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受,帶著真不舒服,感覺隨時會破一樣。”胖子表情痛苦地望著我。我也沒辦法,也沒準備一副超大號的手套給他預備,隻好勸他將就一下吧。


    這個村子是半圓環形狀的,幾十戶人家分散的居住在這裏,與其說是村子,倒更像是個街道。我們沒有找到這裏的村長,似乎這裏沒有任何的行政單位和機構,村民們長久以來都自顧自的生活著。整個村莊幹燥的嚇人,四處都是幹涸的裂開的泥土和牆壁,坐在房子外麵的他們一個個大張著嘴巴,眯著眼睛長時間的保持著一個姿勢看著我們,我甚至看見一隻蒼蠅飛在其中一個年輕男人手臂上,而他看都不看,也懶得驅趕。


    “他們靠什麽生活啊?”我記得自己問過鄉長,鄉長也搖頭,隻是說這個村子的人居然每過一段時間都有人拿著玉石和玉料來換食物和生活用品。


    “玉石和玉料?”我吃驚地問。鄉長聽完點點頭。


    “不過都是未經過加工的,而且也不是什麽名貴的玉石,大多數開價很低,雖然我覺得奇怪,在這個地帶本來按理說是不產玉的。”鄉長解釋道。


    現在看了看,或許村子後麵的山脈裏真的有玉石也說不定。


    村子裏的人大都神情木納地坐在自家門前,也不說話,隻是直勾勾的盯著我們看,有老人,也有成人,似乎隻有少不更事的孩子才對我們的到來有些好奇,遠遠地望著,我們一旦走過去,他們就嚇的四散開來,等轉過身,又聚攏在一起在我們身後小聲議論。


    “他們和阿爸阿媽好像不太一樣啊。”一個孩子奶聲奶氣地說。


    “是啊是啊,不知道他們身上會不會也有縫。”另一個聽上去年齡稍大,故意做著大人的聲音說著,不過聽上去更加有趣。


    隻是不知道他們說的縫是什麽意思。


    終於,一個老人肯讓我們進去了,她大概七八十歲左右,臉上猶如幹涸的河床,刀刻的皺紋縱橫交錯,枯瘦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一根根暴了出來,我似乎可以看見血液在裏麵遲緩的流動。一雙充滿了眼屎的倒三角眼看了看我們,對我們招手說了句,“來!過來!”


    “大娘,我們是醫學院的學生,在暑假期間特意送藥下鄉,聽說您這裏一帶大家有些不適,所以帶了些藥來。”胖子到很會說話,和我一起走了過去。旁邊的人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看上去非常疲憊的坐在陰處望著我們兩個走進了老太太的家門。


    房子很陰暗,而且相當幹燥,地麵都是黃土,踩上去感覺腳下摩擦的很厲害,房間裏空空如也,隻有一個幹淨的灶台,一些食物幹糧,還有幾張小木凳。


    “大家最近精神都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病了。”老人忽然說了一句,嗓子帶著咯吱咯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我和胖子坐了下來,不,應該說胖子根本做不下來,因為那張小板凳還沒有他半個屁股大,何況看上去也不紮實,他索性那處張報紙墊在下麵。


    我注意到幹的發亮的牆壁上居然有很多裂縫,再看看屋頂,也有很多,就如同蜘蛛網狀一般,心裏不禁一寒,這不是危房麽。


    胖子勸慰了老人幾句,於是拿出藥品交給她。老人用顫抖的手接過藥片看了看,接著隨即扔到了一邊。似乎並不是很關心這個。


    “這裏,需要的不是藥,我們需要去換些糧食和鹽巴之類的迴來,隻是大家都走不動。出不了村子。”老人不耐煩的說著,一激動說話就不流暢了。我隻好和胖子走了出來,重新來到接到。


    “你覺得他們生了什麽病?”我問胖子,他則搖頭。


    “不知道,看不太出來,似乎感覺缺乏鍛煉,你沒發現他們都很瘦麽,而且皮膚似乎長期沒有接觸誰,非常幹燥,脫皮的厲害。”看來胖子的眼睛雖小,注意的東西卻不少,不過我也看見了,的確不知道是什麽病。


    雖然後來又和幾位村民談了一下,可是依然都是愛理不理的,唯一的幾句話也是希望我們幫他們去換鞋日常必需品迴來。


    時間過的很快,眼看著太陽要下山了,而我發現隨著陽光的退卻,村民似乎開始活躍起來。開始還如同雕塑一樣坐在那裏不動的他們也開始行走了,聊天了,忙碌起日常起居,隻是依舊無視我們兩個的樣子。


    “現在走麽?”胖子忽然問我,我則搖頭,畢竟還沒有搞清楚村民到底患了什麽病,這樣走太不負責了,我們不是光把藥品往這裏一扔就了事了,最主要的目的是幫他們治好病。


    “太好了,我也想留下來多看看,似乎這裏非常的奇特。”胖子見我同意留下,相當高興和興奮。而我看著漸漸沉下去的太陽總覺得有些許不安。因為村長說,以前有些人進山采風或者考古,卻再也沒出來過,所以外人就不敢在這個村子留宿過夜了。胖子始終抱怨說手套不舒服,我也隻好和他一起脫掉了。


    夜晚很快來臨,我發現老山裏的夜色的確非常漂亮,可以看見一大片在城市的天空裏看不到的星星,密密麻麻的,數都數不過來。而村民們也開始熱情起來,邀請我們過去吃飯留宿。選擇了一下,我們去了一戶四口之家。


    關鍵是胖子說那戶人家的女孩很漂亮。


    她的確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大概比我們小一兩歲,但是出落的很不錯了,衣服雖然並不時尚,不過是普通的農家衣物,卻很難掩蓋她脫俗的氣質和美麗,鵝蛋形潔白的臉龐,五官擺放的恰到好處,如果她在城市裏包裝一下,絕對不亞於那些明星。剛才開始來的時候沒有看見她,可能是躲在房間裏吧,剛才也是她把我們拉到她家的。胖子自從看見她眼睛就沒眨過,我暗笑胖子可能看上人家了。


    女孩叫畫兒,可能是小名吧,總之他的父母,一對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農家人是這樣叫她的。還有一個頑皮可愛的小男孩,似乎是畫兒的弟弟。


    晚飯很簡單,一大碗臘肉,和幹辣椒炒豆角,然後是大碗大碗的米飯。這裏似乎沒有種植任何農作物,隻是靠定期一些村民拿著玉石出去到外麵集市上換取大家需要的吃食。村子裏沒有任何水源,這裏的人似乎也不知道什麽叫口渴,我和胖子還好自帶了些水,自給自足應該夠了。


    讓我和胖子驚訝的是,這一家人真的太會吃了。光是那個畫兒吃的就可以抵我和胖子兩人了。你要知道胖子的食量已經非常驚人了,而我自然也吃的很多,可是看著這個外表非常並不驚人的女孩子居然吞下那麽多東西實在可以氣死很多勒著褲腰帶啃著黃瓜半拉月隻減個一斤幾兩肉的城市女孩了。


    不僅僅是畫兒,她的父母以及其他人的食量都很大。而且幾乎是往嘴巴裏倒飯一樣,開始我們還以為他們好客,弄這麽多菜,現在才知道隻是每天如此罷了。


    可是他們卻非常瘦,瘦的嚇人,不過畫兒似乎不太瘦,倒顯得比較豐滿,和她父母形成了鮮明對比。


    在這裏唯一還算正常的就是那個小男孩,他吃的倒是不多,而且並沒有像他的父母那樣瘦,隻是他好像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了,自己吃著自己的飯,慢慢悠悠的。


    小男孩眨著大眼睛拿著筷子在飯碗裏插來插曲,忽然笑著對我說。


    “吃驚麽?沒什麽,等我和姐姐一樣大了,我也會吃那麽多的,所以村子裏每次都要換很多糧食和肉來。”他的話和隨意,卻讓我非常不解。


    幾乎是瘋狂的進食後,畫兒和她的父母又恢複了過來,並再三說不好意思,讓我們見笑之類的話。我越來越覺得他們並不像是普通的村民,卻覺得他們似乎很有文化以及涵養。因為在同樣破裂不堪,充滿裂縫的牆壁山我居然看見還掛著一些國畫和書法。


    雖然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相貌和舉止,但內心深處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和文化底蘊卻很難被抹殺,如同被狼養大的狼孩,無論如何改變,他骨子裏的野性也無法磨滅。


    這對夫婦顯然不是普通的農民,他們的手雖然很瘦,但非常細長,也沒有長期坐農活的老繭。


    隻是他們的皮膚都很幹燥,不過畫兒和她弟弟不是。


    安置我們睡覺的地方後,畫兒被他父母帶走了。誰在木床上,我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帶著月光,我在床上磨蹭了很久,剛轉過頭,卻發現畫兒的弟弟笑嘻嘻地站在我身邊看著我,嚇了我一跳。


    “起來啊,我帶你看好東西。”他依舊笑嘻嘻的,帶著和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不符的怪異和成熟。讓我不得不跟著他走出了房間。


    “去看什麽?”孩子在前麵越走越快,帶著我走在村子外的街道上,現在外麵安靜的很,隻能聽見風聲和我們倆的腳步聲,我忽然想起胖子還睡在那裏,不知道他睡著了麽。


    男孩沒有迴頭,隻是不耐煩地說了句:“急什麽,很快就到了。”說著高興的指了指前麵。


    “就在那裏,我姐在那裏。”


    我一聽覺得奇怪,為什麽男孩要帶我來看她姐姐。


    前麵好像是村子的後麵,仿佛是一個類似祭台之類的,很古老了,是石頭搭造的,很多已經被風沙磨損的非常厲害。我走過去才看見畫兒和他父母以及還有白天看見的老太太和年輕人,以及很多村民都在。不過畫兒的弟弟讓我盡量離這遠些,趴在石頭後麵看著。


    這些人都卷起了袖子,那天的月亮很園很亮。


    “你真幸運,正好今天月亮不錯。”男孩再次嘲笑般的看了看我,我則沒有搭理他,繼續看著村民們。


    尤其是畫兒,她的皮膚很好,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著白皙的冷光,白淨細長的手臂就像熒光燈管一樣,又帶著瓷器的膩滑。


    “今天畫兒也要有縫隙了,所以請大家來坐下見證,她也可以幫村子做些事了。”畫兒的父親似乎很高興,拿著畫兒的手舉起來給大家看,而旁邊的村民似乎沒有太多的表情。


    很快,我看見了裂縫,終於明白那些小孩說我們身上有沒有縫隙的原因。


    畫兒陶瓷般的手臂開始出現了一條黑色如發絲般的裂縫,接著兩條,三條,整個手就像被錘子敲破了一般,不過她的臉上沒有什麽痛苦的表情。不隻是她的手臂,她白淨的臉龐也開始出現裂紋,還有她的腳踝,我猜想可能她整個身體都在出現縫隙。


    畫兒就像一個被打碎然後重新粘合起來的瓷人。


    接著,裂紋逐漸增多,終於開始脫落下來,如同下雨一樣,白皙的皮膚一片片掉到地上,越來越多,最後在地上居然變成了塊拳頭大小的晶體,閃著白光。


    在看看畫兒,她猶如被脫掉一層皮一般,雖然還是非常白皙,但整個人仿佛瘦掉一圈,顯的很虛弱。


    然後村民們也同樣開始出現裂縫,他們都掉下來或多或少的粉末碎片,也變成了大大小小的石頭狀的東西,隻是都沒有畫兒的那塊漂亮晶瑩。而且也變得如畫兒一般虛弱,瘦的厲害。


    我大張著嘴看完後,村民們撿起那些石塊。


    難道他們就是靠著那些所謂的玉料來換吃的?那不是人皮麽。我越來越糊塗了,而且他們怎樣出去呢,不是說村子裏的人很久都沒有出來換東西麽。


    “最近的太陽很厲害,我們出不去,要不然我們會被外麵的陽光曬的裂開的。”終於,畫兒的母親低著頭說了一句。


    “天氣越來越熱,以前還好,可以勉強出去,可是今年是在出不了村子了,而且就算是你,也在這裏呆了十餘年,完全不適應外麵了。”旁邊的一個老頭對著畫兒父親說道。


    “今天不是來了兩個年輕人麽,叫他們幫我們換吧。”畫兒的父親提議,居然還談到了我和胖子。


    “可是頂多讓人家幫我們一次罷了,以後怎麽辦。”畫兒的母親為難地說。


    “那就把他們也變成我們就是了,你原來也不是這樣的麽?在這個村子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不是挺好麽。”旁邊的一個老頭咯咯的笑了下,接過話頭對著畫兒父親說。


    我心裏一驚,迴頭看了看那個孩子,孩子依舊帶著笑容望著我。


    “他們想把你和那個大個也變得和阿爸阿媽一樣,身上出現幾條裂縫呢。”他仿佛在開玩笑一樣,而我卻並不覺得好笑。


    “這樣吧,這件事交給你們一家去做,以後就專門讓他們幫我們換糧食,他們不是在村子長大的,對村子的依賴要少,能受得了外麵的光。”先前的老頭似乎態度很堅決,旁邊的人也一同讚同,畫兒的父母無奈的點了點頭。我覺得他們似乎要散了,趕緊叫男孩帶著我迴去。


    一路上男孩笑嘻嘻地對我說。


    “我還沒有長大,如果和姐姐一樣大也能脫落下來漂亮的石頭,幫家裏換迴吃的和用的。”


    “難道你覺得這樣很有趣?”我忍不住問他。


    “當然,這個村子裏的人都是這樣,有什麽不對嗎?”他睜著大眼睛奇怪的望著我,仿佛不對經奇怪的是我,他說的才是符合邏輯的。我不想和孩子多爭辯,隻是想趕快叫醒胖子離開這裏。


    迴到畫兒家裏,胖子還在唿唿大睡,當我拍醒他告訴一切,他也哦了一聲。


    “果然是個奇怪的村子,我說呢。”他環視了下四周的牆壁。我對他說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趕緊離開才對。


    不過當我們商量如何走的時候,畫兒一家人已經進來了。


    “你們不用害怕,我們沒打算害你們。”畫兒淡淡地說了一句。


    他們一家人看上去都和和善,並不像其他的村民,我越來越覺得他們和那些人不同。


    “其實,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十幾年前我來這裏寫生和遊玩。聽說這裏有個很奇特的村子,所以好奇地來著看看,結果就再也迴不去了。”畫兒的父親,那位看上去很老實的中年男人,緩緩地開口說道。我和胖子則用心的聽著。


    “來到這個村子後,我也和你們一樣非常好奇,後來才知道這裏的村民世世代代都是這樣生存的,這裏種植不了任何農作物,也沒有任何水源。村子裏的人喜歡幹燥,討厭潮濕,因為如果和喝了水或者皮膚接觸到水,就無法製造賴以生存的玉石玉料了。如同你剛才看見的,他們有種特殊的本領,身體上脫落下來的東西居然都是玉石的材料,而玉石的優劣,居然取決於人的皮膚的好壞,他們的食量很大,但營養根本取不到身體的各個角落,而是神奇的在皮膚表麵形成了玉的成分,到了一定的時候才剝落下來,然後換取食物,當我打算離開,結果已經晚了,不知道村民們做了些什麽,居然把我也同化了,後來我發現自己已經無法適應外界的生活,我害怕劇烈的陽光,因為過熱的光纖會把我們烤幹,整個人變成具幹屍,以前的天氣並不炎熱,而且每當下雨後溫度低些我們才去外麵換吃的,可是今年已經很久沒下過雨了,大家都不敢出村子。所以,他們說要把你們也同化掉。因為你們不是在村子裏長大,所以應該可以抵抗得了外麵炎熱的溫度和陽光。”他無可奈何的搖頭。


    “現在我也已經麻木了,尤其是在村子裏還娶了一位妻子,還生下了畫兒和她弟弟,這孩子完全在這裏長大,再過幾年,他也會像那些人一樣了。”畫兒的父親望了望自己的妻子,然後摸了摸男孩的頭,很無奈地說。


    “你們走吧,我們不會加害你們兩個的。雖然村子裏的糧食已經用完了,再過幾天,大家都會餓死在村子裏了。”畫兒輕輕地說了句。我覺得她很可憐,完全沒有選擇命運的能力,甚至她想都不敢想,因為隻要離開了這裏,恐怕她就必須一輩子活在陰影裏麵。


    場麵開始沉默了下來。這時候胖子忽然站了起來。


    “我答應幫助你們,你們把我同化吧,不過要放過我同學。”他的話讓我很驚訝。


    畫兒一家人也很驚訝,隨意又非常感激地看著他。


    “可是,要如何同化呢?”胖子笑了笑問他們。我趕緊站起來扶住他。


    “你瘋了麽?還是和我一起離開吧。”


    “不了,其實我也有些厭倦呆在那個世界了,在這裏蠻好的。”胖子笑笑,掙脫了我的手。


    “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裏吧,我留下來也是為了幫助這裏生活的人。”胖子忽然不笑了,一臉嚴肅地說:“我們開始來的目的難道你忘記了?”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原本我們就是來解決這裏村民所謂的病來的。可是我沒想到卻是這樣一種解決方法。


    當我在天亮的時候離開畫兒家,我看到畫兒從手臂上剝落了一塊白色的片狀物,胖子把它吞了下去。


    離開那個村子後我告訴了村長,以後不要再派人去那個村子了,至於原因,我卻沒有說。


    還有,胖子告訴我,他的名字叫閩書。”紀顏說完了,雖然說的略有些傷感,不過他很快又語調輕鬆地說:“你知道麽,我在後來迴過那個鄉鎮,居然真的見到了胖子,他果然拿著那些玉石玉料來換東西,不過他已經瘦了下來,腳邊上有一塊比其他玉石大得多的一塊。他告訴我,自己和畫兒結婚了,而且妻子已經懷孕了,很快就會生產,所以他必須多出來幾次換些必須的東西。似乎很奇特,他很能適應這裏的氣候和環境,或許有的事情就是如此,無法解釋清楚,我唯一知道的事,他看上去過的很快樂,起碼,看上去是。”(裂縫完)


    第五十九夜 犬娘


    我有一位朋友,十分要好的朋友,他尤其喜歡養狗,無論是名貴的犬種,還是街頭流浪的小狗,隻要他看見了,絕對不會放過,一定帶迴家裏好好撫養,但他對狗的態度很自由,隨意進出,以至於有時候他也向我說有很多流浪犬在他家養好傷吃飽後拉下一堆堆排泄物就擺擺尾巴搖搖屁股走了。不過他不在乎,始終樂此不疲的重複,讓我非常奇怪。


    他對狗的喜愛似乎已經大大超越了正常人的情感,隱約中我覺得應該有些其他的故事。由於從小和他認識,我對他的家人還是很了解的,很不湊巧,他的父親,確是一位屠戶,而且,專門殺狗。卻說這個行當倒也是有位祖師爺,而且名聲頗為響亮,此人正是助漢高祖劉邦打下天下的大漢第一勇士樊噲,據《史記》記載:漢朝的開國皇帝劉邦手下的大將“樊噲沛人也,少時以屠狗為業”。漢高祖劉邦與樊噲自幼就是好朋友,後結為連襟,同娶呂氏為妻,樊噲自幼家貧,住在沛邑城郊的烏龍潭(現為樊井)邊,以屠狗為生,他用烏龍潭的水洗狗肉,再用烏龍潭的水煮狗肉,其味道特別鮮美香醇。所以有很多人對狗肉情有獨鍾,所以同學父親的攤位倒一度也非常紅火,甚至在改革初期就給很多狗肉火鍋提供肉源,很早就發了財,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當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卻一下放棄了,將生意賣與他人,真是讓人好生奇怪,本來想問問,不過想想既然別人沒有主動說,自然是不便說,問起來迴答不是,說謊也不是,於是幹脆就壓在心裏不說了。


    我曾經去過一次那個肉攤,那還是因為我的父親有一次叫我去買點狗肉下酒,我雖然不是很喜歡吃狗肉,但對於孩子,尤其是那個時代,有些肉吃還是很高興的,於是我想起了我的同學,他曾經說我如果想要買狗肉,一定要去他爸爸那裏,可以便宜些。


    我自然找到他,朋友也一口答應,孩子嘛,總有些喜歡逞意氣,其實他也極少去他父親那裏。


    那是一個巨大的菜市場,一進去就可以聞到混雜著汗臭味,腐爛的菜葉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還有動物糞便的味道。這種奇怪的味道讓我很不舒服,朋友一蹦一跳著帶我來到了他父親的肉攤上。


    他的父親相當高大,*著上身,露出古銅色結實的肌肉依舊寬闊的肩骨,他係著一條長長的充滿油膩閃閃發亮的深藍色圍裙,上麵似乎還粘著星星點點的血跡。旁邊有兩個年輕人,招唿著客人,負責拿肉找零錢。我望了望肉攤,左邊的掛鉤上掛了一串串紅色的肉塊和內髒,旁邊還有數個砧板,但上麵已經是血紅一片,沾著很多紅色的肉末和骨頭渣滓。我的旁邊還有兩個先到的客人,一個個半張著嘴巴,帶著滿意的眼神端詳狗肉,而且不停的指指點點。


    在同學父親的腳下,有著好幾個鐵籠子,光線很暗,我隻好走過去看,原來裏麵關著許多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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