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郡夫人眉尖蹙了一下。


    “哎,那時候不過隨口一說,也是怕惟郎分了心……這迴武英郡夫人身子才好就進宮來,哪裏能不見一見?”何氏輕描淡寫的嗔了一句,許氏這才讓人去將四皇子叫過來。


    武英郡夫人看著粉妝玉琢的男童被許氏引進來,麵上露出由衷的憐愛關懷——四皇子姬惟,他的名字取得晚,因為是端明皇後難產而生,惟恐他也跟著皇後去了,到滿周時看著長得還算健壯了,這才敢起名字,姬深說端明皇後去後,惟留此子,恰好“惟”合了這一代皇子名的排行,便做了四皇子的名字。


    惟者,獨也,本義是思念。


    姬惟得了這個名字後,前朝後宮都暗流洶湧了很長時間——更何況宮中四位皇子裏,姬深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幼子?雖然對三皇子姬恊,姬深也是十分憐愛的,可因為牧碧微似有意似無意的阻攔,終究不及與姬惟親近。


    再加上皇長子姬恢的腿……上上下下的事情,隻要沾了姬惟的邊,就免不了被人多想一想,這也不奇怪了……


    蘇家上下對端明皇後掙命留下來的獨子自然是關懷無比的,因此姬惟向來和蘇家親近,此刻見了武英郡夫人,雙眼分明的明亮了起來,不過他到底是早早被教導規矩了的,還是先向何氏行禮:“兒臣見過母妃。”


    “惟郎莫要多禮。”何氏柔聲道,單看她麵上的誠摯關切,任誰都要相信姬惟根本就是他的親生子,隻是姬惟心裏清楚……離了蘇家人跟前,這個母妃何氏根本就懶得理會自己……他年歲還小,並不懂得這裏麵的關節,卻本能的感覺到自己這個母妃不是很喜歡自己,哪怕是自己主動靠過去撒嬌,何氏雖然不至於發作,但那種不冷不熱的語氣……分明就不高興自己靠近,反而是牧家的幾個晚輩更得何氏的喜歡……他甚至有點懼怕何氏,所以行禮時聲音都比平常低一些。


    又依禮給武英郡夫人行禮,這次問候裏有著分明的喜悅:“外孫見過外祖母,外祖母怎麽來了?”


    武英郡夫人有幾日沒進宮了,姬惟不受何氏喜歡,非常希望真心疼愛自己的外祖母、姨母能夠時常進宮看望自己,這會詢問就帶進了一絲抱怨。


    武英郡夫人哪裏不清楚?她心中微痛,若不是長女早逝……隻是何氏還一副慈母樣的在上頭看著,她也隻能裝作不知道,將姬惟叫到身邊安撫:“你姨母有了身孕,不大方便來探望你,前幾日呢,外祖母也染了風寒……”


    “外祖母如今可好了嗎?”聽到高陽王妃懷孕,姬惟還懵懂著不明白是什麽,但聽說武英郡夫人染了風寒,頓時緊張起來,也忘記了抱怨這幾日蘇家沒人進宮的事情。


    見他這樣關心自己,武英郡夫人既欣慰又憐惜,忙溫言哄著他……


    殿上,何氏端著“慈愛溫柔”的笑靨,很有耐心的看著下麵的祖孫和樂,眼神平靜而溫柔,沒有半點漣漪。


    姬惟問過了武英郡夫人無事,一口氣將自己這幾日的經曆事無巨細的傾訴起來,武英郡夫人柔聲細語的與他說著話,卻漸漸捏緊了拳——她自己生了二子二女又親自撫養過長孫,還不知道小孩子嗎?姬惟如今這樣話多,分明是平時根本沒人陪他說話,可憐的孩子隻能在自己或高陽王妃進宮時才有傾訴撒嬌的對象,嬤嬤們到底也隻是奴婢……何氏不是姬惟的生母,如果姬惟不能為她帶來好處,才不會關心姬惟的前程,更不用說小孩子開心不開心、寂寞不寂寞了……


    沒娘的孩子可憐,武英郡夫人掩住眼中悲色,溫柔的撫著姬惟的發頂,這樣的可憐,根本不是尊貴的身份所能代替的……孜紜吾兒,若是你見著這孩子這三年來被何氏的冷淡,還會選擇將他生下麽?


    隻是端明皇後,早已不在這個宮裏了……


    第九章 流年


    新人輪流侍奉姬深,呂氏排在了第三個,次日就被姬深吩咐晉為禦女,這是今年新人裏頭第一個晉位的,自然格外的打眼,然而別說呂氏本來就沒敢小看宮裏的諸妃,經過了華羅殿裏張嬤嬤被阿善親手當眾擊殺,不但左昭儀與牧碧微都不當一迴事,甚至連據說是送張嬤嬤進宮的蘇家反而還讓武英郡夫人進宮賠禮……她更謹慎小心了。


    謹慎到了連在宮裏已經默默無聞、隻管照料長康公主的焦氏都不肯怠慢,這日焦氏見她又到跟前伺候,就道:“你也不必這樣費心,多伺候著陛下就成了,本宮這兒向來沒什麽事。”


    呂氏賠笑道:“娘娘體恤妾身,這是妾身的福分,隻是妾身在家裏的時候,母親常常耳提麵命,說不可恃寵生驕,反而使得娘娘一片好意被辜負了,再說陛下今兒個在湯世婦處,妾身在霓衣苑反而無趣。”


    她這麽說了,焦氏也不能硬趕她走,便說道:“本宮正要帶璃珞去和頤殿,你隨本宮一起去罷。”


    和頤殿是太後的居處,這個呂氏是知道的,她還曉得太後重視門第,別說她這樣郡裏貢上來的了,就連焦氏仿佛也不怎麽被太後喜歡,聽到要到太後跟前去就暗暗叫苦,但此刻也不能說不去,隻得將話題轉到長康公主身上來掩飾自己的抗拒:“妾身聽說長康公主前日已經能夠將《登臨賦》全部默出了,公主殿下如今還未啟蒙——可見殿下聰慧、娘娘教導有方。”


    《登臨賦》是前朝大家所作,長達數百字,中間不乏晦澀拗筆的用典與字,長康公主如今才六歲,就能夠完全背默出來,按著公主的標準算是不錯了——尤其有皇長女西平公主這個比較在——西平公主據說自恃身份,對課業一向就不怎麽上心,恐怕到現在都背不全《登臨賦》的。


    聽她讚長康,焦氏也微露笑色:“本宮不過閑來無事才教了她一教,不想長康倒是用功。”


    她就說了一句便話鋒一轉,吩咐起了左右預備去和頤殿,呂氏接下來的讚美之辭就沒用上……


    澄練殿裏,牧碧微聽罷林甲一五一十的迴報,笑了一笑:“這呂氏倒是乖巧。”


    阿善對個禦女不怎麽在乎,她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湯世婦說的是真的嗎?那日的澗仙紅裏開的最好的幾枝都被撒了可以讓人昏迷不醒的藥粉?”


    “半真半假吧。”牧碧微淡淡的道,“如今鄴都的牡丹還沒開放,都是暖房裏移出來的,根本不在外邊過夜,自然喝不到露水,而且禦花園裏安置它們的地方都是開闊的地方,風一吹,藥粉還能剩多少?再說沒有露水的牡丹花能沾多少藥粉上去?沾多了,不怕人看出來嗎?”


    阿善道:“內司為著使花卉看起來更可愛也有往上麵撒水仿佛露珠的的。”


    “花瓣上動手腳是極易被發現的。”牧碧微淡然道,“葉子也一樣,倒是花泥和另一個地方不容易被發現,但湯世婦摘牡丹是為了做菜,如果她沒有別有用心的話不可能去看花泥,那麽就隻有一個地方了……”


    “花蕊?”阿善立刻也想到了。


    牧碧微點了點頭:“花蕊中本就有花粉,混些藥粉進去,那麽多牡丹放在一起,顏色不一,沒準會以為是別的牡丹的花粉被風吹入,或者是在花房裏染了旁的花粉……”


    “可什麽菜要用到牡丹花蕊?”阿善狐疑著道,“而且上迴在鳳陽宮裏,女郎也說新泰公主了,湯世婦素來謹慎,可這一次她把澗仙紅全摘走實在惹人懷疑,更別說咱們還使人去要竟也被拒絕了。”


    牧碧微淡淡的道:“但後來你再使素絲去問,她不是說了嗎?可見她也不想平白做一次好人的……何況這一迴,若她早起去摘牡丹的事情為人所知在前,那麽對澗仙紅做手腳的人也是要坑她一把,畢竟她靠著廚藝在宮裏立足,不服的人可多得是!”


    “會是何氏幹的麽?”阿善懷疑的問,“陛下如今最喜歡的就是四皇子了。”


    “何氏沒這麽蠢。”牧碧微搖了搖頭,“再說這幾日,鳶娘在宮裏,和恊郎同進同出,恊郎摘澗仙紅的時候她不在旁邊,摘下來後少不得也要和她一起品頭論足了選最好的給瓔珞送去,何氏料來應該不會設這種極可能誤害了鳶娘的圈套……我在想這下手的人倒有可能是鄴都世家的主意,就是不知道是誰?”


    她露出了深思之色,“皇長子即將開蒙,接下來其他皇子也要陸續入學,陛下明裏就是最疼愛四皇子,鄴都的世家自然是不放心的,這會算計一把恊郎,好引起我對四皇子的敵意,若我猜的沒錯,湯世婦呢也有借這件事情示好的意思……”


    “女郎打算怎麽辦?”阿善問。


    “我……”牧碧微想了一想,卻冷笑著道,“我如今還真沒心思在這兒,隻盼著大兄早日給我個答複……不過恊郎被擺了一道,若不迴報,還當我的兒子是好欺負的!”她露出厭煩之色,“叫岑平過來!”


    岑平很快就到了,行了禮,便殷勤的問:“娘娘召見奴婢有何差遣?”


    “前兩日,本宮帶著恊郎與侄女去禦花園玩耍,恊郎答應了瓔珞給她帶兩支澗仙紅。”牧碧微淡淡的道,“不想當日卻被湯世婦全部折了去!”


    這件事情岑平自然是知道的,他心思當即一動,忍不住上前一步,肅然問:“娘娘,可是那些花……”


    “你猜的不錯。”牧碧微頷首,“本宮當時就叫人追上湯世婦索迴兩朵,不想湯世婦卻推說已經下了鍋!牡丹又不是青菜,她摘那麽多澗仙紅,半朵開放的都沒留下,本宮自然要使人去問個明白。”


    說到這裏,岑平臉色變了幾變,沉聲道:“敢問娘娘,那些花上卻有什麽?”


    “湯世婦說很像是斷魂草的粉末。”牧碧微冷笑了一聲!道,“本宮這兩日查了這種粉末,若不服下倒也不至於身死,但卻容易心悸盜汗,使身體日漸虛弱!”瞥了眼岑平,“如今春狩在即,你該明白若是恊郎忽然不好,本宮斷然沒有留他在宮裏自己隨駕的道理!”


    岑平不敢怠慢,立刻撩了袍子跪下道,“奴婢無能,司掌內司卻還叫人鑽了空子謀害三皇子,懇請娘娘給奴婢一個機會查清此事!”


    “四日後就是春狩起程之日,在這之前,本宮要知道來龍去脈。”牧碧微森然向他一望,“說起來顧長福做事也是極可靠的,到底是禦前出來的人!”


    岑平心頭一凜,忙道:“娘娘請放心!奴婢絕不辱命!”卻是絕口不提顧長福。


    牧碧微哼了一聲:“下去吧!”


    等岑平走了,阿善道:“女郎想他可以查出多少?”


    “原也沒指望他。”牧碧微道,“那日晚上子愷來過,他讓高七去查了。”


    阿善略鬆了口氣,聶元生對姬恊的安危當然不可能不上心。


    她心思放到了春狩上,“這三年來宮裏新人如雲,這一迴這呂氏看來是加定了。”


    “加就加吧。”牧碧微無所謂的道,“不過一個禦女,就算她有康氏的福分封了妃又怎麽樣呢?康氏如今不也是向大高妃靠過去了?”


    說到此處,她問,“大高妃這迴春狩聽說自請不去?”


    “正是呢。”阿善道,“據說是因為皇四女身子弱,大高妃放心不下她,原本太後還勸說了,說可以將皇四女暫時送到和頤殿去,但大高妃說太後已經撫養著皇長子與皇次子,不敢叫太後再多操勞。”


    “她是怕任太醫太操勞了吧?”牧碧微譏誚的笑了笑——皇四女乳名瑤光,至今沒有封號,在宮中三位公主都是出生不久就有了封號的情況下,皇四女如今都三歲了還沒公主封號,甚至名字都沒起,不是姬深不喜歡這個女兒,而是大高妃以皇四子滿周才起名為借口,說擔心皇四女,請求等皇四女長大成人再行晉封起名——在牧碧微看來她是被任太醫嚇著了,惟恐哪裏招了嫉妒。


    阿善笑了笑道:“大高妃和小高妃倒也可笑,陛下明明更喜歡大高妃的,偏大高妃與女郎一向根本不太希望陛下到瑞慶宮裏去,小高妃呢從前據說和曲家郎君彼此戀慕到了死去活來的地步,哪裏曉得進宮後倒是一心一意的爭寵,偏偏陛下又不是太中意她……”


    “這也沒什麽奇怪的。”牧碧微淡笑著道,“大高妃進宮無非是為了弟弟,如今有了女兒又惦記著保住女兒,她身份和普通宮妃不同,乃是陛下表妹,又是高家的女郎出身,自然是惟恐被卷進了前朝的角力裏去傷了!再說她現在已經是上嬪之一,又有了親生女兒做伴,地位穩固,生母和弟弟的前程也有了保證,當然就懶得再去爭得頭破血流了,關起門來好生過日子是正經!小高妃麽,之前無憂無慮的隻要一心和情郎相好,進宮之後,情郎沒了指望,娘家這個靠山也用不上了,無兒無女,位份還一直比與她有仇的大高妃低,她能咽下這口氣嗎?”


    “奴婢覺得小高妃對陛下未必沒幾分愛慕呢,畢竟從前小高妃惹出高陽王和王妃雙雙被流放的事情來,不就是因為她譏誚了高陽王的長相嗎?”阿善若有所思道,“可惜即使是不怕死,也不是每個人都做得成端明皇後的!”


    “她要愛慕就愛慕去吧。”牧碧微對小高妃興趣不大,微微冷笑著道,“反正她當年討好還是右娥英的端明皇後,在錦瑟殿裏也不是沒被留過飯,蘇家廚子的手藝……她比宮裏這些新人領略的還早呢!”


    卻因為阿善提到高陽王被流放之事,又勾起了牧碧微如今真正惦記的事情,沉吟了片刻,到底還是吩咐道:“使個人,叫雲夢如進宮來一趟罷。”


    阿善神色一緊:“女郎?”


    “子愷與我說了些事情,西北……倪珍也許與當年雪藍關破有關,隻是我還要等大兄那邊的答複。”牧碧微歎了口氣,心事重重的道,“叫雲夢如進宮,一來給她說點消息,二來也問問她在西北住的那些年,可有察覺到這些端倪。”頓了一頓,她無奈的道,“其實本來應該和寒夕說的,奈何寒夕那性.子我實在不放心!”


    第十章 舊怨


    雲夢如還沒進宮,牧碧城卻先到了澄練殿,因為西平公主搬到鳳陽宮去了,姬恊年紀小,還沒開始學騎射,不像西平公主那麽崇拜和親近這位小舅舅,隻是問了好,行過家禮,就被和牧鳶娘一起打發了出去,姐弟兩個說起正事,牧碧微迫不及待的問:“可是大兄托了你帶手書來?”


    “沒有。”牧碧城卻搖頭道,“大兄說私傳信箋被發現了不好,叫我直接來和阿姐說清經過。”他不是擅長作偽的人,這麽說時臉色很難看。


    牧碧微一看他臉色心裏已經有了數,還是道:“你說。”


    “倪珍嫉妒葉子歸,當年阿爹也是心裏有數,隻是兩人皆是兵道之才,又難得一樣出身寒門,隻不過葉子歸比倪珍小了十幾歲,才會職位不及倪珍,阿爹有意調和他們,以使兩人和睦,但始終無果,阿爹才將倪珍調往巴陵城!”果然牧碧城開口就直點主題,道,“不想後來倪珍竟嫉妒至此!”


    “阿爹是什麽時候知道倪珍與雪藍關丟失之事有關的?”牧碧微蹙緊了眉,喝問道。


    牧碧城沉吟道:“阿姐進宮後不久,咱們家在西北的人就傳迴消息,暗示倪珍與安平王的來往了。”


    “那為何不告訴我!這麽多年了,阿爹也沒彈劾過他?!”牧碧微心頭火起,拍案怒道!


    牧碧城忙道:“阿姐先別生氣!阿爹也是無法,阿姐知道,當初阿爹與大兄被飛鶴衛押解還都時,倪珍嚐用五百裏加急上書為阿爹求過情!再加上當時何氏……何況咱們家在西北的人雖有懷疑,卻無鐵證,貿然說出,隻會平白墜了咱們家的名聲!後來倪珍又是把場麵做足了,阿爹抓不到他把柄也沒辦法……這次我進宮前,阿爹也有話要我轉告阿姐,如今皇長子即將開蒙,四皇子後麵也要開蒙了,接下來至少兩三年,前朝後宮恐怕都很動蕩,既然咱們家人如今都好端端的,就先這樣罷,不然現在揭發出來,恐怕為人所利用,反而引出大事!”


    大事……牧碧微臉色變幻幾次,才道:“這麽說來,當年雪藍關丟失,果然是倪珍勾結安平王所為了?嘿!怪道我想阿爹守關又不是一次兩次了,竟然會被柔然探子混進來……”


    牧碧城皺眉問道:“阿姐,我很不明白,倪珍嫉妒葉子歸,借刀殺人,他勾結安平王也許是為了一旦事敗,在朝中可以另外有個依靠……但聽起來,安平王仿佛也對咱們家有敵意?這是為什麽?”


    “這是陳年往事了。”牧碧微輕描淡寫的道,“還得追溯到高祖時候。”


    牧碧城聚精會神的聽著,不想牧碧微說了這麽一句,立刻就轉了話題問起他妻子來:“聽說春芳又有了?”


    “大夫說還要過幾日才可以確診。”牧碧城已經有了嫡長子了,就不那麽急著一定要個次子或長女,不怎麽在意的道,又追問,“阿姐,咱們家和安平王到底有什麽仇怨?值得他拿軍國大事來謀害咱們?當年雪藍關丟失的時候我年紀小,隻知道是件大事,如今跟著阿爹學兵法,越發覺得驚心——那一迴,一個不小心可是中原淪喪啊!”


    牧碧城說著,即使如今雪藍關還好好的在梁人手裏,也不禁神色肅然!


    牧碧微看了他片刻,才道:“倪珍和安平王也不傻,那次入關的隻是柔然某個部落罷了,當時其他部落都不在附近。”


    “那安平王……”牧碧城被她繞來繞去卻念念不忘記自己迷惑的地方。


    “他從前有些不臣之心,高祖時也不是沒冀望過儲君之位,曾想讓咱們阿爹幫他,但你也知道的,咱們阿爹哪裏肯插手皇家的事情呢?”牧碧微垂下長睫,掩住情緒淡淡的道,“為了躲他,先帝的時候阿爹索性自請守邊,也是為了避開此事,也因此他心中懷恨,與咱們阿爹百般的過不去!”


    牧碧城一驚:“竟有此事?”


    “你知道就好了,這些都過去了,如今陛下膝下有兒有女,這儲君之位與他可不相幹。”牧碧微叮囑道,“阿爹很不喜歡提此事,你別去問他,免得惹他不高興。”


    “阿姐放心。”牧碧城為人單純,但也不是全沒腦子,牧碧微這番解釋……他忍不住又問,“可是阿姐,安平王此舉殊為不智!誰不知道陛下乃是高祖親自撫養,早就當成太孫看待的,高祖臨終,更是力保陛下儲君之位!當初濟渠王叛變失敗,大梁諸軍都被清洗過,誰還敢幫著皇子奪儲?畢竟高祖和先帝本來就是戎馬半生的帝王啊!”


    牧碧微心不在焉道:“安平王難道很聰明嗎?你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前幾日我去探望西平,她還惦記著你,嚷著這次春狩要你再教導教導她箭技呢!你想想好了怎麽教她吧……”


    牧碧城果然被引開了注意……


    ………………………………………………………………………………………………


    春狩前兩日,岑平過來稟告牧碧微交代他查清楚的事情,他才開口說:“奴婢翻過內司的記錄……”


    “內司的記錄你心裏有數就好。”牧碧微蹙緊了眉,“隻需說結果。”


    岑平忙道:“是!”複說道,“澗仙紅上的確被撒了斷魂草的粉末,據奴婢所知,有機會動手腳的人雖然不多,但能夠在宮裏弄到斷魂草粉末的,卻隻有兩個宮人嫌疑最大……奴婢無能,至今也沒弄清楚是哪一個。”


    “誰?”


    “一個是嘉福宮的內侍韓才,一個是慶雲宮的宮女田豔兒。”岑平無奈的道,“那韓才雖然不是嘉福宮的主事內侍,但小高妃向來用他跑腿的,奴婢使人將他拘到內司沒怎麽問,小高妃就親自過來要人……”


    牧碧微不悅道:“你身內司之監,在雷大監侍奉陛下的時候,內司上下的事情便是你做主!小高妃區區一個充華,從進宮到現在都沒晉過位,連她都能從你手裏要人了,你這個監是怎麽做的?”


    岑平叫苦不迭道:“迴娘娘的話,這差使是娘娘交代下來的,奴婢怎麽敢不盡心盡力呢?這也是娘娘心慈給奴婢一個機會,不然換作旁人連奴婢自個都要進內司受一遍刑再來問話了!小高妃過來要人奴婢自然是不肯給的……但究竟是宮妃,她強闖進內司,奴婢們也不敢很是阻攔……”


    “怎麽韓才就這麽被她帶走了?”牧碧微狐疑的問,小高妃雖然是太後嫡親的侄女,論起來在高家的身份比大高妃還要重要,但她不受寵不說,連太後也因為她當年惹下來的事情對她很不滿意,久而久之宮裏也沒什麽人怕她了,不過是念著太後和她的娘家,也不至於明著與她過不去罷了,像岑平這樣積年的宮人,慣會踩低拜高,區區一個小高妃哪裏能讓她就把人要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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