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牧碧川與牧碧城一起謝了恩告退。


    次日,牧碧城補了一套飛鶴衛的服飾,就到了禦前侍立。他年紀小也沒什麽城府,即使同僚知道他是靠著阿姐才謀了這差使,又頂掉了其他人想調到禦前補缺的額,但一來顧忌著牧碧微的寵愛,二來牧碧城的性.子實在難以叫人討厭,倒也算順利。


    卓衡幾次傳來消息,都說牧碧城在禦前過的還不錯,並不見有人排擠或對他如何,牧碧微這才放了心——這時候也到了返迴鄴都的時候。


    迴鄴都的路上,牧碧微從輦車裏觀看,見前方牧碧城單手執韁,不時空出手來撫摩一下腰間飛鶴衛統一的佩刀,一麵護衛、遊弋在帝輦附近,一麵與同僚談笑幾句,雖然四周車馬喧囂,聽不清楚他們的談笑,但看著那仰頭大笑的模樣,也能夠感覺到爽朗。


    牧碧微看了片刻,見有內侍從帝輦中出來,沿著外頭的欄杆走到側麵叫了一聲,就見牧碧城向同僚告了一聲罪,策馬上前,那內侍與他說了幾句,卻轉身進了帝輦,牧碧城仍舊等在了帝輦之畔,片刻後,那內侍卻端出了一盤葡萄,彎腰遞了下去。


    牧碧城仿佛謝了,鬆開韁繩接了葡萄,再退迴同僚之中,說了幾句,便一起用了起來。


    見狀,牧碧微放下簾子,問左右:“這會在帝輦裏侍奉的都有誰?”


    “迴娘娘的話,是何光訓、戴世婦、段美人和曾才人。”挽襟也看到了那一幕,便笑道,“那葡萄怕不是戴世婦或段美人進言,就是龔中使了……都知道娘娘憐恤幼弟呢!”


    牧碧微輕哼了一聲:“迴都途中固然勞累,但既為陛下近衛,這也是應該的,何況本宮看他們鞍上都備了水,難道非要葡萄解渴嗎?又不是在家中!小郎是本宮幼弟不假,可如今也有十五歲了,她們隻知道討本宮歡心,卻不想想避諱!”


    挽襟原本倒沒多想,畢竟一來是眾目睽睽之下,二來姬深此刻也在帝輦中——但聽牧碧微似有不悅之意,還是小聲道:“奴婢使人去打聽下!”


    “叫葛諾去。”牧碧微點頭道,葛諾是三天前才從鄴都帶了那盒婆羅香迴來的,這中間自然是被事情耽擱了。


    等葛諾走了,阿善才說話道:“戴世婦她們固然想著要討好娘娘,可依奴婢看,她們並非不知道輕重避諱的人,倒是龔中使有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牧碧微其實也覺得這手筆出自小龔氏更有可能,她心裏就有幾分惱意,到底對徐氏再怎麽不喜,這牧碧城也是自己弟弟,就道:“得尋個機會與她說一說了。”


    阿善道:“奴婢明白。”


    過了片刻,葛諾重新轉了迴來,就隔著簾子稟告道:“娘娘,奴婢問了帝輦那邊的內侍,是這麽迴事,陛下嫌輦中燒的炭太多了氣悶,方才使人把四麵的窗都開了透氣,就看到了小郎君四麵圍著帝輦遊弋,騎馬的姿態煞是好看,陛下就讚了一聲。龔中使就道,帝輦左右飛鶴衛雖然多,可小郎君卻最引人注意,陛下既然誇了,何不賞他一賞?”


    牧碧微和阿善對望一眼,都覺得方才所言果然沒錯,牧碧微問:“然後就賞了葡萄?”


    “然後何光訓說若不是出色,陛下又怎麽肯選中?就說看小郎君跑來跑去想也渴得緊,隨便賞盤葡萄就是,反正有娘娘在,小郎君也不會缺什麽。”葛諾咳嗽了一聲才道,“陛下答應後,何光訓又說了一句——說龔中使一向是個愛憎分明的性.子,一進宮就投了娘娘的緣不說,不想連牧家小郎君也和龔中使這樣有緣分。”


    聽了這話,牧碧微也懶得羅嗦,拍了拍手吩咐:“牽馬過來,本宮也去帝輦裏湊個熱鬧!”


    這麽一說大家都知道她這是要去尋何氏的麻煩了,自然沒人會攔,葛諾問:“那盤葡萄本是禦前的……端也是卓奚仆使的人,但既然是何光訓所言,是不是叫小郎他們不要吃了?”


    “為什麽不吃?”牧碧微冷笑,“不就一串葡萄麽?陛下所賜,她何氏一句話還就能弄髒了不成!”


    片刻後,牧碧微騎著馬到了帝輦前,被扶上了帝輦,守在迴廊上的內侍見到,忙躬身行禮,又進去稟告,片刻後就出來請她進去。


    牧碧微帶著阿善進去,便見姬深被簇擁在上首,小龔氏和戴世婦一左一右,段美人在旁邊拿牙箸敲著碗,何氏卻揚袖迴身的在空處作著舞……見到牧碧微進來,小龔氏便趁機喜道:“宣徽娘娘來了!”


    姬深笑著道:“微娘怎的過來了?可是輦中獨處無趣?”


    “可不是?”牧碧微走到一席前跪坐上去,散漫道,“所以方才揭了簾子看外頭呢,就看到陛下賞了妾身幼弟東西?”


    “是一盤葡萄。”姬深這會還沒多想,隻當她是來為牧碧城謝恩的,就道,“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初一瞧他在外頭跑來跑去的想也渴了。”


    牧碧微道:“他啊是小孩子心性,乍做了陛下跟前的侍衛,新奇著呢!”


    姬深道:“瞧他那麽精神朕也覺得有趣。”


    “陛下一向寬仁,待身邊人尤其好。”牧碧微道,“妾身這可是過來埋怨陛下了。”


    姬深奇道:“埋怨朕什麽?莫非是賜葡萄賜少了?還是不該賜他?”


    這會何氏因為小龔氏有意把注意力引到牧碧微身上,她跳得舞也沒了人看,自覺無趣,也收了架勢,自己歸位,聞言就掩袖道:“牧妹妹這話說的,陛下賜牧家小郎君葡萄,還不是因為妹妹的緣故?這是愛屋及烏呢!”


    “正是因為篤定了陛下愛屋及烏,加上這迴賜的又是葡萄,所以才觸動了妾身的心思,過來再求陛下個恩典呢。”牧碧微撒嬌似的睨了眼姬深,不緊不慢道,“陛下憐恤妾身,這兩迴狩獵都給了妾身父兄隨駕的恩典,這一迴妾身阿弟做了陛下跟前侍衛,陛下行進之時也不忘記他……”


    說到這裏,姬深已經明白過來,笑著道:“朕是聽出來了,微娘這是抱怨朕隻想到了她的阿弟,卻忘記了她還有個長兄!”說著就要命人去給牧碧川也送盤葡萄——對他來說這也不過是小事。


    不想牧碧微卻掩嘴笑道:“陛下賜的可是葡萄!”


    見姬深不解,她提醒道:“葡萄可是多子多孫呢!”


    姬深還沒迴過意來,何氏已經變了臉色!


    第八十七章 為姊之心(中)


    果然姬深拊掌笑道:“多子多孫……嗯,你那阿弟仿佛還沒婚配罷?可是要與他求一門淑女為配?”


    牧碧微不待何氏插話就笑著道:“阿弟的婚事自有祖母並妾身父母做主——陛下也曉得妾身兄弟不多,如今侄兒年紀尚幼,祖母可還想留小弟幾年,以承歡膝下呢!妾身這會可是要說陛下既然賜了阿弟他葡萄,等若是將子孫昌盛之福賜了阿弟,可這迴隨駕的還有妾身大兄,陛下可不能偏心啊!”


    何氏這會臉色白了紅紅了又白,哪裏還能等到姬深說話,立刻道:“這話說的,牧妹妹的大兄,也就是妾身的妹夫,如今膝下早已有了嫡長子,這會妾身妹妹也又懷上了,這子孫的福,往後能享的長著呢,牧妹妹關心則亂,卻也太心急了些!”


    “何姐姐。”牧碧微朝她甜甜一笑,笑得何氏心頭一冷,就聽她慢條斯理的道,“正因為嫂子有了身孕,不便服侍大兄,所以上迴進宮的時候,就托了妹妹替大兄挑些合宜的人伺候,可姐姐也知道,妹妹既然進了宮,哪裏還有幹涉娘家事的道理?偏偏呢,嫂子身邊也沒合適的,這不,趁著今兒陛下賞賜阿弟,賴上陛下了嘛?”


    說著,對姬深飛了個媚眼。


    眼看姬深就要把這差使答應下來,何氏氣得微微發抖——她的妹妹她如何不曉得?小何氏對牧碧川那是愛進骨子裏去了,為牧碧川去死她也願意的,她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又怎麽願意把丈夫分給旁的女子、即使是姬妾?何況何氏難道會不提點小何氏莫提什麽納妾的事情嗎?


    再說小何氏就算當真愛牧碧川愛得糊塗到了願意主動替他張羅此事,那也應該先和自己商議才對,什麽時候輪到牧碧微來插手?


    如今牧碧微這是為著小何氏人也不在這裏,信口雌黃!原因何氏也知道,不外是自己方才陰了小龔氏和牧碧城一把,她這是過來報複來了!


    何氏眸色沉了一沉,隨即淡淡的道:“牧妹妹這事做的卻不妥——不過是幾個姬妾罷了,牧家也不是什麽小門小戶,難道還尋不到幾個女子侍奉妹夫?依做姐姐的看呢,怕是妹夫與三娘她夫妻恩愛,這才不願意多事,咱們又何必去打擾他們?”


    “何姐姐。”牧碧微感情真摯的喚道,“咱們做姐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觀姐姐行事說話,最是寬容不過的,所以妹妹往常就和人說,嫂子與姐姐是同胞的姊妹,性.子定然也是好的,這兩年嫂子進門的確也上下交口稱讚,越是如此,大兄身邊無人,嫂子心裏越是不定,若不然,姐姐以為妹妹是那多事的人嗎?”


    說著她歎了口氣,“何況嫂子如今有了身孕,若不依她,妹妹也不忍心她繼續操心啊!”


    何氏氣得差點沒把麵前的幾案都掀了!


    合著你一個勁的想攛掇姬深給牧碧川身邊賜美人,還要我妹妹感激零涕不成!?


    小龔氏與何氏一向就不和睦的,這會便不失時機的插話道:“依我看,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說著就抓住姬深的胳膊搖了搖,撒嬌道,“陛下就準了宣徽娘娘罷,我想何光訓既然是大度的,從不拈酸喝醋,她的妹妹,也一定很樂意宣徽娘娘的大兄多些人在後院,如此,也能熱鬧點呢!”


    不去理會小龔氏的落井下石,何氏狠了狠心,按捺住怒火和恨意,換了一副溫柔的笑靨,對姬深道:“陛下,要說多子多孫,妾身倒有一事要恭喜陛下呢!”


    姬深就好奇道:“什麽?”


    “陛下怕是不知。”何氏麵上微笑,心頭卻恨不得滴血——到底把話柔情款款的說了出來,“秋狩之前,安福宮裏從前的小何美人……”說到這裏,努力壓了壓氣,才繼續道,“仿佛有了身子呢!”


    “什麽!”這迴出聲的可不隻姬深,除了早有準備的牧碧微,戴世婦和段美人都是下意識的驚唿了聲——連小龔氏也是一怔,惟獨姬深大喜過望:“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怎的沒人告訴朕?”


    何氏反正已經說了出來,就掩嘴笑道:“陛下莫急,右昭儀這麽做,卻也是為著小何美人好——陛下許是不知,先前妾身和龔世婦先後……”她微歎了一聲,眸子一黯,隨即複道,“右昭儀就想著,別叫陛下再傷心一迴,因此想著小何美人左右也在安福宮裏住,右昭儀私下裏關照著她,是打算等七八個月穩了,再告訴陛下。”


    “茂姿這雖然是好意,但朕如今膝下並無一子,豈能不想?”姬深歡喜之下,也覺得何氏這番解釋入耳,就道,“那小何氏如今幾個月了?”


    “迴陛下的話,如今三個多月,堪堪過了不穩的時候。”何氏眼波流轉道,“這事,本是右昭儀一片好心,妾身這會說出來,卻是怕陛下聽了牧妹妹有口無心,說什麽陛下將多子多孫賜給了牧家小郎君,然陛下膝下卻無子……擔心陛下會生牧妹妹的氣呢!迴頭右昭儀嗔怪起來,陛下可要護著些妾身!”


    姬深這會乍聞自己將再有子嗣,雖然距離誕生還有些日子,到底歡喜難言,何氏本就是他的心頭好,又告訴了他這等喜訊,自然是滿口應允:“你放心就是,茂姿一向為人著想,怎會真的為這些事情怪你?”


    何氏就趁機笑道:“可見陛下這子孫昌盛的福才開始呢,遠的不說,接下來迴宮過上些時候,還不知道妾身要恭喜多少人?”


    “願如錦娘所言。”姬深這會滿心都惦記著小何美人腹中子嗣到底是男是女,自己是否就要有一個長子誕生,心情大好之下,卻沒留意到何氏向牧碧微冷冷遞過去一個眼色,兩妃對望之時,儼然火花飛濺,半晌,牧碧微眨了眨眼睛,笑著道:“陛下春秋正盛,還怕沒有子孫繞膝的時候?”


    她沒有再提給牧碧川賜人,這會姬深心情好,卻自己想了起來:“微娘你方才說,你大兄身邊可是缺了人服侍?”


    何氏以袖掩麵,幾乎是憤恨的瞪著牧碧微,牧碧微不去看她,先嫣然一笑,這才道:“陛下容妾身把話說完——大兄身邊雖然缺人,可妾身方才想了想,大兄與嫂子一向恩愛,若是單單順著嫂子的意思給大兄安排了人,恐怕大兄反而要埋怨妾身呢!所以妾身就想向陛下給侄兒求個恩典……陛下就依著方才賞賜妾身阿弟,隨便賞賜些妾身的侄兒罷,如此也好叫嫂子安心。”


    姬深這會正在興頭上,想也不想道:“聞說你這侄兒年幼,好東西怕壓著了他,朕記得內庫還有幾把極好的匕首,都是前朝古物,迴宮後你去替他挑一柄,一來你家是以武傳家,他將來總會用到,二來那些都有鎮邪之說。”


    牧碧微嬌滴滴的謝恩中,何氏長長鬆了口氣。


    在牧碧微與何氏難得的一直推了戴氏侍寢後,當晚,營帳紮下,阿善才打了水服侍著牧碧微淨了麵,何氏就帶著人怒氣衝衝的闖進了她的帳子。


    見狀,阿善立刻站起身,不冷不熱的道:“光訓娘娘……”


    她話還沒說完,就覺得一陣香氣夾著冷風襲來,因對何氏心懷警惕,阿善立刻屏了唿吸,待要動手,卻見何氏把纖纖玉手一伸,兩指之間夾了一枚青翠如雨後新芽葉的玉佩,快速而低聲道:“憑此佩,至鄴都東街某巷某處,可提銀千兩!”


    說完,何氏狠狠瞪了眼牧碧微,哼道,“一千兩銀子和你家娘娘單獨說幾句話,你可以出去了罷?說起來你家這娘娘可是能一個打幾個的主兒,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阿善卻沒接也沒理她,轉頭去看牧碧微,就聽牧碧微漫不經心的說道:“這是給咱們還利息來了,收著罷。”


    阿善這才接過,告退下去,何氏帶來的人自然也都退了出帳。


    何氏見牧碧微隻顧自己喝茶飲水,也不來理會自己,便自己到她對麵隔著小幾的空位坐了,冷笑著道:“你好狠的心!”


    “哪裏有你幹脆?”牧碧微放下茶碗,悠悠的說道,“當年拿歐陽氏、堂堂太後的甥女,被貶了一次也還是凝華之位呢,拿了她做投名狀,才取得了右昭儀的信任,如今不過為著不叫家兄身邊添人,居然就眼也不眨的把右昭儀給賣了……我說,你口才一向不錯,可這會到我這裏來一趟,怕是怎麽解釋那一位都不會信你了。”


    何氏冷笑道:“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所作所為隻求護我阿娘並弟弟妹妹一世平安!海郎已去,這會就剩了一個三娘,好歹她與你大兄恩愛,我是拚著受孫氏責難也不會容人威脅到她的地位的!”


    牧碧微斜睨她一眼:“我就奇怪了,縱然是陛下所賜,也不過是幾個姬妾,莫非陛下還能奪了小何氏的正妻之位去?以你的手段,想叫那些人死得不幹不淨一點也不難,做什麽這麽拚命?”


    “我自己作的孽已經夠多了。”何氏冷冰冰的道,“我不願意自己妹妹去作孽!人沒到牧家前我不好動手,到了牧家即使我動手,也少不得沾上她,她如今懷的那一個可是要過繼給海郎的,我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作孽!”


    牧碧微訝然:“你居然也信報應?”


    何氏冷靜道:“我已經遭報應了。”她頓了頓,慢慢道,“我再不能生養了!”


    …………………………………………………………


    明天就是禮拜一了,吾等的目標是……


    精華用完。


    第八十八章 為姊之心(下)


    何氏這話說得直白,牧碧微聽得一呆,手碰到茶盞,就差點把茶水灑了出來,隻是轉瞬之間她又恢複了常色,笑著道:“你說的話我也信?”


    “你信不信都不打緊。”何氏也沒指望她會同情自己,到底兩人之間的仇怨難以說清,她冷冷的道,“今兒我泄露了這麽件大事給你,隻要換你一句承諾,你以後不許再幹涉……”


    下麵話還沒說完,牧碧微已經抬手示意她閉嘴,好笑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從前允許的二十萬兩銀子我可以補上。”何氏聽牧碧微剛才說一千兩銀子不過是利息,就曉得她還惦記著當初西極行宮的那次約定,立刻爽快道。


    隻是牧碧微已經搖頭:“二十萬兩那是當年的價格,如今你以為是什麽行情?”


    “你好歹也是三品大員的嫡女,堂堂宣徽!這是誰短了你的用度還是虧待了你?”何氏氣極而笑道,“一門心思投在了錢裏頭……那西平公主莫說不是你親生的,就算是你親生的,她將來的嫁妝也有皇家出,一個公主銜就夠她一生富貴了!你說你一個勁的問我要銀子做什麽?”


    說到這裏,她若有所思的掃了眼牧碧微的小腹,“該不會,你……”


    “我若是有了身孕,還見你做什麽?”牧碧微不以為然道,“為什麽要銀子?你也有臉問我?當年你在陛下跟前悲悲戚戚的一番哭訴,害得我父兄被鎖拿迴鄴都問罪不說,更牽累了大批下屬,那些人這兩年冤死的可不少!他們的妻子兒女難道不要撫恤了?我牧家那點兒底子還是高祖皇帝給攢下的,這件事情壓著我阿爹心頭兩年來沉甸甸的一直不好受,你方才不是說你信報應麽?我告訴你,拿這筆銀子也是給你積德!就憑你那迴作的孽,西北那些個冤魂,就算你還有十個同母的弟弟怕也不得好死!”


    何氏反正隻有何海一個親弟弟,何海也去了,並不動怒,隻道:“你也別說我,我今兒給小龔氏上眼藥,是牽累了你那幼弟,可你那幼弟,不是你繼母生的?又不是你同胞的兄弟!”


    “那又如何?總是同父!”牧碧微哼道,“再說,我牧家的郎君,他不好自有我來打壓,什麽時候輪到你踩他了?”


    “你自己看,不過一個異母弟弟——你抬舉他也抬舉得太過了,縱然想在飛鶴衛裏安插眼目,你那些個表哥表弟不用卻用了他,你就不怕養了一條白眼狼?人家骨肉至親可比你這異母阿姐親近多了!”何氏冷笑,“你當我願意不喜歡小龔氏就把她往旁的男子身上拉?若不是怕這小郎君將來的新婦壓過了我家三娘,我會在這眼節骨上對禦前侍衛品頭論足的引人注意?”


    牧碧微嘿然道:“真正可笑——與我一起長大的阿弟什麽性.子我不比你清楚?我既然敢把他安排進飛鶴衛,就不怕他將來與我為敵!你打壓我阿弟……先不說他什麽時候輪到了你教訓,就算今兒個我不喜歡他,他是徐家弄到陛下跟前的,你用的是什麽借口給他挖坑?勾結宮人!小龔氏名義上是女官,可這宮裏頭誰不曉得她乃是陛下的人?你在那裏轉彎抹角的說她和我阿弟有緣,這是想害我全家麽!”


    頓了一頓,繼續冷笑道,“我那阿弟是我設法弄進來的,這事雖然不是我直接提,但若和小龔氏染上關係陛下必定會認為如此……到時候還當我把他弄進宮是為了小龔氏呢!你做下這樣的事情居然還有臉說!”


    何氏冷冷道:“你這做人阿姐的心疼異母弟弟,我可是三娘的同胞嫡親姐姐!她沒了兄長護持,當年戰戰兢兢嫁進你們家,上頭兩重婆婆,都是世家之女!這壓力可想而知!好在小叔年紀小些,成婚得晚,有幾年功夫可以給她養根基,不然牧碧川態度再誠懇我阿娘也決計不會答應的!之前你這幼弟一直在家裏閑逛著,倒還能叫人放心,如今他到了束發之年,按你們這樣的人家掛個虛職官身混著也不奇怪,左右大郎君如今是京畿近郡的司馬,實權在手品級也不低,想來牧小郎想趕上大郎也不容易!


    “這樣便是他將來的新婦比三娘出身高些,隻要不是一等大姓裏頭出來的,夫婿的底子放在那裏,也休想壓過了三娘!你倒好,嫡親同母的長兄還在清都郡裏熬資曆哪!異母弟弟竟就弄到了禦前!陛下那性.子誰不清楚?那是見了誰好就恨不得捧上天的!又喜歡以貌取人,你家小郎容貌未必就比大郎出色多少,可陛下最喜少年人精神,加上對你愛屋及烏,指不定他將來前程就蓋過了大郎去!將來婚姻大事他自己求了陛下做主也未必不能,到時候有陛下出麵,那新婦身份豈能低了?叫我妹妹衝著塚婦的身份過了門,迴頭卻叫她不尷不尬的同高門弟婦鬥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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