要,也隻是兩相權衡之言而已。此時咱們不妨再來說道說道……你且猜猜看,此人究竟會是誰呢?”


    費格沉吟半天,終究是猜不出來。正皺眉苦思時,卻見阿古拓臉上隱有笑意,便道:“主上,莫非已是成竹在胸了嗎?”


    阿古拓搖頭道:“枉你聰明,難道忘記了在人界時,是誰遣人救了林小七嗎?”


    費格一拍腦袋,叫道:“啊也,卻是忘記了冥界的怒瞳了!不錯,不錯,仙、魔兩界之外,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有實力僅憑一聲長嘯就能震昏歐陽緋紅和木青柳呢?”隻是他剛自醒悟,卻又迷茫,道:“但是這事我始終迷惑,冥界之人向來不幹預世事,他這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呢?”


    阿古拓輕歎了口氣,道:“這也正是我所迷惑的啊!冥界之人本不在三界裏,亦不在五行中,他們如此看重林小七圖的究竟又是什麽呢?”


    費格皺眉道:“主上,既然已經肯定是冥界在暗中搗鬼,那麽我們該如何行事呢?”


    阿古拓道:“該這麽做就怎麽做,順其自然。當然,你既然知道了整件事情的背後有冥界的影子,那麽小心謹慎是自然的,這也不必我來多說了。”


    費格依舊是皺著眉,道:“主上,僅僅小心謹慎怕是不夠吧?”


    阿古拓道:“你且忙你的去吧,這事我親自去查。既然怒瞳已經現了身,憑你怕是查不出什麽來。”


    費格應了一聲,便自琢磨這如何編排一個理由讓林小七迴到逍遙島。而就在他挖空心思想理由的時候,怒瞳卻是在東海千裏深處的一處玄冰宮殿裏長歎不已。這處宮殿乃異界高人所造,已荒棄萬餘年之久。整座宮殿由億年玄冰所製,恰是保存無魂之軀的上好之所。當他在逍遙島上將楚輕衣已散去靈魄的軀體搶迴後,唯一念頭便是期望楚輕衣的體內還存有一絲靈魄,如此,他便有辦法還她原來麵目。但令他失望的是,那一擊之後,楚輕衣的靈魄散的一幹二淨,僅餘下這絕世容顏的軀體!無奈之下,他隻得來到這裏,借助億年玄冰先將楚輕衣的軀體封凍,不至於最後的枯朽湮滅。


    看著那玄冰中栩栩如生的軀體,怒瞳不禁長籲短歎,他自以為算無遺策,也深知仙、魔兩界對林小七是誌在必得,勢必不敢傷了楚輕衣。但卻忘記了無論是冥界還是人界,抑或仙、魔兩界,隻要有生命存在的地方,便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天意難測!


    天命難違!


    仙、魔、冥三界,再加上那萬千世界,又有誰能逃脫這冥冥天意?


    但事已至此,終究還是要找到解局之道。怒瞳深知,等林小七知道此事後,必將會引起一場潑天大亂。而矛頭無疑是指向仙界由或是魔界,這雖然是他所願意看到的局麵,與他的本意也大致接近。但他卻深知,一個近乎瘋狂的林小七和一個完全理智的林小七是截然不同的!在自己的步步謀劃下,一個完全理智的林小七最後必將給自己一個期望已久的結局,而到那時,他心中鬱結千年的包袱也將完全放下。但一個極度瘋狂的林小七又會帶來怎樣的結局呢?


    怒瞳想到這裏,不由苦笑……一個瘋狂的林小七帶來必將是一個瘋狂的結局,到那時,所有的一切都將顛覆!


    麵對這樣的結論,貴為冥界冥神使的怒瞳也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


    他輕輕的喟歎著,試圖在淩亂的思緒中找到一個能讓局勢重迴正軌的方法。楚輕衣已歿,林小七必然震怒,而他手中又有屠仙殺魔的兇器,那麽最後的局麵必定難以收拾。怒瞳洞悉過往,他深知這樣的結論決非危言聳聽,由或庸人憂天。而他亦知,當世之中,能從楚輕衣的意外推斷出這必然的結局,除了自己,怕是再難有第二人了!便連阿古拓和軒轅長清也是當局者自迷,並不能從中看到那冥冥中的未來……


    “唯今之計隻有使楚輕衣複生,可是她靈魄全散,便是自己貴為冥神使也是毫無辦法啊……”怒瞳凝眉苦思。他雖是冥界的冥神使,卻也隻能救可救之人,象楚輕衣這般無一絲生機的人,他也是無能為力。並非當初林小七想的那樣,隻需他冥神使輕輕一揮手,當能白骨生肉、靈魄再聚!“當世之中,能救楚輕衣的人唯有冥神大人,可是他自己卻……唉,當初冥神沉睡之期,隻說度劫,一切事務著我見機行事,此時卻又叫我如何見機呢?”


    怒瞳眼色茫然,不住的搖著頭。


    “度寄,度劫……大人啊大人,你這度的又是什麽劫呢?”怒瞳兩眼看向虛無之處,不斷的自問著:“這究竟是天之劫,又或者是……”


    說到這裏,他兩眼精光閃爍,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難道是天劫之中又包有自身劫?如此算來,當是劫中之劫,怕是大人自己當初也未曾算到。按理說,當世之中唯天劫最大,但從眼前的形式看來,倒是這自身劫比天劫還大。”


    “天劫,天劫……或許大人當初已是有了察覺,否則為什麽會如此看重這個天劫?有他在,此番天劫不過揮手之勞,但當初沉睡之時,卻從沒有見他如此凝重過。嗯,大人他必是有了警覺,隻是關乎自身,一時推算不出來罷了。既如此,說不得要走一趟龍界了。記得當初大人說過,事至不可為時,能幫我的人隻有神龍離墒了……”


    怒瞳喃喃自語,已是大致推算出其中關節,更是記起當初冥神沉睡時的囑托之語。當下不敢懈怠,身形一晃已是消失在虛無之中,直接踏向龍界去見神龍離墒。


    萬千世界中,以冥界、龍界最為神秘。冥界乃九幽之地,本在虛無之中,雖然名之為界,卻無涯無界,永無邊際。來往的不是遊魂便是亡靈,少有本體穿行的。若非機緣巧合,如林小七和碎銀那樣的,尋常人想要進入冥界唯一的方法就是舍棄本體變成幽魂。便是那些強絕一時的仙、魔,如果沒有冥界的接引,同樣難越雷池一步!而龍界之所以神秘,是因為龍族性情清高,向來不與外族人交往,任你是仙還是魔,在他們眼中,說得好聽點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說的難聽一點,那便是除卻龍族之外,其餘種族皆是下等生物。


    不過也難怪龍族狂傲,龍界雖大,那萬千世界裏的龍族也不算少,但真正能進入龍界的本族亦是少得可憐。而能踏足龍界的龍族,實力無一不是淩絕世間!且在龍界之中,龍族的實力又有加成,十分的本事往往能發揮出十三分來。孤傲的性情加上絕對的實力與天時、地利,絕少有人硬闖龍界!如此,龍界便成了僅此與冥界的神秘所在!


    不過龍族雖然孤傲,但在他們眼裏,冥界的人卻非下等生物。(這話說來其實好笑,冥界之人雖然擔了一個‘人’字,但他們卻是如假包換的千年又或是萬年的老鬼罷了!)冥界本是輪迴之地,龍族雖是高傲,也縱是有如神龍離墒那樣早脫離了輪迴之苦的強橫存在,但大多數的龍族卻免不了要經受若幹次的輪迴。而高等級的龍族的輪迴又與別的種族不同,他們每經過一次輪迴,原有的記憶卻沒有被洗去。總會在某個時刻將失去的記憶重新找迴。如此,龍界中大多數的龍族和冥界如怒瞳這樣的存在也算是老熟人了。所謂一迴生,二迴熟,見的多了,彼此間多少總會存下些情意。既是老熟人,且某一段時間裏還要受人管製,龍族便是在清高孤傲,也不敢說冥界之人是下等生物。


    對於怒瞳這樣的存在來說,這萬千世界其實並沒有距離,心念動時,抬腳便是一個新的世界。他隱入虛無,又在虛無之處現身,一抬一踏,雖隻行了一步,卻已是來到了最神秘的龍界!


    怒瞳剛一現身,迎麵便行來一個麗質女子,翩翩行禮後道:“小女子奉神龍大人之命,特來迎請冥神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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