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兒女雙全,忙他們兩個的安危前程還顧不過來,於這些算計上疏忽些也正常。”何氏眼中閃過一絲羨慕,道,“何況你有子嗣傍身,有公主到太後跟前討好……還有娘家在,本也不必如我們這樣什麽都要自己算計到,萬一疏忽了就萬劫不複!”


    牧碧微笑著道:“難得我真心讚你能幹,你倒訴起苦來!叫我說,有靠山固然是輕鬆些,但歸根到底還是要自己多長幾個心眼的好!不然你看之前那個寧城縣子的嫡孫女楚美人……”


    說到這裏猛然想起來戴氏一直說這楚美人的死與何氏有關,倒仿佛是挑出來刺她一樣了,趕緊住了口。


    何氏仿佛沒聽見一樣,淡然道:“自己長心眼是好,但若再有個好娘家,卻可以輕鬆不少,誰不想過輕鬆寫意的日子呢?頂好再兒女成雙又爭氣。”她悵然道,“我如今就指望三娘她快快生下次子,好叫海郎後繼有人罷了……”


    第二十五章 牧嶸


    何氏卻是一語成讖,月初命婦覲見,小何氏就帶來了她再次懷孕並已有兩個月的消息,何氏自然是驚喜萬分,一個勁的埋怨她既然有了身孕怎麽還要進宮來,小何氏便為難道:“祖母和夫君也說叫我不要來了,可祖母要帶嶸郎來給二妹妹看,再者牧家就那麽幾個人,我若不陪祖母進宮,總不能叫祖母這把年紀了獨自進宮來罷?即使有使女攙扶,但身邊沒個晚輩也叫人說嘴,母親——我是說徐氏,阿姐你也知道的,二妹妹很不喜歡她,祖母說二妹妹在宮裏過的本就很委屈了,連生子都不敢迴宮,又何必再叫她見著不喜歡的人?”


    “唉。”何氏蹙著眉,歎了口氣道,“的確是沒辦法……你多留神些罷,一會出宮,我用步輦送你。”


    小何氏笑著道:“我也不是頭一迴生產了,哪裏會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呢?大夫也說了胎像是極穩固的,阿姐你別擔心。”


    何氏見她果然氣色很好的樣子,想著小何氏對於嫁給牧碧川這門婚事一向就很滿意,加上她如今有兒有女,這塚婦的位置也坐得極穩固的,何況原本身子就好,這一胎倒也的確不該有什麽變故,當下也略放了心,道:“就帶了嶸郎嗎?鳶娘呢?怎麽沒帶?”


    “鳶娘昨兒個照料她的使女不當心,叫她半夜裏著涼咳嗽著了。”小何氏提到此事就皺起眉,“祖母說二妹妹那裏如今有三皇子和西平公主,身份尊貴,別叫鳶娘帶進病氣來。”


    “這麽不當心的使女你可不能輕饒了去!”何氏聽了立刻森然說道,她如今因為自己絕了生育之念,弟弟何海又已經死了,對唯一的妹妹極為疼愛,小何氏的子女基本上就是當做了自己的孩子看待——若這麽個使女在定興殿裏,何氏必然是直接打死了警告旁的侍者的。


    小何氏點了點頭:“我已經攆出去了。”


    “隻是攆出去?”何氏不太滿意,但轉念一想也明白過來,“沈太君素有心慈的名聲,你如今是她孫婦,順著些老人也是道理。”


    姐妹兩個說了幾句家常話,何氏仔細的問了牧家上下並白氏的身體,小何氏一一作答,末了就道:“阿姐,太後怎的病了?”


    “她病了?”何氏一怔,卻有些意外。


    因為小何氏如今算是牧家的人,沈太君又跟著進宮,沈太君當然是直接去看自己孫女,不會到定興殿來的,小何氏要伺候祖母,當然隻能跟著沈太君走,都是牧碧微派人到甘泉宮前把人接到澄練殿,先在那裏寒暄過了,小何氏再尋機到定興殿見姐姐,兩處裏祖孫、姐妹分別說私房體己話兒,到了差不多的時辰何氏打發人把小何氏送迴澄練殿,由牧碧微親自送祖母並長嫂到宮門前。


    何氏今早一直在盼著妹妹的到來,卻還沒叫人上來問宮裏新發生的事情。


    當下許桃枝就近前來,稟告道:“娘娘,方才杏枝的確來報,說是今兒個命婦到甘泉宮請安,宋賢人出來,說太後病了,叫命婦們都在宮外叩首了就去各宮與妃子見麵……內中連武英郡夫人都沒見。”


    “武英郡夫人都沒見?”澄練殿裏,牧碧微聽罷葛諾的稟告,若有所思的笑了一笑,道,“那麽想必晌午時候,朝野上下都要曉得太後鳳體違和的消息了罷?”


    沈太君很憂慮:“太後……”


    “祖母不必擔心。”牧碧微挽了下臂上的鐲子,安然笑道,“前幾日太後與陛下慪了氣……反正太後是不喜歡孫女過去伺候的。”


    “雖然太後不要你伺候,但做人晚輩又是妃子對太後,總也該去盡一盡心意。”沈太君是受著賢良淑德的教導長大的,她本身也極為認可女子品德才最重要,奈何唯一的孫女竟是越教導越歪了,偏她對這個孫女實在愧疚,也不舍得責備她,隻能有近乎哀求的口吻勸導著。


    牧碧微隨口敷衍道:“祖母放心,孫女這就打發人去問。”


    就叫葛諾,“如今甘泉宮裏出來答話的可是宋賢人嗎?去問一問可要本宮去伺候。”


    葛諾也不動身,隻笑著道:“迴娘娘的話,據宋賢人說,如今太後乏著不耐煩見人,連武英郡夫人都不得見,眾位娘娘們恐怕太後也沒精神見的。”


    牧碧微露出“果然如此”和“不見最好”的表情來,對沈太君很是無辜的道:“祖母你看,這可不是孫女不想到太後跟前去盡孝,奈何太後不喜歡孫女啊!”


    沈太君抿了抿嘴,覺得也沒什麽話好說了——太後雖然尊貴,究竟牧碧微是她的嫡親孫女兒,牧碧微每每被太後不喜歡,沈太君這麽賢德的人心裏也是不痛快的。


    這時候西平和牧嶸一前一後的跑了進來,身後跟著大批侍者,都是低叫道:“殿下小心些!”


    “郎君跑慢一點!”


    兩人分別撲到了牧碧微和沈太君的膝上,興高采烈的說著他們方才玩水的事情——如今已經是四月裏了,氣候溫暖起來,澄練殿中的水是活水,分明的柔潤,牧碧微笑眯眯的聽他們兩個嚷嚷著說完方才抓魚不成差點掉進水池裏去的事情,笑著問:“可嚇到了?”


    沈太君卻責怪起了牧嶸:“你自己淘氣,怎麽還拉上殿下?若是害得殿下落水,看祖母怎麽罰你?”


    牧嶸如今也有三歲了,忙分辯道:“祖母,不是我要去玩水,是西平表姐說池子裏有魚,建議去捉,我才跟過去的。”


    西平被牧碧微責備的一看,吐了吐舌頭,笑著道:“母妃,左右一大群人跟著呢,兒臣想著,就是和嶸表弟有什麽失足,也有人拉上一把,索性玩個痛快。”又靠在牧碧微身上扭著撒嬌,“兒臣在這宮裏頭好生無趣,弟弟們都還小,新泰如今也好沒意思,難得嶸表弟能來,母妃就別怪兒臣了罷?”


    牧碧微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就點一點她額,不輕不重說了幾句便算過去了,又安慰牧嶸幾句,牧嶸到底和這個姑母見得不多,還有些靦腆,西平見他在牧碧微跟前分明拘束起來的樣子,轉了轉眼珠,不多時,又尋了個借口,拉著他出去玩了。


    等兩個孩子都出去了,沈太君才道:“到底殿下是公主,這麽些小事就不要怪她了。”


    “祖母可是覺得玉桐不是孫女所出,因此這件事情上麵秉公而斷,責備她而安慰嶸郎,會使玉桐覺得委屈?”牧碧微笑了笑道,“祖母放心罷……玉桐才沒這麽細的心思,孫女是個什麽樣的人,祖母還不清楚嗎?孫女哪裏教得出來那樣心細如針的公主?事事都計較透了還過什麽日子,真真是沒意思透了,孫女才不那麽教呢!”


    “就算不是親生不親生……殿下總是金枝玉葉,嶸郎是臣子,又是來為客……”沈太君話還沒說完,卻不想門外傳來西平公主脆聲道:“曾外祖母說的才不對!玉桐固然是公主,卻也是表姐呢!”


    牧碧微笑罵道:“偷聽長輩說話,這是什麽規矩?明兒個母妃要親自問一問黃女史!”


    西平蹦蹦跳跳的進來,扮個鬼臉笑道:“兒臣隻是恰好從外頭路過了下,不信母妃與曾外祖母可以問鄧嬤嬤。”


    鄧氏抿嘴笑道:“奴婢不敢隱瞞,殿下在和牧郎君捉迷藏呢!如今正輪到了殿下來找,的確是恰好從門邊經過的。”


    “是兒臣耳朵尖。”西平很得意。


    牧碧微道:“這還差不多。”又問她,“你這樣插嘴可是有話要對你曾外祖母說?”


    西平點一點頭,道:“曾外祖母說嶸表弟是臣,玉桐是公主,可方才母妃見到曾外祖母,不也是行了禮的嗎?玉桐也是嶸表弟的表姐呢!母妃說做姐姐的應當讓著些弟弟,而且正因為嶸表弟是客人,玉桐這個主人才更應該盡地主之誼,不使嶸表弟有什麽不好,剛才的確是玉桐引嶸表弟一起去玩水戲魚,因此讓曾外祖母擔心,自然責任不在嶸表弟在玉桐,母妃責備玉桐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沈太君性格溫柔,本就不是擅長辯駁的人,尤其西平名義上是她孫女之女,實際上卻與牧碧微並無血緣關係,當年牧碧微更是憑借撫養她才晉了位,沈太君不免對這位公主十分的尊敬,如今被西平一番話說的便訕訕道:“是曾外祖母老糊塗了。”


    “曾外祖母哪裏老了?”西平這兩年哄高太後、溫太妃早成了習慣,當下開口就道,“玉桐看曾外祖母方才抱玉桐的手勁,健壯著呢!”


    沈太君因為牧家人丁單薄,一向就喜歡小孩子,聞言也不禁一笑,當下就將先前被駁的尷尬丟了來來,笑著道:“好罷,曾外祖母也想著老得慢一些,好看著你們長大成人呢!”


    “玉桐也想時時可以見到曾外祖母的麵。”西平遞過去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道,“父皇總叫玉桐什麽都聽母妃的,玉桐思來想去,有時候若要做點母妃不肯的事情,還得指望曾外祖母進宮呀!”


    牧碧微徉怒道:“你想做什麽壞事?”


    西平眼珠轉了一轉,嘻嘻笑道:“現在不告訴母妃!”說著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鄧氏、蝶兒、歌青、歌天她們趕緊紛紛跟上。


    沈太君失笑道:“殿下爽朗大方,很是可愛。”


    “孫女覺得這才是金枝玉葉的樣子。”牧碧微道,“該笑就笑,該怒就怒,反正駙馬又納不了妾休不了妻,駙馬的父母若非發了瘋,難道還敢虧待了堂堂公主不成?既然這輩子命好投生了皇家,又何必學那些繁瑣規矩約束著自己,難道叫旁人說一句賢德就值得虧待自己一輩子不成?”


    這話她是在說高太後,但想想沈太君也是素有賢名的,趕緊又道:“祖母,孫女可沒旁的意思,就是不想拘束了她。”


    沈太君笑了起來:“祖母能多想你到哪裏去?”又感慨道,“你將殿下教導的很好,看得出來這位殿下視你猶如生母。”


    “她是孫女帶大的,又沒見過薑氏,若還與孫女不親近,那孫女當真是要哭了。”牧碧微笑著說道。


    “如今到你這裏來比從前卻是歡快了許多。”沈太君微笑著道,“到底有小孩子的地方總歸生氣足,看著他們一忽而跑到這裏,一忽而跑到那裏,總是熱熱鬧鬧的,覺得心裏都舒暢了起來。”又道,“殿下身後幾個小宮女年紀也不大,是專門挑過來陪殿下玩的嗎?”


    牧碧微點了點頭:“那對雙生小宮女是從前行宮總管岑平的侄女,孫女迴宮之後求了陛下將岑平調迴內司當差,她們兩個看著不錯,就給了玉桐,過幾年玉桐大了,她們伺候過皇長女,也能尋個好人家,到時候孫女再給她們一筆豐厚的妝奩,也算是給岑平臉麵。”


    正說著話,外頭素繡臉色古怪的進來稟告道:“娘娘、老太君,定興殿的何宣徽帶著大少夫人過來了,說是想來看看外甥。”


    第二十六章 祈福、擔憂


    沈太君怔了一下,立刻有些擔憂的看向了牧碧微,她是知道牧碧微向來就和何氏不和睦的,就怕因為自己帶了曾孫進宮反而引起了兩人的爭執,就見牧碧微臉上果然露出了慍怒之色,哼道:“她要來看外甥還要特意說一句,莫非本宮攔著她了不成?”


    素繡等人都不敢說話,沈太君圓場道:“論起來宣徽娘娘也是嶸郎的嫡親姨母……”


    “叫嶸郎過來吧。”牧碧微似乎是給沈太君麵子才不太情願的應了一聲,又恨恨道,“沒個安生的光景,專會擾人興致!”


    阿善忙咳嗽了幾聲,牧碧微迎上沈太君不讚同的眼神,撇了撇嘴角道:“祖母不必理她!”


    “你好歹也給你長嫂些麵子啊!”沈太君皺眉道。


    “我……”牧碧微才說了一個字,外頭何氏並小何氏都進了來,姐妹兩個給牧碧微行了禮,何氏就笑容滿麵的對沈太君行了個家禮,殷勤道:“早就想給老太君請安了,奈何總是遇見不到,老太君看著精神奕奕,近來可是過的不錯?”


    沈太君一向守禮,便是生死大仇當麵若是客客氣氣的說話,她也不好意思撕破臉,因此雖然知道何氏嚐暗害過自己孫女,如今也是要起身給何氏還禮,牧碧微一皺眉,立刻親自起身按住了她,不冷不熱的道:“祖母也聽見了,何姐姐呢是巴不得給你請安的,祖母如今還要還禮,她哪裏敢受?”


    何氏抿嘴一笑,道:“牧妹妹說的極是,其實呢本宮的妹妹乃是老太君的長孫婦,論起來本宮也是老太君的晚輩,老太君受本宮的禮有何不可?如今也不是正經的覲見場合,彼此用家禮就算啦!”


    牧碧微淡淡的道:“何姐姐不在定興殿裏享清福,卻跑到本宮這澄練殿來做什麽?”


    “牧妹妹這卻是取笑我了。”何氏微微笑道,“這不是才聽妹妹說她有了身孕,我呢,心中歡喜,又聽說這次我那外甥也進了宮,想到牧妹妹你這裏忙碌著,怕騰不出手來送他到景福宮去,加上不放心妹妹獨自過來,就送了她迴來順便看一看外甥。”


    她這麽笑意盈盈的說著,牧碧微頓了一頓,到底沒能說出什麽反對的話來,就問左右:“不是說了去叫嶸郎了嗎?怎麽還沒有帶人過來?”


    阿善正待迴話,何氏已經道:“嶸郎年紀小,叫他慢慢過來就是,不必急的。”她這番話幾乎是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神情真摯,卻是連牧嶸見都沒見過,隻因他是小何氏所生,便是疼進了骨子裏,牧碧微看得分明,心想何氏果然是隻認血緣不認相處之情的,說起來新泰公主也被她撫養過兩個來月呢,可新泰被步氏汙蔑的時候她不過跟著惋惜了一下,轉過身來就丟到了腦後,對牧嶸卻是迥然不同……


    因記得兩人如今除了私下裏還是為著敵的,牧碧微便不冷不熱的道:“正因為年紀小,他過來不是有人抱著麽?何姐姐這話說得,仿佛本宮會虧待自己嫡親侄子一樣!”她將侄子兩個字咬得極重,何氏眼波一轉,含著笑道:“喲,牧妹妹真真是疼著侄子,這麽一句就生氣了嗎?其實我說那話也是怕嶸郎年紀小,怕他自己知道了長輩在等著,心急了跑著摔到。”


    “何姐姐放心,嶸郎身邊也不是沒人看著,那些個人總不至於連個三歲的孩子都看不好罷?”牧碧微瞄她一眼,哼道。


    沈太君聽出她們話裏隱隱的刺,就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幾聲,好在沒過多久,西平拉著牧嶸一陣風的衝了進來行禮,西平知道牧碧微向來與何氏不和睦,雖然也給何氏行禮叫了何母妃,眼神卻很是警惕。


    何氏看得暗自好笑,招手叫牧嶸到自己身邊,牧嶸卻是有些怕生的性.子,靠在了沈太君身邊狐疑的望著她,小何氏知道姐姐生育無望,對自己的孩子就格外喜歡,便嗔道:“嶸郎,這是你大姨,怎不過來?”


    她說了這話,衣角就被何氏用力拉了一把,似有責備之意,小何氏還沒醒悟過來,就見沈太君和牧碧微同時向自己看了一眼,才醒悟過來自己這小姑子和自己姐姐關係一向就不好,自己這樣促成牧嶸和何氏親近,牧家人自然有些不高興了。


    牧嶸到底是聽母親話的,雖然對何氏感覺十分陌生,到底還是走到何氏跟前,輕聲叫了一句大姨,何氏愛憐無限的打量著他,牧嶸的容貌卻是傳了小何氏,是極清秀的男童,穿一身與西平今日所著的丹色錦衣顏色極為相近的橘色繡袍,脖子上掛著鏤金嵌寶長命鎖,拿彩絛係了,手臂上戴著鏤空的赤金鐲,做工精細,腳上一雙小靴子,既方便跑動,穿著也顯得利落精神。


    何氏對他怎麽看怎麽愛,仔細的褪了護甲,才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牧嶸因頭一次見她,就下意識的躲了躲,被小何氏暗瞪一眼,何氏卻心疼了,低斥道:“他是頭次見我,認生也不奇怪,你瞪他做什麽?”


    牧嶸到底沒敢跑開,被何氏摸了摸小臉,又憐愛的問他喜歡什麽,牧嶸乖乖的答了幾句,見何氏問個沒完,就有些不耐煩和茫然,迴過頭去看沈太君,沈太君正待說話,西平卻眨了眨眼睛,上前道:“何母妃過來是尋母妃說話得罷?那玉桐和嶸表弟可不能在這裏繼續打擾,咱們還是繼續出去玩罷?”


    一邊說就一邊拉住了牧嶸,牧嶸求之不得,兩個人飛快的告退跑了出去!


    何氏一時間啼笑皆非,皺了下眉看向牧碧微道:“牧妹妹,我也是頭次見嶸郎,不免想和他多說幾句,不想西平公主竟看不下去了?”


    “何姐姐你實在是多心了。”牧碧微似笑非笑的道,“玉桐年紀小,哪裏能夠體會你的心情呢?她卻是好心,怕咱們有什麽話要說,他們小孩子留下來反而拖了辰光。”


    何氏哼道:“咱們兩個一直就在宮裏頭,雖然不能說天天見麵,可消息傳遞往來也是極方便的,有什麽話非要趕著家裏人進宮的時候說?牧妹妹也忒小氣了!”說著也沒了興致繼續留下去,起身就告辭了。


    這日牧碧微送了沈太君和小何氏、牧嶸出宮,才迴到澄練殿,就見何氏在等著了,她奇問:“這青天白日的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方才就沒迴去。”何氏得意的朝她眨了眨眼睛,笑著道,“我出來前先打發桃枝去辦事……卻是叫她帶了與我仿佛的義髻和衣裙到長錦宮附近換起來,然後我跟你告辭後,趁人不備溜了迴來,叫她假扮成我坐了步輦迴定興殿去了。”


    牧碧微道:“可是為了太後生病的事情?”


    “這裏頭的內情你知道?”何氏問,“可是與他有關?”


    牧碧微也不隱瞞:“先前他給太後出主意,叫太後先派人去和南齊的秋皇後聯絡,等南齊過來給承平帝求娶同昌公主,把同昌公主嫁給承平帝後,就可以讓薄太妃自請出宮去給先帝祈福……後來因為趕上了武英郡公歸還營州軍,威烈伯接了營州主帥的位置,南齊不免疑心北梁有意南下,秋皇後惟恐這是陷阱,為要得著南下的借口,就沒同意。


    “後來太後埋怨他,他就又出了個主意,讓太後裝病,陛下自請離宮個一年兩年的為太後祈福,如此群臣定然要勸阻,陛下都這樣,其他人哪裏能不表孝心,到時候設法把這差使落到同昌公主身上去就是了。”


    何氏若有所思道:“先前因為步氏有孕,如今步氏‘小產’了,陛下也提前結束了春狩歸來,歐陽氏的事情呢,至少暫時太後也為難不了咱們……所以她就病了?”


    牧碧微道:“你說歐陽氏的事情我倒想到了一點……對太後盡孝,除了先帝的子女,咱們宮妃……”


    “我就覺得這老虔婆什麽日子不好挑選,偏挑了歐陽氏的事情才起了個頭,右娥英還沒發作起來、命婦覲見的日子病倒必然有內情!”何氏被提醒,雙眉一揚,冷笑著道,“估計這次她想一並打發了出去為她祈福的可不隻是一個同昌公主呢!”


    她又道,“你想來應該不在此列,畢竟你膝下一子一女都還要撫養……”


    “這可未必。”牧碧微冷笑,“你莫忘記先前她說新泰公主的時候怎麽說的,這滿宮裏還怕找不出能夠撫養皇嗣的人來嗎?你看先前我不是前後兩次將西平托付給過左昭儀?至於恊郎,嘿!”


    何氏抿了抿嘴,斷然道:“不管你有沒有這個可能,但我必然在其中的!如今陛下也不能說完全忘記了我,但步氏、右娥英先後進宮以來,我到底也大不如前了,新人裏頭林、金二人又能歌擅舞的,我那點舞技與金禦女可比不成……何況如今我也有二十了,哪裏能和十四五歲新鮮嬌嫩的小娘們比?”


    牧碧微嘿然道:“紅顏未老恩先斷……陛下是沒什麽可指望的,你可有什麽打算?”


    “這個主意既然是聶子愷出給陛下的,那麽如今太後乃是裝病,想來陛下也知道,接下來就是要逼著同昌公主去自請離宮為太後祈福了。”何氏沉思了片刻,道,“陛下帶頭表態要離宮為太後祈福,你說咱們做妃子的哪裏能不說上幾句場麵話?若是太後一定要把場麵話當真,咱們……”


    “要想太後算計同昌公主的時候不順帶上咱們,要麽叫太後覺得咱們不惹她討厭了,要麽就是叫太後不想叫咱們一起去。”牧碧微沉吟道,“太後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要對付同昌公主和薄太妃……難道同昌公主去祈福了一定就沒前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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