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元生搖了搖頭:“消息是祖父留下的探子所稟,倪珍十之八.九會封鎖……他會先帶著親兵去將這部柔然滅了口,滅不了口再拿之前呈遞的奏章裏所謂殺了柔然可汗的名義自辯,陛下這裏得知此事估計得春狩結束!”


    “你打算讓他去滅口?”牧碧微想起他先前說的錢會落到倪珍手裏,皺眉問。


    聶元生道:“不錯,那部柔然裏我已派了死士潛伏,倪珍追不丟他們……關鍵時候,死士會行刺主帥以為追兵爭取時間——倪珍此人雖然嫉妒心重,但才幹並非沒有!此事關係倪斟珍前程及合家性命,他說什麽也要殺了那些柔然人!”


    “然後呢?”牧碧微本來以為他是買通了柔然投書關中,將事情鬧大,然後名正言順的揭發出當年之事……


    但聶元生卻道:“然後他會在那些投書的柔然人死後的戰利品中發現許多東西與鄴都的某位貴人有關。”


    “……安平王?”牧碧微吃了一驚,“你想讓他們內鬥麽?但倪珍最多讓安平王降爵……能不能降都是個問題罷?咱們……可是想殺了安平王啊!”


    “內鬥?”聶元生譏誚一笑,“不過是個引子罷了……”他附耳低言數句,牧碧微神色驚訝,隨即掩嘴道:“會不會牽涉到我阿爹?”


    聶元生淡然道:“你忘記倪珍了麽?”


    牧碧微琢磨半晌,忽然伸手用力抱住了他,歎息般道:“但望一切如你所言!”


    “縱然有變故我也不是死人。”聶元生心情很好,忍不住又低頭吻住了她……


    ………………………………………………………………………………………………


    月光照到冷宮也隻有一小片,更多的地方是濃重的陰影。


    曲氏披著陰影而來,仰頭看了眼天空中的月輪,三月的月,雖然是月中,但仍舊不清晰,朦朦朧朧,讓人感到格外的冷。


    她穿著的半舊的絳色衣裙,在陰影裏是濃鬱的黑。


    牆角裏有稀碎的聲音傳了出來,曲氏站住腳,清聲問:“誰?”


    “女郎。”一個人影,按劍大步走來,看得出來裝束是宮中的飛鶴衛。


    曲氏點了點頭,並不再向前,隻是問:“可有什麽新的消息?”


    “雪藍關出事了。”黑暗中的飛鶴衛沉聲稟告,“柔然一夜以箭石投書逾千!曆數倪珍當年因嫉妒葉子歸、嫉恨牧齊為了自己與葉子歸不和而將自己調至巴陵,裏通柔然,造成雪藍關之邊!”


    曲氏咦道:“居然沒提安平王?當年的事……不是安平王主謀麽?不然倪珍哪裏會那麽快的叛了牧齊?”


    那名飛鶴衛也是極納悶的:“主上亦這麽說,屬下愚昧,揣測不透,主上因此讓屬下趁著今晚當值,告知女郎。”


    “柔然投書一定有旁人推波助瀾。”曲氏想也不想便道,“先不說柔然留著倪珍大有用處,很不必這樣撕破了臉!一夜投書逾千……柔然愚昧,他們族中能識我中原文書的有幾人?就算這一千多份投書是積累下來的,這一部柔然,可是爭奪可汗之位敗落,這才要向倪珍求助奪位的,既然敗落,恐怕還要躲著新任可汗的追殺,哪裏來的手筆如此耗費箭石?須知道柔然無鐵!在與中原接觸之前用的還都是木箭,就是木箭他們也不能隨意耗費的,到底草原上草多可是不林子多,也不是什麽木材都能製木箭!關前罵陣不是一樣可以將消息傳遞出來?隻不過沒有投書這麽迅速轟動罷了!”


    那飛鶴衛道:“女郎所言極是,但這推波助瀾之人……”


    “與牧家脫不開關係。”曲氏道,“不過誰推波助瀾查出來如今對咱們是沒什麽意義的,這件事情等若是幫了咱們一個忙,嗯,倪珍如今一定是在封鎖消息和設法滅口,他不可能將雪藍關的人都滅了口,那麽就是追殺柔然了……前幾次你過來,不是說朝中因為他帶人出關巡視時偶然遇見柔然某位王子將之射殺褒獎了他嗎?估計那個什麽王子天知道有沒有那麽迴事……多半就是當時就與柔然談不攏,預備了脫罪的。”


    沉吟了片刻,曲氏吩咐道,“將此事,以商賈或者旁的名義,在鄴都散播開來!”


    那飛鶴衛稍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她的打算,精神一振,道:“屬下遵命!”


    “記住,絕對不能被查到是咱們幹的。”曲氏神色凝重的吩咐,“最好讓安平王認為,與牧家有關!”頓了一頓,她又自語道,“當然,牧家肯定可以猜到是咱們……嗯,好在牧齊和牧氏,如今都在隨駕,在聖駕迴來之前,要讓鄴都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牧齊與牧碧川,還有葉子歸合家,並葉順華這些人的冤枉!”


    “最好,買動或者說動幾個葉子歸或牧家舊部,不必與兩家關係太好,太好的動了定然會被察覺,但一定要有關係,最好再杜撰點恩情……從西北過來告禦狀,坐實了倪珍的罪名!”


    曲氏吐了口氣,微微含笑道:“牧齊、武英郡公、榮昌郡公、阿爹……會是誰去西北接倪珍的帥印呢?”


    …………………………………………………………………………………………


    “我絕不能去!”武英郡公神色凝重的道,抬手將鄴都剛到的鴿信放到手邊的燭上燒盡。


    武英郡夫人皺眉道:“你當然不能去!西北咱們人手一向最少,公公好容易安排進去的人,因為當年牧齊一直親鎮雪藍關,結果太寧五年失守後死了大半……再說牧家在西北的根基……”


    夫妻兩個都很明白,四皇子被認為有極大可能會是儲君,一半是因為他的生母,但端明皇後已經死了,何氏即使是念著太後的位置竭力扶持,沒有蘇家這樣以血脈為聯係的朝中助力,哪裏鬥得過牧碧微母子?畢竟牧家人丁單薄,不怕出了牧太後之後出現滿朝都姓牧的景象!


    單是衝著這一點,如果隻能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中選,鄴都世家都會選擇三皇子!


    所以武英郡公絕對不能去西北——誰知道牧家在西北有什麽暗手,迴頭送了武英郡公的屍首迴來,栽贓的對象都還有柔然和倪珍兩個可選,牧家怎麽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牧齊估計也去不成。”武英郡公歎了口氣道:“雖然謠言裏說倪珍勾結柔然暗算了他,問題是倪珍終究是他一手提拔出來的將領!當年勾結柔然的時候還是牧齊下屬,牧齊就算沒被暗算也當背負識人不清用人不明的罪名的,牧家在西北根基有數代之久,朝中一定會議論如果是柔然汙蔑倪珍,牧齊為了洗清當年失關之責,硬是逼倪珍認下通敵之罪!因此必然有人會堅決反對牧齊重掌西北!”


    武英郡夫人苦笑著道:“左相,唉……”實際上,最方便和最快調查清楚真相的必定是牧齊,也惟有他的聲望壓過倪珍,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倪珍仗著多年掌兵,不肯迴鄴都接受徹查、發動兵變!


    問題是,如今的左相安平王,絕對不會讓牧齊去!


    倪珍既然被認為通敵,西北帥印,朝中也就這麽幾個人能掌,除了牧齊,蘇平、高傳、曲夾,哪個都對西北十分陌生,畢竟從前魏起,西北一直都是牧家鎮守,本朝在牧齊之前,皆是幾名寒族將領出鎮,倪珍當初既然能夠在牧齊因為丟失雪藍關而被押解迴鄴都問罪後立刻代掌帥印,不久又正式執掌西北軍,自然也是極有聲望和能力的。


    高傳這些人沒有牧齊在西北軍中的天然優勢,想掌帥印可不容易——西北和營州不同!


    營州,與南齊隔江相望,問題是南齊弱於北梁,而且江南富庶,齊民是打從心眼裏不想開戰的,最好兩國永遠的太平下去……別說尋常的齊民,就是皇室,連被認為英明更勝於承平帝的秋皇後,不是也不想兩國邊境起烽火嗎?


    而且天塹怒川當年能夠阻攔住梁高祖的南下,南齊想要北上,也沒那麽容易!


    所以營州軍易帥,即使就與南齊一川之隔,但也有時間給曲夾、樓萬古這前後兩任主帥慢慢的調教、一點一點的收服……


    可西北軍卻不然!


    柔然別看剛內亂過,就是沒有內亂,他們不像中原這樣有極成熟嚴謹的建製,他們的可汗對各部族也不能做到徹底的控製,偶爾有那麽幾個部族不聽話,並不奇怪……而且即使是爭位落敗的那一方,如果知道西北軍易了主帥,估計也不介意和新任可汗商量,先一起到大梁境內發點財的……


    有柔然在,西北軍的統帥必須能夠在最快時間內穩定大局!要知道鄴都如今倪珍通敵的謠言已經滿天飛……雪藍關有失的話,柔然入中原可是再無天險阻隔了!


    想到此處,武英郡夫人也不禁變了變色,失聲道:“倪珍家眷都在西北,他會不會……索性投了柔然?”


    “他想投柔然沒那麽容易。”武英郡公很平靜的道,“牧齊還沒蠢到被他瞞了這麽多年的地步,至今不說什麽無非是沒有拿到證據,又怎麽會不防著倪珍一手?倪珍還是牧齊提拔上來的,他若是想獨自逃到柔然去倒是可能,想帶家眷那是做夢!”


    頓了一頓,他又道,“何況,阿爹臨終前告訴我,聶介之……如今那位陛下極為信任的侍中的祖父,生前對西北也是很感興趣的,他未必不會順勢對牧家賣個好啊……當年那張聖旨,連我都看不出來真假,嘿!究竟是能夠時常見到玉璽的人……”


    “所以這次的人選不是高傳就是曲夾了。”武英郡公神色幽幽,“最好是高傳!他離開鄴都,高家沒了主心骨……你可以利用太後牽製其他世家!但如果是曲夾的話……”


    第十七章 高婉君


    皇嗣們一起出入了兩天就出了事,事情其實很簡單,因為姬恊喜歡熱鬧,新泰公主又考慮到牧鳶娘也即將入讀蘭蕙館,索性將公主的伴讀們也都叫上,甚至還奏過姬深,從隨駕的朝臣子弟中挑了些人陪同——也有給皇長子預備伴讀的意思。


    本來好好的,但公主伴讀高婉君的一個貼身使女,約是平常極得高婉君喜歡,被嬌縱得沒了分寸,見到姬恢和姬恆,頓時露出了驚嚇之色!甚至還下意識的拍了拍胸口。


    原本這動作雖然被姬恢和姬恆注意到,兩兄弟性.子懦弱就不敢說了,偏偏叫長康公主眼尖看到,她也不發作,隻是催馬到新泰公主身邊低聲告訴,請新泰公主拿主意。


    新泰公主本性堅韌,隻叫長康不必擔心,到了狩獵的時候,忽然失手,一箭將那使女射了個對穿!


    區區一個使女,高婉君雖然被落了麵子,但也不敢公然和公主爭鋒,加上眾人一力圓場,也就這麽過去了。


    然而當天結束後,四皇子姬惟卻特意求見同樣狩獵了一整日的姬深,開門見山的稟告了白日之事,一臉正色道:“兒臣以為大兄和二兄,幼遭疾病,落下痕跡,本來已是不幸,母妃向來教導兒臣因此當更加尊敬兩位兄長,不可使之傷上加傷,如今區區一個使女,居然公然拿喬作勢,使大兄和二兄心下難過……雖然二姐已經將之射殺,但兒臣以為此風不可助長!”


    姬深聞之勃然大怒!


    他對長子和次子的冷淡歸冷淡,失望歸失望,怎麽說也是他的骨血!什麽時候輪到外人——甚至還隻是一個奴婢來嘲笑?當下連想都沒想就吩咐:“那賤奴合家處斬,株三族!高婉君約束奴婢不力,賜死!”又遷怒隨行之人,除了皇嗣和牧鳶娘外,全部是,“下旨申斥!以後不得出入宮門!”


    姬惟忙道:“父皇,兒臣聽說高婉君乃是大姐伴讀,而且還是皇祖母的侄孫女……”


    “這等眼高手低的蠢女!也配給朕的長女做伴讀?”姬深罵道,“雷墨,著微娘給大娘另選高門淑女為伴讀,這小賤人身邊奴婢如此,可見不是個好東西!高節這個廢物!越發的不能做事了!當年子愷念他為朕表兄,替他說話,讓他掌了禮部,不想當年秋狩,同樣在這西極山下,就鬧出了熊羆之事!若非大兄和子愷拚死救護,朕必定重傷無疑!如今教出來的女兒果然也不是個東西!這種不知道尊卑禮儀不懂得規矩上下的賤人合該速速弄死了門風才幹淨!”


    他大發雷霆,旁邊恰在伴駕的康氏麵色如土,半個字也不敢說,隻有雷墨小心翼翼的道:“奴婢遵旨……隻是,高尚書仿佛隻此一女……”


    “他若是舍不得就自己去陪這賤人!”姬深森然道!


    姬惟到這時候才怯生生的道:“父皇但請息怒!兒臣隻是不忍見大兄和二兄被個奴婢嘲笑,若早知道會讓父皇動怒兒臣萬萬不敢說的!”


    姬深叫了他到跟前,和顏悅色道:“四郎不必害怕,朕不是氣你,不過是氣那些不懂規矩的東西!你做的很對……”說到這裏不覺皺了下眉,問道,“怎麽那賤婢嘲笑你大兄、二兄時,你大姐、二姐、三姐並三兄都沒說話嗎?”


    “兒臣想大姐和三兄應該都未注意,畢竟當時人也不少,三兄騎術略欠,大姐當時正指導著他。”姬惟很平靜很公允的道,“三姐最先留意到,兒臣正是看到三姐一臉不高興的到二姐身邊說了話,一起瞪了眼那使女才看見的。”


    姬深哼了一聲,道:“三娘什麽都好,就是膽子也太小了點!”卻讚了句新泰,“做的不錯,不過,很該連那高婉君一起處死!朕倒要看看,還有誰敢對朕的骨血不敬!”


    “父皇英明!”姬惟笑眯眯的道,“兒臣便知道父皇是極疼咱們的……說到二姐,二姐如今正和牧母妃請罪,生怕因為殺了那奴婢被問罪呢!”


    姬深不覺哂道:“一個奴婢,莫說是她自己找死,便是隨手殺了取樂,以二娘的身份難道還殺不得?”


    姬惟牽著他的袖子哀求道:“但兒臣聽說牧母妃一向心慈手軟,指不定就要責備二姐呢?兒臣覺得大兄、二兄今日被人不敬,二姐心裏一定很難過了……父皇,不如帶兒臣一起去牧母妃那裏看看罷?”


    “也好。”因為長子和次子的遺憾,姬深對三子和四子一向格外寵溺些,加上他也不想新泰公主為了殺個奴婢受責罰,當下就吩咐傳了帝輦,向牧碧微住的院子而去。


    不想到了牧碧微的地方,隻聽裏頭歡聲笑語一片,根本不見被問罪的跡象。


    牧碧微得人稟告,含著笑帶了一大群人出來迎駕,卻見從姬恢起到姬恊,除了這迴沒隨駕的皇四女,姬深膝下的骨血算是齊了——竟然都在。


    “陛下和惟郎怎麽這會來了?”牧碧微請姬深在上首坐了,笑吟吟的親手捧了盞茶遞上,才問道。


    姬深還沒迴答,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姬惟已經有些尷尬的道:“兒臣怕二姐被牧母妃責備,這才清理父皇過來,卻是兒臣妄測牧母妃了,還望牧母妃莫要怪兒臣。”


    牧碧微笑著望了他一眼道:“惟郎這是心疼你二姐,這一片好意,牧母妃若是怪了你,你二姐豈不是迴頭要與牧母妃慪氣了?”


    “母妃淨瞎說,兒臣才不會呢,兒臣隻會跟母妃撒嬌個不停,叫母妃根本做不了旁的事情。”新泰先這麽嬌嗔著說了一句,才望向了姬惟,嫣然一笑道,“四弟有心了,二姐可要謝謝你,不過母妃這迴可沒說我,反而誇我來著呢!”


    姬深接過話去,點頭道:“二娘這迴做的不錯,殺的好!”


    新泰聞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父皇也不怪兒臣嗎?”


    “惟郎不放心妾身,瓔珞不放心陛下,如今看來究竟是相處少了,小孩子們連咱們這點兒心思都拿不準了。”牧碧微嗔了一眼姬深道,“看看,隻不過一個奴婢,竟叫他們連陛下都驚動了。”


    “兒臣哪裏是不放心父皇?”新泰抿嘴笑道,“兒臣是覺得能多和父皇說幾句話就說幾句!”


    “父皇,兒臣今兒個打到了一隻赤狐,迴去給父皇做個帽子如何?”西平公主和姬恊壓根就沒把白天的事情放在心上,估計著這件事情說到這裏也差不多了,都湊到姬深跟前撒嬌討誇獎,“三弟打到了一隻鹿,咱們方才還在說今晚就做了上桌呢……”


    看著西平和姬恊靠過來,姬惟垂下眼睛想了一想,抬頭就用力扯了扯姬深的袖子,笑眯眯的道:“父皇,今兒個大兄和二兄可是打到一頭狼的,父皇賞賜大姐和三兄,可也不能忘記了大兄和二兄啊!”


    姬深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讚道:“惟郎甚為友愛。”就吩咐都有賞賜。


    這樣熱鬧了半晌,牧碧微照例叫了曹氏過來攪局……這晚曹氏就將原本安排了伺候的楊氏擠了下去。


    入夜後,牧碧微哄睡了姬恊,迴到內室,與阿善商議:“四皇子倒是會做人,小小年紀,不但不輕看麵上有痕跡、不受陛下重視的兩位兄長,甚至連姊妹們也不忘記關心,難得是在陛下跟前半句謊言也無,陛下疑心玉桐他們袖手旁觀時,還要幫著分辯……端明皇後豁出性命倒是生了個好兒子。”


    “蘇家教導有方……”阿善皺眉道,“還有何氏……”


    “據說何氏如今待他也還是不冷不熱的。”牧碧微慢條斯理的道,“你看,上迴我叫素絲去請四皇子與玉桐他們一起出入,四皇子本來是不願意的,他更想跟著蘇徊,還是何氏開口才把他打發過來,但聽玉桐說他過來後卻沒有什麽不甘心的意思,如今更是唯一一個到陛下跟前為大皇子和二皇子說話的皇嗣……就連新泰也是先來和我商議呢!”


    阿善含蓄的道:“新泰公主畢竟是女郎撫養過的,如今也才八歲,親手殺了人和吩咐下去處死個奴婢到底不一樣,難免心中慌張,總要先到娘娘這裏來過心裏才定些,不想就叫四皇子搶了先!”


    牧碧微道:“我曉得你的意思,新泰為恆郎氣不過,一怒之下親手射殺了那奴婢,但又怕我不高興,這才會先到我這裏來交代清楚經過,四皇子麽就搶先去表示了他的友愛兄弟。”


    她淡淡笑了一笑道,“是個極聰明的孩子,你注意到了嗎?玉桐和恊郎並不太關心今日之事,向陛下跟前湊了說話時,那孩子就有些不高興了。”


    “小小年紀就曉得要爭帝寵了,蘇家真是心急……”阿善沉吟道,“奴婢倒是不明白了,四皇子此舉,無非是在陛下跟前顯示他的友愛兄弟,但陛下震怒之下要處死高婉君,高家哪裏能不把這個恨記在了四皇子頭上?蘇家難道現在就要挑起與鄴都世家之間的衝突嗎?他們哪來的信心?”


    牧碧微眯起眼,道:“你忘記昨兒個鳶娘從阿爹那裏迴來,帶來鄴都的消息了?”


    “倪珍……西北?”阿善一怔。


    “估計蘇家是想借這個機會將高傳打發過去了。”牧碧微皺眉道,“鄴都世家在陛下跟前也不得意,到底還是要借著高家這個後族來抵消武英郡夫人與太後的關係,但我想曲家……難道就這麽不動了嗎?”


    阿善不解的問:“先不說曲家,這迴的事情怎麽牽扯到高傳身上呢?蘇家希望高傳離開鄴都,高傳焉能不知?這次不過是高傳一個孫女沒管好身邊人,處死了那高婉君已經是苛刻了,這也是陛下震怒之下!若在宮裏有太後,高婉君必是不死的……難道還能讓高傳發配西北嗎?”


    “高婉君是高傳嫡親孫女,高節獨女,別說舍得舍不得了,高家也未必丟得起這個臉。”牧碧微淡淡的道,“榮昌郡公以下,高家論才幹最拿得出手的晚輩,就是高七!如今還極榮耀也不過是靠著太後罷了,你看陛下對高家可沒有什麽特別照拂的意思……高婉君當真死了,高家的臉往哪裏放事小,鄴都世家在曲家敗落之後奉高家為首為的是什麽?高家好容易等到蘇家聯手解決了曲家,就立刻落迴不高不低的位置上去,甘心嗎?”


    阿善沉吟道:“若要保高婉君,太後不在,大高妃、小高妃都不在……”


    “所以隻能將倪珍之事捅到禦前,高傳請命去西北為孫女贖罪。”牧碧微道,“也不僅僅是為了高婉君和麵子……西北之事看著兇險,我牧家、蘇家、高家、曲家這些,甚至包括先帝的人手和子愷的人手……都不可能容忍柔然真的入侵中原!而且如今謠言都造成那個樣子了,倪珍肯定要被押解迴鄴都的,隻要高傳在西北穩住大局,大可以尋個奏章寫的好的書吏……榮昌郡公多襲一代、加點實權,再多蔭封幾個晚輩……高家如今沒什麽特別出色的人才,長輩又不甘心讓門第衰落,也隻能盡力替他們攢著家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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