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還有牧碧微在,牧碧微壓根就沒指望過姬深正經,如今雖然驚訝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覺,便淡淡笑道:“妾身覺得鈴鐺多了一些,倒是頭上的花冠很漂亮,不如去了手腕上的鈴鐺,改成拿香花摘了攢成串帶,這樣舉手動作之間芬芳襲人,單留腳腕上兩串並胸前一串鈴鐺也足夠熱鬧了。”


    姬深聽得眼睛一亮,叫好道:“不錯不錯,朕方才叫初一這樣打扮了正覺得仿佛有些美中不足,卻原來是鈴鐺太多的緣故……”他歡喜的在牧碧微麵上一捏,笑著道,“到底還是微娘機敏,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牧碧微斜斜的飛了一個媚眼過去,嗔道:“那麽妾身給陛下出了這麽個好主意,以後初一打扮起來越發討人喜歡了,陛下可要不要賞一賞妾身啊?”


    “賞,自然要賞。”姬深心情暢快,不由哈哈大笑起來,他對寵妃一向大方得很,澄練殿這兩年份例外的好處拿得多了去了,當下想也不想就要叫進人來吩咐,卻被牧碧微再橫一眼攔住了:“陛下,這迴妾身可不要什麽衣料首飾,卻要打一打秋狩的主意呢?”


    姬深嗯了一聲道:“秋狩?你可是改變主意要把大娘帶去嗎?今兒開始準備太急了罷?再說你先前說的也有道理,大娘身子一向嬌弱些,越山那邊到底不比宮裏,還是等她年紀大點再帶過去。”


    所謂九月鷹飛,曆來秋狩都是在定在了九月裏的,畢竟鄴都不比江南,到十月基本上就要落雪了,但到了睿宗一朝時,因為當時的皇後如今的太後高氏生辰恰好是在九月十九,又不是喜歡狩獵的性.子,睿宗雖然寵愛薄太妃,但對正妻也是很是敬重的,自登基後,就將高祖皇帝時候的秋狩從九月挪到了十月初,專門為了留在鄴都給高氏慶壽和做臉。


    睿宗這麽做了,到了姬深,身為人子,自然也就沿襲了下來。


    前魏最強盛的時候,皇家有過近十個獵場,後來逐漸衰敗,也漸漸的減少,到了魏末,就剩了三個,梁朝都接了手,其中西極山因為距離鄴都最近,所以去的也最多,今年秋狩要去的越山,實際上叫做越山池,隻因這一處獵場雖然也有山,那山不但不高,而且也不大,卻在山腳下有一個極大的湖泊,水草豐美,在前魏時也頗有名氣。


    這越山獵場在前魏時因魏衰一度被廢棄,原本魏朝強盛時修建的行宮也在魏亡後的兵燹裏被焚毀,倒是從前隨駕的魏臣有幾處宅院得以保留,本朝因為休養生息至今才三十多年,始終沒有興建越山行宮,便隻將那幾處宅院修繕之後,建了迴廊連接,以暫充行宮使用,所以稱為越山別院——條件不比西極行宮,更不要說鄴都了,又靠著水,夜裏寒氣更重,所以秋狩才擬隨駕的名單時,牧碧微就說服姬深不帶西平公主前去,至於新泰公主——那就是孫氏的事情了。


    如今見牧碧微提到秋狩,姬深還道是西平公主聽說秋狩自己沒份,纏得牧碧微改變了主意,他到底心疼自己的骨肉,便先開口拒絕道:“她若是不依,或者朕答應她,等迴來時給她帶個什麽玩罷?”


    牧碧微一推他胳膊,嗔道:“陛下說的什麽話?玉桐她最乖巧不過了,妾身一點點和她講了道理,她可是一聲都沒鬧,隻纏著妾身和陛下說,叫陛下多賞她幾張皮子,將來長大些能上獵場了,可是打算親手打了再來孝敬陛下呢!”


    姬深聽得歡喜,撫掌道:“大娘當真這麽說?到底是朕的長女,哈,小小年紀就惦記上給朕皮子了!”


    “可不是?”牧碧微見他絲毫沒有督促西平莫要對弓馬太過熱心的意思,心裏也有了個底,隻是如今還不到說這個的時候,就帶了過去,搖著他胳膊撒嬌道,“陛下還要賴玉桐不乖,迴頭叫她知道了自己這會就望著陛下給她帶好東西,不想還叫陛下誤會了,定然要委屈了呢!”


    西平公主如今年紀還小,小孩子麽被誤會了感到委屈也很正常,姬深這時候膝下子女單薄,還沒想到猜疑女兒心存怨懟上去,聽了便一笑:“你不告訴她不就成了?”


    旁邊戴世婦因牧碧微開口把點評小龔氏此刻打扮的難題接了過去,也是鬆了口氣,此刻聽著便幫牧碧微的腔道:“陛下,西平公主一向乖巧懂事,這既是托體陛下,生而聰敏,也是宣徽娘娘教導有方的緣故,陛下政事繁忙,娘娘一向對公主用心,如今陛下誤會了公主,依妾身來看啊,娘娘這是替公主不平,要跟陛下給公主討賞安慰呢!”


    這對姬深來說算不得什麽大事,自然笑笑鬧鬧的就同意了,不想牧碧微把他手臂又是搖了搖:“戴姐姐說的有理,可妾身今兒貪心著呢,可不隻是要給西平討些東西安慰,還要給妾身的弟弟討個差使!”


    戴世婦一怔,她算是聽出來了,牧碧微說什麽秋狩、西平公主那都是在繞圈子,今兒卻是為著自己弟弟來的,她轉了轉眼珠便暫時住了嘴。


    姬深聽了,便笑著問:“哦,你還有個弟弟?如今多大了?要給他討什麽差使?”


    牧碧微也不客氣:“卻是妾身繼母的獨子,叫做碧城的,如今才交束發的年紀,不是妾身自吹自擂,雖然阿爹他長年在外,而妾身生母又早逝,但妾身祖母和繼母在鄴都也算有賢德的名聲,妾身自進宮來如何陛下自有聖斷,但妾身的一兄一弟論賢德卻是遠遠勝過了妾身的。”


    這最後一句話實在是天地良心,姬深伸手一捏她麵頰,笑著道:“微娘當然是好的,就是牧碧川這兩年做事,朕聽元生也說他不錯,是用心辦差又忠君之人,想來你那阿弟差不了,嗯,牧齊如今已經是尚書令了,怎麽還要你來跟朕替阿弟要差使?說罷,你是看中什麽位置了?”


    牧碧微嗔道:“阿爹他一向方正——若是知道妾身跟陛下這樣替阿弟要了差事,以後指不定怎麽怪妾身呢!到時候,陛下可要為妾身做主啊!”


    姬深不在意的道:“所謂內舉不避親,微娘賢德仁善,教導大娘也是極好的,可見牧家家教不錯,你父兄都是才德兼備之人,想來你阿弟也差不了,這是給朕舉薦賢才的好事,誰若怪你隻管來問朕就是。”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牧碧微環視了一下四周,抿嘴笑道:“其實呢妾身向陛下求這個恩典也是為了私心,妾身比這個弟弟就長了三歲,說起來也是一起長大的呢,自打妾身進宮後,祖母等女眷還有每月一迴的覲見可以相見,這個弟弟倒是一直沒見過,不瞞陛下,妾身的祖母如今身子也不太好了,所以這迴祖母親自進宮,就是跟妾身提了提,說妾身弟弟因被阿爹壓著不許出仕,免得……”說到這裏,她仿佛是嚇了一跳一樣,一掩嘴,跳了過去道,“就求陛下不論給妾身的弟弟什麽差事,先賞他個麵聖的體麵如何?畢竟,妾身這弟弟是個實心眼的人,雖然阿爹和大兄都已經為官,可阿弟他年紀小也沒什麽磨礪,有過麵聖,好歹借著陛下福澤,做事也便當些呢!”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姬深哼了一聲:“朕道牧齊膝下子嗣不豐,既然幼子已經束發,如何還未入仕,竟要你求到朕跟前來,原是外頭有人說什麽嗎?都說了些什麽?”


    牧碧微拿帕子半遮著嘴,哎喲道:“妾身整日裏在宮闈中待著哪裏曉得呢?”換了委屈的聲調,“隻是這迴祖母進宮,說到阿弟都束發的年紀,眼看就要說親,不想還是個白身,祖母憂心他,不免歎息,妾身就問了句,阿弟雖然不算拔尖的人才,卻也當得起些事的,怎麽阿爹還沒叫他磨練呢?陛下知道,妾身的祖母出身大家,向來隻說人好,不說人壞的,哪裏肯和妾身說什麽?說起來外頭有沒有議論妾身家裏……唉,妾身也不曉得呢,這不,看祖母不肯多談,妾身想想阿弟都十五歲了,還沒個差使到底叫人笑話,這才壯著膽子來求陛下呢!”


    姬深皺眉片刻,似打算立刻起身去尋聶元生,但看了看膝前伏著柔順的小龔氏,右邊陪著俏麗的戴世婦,左邊是楚楚動人的牧碧微,到底覺得外頭縱然有所議論,也不差那麽半天幾個時辰的辰光去商議,就嗯了一聲:“朕乃天子!愛用什麽人關他們何事?這些刁臣,也隻會背後說道……明日朕就傳你阿弟入宮,看他們誰敢多嘴!”


    “陛下不可呀!”牧碧微脆聲阻止道,“陛下忘記了嗎?先前飛鶴衛裏空了幾個缺,都是原本在禦前的人,因意外墜馬身故,陛下到這會還沒補齊呢,這會兒忽然召見妾身的阿弟,指不定外頭怎麽想怎麽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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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為了證明人家的確有努力寫驚喜


    所以下章……咳咳


    第五十六章 驚喜還是愛我(上)


    喏喏喏,看看我多麽效率!加戲加的如此勤勞!(某:所以,你原本打算多久讓男女主見麵次?我:這個……這個2月30號再討論!)


    現在你們看了可要告訴我到底是哪個喲!


    然後本章和下章的章名,來自於親愛的——蘇孜紜對吾立誌要寫好甜蜜的保證語“我覺得還是不要抱太多希望才好,你寫出來點我們就當是驚喜,不寫我們也習慣了,沒什麽影響,依然愛你.....”


    所以親愛的各位,來告訴我……是哪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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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施然的出了東暖閣,外麵王成一怔,下意識的向內探了探頭,因被屏風和帳幕阻攔他自然是看不到什麽的,隻是也聽了一耳朵鈴鐺響聲並女子的嬌嗔喘息,又見牧碧微雖然麵頰泛紅,但衣裙整齊,便小心的低聲問:“娘娘這是?”


    “本宮今兒過來是為了向陛下說件事兒,如今事情說完,既然陛下已經先召了戴世婦,本宮自然也不好意思多留了。”牧碧微笑了一笑,道。


    王成自不敢多問下去,躬身道:“奴婢送娘娘。”


    牧碧微笑著叫不遠處的阿善給了他和另外個守門的內侍各一個荷包,便扶著阿善的手慢慢遠去,王成說是送,其實也不過是在原地行禮到她們不見,總不能把給姬深守門的差使丟下。


    轉過了一個彎,王成他們自然是看不見了,阿善便低聲問:“聶元生如今怕還在偏殿裏改著奏章……女郎?”


    “碧城的事情沒他敲一敲邊鼓到底不能肯定。”牧碧微點了點頭,鄭重道,“飛鶴衛這一個位置很是重要,就是陛下如今寵著我,我也不敢直接替碧城提,畢竟,禦前飛鶴衛曆來是世家子弟或宗親,牧家還夠不上,何況陛下重用阿爹已成定局,方才我拿外頭人議論他太過信用阿爹試探,他果然很是生氣……如今直接提碧城,即使他今兒心情好答應了,將來難免有人挑唆,道牧家包藏禍心。”


    阿善見牧碧微走著走著就放緩了腳步,也隨之慢了下來,趁這會迴廊上前後都沒人,小聲道:“按理說,小郎若是能夠在禦前任職,女郎和前朝、和家裏聯絡也方便許多,隻是女郎,禦前可是個露臉的差使,就是大郎到如今也才麵聖過一迴呢!”


    頓了一頓,她加重了語氣提醒,“小郎,到底也不是女郎的同母所出,何況那徐氏……”


    牧碧微蹙著眉,忽然站住了腳,麵色猶豫不定,半晌,才道:“徐氏當年算計我進宮,毀我姻緣,這個仇,我是一定要報的,但碧城與我關係素來不錯,阿善你也知道,他並非裝的,是當真心無城府,以徐氏那樣的為人,竟生出這麽個兒子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思太多,把碧城該有的心思都占了去的緣故?”


    阿善聽她這麽說,便歎道:“女郎一定要抬舉小郎嗎?就算不怕他將來威脅到大郎,可女郎既然又不打算放棄向徐氏報仇,徐氏可是小郎的生身之母,到時候小郎定然站在了她那邊,女郎今日抬舉他,將來他未必記這個恩不說,就算心無城府,那也是兩年前的事情了,這兩年誰知道呢?”


    “唉,他和徐氏不同,他到底是我弟弟。”牧碧微躊躇許久,究竟下了決心,“再者,我防他歸防他,可阿爹這樣年紀了,幼子還是他,想來在碧字輩裏頭,大兄也就這麽一個膀臂——徐氏是個明白人,隻要我當真把局做死,為著碧城,她也不肯叫碧城知道她和我之間的事情!”


    “女郎若一定要抬舉他做大郎的膀臂,卻也要給他留些把柄才是。”阿善想了想,建議道。


    牧碧微慢慢點了點頭:“我心裏有數。”


    阿善見她答應,也就不再多言,繼續扶著她向前走去。


    這樣走到了迴廊近頭的庭院裏,迎麵幾個小內侍看到牧碧微忙欠身行禮。


    牧碧微隨口免了,與阿善繼續說著閑話:“……怕是太後宮裏才有。”


    “奴婢瞧那花倒仿佛在冀闕宮就看見過。”阿善扶著她,慢慢的接話道,“那兩朵綠水秋波雖然禦花園的菊圃裏也有,可最好的幾盆仿佛是在冀闕宮裏呢。”


    “是麽?”牧碧微應著,就立刻聽一個內侍在身後揚聲道:“娘娘可是想要看冀闕宮的綠水秋波?”


    主仆兩個交換了下眼色,一起站住了腳,阿善就迴頭笑著道:“你說的不錯,方才娘娘在東暖閣裏看到陛下身邊服侍的龔中使頭發上插的兩支綠水秋波很是好看,就想移一盆迴澄練殿裏給西平公主玩,仿佛冀闕宮裏的比菊圃裏還好呢?隻是咱們在冀闕宮統共也沒住多久,還沒等到菊花開時就搬走了,隻聽說這個名兒,倒不曉得在什麽地方?你可知道嗎?”


    那內侍眼中露出喜色,在一眾內侍羨慕嫉妒恨的注視下走前幾步,恭恭敬敬的道:“奴婢芮久,是宣室殿的粗使內侍,與照看那幾盆綠水秋波的內侍廖晝恰好同屋!那幾盆綠水秋波本就放得偏僻,這兩日天冷了,廖晝怕晚上起霜凍著了花瓣,白日裏就不那麽好看,故此都要尋著向陽的地方移來移去,隻是奴婢也在他忙起來時幫過幾迴忙,他平常放置的地方卻是清楚,若是娘娘不棄,奴婢可為娘娘帶路。”


    牧碧微笑了一笑,阿善就笑罵著道:“既然是移盆,免不了沾些灰啊土啊的,怎麽能叫娘娘近前?我與你去就是了。”


    芮久出言獻殷勤,當然也是認得她們的,原本以為可以仗著與那廖晝熟悉,趁機在牧碧微跟前表現,不想卻隻有阿善一起前去,牧碧微隻帶了阿善一個到宣室殿來,即使她的步輦停在外頭,但堂堂宣徽總不能一個身邊使喚人也沒有,就叫人抬了迴澄練殿,看這樣子倒是牧碧微要留在這裏等著,卻反而便宜了自己的同伴可以就近表現,麵上不禁就有幾絲悔意。


    卻是他那兩個同伴大喜過望,正要開口說服侍牧碧微等待的話,牧碧微卻隨意道:“既然恰好遇見了知道在哪裏的人,那麽阿善你陪著芮久過去,這宣室殿本宮也是熟悉的,有幾日沒來,正好趁著等你到處轉轉。”


    這話就是也不要芮久的同伴伺候了,那兩個內侍聞言就是一呆,神色之間難掩失望,卻是芮久心裏頓時平衡了,兩個內侍還待上前說些什麽,但見牧碧微說話之間有些心不在焉,不時拿手摸一摸光滑的鬢發,又扭頭看向東暖閣方向,卻是有些明白了,遂不敢多言——


    姬深這幾日白晝打著批閱奏章處理國事的幌子,卻也沒誤了召幸宮妃,當然,為了不叫聶元生代筆的秘密傳出去,他也不敢多叫人,便將仿佛從天而降般的小龔氏頻繁寵愛,在這種情況下,雖然除了雷墨、卓衡等寥寥數人外,宣室內侍還不至於人人都知道了代筆的事情,但姬深為了盡興,也為了保密,使人就近在冀闕宮裏摘花打扮小龔氏的事情,宮人們還是曉得的。


    他們當然不敢到處亂說,但看見牧碧微這模樣,又是隨戴世婦一起過去,不想竟獨自被打發了出來,便猜測她定然是心緒不佳,哪裏還敢湊過去獻殷勤?


    因此阿善與芮久離開後,牧碧微扮著一副落寞寡歡的模樣,向東暖閣走幾步又歎一聲,如此幾迴,見宮人都識趣的不敢湊過來,這才腳步一轉,借著殿中樹木掩護,悄悄的向聶元生改奏章的偏殿而去。


    她輕車熟路的到了殿外,先從對著宮牆死角半開透氣的殿窗望見殿中隻聶元生一人的身影,這才嫻熟的越窗而入,卻見聶元生對自己的到來波瀾不驚,還道他是早早發現了自己,不想上了丹墀,卻見聶元生一手支頤,一手執筆,那筆上朱砂都快幹涸了,仍舊不見他落下,雙眉緊皺,卻仿佛是在思索著什麽緊要之事,壓根就沒察覺到牧碧微的靠近。


    見狀,牧碧微起了頑皮之心,躡手躡腳的繞到了他身後,猛然伸手一把蒙住了他眼睛。


    不想她才蒙住聶元生的眼睛,就被一股大力一拉!


    頓時,牧碧微整個人身不由己的跌坐下去!


    她低唿一聲,卻覺得腰上一緊,目光看去,聶元生正小心的將朱筆放到旁邊,免得沾到衣袖,嘴唇幾乎貼住了她耳輪低笑道:“這麽個人從我跟前走過還看不見,真當我傻了麽?”


    牧碧微迴過頭來,白他一眼,嗔道:“你還好意思說,見我進來也不招唿一聲,不當你傻了,難道當你變木頭了?”


    “這個你卻不知道了。”聶元生悠然說道,“若是不做木頭,又怎麽有這溫香軟玉抱滿懷的福氣?”


    他又道,“不然要哄你走近還得花功夫,再水磨個一兩刻才能牽個手……如今半句話沒有就抱你置膝上,你說早先我怎麽就沒想到這樣省事省力的法子?唉,實在是失策、失策!”


    牧碧微伸手在他額上用力一點:“沒個正經!”


    “要正經做什麽?”聶元生忽的在她頰邊一吻,戲謔道,“這世上搶著爭著做正人君子的人太多,也不缺我一個,我又何必非要同他們爭去?”


    說著卻有些上下其手起來,牧碧微一麵嗔道:“我今兒可也留不了多久,借口叫阿善尋了個人去找那兩株綠水秋波,才覷到的空子……”


    “隻叫人去尋?”聶元生俯在她脖頸處輕輕吻著,溫熱的氣息吹下,顯得格外曖昧旖旎,他有些不滿的嘟囔,“我仿佛記得那幾株綠水秋波這幾日一直放在了東南角上一個沒起名的小池塘邊,雖然是個小池塘,但也有及腰深,你該叫阿善和宮人走到附近時,尋個機會把人弄下去,如此可以借著更衣之類的借口多拖延會也好。”


    牧碧微任他吻著,眼波流轉,輕笑道:“你今兒借口真多……可惜沒早告訴我,嗯?我怎麽覺得你今兒心情特別好?方才進來看你不是一副苦大仇遠的模樣?”


    因姬深名諱的緣故,那一個深字就要避掉,進宮兩年,牧碧微改口也改成了習慣,如今叫她說苦大仇深反而不習慣了。


    她一麵好奇的問,一麵手撫摩著聶元生攬在自己腰上的手背,聶元生氣息一沉,似收斂了一下,方含笑道:“喏,奏章就在眼前,你自己看了就曉得我究竟是喜是怒了!”


    ……………………………………………………………………


    好吧,看到最後一句,吾忽然覺得警鍾大作!


    於是我要求認為是愛我的!!!再給人家次機會看完下麵一章嘛……


    這次我一定要爭取拿到“驚喜”,當然你們還是要愛我喲!


    [挽袖子]


    第五十七章 驚喜還是愛我(中)


    牧碧微好奇心起,低頭一看,先道:“咦,是計兼然的具本?他說了什麽?”


    這奏章並不長,她幾眼掃完,微微蹙起眉:“計兼然也要致仕?”


    “之前陛下加冠,蔣遙請退的時候,他亦請從,隻是蔣遙去年和年初都大病過一迴,一直到五月裏精神猶自不濟,的確做不了什麽事,高太後也認為再留他在任不但無用,反而會給陛下落個不體恤老臣的名聲,還不如提早物色新的左相人選。”聶元生在她頸側吻著,此刻抬起頭來一歎,道,“隻不過雖然先帝當初選他們兩個輔政,為的是他們與後宮幹係不大,也不涉軍事,和曲家高家也沒有什麽緊要的姻親,走的是詩書傳家的路子,因此在有資格有能力輔政的臣子裏最讓先帝放心,問題是這兩人究竟都是世家出身的。”


    牧碧微點一點頭,了然道:“即使一文一武,但相比如我外祖父那樣的官吏,蔣遙也好,計兼然也罷,到底更願意提拔和信用高家曲家這樣的人家的子弟。”


    “所以他們兩個一去,有資格頂上的不是高家曲家的直係之人,就是他們的重要姻親。”聶元生苦笑,“因此我跟陛下進言了半晌,陛下才同意留下計兼然繼續主持朝政,即使如此,你看這裏這些……”他掃了眼四周堆積起來的奏章,搖頭道,“計兼然是右相,原本就一直幫著蔣遙打下手,這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的性格,一言以蔽之,乃是善謀不善斷,遠不及蔣遙多謀遠慮,否則也不至於有如此多的奏章要批閱。”


    牧碧微伸手攬住他脖子,道:“朝政呢我不是很懂,隻是,你這幾個月代陛下改下來,仿佛也沒出什麽大的差錯罷?既然如此,左右不過多改幾本,那計兼然既然是善謀寡斷之人,想來換個新的左相,也不能做的比他更差多少罷?”


    “唉。”聶元生搖了搖頭,“不是改奏章的問題。”


    他解釋道,“陛下不常上朝,但朝臣每日裏,或者至少每幾日,都要到議政館裏聚一聚,你看。”


    聶元生說著隨手從禦案旁拿出一迭手稿來,上前筆走龍蛇,似是匆匆寫就,“這是議政館裏的人記下來的,我改奏章也要先看了這些才決定如何改……陛下不願意上朝聽政,所以就折中了這個法子。”


    “我曉得了。”牧碧微拿指尖在他胸前劃著,若有所思,“你是怕計兼然走了之後,議政館那邊沒個能鎮場的人!”


    “不隻是沒人能鎮場。”聶元生搖頭,慎重道,“是沒人能壓得住了高傳、曲伯洋!”


    他道,“不說他們兩個,就是沈豁,也不是和我無仇,你別看如今我代筆的事情還沒傳出去,但陛下批閱奏章總要我入宮陪侍,外頭早就在傳陛下對我極為寵信,批閱之時許多都是我的意思——曲叔清、沈慶、高葒,一般做過陛下的伴讀,這三個人如今被冷落,與我不無關係,計兼然如今喪了妻,又比了我祖父當年的例子求退,這是鐵了心要退了,沒個夠分量的人在議政館裏製衡,就算朱批的筆是握在我手裏,怕也是舉步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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