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迴去吧,在這樣下去,會連累無辜的人的。”我把乖龍捧了起來,它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吃力地飛了起來,慢慢消失了。


    很快,烏雲便散去了,天空馬上恢複了開始的晴空萬裏,連人們都詫異怎麽快過年的天氣卻變化的如此之快。


    迴家換了套衣服,下午去看落蕾的時候她已經醒了,醫生說隻是被煙嗆了,沒什麽大礙,當天就可以出院的。落蕾知道了乖龍走了,低頭不再說話。


    “它還會迴來麽?”落蕾抬起眼睛望著我。我不忍看她難過,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乖龍不屬於我們的世界啊,你要是喜歡小動物我明天幫你去買隻小貓吧。”落蕾搖搖頭,背過身躺了下去。


    當我接落蕾出院的時候,新的問題又出現了,落蕾睡哪裏?


    她和紀顏一樣,其餘的親人都在老家梵村,這個城市又沒別人,同事大都迴家過年了。還好她經常把資料很重要的東西放在辦公室,所以隻損失了些日常用品和那棟老房子。


    “幹脆住你家吧。”落蕾對我笑了笑。當時我就臉紅心跳唿吸在加速,信不信由你,我一種超速迴家吃齋還佛的衝動。不過當我聽完她下麵一句的時候,整個人又從赤道打迴北極了。


    “紀顏不是不在麽,正好我住你家,你住紀顏家。”落蕾再次笑了下,我有種被忽悠的感覺,既然她堅持,我也沒什麽好說的,隻是不明白為什麽她不直接住紀顏家。


    “因為我總覺得他家好陰森。”落蕾小聲說,原來如此。


    “乖龍應該迴去了吧,或許我們以後都不會再看見它了,其實它還是很可愛的。”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忽然感覺一下離開了乖龍似乎有點冷清,落蕾更加是不說話。


    忽然我好像看見什麽東西從高處掉了下來,我眯起了眼睛仔細看了看。那物體下落的很快,最後我看清楚了,居然是乖龍。


    它又迴來了。


    不過這次是直接砸在我臉上,速度太快我沒來得及躲避,當時整個人差點被砸暈了,它到好,根本不看我,直接撲到落蕾懷裏去了。我捂著臉站了起來,落蕾高興地把乖龍抱起來親了又親,那小家夥看上去很得意。


    “你這死泥鰍,告訴你我小時候就滑軲轆鞋,經常扒拉在車子後麵,輪子都冒火花了,跟風火輪一樣,直到旁邊的人叫我什麽麽?哪吒!你看我今天不抽你的龍筋!”我衝了過去,可它繞到了落蕾身後,還衝我噴了一臉口水。


    落蕾笑得彎下了腰,把我用手撐開。


    “好了,別鬧了,你和它計較什麽。”


    “可是你要知道,如果留它在這裏,雷神還會來找我們麻煩的。”玩笑開完,我正色告誡落蕾。落蕾也收起了笑容遲疑地望著乖龍。


    街道上很安靜,頭頂的天空裏忽然響起了沉悶的笑聲,仿佛一個中年大叔用手捂著嘴巴一樣,乖龍得意的飛到我頭頂,扒在我頭發上望著天空。


    “或許雷神已經允許了它吧,太好了,我可以天天照顧乖龍了。”落蕾開心的拍起了手。


    我有預感,這段時間我的日子是不會好過了。(乖龍完)


    第四十夜 訃告


    和我想象略有不同,乖龍似乎並不能長時間呆在這裏,一天內它隻有在早上十點到下午四點這六個鍾頭能在落蕾身邊。但是我依舊非常討厭它,因為我一天能和落蕾相處的也隻有這幾個小時啊。


    今年的過年真是非常的晚,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不停地受到李多的騷擾了,她幾乎是每隔十幾分鍾就打電話問我紀顏的消息。我也不厭其煩地向她解釋她的紀哥哥被人叫走了,當然,我絕對不是傻瓜,不會告訴她叫走紀顏的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


    “好了好了,你要我說多少次呢?”我終於有點生氣了,老總下午才把材料給我,我不得不晚上加班,手頭上的稿件還未處理完。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我意識自己有點過分,剛想和她道歉,李多忽然說。


    “我不時想煩你,隻是忽然覺得自己孤獨得讓我害怕,同學都迴家過年了,宿舍裏隻有我一個人。”說完,電話掛斷了。嘟嘟的盲音讓我有點呆滯,我真沒想到平日裏瘋瘋癲癲的丫頭居然會這樣,或許我真的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對我來說,紀顏隻是個要好的朋友,而對她來說,紀顏則是全部。


    沒有再忙於接電話,工作的速度快了點,忙了整晚,終於搞定了專稿,剛才開始做專題的時候才想起是情人節,報社裏根本沒氛圍,因為大都忙得要死,閑人們都是領導,個個都正兒八經,沒幾個說要買禮物給妻子的,似乎情人節是年輕人的玩意,與操作係統相反,當情人升級成老婆的時候,大部分軟件硬件反而更新的沒以前勤快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用盜版,便宜方便。


    我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明天早上起來,就去約落蕾吧。


    在印象裏好像每年的情人節天氣都格外的好,今年也不例外,剛剛走到樓下,發現這年頭外國的年節比本地的要吃香的多。連門口賣包子的大爺都與時俱進,號稱今天隻賣雙數包子,美其名曰情侶包。雖然是早晨,但街道上已經能看見很多手拉手頭碰頭的情侶們,臉上充滿了滿足和快樂。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一對,就像學雷鋒日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活雷鋒。當然,偶爾也能看見些大煞風景的,比如剛才從我旁邊就過去一對穿著背後印有去死去死團的黑色外套十指緊扣的兩大老爺們。


    “這裏有篇訃告,你在六版找個地方登下。”負責廣告的小劉扔給我一張薄紙,我心想睡這麽會條日子,居然在情人節去世。


    這張臉好熟悉。


    雖然是黑白照,但依舊可以看得出他是個相貌清秀的人,一般我們說女孩子相貌秀麗,但男人用清秀來形容似乎欠妥當,但眼前的這個人就非常適合,瘦而不長的臉,寬卻不闊的額頭,眉毛細長,眼睛看不太清楚,因為被一幅無框眼鏡遮擋了,不過這更透著一股書生氣,緊閉的薄嘴唇,讓人覺得他雖然瘦弱卻非常的固執。


    但怎麽說呢,這種人是那種雖然很能讓女孩子產生親近感卻無法愛上他的那類型。


    “霍思遠。”我輕聲讀出了名字,越發感到熟悉了,但記憶這玩意正是如此,仿佛一個頑皮的孩子,越想找到它,放而越是和你作迷藏,我幹脆賭氣不想,但這個男人的樣子卻始終在我眼前晃悠。


    在六版找了地方放下來他的照片。


    “隻有22歲啊,好年輕。”我感歎了句,霍思遠是那種看上去很憂愁的人,連拍照都緊皺著眉頭。


    訃告一般不登照片,但小劉說那裏的人特意囑咐要登照片,小劉提醒他價格會高些,但那人一點也不在乎。


    霍思遠的死因上麵寫著割腕自殺,不過其他的資料卻提之甚少,隻有寥寥數筆。


    拿去校訂後我也沒在留意,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臨近下班的時候老總叫我去了趟資料室,因為臨近年關,所以那邊的資料需要搬動下。我卷起袖子開始翻騰那些以前的舊報紙,還算保存的不錯,沒有發黴,但灰塵是免不了了。


    我忽然發現了張報紙,一張去年二月十四的報紙。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對霍思遠的相貌依稀有些相熟了。在去年的報紙上,同樣登載著他的照片,不,正確的說也是一個訃告。我趕緊翻出來,果然,的確是他,死因確是服毒,而且也是22歲。


    不是有人說過麽,生命隻有一次,難道有人可以不停的死?


    是惡作劇吧,不過這人夠無聊的,估計是很討厭這個叫霍思遠的。我把報紙隨手一扔,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想證明是不是惡作劇隻有一個辦法。


    和整理資料的同事商量,以我獨自一人整理的代價把他忽悠出去了,接著把這裏能找到的所有報紙都拿了出來,最早的是十二年前。


    十二張報紙擺在我麵前。這下我捂著嘴巴,連衣服上的灰塵都忘記去拍。這些都是每年二月十四號的報紙。上麵同樣刊登這一則訃告。望著那一張張黑白照片我的腦子轟的大了。除了每次死亡的原因不同外這些訃告沒有任何區別,十二年來這個叫霍思遠的男人居然用了十二種方式自殺,跳樓服毒割腕上吊吞槍等等。我稍微迴過神後,我把這十二張報紙全部卷起來。


    “如果是惡作劇也太過份了點吧。”我看了看那些資料,但又有種想調查清楚的衝動,好奇心的驅動力是驚人的。


    我似乎也感染了紀顏的毛病了,看來必須先找到那個來這裏發訃告的人,不過從小劉那裏得知,那人把自己包的和嘉興肉粽子一樣,還帶了墨鏡口罩,怎麽認得出什麽樣子。我心想那豈不是要等到明年情人節了。


    總能找到點線索吧,我暗自想了想,本來想去約落蕾晚上去步行街,看來時間還算充裕,不如去查查看究竟是怎麽迴事。


    我去查了查各大醫院或者喪治會,還找了做過些相關的熟人,卻發現最近去世的人中根本沒有個叫霍思遠的,包括以前幾年,難道真是個玩笑而以?但我一位做片警的高中同學在電話中聽完的敘說忽然想起了什麽,不過他說電話不好說,於是我隻好去他的管區一趟。。


    “我來這裏之前,聽說我們管區裏有個怪人。”他拿食指敲擊著黃色的木桌子,大部分人都出去了,因為他住的比較近,所以被留下值班,這小子高中經常裝孫子,沒想到把大蓋帽一戴就開始裝樣了。打了幾句哈哈,他才開始正式說。


    “那時候我也就一傻不啦嘰的小警察,跟孫子一樣,跟在那幫老油條後麵,他們教導我說那家商戶是大戶,那家店的背景足,那些人你可以高聲吆喝,那些人你必須好聲應對。”他得意地點燃根煙,我一看,居然還是硬中華,以他的工資那裏抽得起,估計是別人送的,這片管區屬於市繁華地帶,他們當然也隨著身價看漲。我忍了忍,提醒他快講,同學不快的瞟了我一眼,哈了哈喉嚨,吐出一口濃痰。


    “不過聽了那麽多教誨,最讓我吃驚的卻是一個人,就是那個叫霍思遠的家夥。”他聲音略有點顫抖。手中的煙灰掉到了幹淨發亮的名牌皮鞋上。


    “哦?那他沒死過羅?”我好奇地問,同學也驚訝地望著我,自覺失言,也沒再多說,好在這家夥神經比較大,也沒多想。


    “幾乎所有的警察都指著一個叫霍思遠的家夥的頭像說,不要去招惹他,也不要同他說話,雖然大部分時間他也不會和人攀談,另外他的家也十分奇特,很小很簡陋的房子,據說有些年頭了。他在這裏住了很長時間了,平時總把自己包個嚴嚴實實,就是夏天也要帶著帽子和墨鏡,弄得自己跟個名人一樣,其實在這裏得老警察都知道,霍思遠號稱是作家,作家作家,其實就是做在家裏罷了,天天悶頭寫,可是報紙雜誌上連個屁都沒見他放過,更別提出書了,但是據說他十幾年前自殺過一次,被救活過整個人就變那樣了,文人都愛瞎琢磨,幻想美好的愛情,可再美好人家姑娘也要吃飯啊,還不如哥們我呢,現在多快活。”我見他來勁了,趕緊製止。


    “得了,瞧你那點出息,你現在也就老婆孩子熱炕頭就知足了,看你得瑟的,不同你扯皮了,快把那人地址告訴我。”同學趕緊把霍思遠的地址抄給我,不過臨走前還是說了句。


    “你最好還是別去,我爺爺以前是看風水的,我略知一二,那小子每到二月份身上就怪怪的,我老遠看到他就能聞到他帶著一股子死氣。”說完,他神秘的閃進屋子。我愣了下,心裏暗罵一句,既然是活人怕個俅。


    按照地址,我找到了霍思遠的家,果然是破舊的利害,整個房子外麵看上去千瘡百孔,真奇怪居然還能住人。


    或許住的不是人呢?


    我忽然打了個冷戰,奇怪怎麽會冒出這樣的想法。但很快我也沒去多想,隻是走上前,敲了敲房門,大聲喊著霍思遠的名字,不過很奇怪,房門自己開了,而且也沒人答應。


    我抬腿走了進去,房間裏充滿了怪味,不過很熟悉,因為自己大學寢室四年都是那股味道,比這裏還大著呢。房間不小,但雜物太多,擁擠不堪,反倒是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我小心翼翼的繞開那些衣服和啤酒罐子,看來這裏的主人非常喜歡喝酒。我把門窗都打開了,空氣對流了下,舒服多了。


    前麵有張書桌,恐怕是這裏唯一能看得順眼的東西了。桌子不大,一米來長,緊貼著牆放下,上麵整齊的摞著一堆書,都是小說,古今中外都有,當然也有我比較喜歡的,像《野性的唿喚》,《雙城記》等,另外還有很多鬼神異誌,看來這位仁兄狩獵很廣,桌子上還有一疊書稿,不過沒有動筆,旁邊的台燈雖然擦拭得非常幹淨,但已經發黑的燈泡和幾乎破掉的桔黃色燈罩都說明它工作了有些年頭了。


    “沒什麽特別之處啊。”我環視四周,典型的單身漢的住所,裏麵是廚房和廁所,不過人不在也不鎖門,但轉念一想,他這裏也沒什麽可偷的,除非了那台幾乎是老掉牙堆滿灰塵的21寸電視和錄像機。加上這裏小區治安又是口碑不錯,夜不閉戶到也不是沒可能。。


    但是我找到了點東西。


    在那張單人床的床頭角落裏,對方著一件黑色外套,墨鏡,帽子,還有整套的內衣,鞋。難道剛才去報社刊登訃告的人正是他自己?


    居然有自己為自己發訃告的?簡直是荒唐,但這看似荒唐的事隨後被證實了,我在外套的口袋中找到了我們報社的證明。


    不過我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已經觸犯法律了,一時情急居然翻動了人家的私人物品。剛想退出房間,卻又在電視下麵找到了一些錄像帶。我好奇地拿了一個。


    錄像帶的側麵貼著行標簽,我小聲讀了出來。


    “1999年2月14日”我一驚,連忙把其他的拿來一看,果然,所有的錄像帶都編排了日期,從十二年前的2月14日到今天!


    看看吧。我拿著錄像帶的手不自主地伸向了機器。


    畫麵很暗,但奇怪他是如何拍攝的,我拿的是今天的那盒帶子。在鏡頭裏,我終於看到了霍思遠。


    他比照片上的要瘦的多黑的多,頭發很短,稀稀拉拉的,像被羊啃過的草地一般。按理他應該才是青年,但看上去卻很蒼老,眼睛旁邊罩了層層黑黑的眼圈,半閉著的雙眼無神的望著鏡頭。


    “又是情人節了,今年是第十三個了,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原諒我?”他開口說話了,露出一排整齊但是黃的發黑的牙齒。背景似乎就是他家中,上身*的他似乎是坐在鏡頭前麵,霍思遠的聲音嘶啞,看得出好像還哭過,兩頰還有淚痕,手上拿著把刀片,對著自己的動脈劃了下去,鮮血一下就湧了出來。緊接著,他不在說話,閉起嘴唇,臉色漸漸變得蒼白,然後躺下去了。我仔細看著錄像帶的時間。


    13:40。


    我看了看手表,現在是下午兩點半,也就是說,差不多一個小時前他在這裏自殺,我看了看地麵,似乎有被擦拭的痕跡,在廁所,我還發現了粘著血跡的拖把。


    既然他是自殺,那收拾東西的是什麽人?而且如果是他自己拍攝的,可我也沒發現攝象機啊。我剛想到這裏,錄象帶忽然完了,接著是一片雪花,我想去取出來看另外一盤,但卻卡住了。


    本來開著的窗戶和門也全部關了起來。我嚐試著去開,結果是徒勞無功,看來,我是被鎖在這裏了。


    錄象帶發出嘎吱的聲音,接著,本來是布滿雪花的屏幕出現了畫麵,背景依然是霍思遠的家中,不過,和剛才的有所不同。


    我看見一個人,站在門旁邊,那人我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那就是我自己。


    無論是搖晃雙手,還是蹦跳,畫麵中的人也做著相同的動作,我看見錄像帶裏的時間正是現在的時間——2:40。


    但是我沒看見攝像機。


    針孔?還是微縮?我看鏡頭的放線似乎是右邊,我朝著那裏走了過去,畫麵上的我也越來越大,果然,鏡頭在右邊。


    右邊是堆衣服,一堆霍思遠換下來的衣服。我把衣服抖開來,但裏麵什麽都沒有,同時電視上的畫麵再次發生變化。


    我開始旋轉,不,到不如說是那個所謂的鏡頭開始旋轉,畫麵中的我帶著疑惑和畏懼的神情,我能從上麵看到自己的驚愕和恐懼。


    房間裏隻有我一個人,和錄像機發出的嘎吱嘎吱的錄帶子的聲音。


    終於,畫麵停住了,我也看清楚了,那個鏡頭正對著我,而且從距離上看非常近,我甚至可以看見自己臉上的毛孔。由於是在太近,我的頭已經開始有些扭曲了,仿佛照著哈哈鏡一般,但我卻沒心思笑。因為我麵前隻是空氣,我看不見任何東西。嚐試著用手去觸碰,也隻是徒勞無功。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我答聲喊叫了句,但迴應我的隻有自己的聲音。電視上的畫麵又開始轉動了,那仿佛是雙我看不見得眼睛。它繞到了我的背後,無論我怎麽轉身,就如同粘住了一樣,電視上的畫麵總是我的脖子和肩膀。


    它忽然不動了,我也僵立不動,時間過去了幾分鍾,但卻如同幾小時一樣漫長。


    電視裏的喇叭發出了一陣很濃重的男人的歎息聲。那聲音我聽過,長期吸煙的人導致喉嚨的嘶啞會有那種聲音。


    我盯著電視,在畫麵中,我看見自己的肩膀上有東西。


    是片指甲。


    的確是片指甲,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居然貼近了電視,但我看見的已經不隻是片指甲了。


    現在是一根指頭,準確地說是一根中指。


    我迴頭一看,真的有半截中指在我的肩膀上。


    緊接著,空氣中仿佛出現慢慢從水中浮現出來的一個人一樣。或者說好比一個畫家拿著筆,在空氣中作畫,而且速度極快。


    現在我已經能看見一條完整的胳膊了,從肌肉來看,我判定這是條男性的胳膊。


    然後是肩膀,脖子,胸肌,腹部,大腿,最後是整個身體。


    太奇妙了,幾乎每一個部分像快進一樣,顯示白色的骨髓,然是使灰白的骨幹,接著是神經,血液,脂肪,皮膚,仿佛一個製作流程一樣,就那麽一下,仿佛眨眼一下,一個大活人就憑空從我麵前變了出來。不過我沒有眨眼,甚至忘記了恐懼,又什麽能比看見造物主製造人類的過程更讓人驚訝和興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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