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旁邊就是女生浴室啊,他該不會去偷窺吧?”女生乙。


    “啊,太變態了。”女生甲。


    我當時也隻能自己騙自己耳朵聾了,加快腳步跑迴去。


    鏡子大概隻有手掌大小。紀顏看了看,皺了皺眉頭,不過勉強答應了。然後他咬開中指,在鏡子中間畫了一個我看不明白的符咒。接著,他又在鏡妖的圓腦袋上也畫了一個。鏡妖睜著圓鼓鼓的大眼睛奇怪地向上翻著。畫完後,還不是得用小爪子摸摸自己的頭。


    “讓它進去。”紀顏對我說。我點點頭,命令鏡妖進入鏡子,它老大不情願的望了望我,把身體慢慢融入了那個圓鏡子。紀顏見鏡妖完全進去了,接著把鏡子朝著空中大力拋出去。


    鏡子沒有掉下來,而是如同一盞燈一樣高懸在半空裏。接著發出紅色的光芒,把整個浴室塞滿了。紅得耀眼的光滿,就像是掛滿了大紅燈籠一樣。這時候,從牆角飄出一陣白色的霧。


    “這是什麽?”我指著那白霧奇怪地問。紀顏麵對著白霧走了過去,伸出手,可是那白霧仿佛有生命一般,居然會自動躲避紀顏的手,好像一條蛇一般,委婉得在空曠的浴室裏飄忽。


    “它叫霧藻,是一種很奇特的妖怪,沒有實體,隻是像一陣白霧,而且無法生存在室外。和你眼裏的鏡妖一樣,需要以來媒介才能移動變化,有水蒸氣或者霧氣的地方它就能生存,而且最大的本事是可以利用霧創造出各種各樣的幻覺,景物或者人,所以李多看見的應該是霧藻變化出來的幻覺。”紀顏再次把手伸過去,這次那股白霧沒有再躲避,而是小心地用仿佛觸角樣的霧狀東西碰了碰紀顏的手,又趕緊縮了迴去,當發現沒有危險了,又像帶子一樣一圈一圈的纏繞在紀顏手臂上。


    “可是,你還沒迴答我為什麽對麵的男浴室沒有啊.”我仍舊感覺好奇。紀顏笑了笑。


    “妖怪之中,最為好色的就是這霧藻了,它隻喜歡呆在女浴室,當然,霧藻的膽子也極小,人多地時候就絕對不會出來,所以它隻是像捉弄一下李多罷了。”變成帶狀的霧藻仿佛聽懂了我們的說話,點了點頭,然後又迅速的從紀顏手上褪下來。


    “那現在怎麽辦?”我問紀顏。


    紀顏想了想,對我說:“就讓它呆在這裏吧,好好教訓下它,別再四處亂嚇人,如果把它趕出浴室,它是無法活下去的。不過,這次要幫它換個家。”紀顏話音一落,霧藻就像被吸塵器吸起來一樣,全部進入了半空中飄懸的鏡子裏,等它完全一點不漏的進去後,鏡子掉了下來,迴到紀顏手中。


    “走吧,把它放到男浴室裏,嗬嗬。”很少看見紀顏笑得如此開心,看來把霧藻放在對麵的男浴室也算是小懲大戒了。


    可是當我們想去打開浴室的門,卻發現被鎖死了。從裏麵無論使出多大氣力,門卻紋絲不動。


    這時候,浴室內的天窗都自己關閉了,包括通風關口。而且我聽見了水流聲。原來所有的熱水龍頭自己打開了。一時間本來是空曠幹淨的浴室充滿了水蒸氣,我和紀顏仿佛生活在幻境裏一樣。兩人漸漸被濃厚的白霧分開了,我看見紀顏的身體消失在霧氣裏。而我自己也分不清東西南北。


    水龍頭還在開著,整個浴室成了一個大的蒸籠。緊接著,我聽見一聲清脆的鏡子破裂的聲音,因為鏡子在紀顏手裏,我當然按照聲音的方向走過去,果然,我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那裏。


    “紀顏?是你嗎?”我被蒸氣嗆得難受,連忙走過去拍他的肩膀,由於是背對著我,所以我隻好繞到他前麵,並且用手趕走蒸汽。


    眼前的哪裏是紀顏。


    這人的整張臉像曬幹的桔皮,全部萎縮了起來,五官深深陷進了臉,宛如一個被放了氣的氣球,我大吃一驚,退後數步。


    水龍頭的聲音停住了,所有的水蒸氣一下聚攏了起來,形成了個白色的人形,看樣子好像是個女人。這時候我才看見,紀顏其實好好的站在我旁邊。手裏拿著剛才的鏡子,不過鏡麵已經破了。


    “剛才的霧藻不是被你收走了麽?”我疑惑的問著紀顏色,可是紀顏並不說話,隻是嚴肅的看著那團白的像一團棉花的蒸汽。現在那東西好像一直在變形,就如同一塊正在塑形的泥巴,慢慢的變成人形。


    “看來這個浴室還有別的東西。”紀顏說著,在破碎的鏡子上用手指點了一下,鏡妖便從裏麵鑽了出來,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眼睛也閉上了。


    雖然已經完全能看出是個人體的形狀,但還是像雲層一樣,似乎碰一下就會散掉。頭部有兩個黑洞,直勾勾的盯著我們。紀顏蹲了了下來,同時也把我拉了下來。


    “不知道這是什麽家夥,但是水蒸氣比空氣輕,我們蹲著會安全些。”


    “安全?它很危險麽?”我奇怪地看看那個怪物,不過是一團蒸氣罷了。


    還沒等我說完,四周便開始產生熱浪,我的頭發能感覺到它在向外噴射著高溫蒸汽,這要是被燙著可就不好受了。


    我們兩個隻好半蹲著如蛤蟆跳一樣蹦到門口,可是門已久緊鎖,而且這裏的溫度由於那個怪物不停的噴射蒸氣已經越來越高了。


    “所謂妖魔鬼怪,其實是四種東西,妖怪並不可以混為一談,大多數妖沒有實體,像鏡妖和霧藻,都要依托一種物體才能被發現,而現在這家夥我自己都不上屬於什麽了。”紀顏一邊說,一邊掏出一把匕首。


    我認識這把匕首,在怨崖的時候,他曾經使用過。不過這次才近距離看見,很奇怪,幾乎沒有刀刃部分,倒像是個錐子,手柄的前麵是一根很細的大概十幾厘米的空心管子,大概和針粗細差不多。


    “不過不管它是什麽,有沒有實體都好,血劍都可以刺穿。”說著,紀顏將匕首插入掌心,等拔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了血劍的樣子了,兩指來寬,薄如蟬翼,半透明的紅色劍身,大概有兩尺長左右。而拔出來的傷口卻很快恢複了。


    頭頂部分全都是滾燙的蒸氣,我看見紀顏的臉都通紅了,隻要站起來立即會被灼傷的。


    而那個家夥就像一個被燒開的水壺。


    紀顏決定把血劍扔出去,隻要能擦到它就可以了。


    聽起來似乎很容易,但我們現在蹲著,首先力量就減弱不少,加上空間裏再次充斥著大量蒸汽,我們已經看不見那家夥在哪裏了。


    浴室雖然不大,但也有七八十平方米。


    “你來扔。”紀顏把血劍交給我。“你的眼睛封著鏡妖,可以透過蒸汽看見它。”


    我接過血劍,比意料的要輕得多,隻是好像比先前短了些。


    “血劍拔出體內就會慢慢消失,所以要抓緊時間。”紀顏解釋道。


    我閉上另外隻眼睛,果然,我可以透過蒸汽看見它。


    手裏的血劍已近瞄準了,雖然我從小到大玩射擊類遊戲極差,但這次不容有失。


    我稍微對準一下,手裏的血劍飛了出去,直接刺在那怪物身上。隻是一瞬間,所有的蒸氣轟然消失,天窗也打開了,在陽光的照射下浴室又恢複了清楚涼爽。


    “霧藻呢?”我問紀顏,他站起來看了看。


    “不知道,在有陽光的地方看不見它,或許躲起來了。”紀顏從地上拾起已經消失了劍身的劍柄,放迴口袋。“似乎,血劍把霧藻和那東西又重新分開了。”


    門也可以打開了。


    不過不是我們打開的,那位劉叔猛地撞了進來,一臉著急的在浴室裏轉了幾圈,接著抓著我的肩膀說。


    “你們把它怎樣了?”


    真實女莫名其妙的話,浴室裏明明一個人也沒有。


    紀顏分開我們兩個。“您有什麽話慢些說,我們不是很明白。”劉叔氣憤地抓起我們的手,把我們拉了出來,直奔外麵,一路走還一路罵罵咧咧。


    “我就知道,你們是學校派來的,根本不懷好意.”他一邊說著奇怪的話,一邊把我們拖到一所矮小的平房外麵。


    到了門外,看起來蠻橫的劉叔忽然一反常態的溫柔起來,小心的接近大門,掏出鑰匙慢慢打開,就像做錯事晚迴家的孩子一樣,讓我看了有些好笑。


    可是當我走進去就笑不出來了。


    矮小昏暗的房間裏,躺著一個人,我分辨不出她的年齡,,因為她的臉纏著紗布,包括手臂。不過我從床邊牆上掛著的照片來看,她估計是劉叔的女兒


    在床的旁邊,還有很多換下來的就紗布,床頭的櫃子堆滿了藥品和一些書籍,我隨便看了看,都是些大學教程和勵誌小說。


    “這是怎麽迴事?”女孩奇怪的指著我們,她的聲音也很粗糙,完全不像人的聲音,猶如機械發出來的一樣。劉叔尷尬的介紹了剛才的事,女孩有些悲傷地歎了口氣。


    我和紀顏都糊塗了。


    “你們在浴室裏看見的怪物其實就是我。”女孩忽然輕聲說道。


    劉叔長歎一口氣,告訴我們事情的原委。


    原來這所學校以前的浴室存在很多漏洞,水管的供水經常出現問題,以前曾經有學生反映水溫會突然升高,但校方總是以資金不夠為理由一拖再拖而且澡堂沒有專門的看守負責處理急性事故的人員。結果一次劉叔的女兒,同時也是在這所大學上學,一個人單獨去洗澡,鍋爐出現了問題,她被噴出的水蒸氣嚴重灼傷,本來如果處理得當也不會受傷太深,隻因為當時外麵一個人都沒有,還好劉叔第一個發現,但是送到醫院的時候大部分皮膚都壞死了,結果到現在做了多次手術還是沒有完全好。出了這事情後,校方才終於同意重新修建新浴室取代原有問題的澡堂,並且讓劉叔來管理。


    “我很想再洗一次澡,但醫生說我的皮膚恐怕永遠不能成熟熱水的溫度了,家裏離新開的浴室很近,我每天趴在這裏都能看見女孩們高興的從浴室走出來,我很羨慕。”劉叔的女兒緩緩地說,“其實我也很哀怨過,甚至想到自殺,因為我的容貌和聲音全毀了,結果一次我做夢,發現自己來到了浴室,而且和有一陣白霧總是圍繞著我,在夢裏我也驚奇的發現自己的容貌又迴來了,每次做夢我都會很開心,後來我查閱書籍知道那個白霧叫霧藻,是一種躲藏在浴室的妖怪,不過它變出的幻像真的令我很高興,也伴隨這我度過了最辛苦最難熬的日子,我曾經告訴過它不要嚇唬浴室的女同學,結果還是搞成這樣。”女孩忽然抬頭望著我們,那雙僅有的沒被損壞的美麗眼睛帶著哀求望著我們。


    “我希望你們別帶走它,以後它會改正的,我不會在讓它嚇唬其他人了,放過它吧。”我聽了看著紀顏,紀顏走過去拍著女孩的肩膀。


    “我沒有帶走它,霧藻還在那澡堂,今天你睡覺後還會在看見它的,相信我。”隨後笑著看著女孩,劉叔的女兒點了點頭,又重新躺了下去。


    劉叔送我們出來的時候告訴我們,自己的手就是當時跑來救女兒的時候被灼傷的。


    “這孩子命苦,所以我不想她唯一的希望都沒了,起碼讓她在夢裏高興些。”劉叔說著聲音有些許哽咽。


    我們安慰他幾句,離開了那平房。路上我不解地問紀顏,究竟是怎麽迴事。


    “那女孩的精神和霧藻聯合在一起了,所以才會變成那個樣子,而且不肯離開浴室。”紀顏笑著說。“大部分妖怪沒有思想和意識,當遇見遊離的女孩的意識後自然會捕捉下來,當作自己的思想,不過霧藻也沒有消失,應該是躲了起來吧。”


    “原來是這樣,不過那女孩真的蠻可憐的。”我想起來不禁又歎了口氣。紀顏也有些許不快。


    “事情往往總是到發生了以後才會引起別人注意,就像曲突徙薪成語裏建議主人家弄彎煙囪搬走柴火的鄰居,反而後來不如救火的人受到的待遇高。真正的智者往往防患於未然,但其實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得到潛在的隱患的。”紀顏輕噓一口,望了望又開始正常營業的浴室。


    “走吧,我們迴去吧,黎正同學恐怕在圖書館等著急了。”紀顏笑了笑。(霧藻完)


    第四十八夜 禮盒


    禮盒本事尋常之物,大多收到禮盒的人無不歡喜雀躍。可是也不是每一個收到禮物的人都會高興,相反,可能會陷入到莫名的怪異事情中。


    無疑,哲野就是其中一個。


    哲野的名字聽上去就很怪,可是畢竟第一次見麵,我也不好去討論別人的姓名,那樣是很不禮貌的。


    “我希望你能幫我刊登個尋人啟事。”哲野誠懇地對我說道,看他的樣子我覺得十分憔悴,臉頰的兩側如同很久沒有澆水而幹癟的仙人掌,帶著暗綠色,薄薄的嘴唇和切開口放置在空氣裏的蘋果顏色一樣,紅鐵鏽般的難看。我以為他已經四十多了,因為眼角旁邊堆滿了數條延伸出去的魚尾紋。可是一問才知道,他居然隻比我大兩歲。


    “你的氣色,似乎不太好呢。”我一邊記錄著他要刊登的內容,一邊規勸他。我的身體也不好,從小就非常弱,生病幾乎是家常便飯,不過有道是久病成醫,每每看見氣色不好的人我都喜歡告訴他們幾句養生之道。今天也是一樣,當我正要告訴他如何調養自己的身體時候,哲野低垂著頭,搖了搖手。


    他的手指很纖長,又白皙,像剛做好的石膏雕像般的光滑,幾乎看不到粗大的指節或者汗毛,我真懷疑這是男人的手指麽。


    “這,不是身體的緣故,我自己知道,要說起來,還真和今天刊登的尋人啟事有關。”他的聲音很幹澀,從進門開始,我看見他已經舔了自己嘴唇六次了,他舔得很快,肉紅色的舌尖隻是一掃,我便看見幹枯發裂起著白皮的嘴唇瞬間亮了一下,但很快,像油漆幹掉的結果一樣,嘴唇又比先前看上去更加幹涸。


    我倒了杯水給他,哲野感激地一口喝下,這才恢複點元氣,憑心而論他還是可以用英俊來形容的,可是同我所認識的紀顏與黎正又不同,他的臉總讓人感覺到不安和陰沉,尖尖的下巴和高挺卻非常狹窄的鼻梁,以及那雙鷹眼,都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喝過水,哲野開始了自己的敘述。


    “其實我是一個在農村出生的孩子,那是個非常古老有著很長曆史的村莊,這裏的人有的甚至幾百年都沒有搬家過,獨特的地理條件使這裏幾乎成了相對隔絕的桃源。家裏雖然在村子裏還算可以,但其實與城市裏的你們相比就相形見拙了。就好像在內地的富人搬家到沿海,階級一下就降了個檔次。很多東西都需要參照物的,所以,對任何事物都不要盲目的主觀論定。


    我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走,最後順利成章的考入了名牌大學,在大學裏我靠著自己的勤工儉學,為家裏分擔了部分學費,但昂貴的費用依然壓著我抬不起頭來,我隻有靠著努力的學習和良好的為人處世的態度,獲得別人的尊敬。


    但那種尊敬是不值錢的。


    這個社會判斷一個人是否優秀的標準很簡單,那就是你是不是個成功的人,所謂成功,當然是靠金錢來衡量啦。”哲野說到這裏,忍不住笑了一下,充滿了自豪和得意,我看見他的眉毛下意識的朝上抖動了兩下。或許看見我對他的高論沒有表情,他隻好繼續說下去。


    “還好,我靠著自己的能力在畢業的時候進入了一家大型公司,並且在那裏努力工作,或許如果我沒有遇見老板的女兒,事情會發生些改變。


    她實在太優秀了,無論長相氣質和能力智慧。當然,我瞬間就迷上了她。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因為我的心裏還壓抑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債,經過痛苦的掙紮,我告訴了老板的女兒,也就是我現在的妻子。


    那個女孩是我同村的,從小學到高中的同學。我說過,雖然我家在村子還算過得去,但要負擔那麽一大筆開支還是很艱難,而且家裏還有弟弟妹妹也要上學。這個叫龍秀的女孩子本來也考上了一所師範大學。可是她為了我,居然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出來打工,為我交納學費。而我每次在迴村子的時候,都會見她,我的家裏人和村子裏的人早就把她當作我的妻子了,我也很感激她,甚至一度也對她發誓非她不娶,因為任何男人麵對這樣一個為你付出的女孩,都是無法去拒絕的,我甚至在規劃何時賺夠了錢就迴家和她成親,當然,這一切都在遇見老板的女兒之前的想法。


    我知道你可能會鄙視我,但我也沒有辦法,有很多事情是無法描繪清楚的,因為我發現對龍秀隻是一種感恩的心理,我覺得帶著這種心理和她結婚我和她是不會有幸福的。所以,當我幾年前迴家的時候,告訴了她一切,並且告知她我很快會結婚。


    我做好了一切暴風雨般的責罵,甚至決定哪怕她如何羞辱我,我覺得也是應該的,因為畢竟是我辜負了她。可是很奇怪,她沒有任何的表情。


    隻是說了句話。


    ‘結婚的那天,我會送你禮物,以後隻要我有空,我就會記著你,送你禮物。’然後淡淡地走開,沒有任何其他的表示。我感到非常驚訝,或許我低估了這個送來沒有上過大學的女孩的氣度和容忍力。仿佛她很早就知道了我已經變心了一般。


    你知道麽,我聽父親說龍秀的家裏不是一般人,他們似乎總有種未卜先知的能力,而且龍家人經常早早過世,仿佛是種詛咒一樣,又仿佛是神的安排。


    給你一樣東西,我就拿走一樣東西。


    龍秀以前經常這樣對我說。她還笑著說,自己可能很年輕就會死,所以最好還是不要嫁給我。


    即便如此,我還是很內疚,給了她一大筆錢,真的,是一大筆,足足是她給我的數十倍。當然,我知道,這無法抵消她施與我的恩惠。從初中我就知道龍秀喜歡我,經常照顧我。因為學校離家裏遠,大家都是住校,她主動要求為我洗衣服,雖然這使我一度成為學校男生的笑柄。


    龍秀沒有接受我的錢,而是默默地出了村子,在離開的那天晚上,她把我叫出來,來到了村子的後山。那個晚上天色出奇的黯淡,連月亮都蒙著曾厚厚的灰色。我聽說過,這叫月枷。老人們經常說,日枷風,月枷雨。就是說太陽出現這種情況第二天就要刮大風,而月亮這樣自然代表著第二天有大雨了。


    我來的時候龍秀已經站在那裏了,見我過來,就送給我一個禮盒,她不算那總很漂亮,但非常清秀,一種很讓人憐愛的感覺,在不亮的月光照耀下,顯得有些楚楚動人。隻是月亮隻能照到她一半的身子。


    一個很普通的禮盒。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隻是感覺和裝骨灰壇的盒子很相像。


    因為以前小時候我抱著的爺爺的骨灰盒就是那樣大小,隻是顏色不一樣罷了。


    龍秀交待我,一定要等結婚的時候打開,當然,如果我好奇心太重,提早打開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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