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為你,我知道是你害死姐姐的。”顧鵬一邊哭著,一邊把匕首往淩水源的脖子又勒緊了些。淩水源默然無語,仿佛心甘情願赴死一般。在場的警察都拔出了槍對著顧鵬,並讓他放下匕首。現場進入了僵持狀態。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兩人身上,身後的排練室再次穿出剛才的聲音。


    “我期待,像鳥兒一樣,馳騁在天空。”顧鵬呆了一下,放開了淩水源,一位警察馬上拖走了淩水源。警察包圍了他,顧鵬環視四周,望著我們卻又好像對誰說似的。


    “我走了,這仇恨永遠不會消失。”說完,從樓上的窗口飛身跳下,我們趕到樓下的時候,發現他的頭已經觸到石頭死了。


    “結束了。”我看著顧鵬的屍體,長歎一口氣。


    但紀顏卻依舊眉頭緊鎖。“真的結束了?我還是覺得似乎有很多疑惑,但又說不上來。”我拍了拍他,“別說了,或許是你的多疑罷了。”


    事情看上去真的結束了。錄音機的確沒在響了,大家鬆了口氣。李多帶著呂綠也走了出來。


    “他到底是怎麽殺了那三個女孩的,我一直想不明白。”紀顏始終不快的感覺。李多拉著他的手撒嬌道:“別管了,反正不是都解決了麽。”


    “你們先迴去吧,我再去查查,始終有點不放心。”說完,他拉開李多的手,叫我送她們迴去,自己轉身迴去了。我隻好開車送她們迴寢室。


    迴到報社,還沒坐穩,紀顏就打電話給我。


    “二十年前那些被燒死的女生中,有一個是姓顧的。”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我覺得奇怪。


    “他的確是位姐姐報仇,但不是風鈴,是在事故中被燒死的其中一個。”紀顏著急的喊道,


    “你的意思是,難道?”我也大驚。


    “沒錯,你趕快迴來,到排練室,我等你,記住,不要告訴李多。”說完他就掛了。我打車迴到排練室,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校園非常熱鬧,夜色中到處都是一對對的情侶,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叫風鈴的女孩,或許她晚生二十年,根本沒那種悲劇產生。


    來澳排練室,和外麵相反,非常的冷寂,果然,紀顏正站在門口等我。見我來了,立即迎上來。


    “顧鵬不是風鈴的弟弟,據說,那次的大火是淩水源放的,為的是報複把秘密說出去的合唱團的女生,可能顧鵬是因為這個才想殺淩水源,還有,你知道誰是第一個進合唱團的麽?”我搖頭,紀顏正色說:“是呂綠。”


    “這代表什麽?”我也奇怪道。


    “我去問過李多,呂綠是從國外轉來的,所有的資料都是空白,而且也不住在學校裏,她在外麵租了房子。”我想想,的確,下午送她迴去的時候她拒絕了。


    “而且,又有個女孩子在迴家的途中被車子撞死了。”紀顏最後的話讓我吃驚。


    “記得那個遙遙麽,她的母親找到我,那個女孩子現在失蹤了,獨自一人離開了醫院,”排練室的燈忽然亮了起來。並且傳出了悠揚的歌聲。


    紀顏看了看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上去了,雖然我是極不情願的。


    我們幾乎是摸索著上去的,三樓的排練室果然亮著燈,裏麵還有歌聲。走進去一看,居然有兩個人。


    一個是那個叫遙遙的女孩子,另外一個,就是呂綠。她們仿佛根本不對我們的到來感到吃驚。


    “我知道你還會再來的。”呂綠望著紀顏笑道,和白天不同,完全沒有那種青澀感,仿佛變了個人。旁邊的遙遙也隻是笑著站在那裏不說話。


    “你到底是誰?”紀顏厲聲問道。


    “沒必要這麽兇,反正姐姐已經迴來了,該死的,都死了。”呂綠口氣平穩,清脆的聲音在排練室迴蕩。


    “你才是風鈴的弟弟?”我也驚訝,不是弟弟麽。呂綠笑了笑,把衣服脫去,他居然是男的,但就算男扮女裝,他現在也三十多歲了啊。


    “巨大的悲痛或者刺激,可以使人停止生長,連聲帶也不會變化。”呂綠仿佛知道我想什麽,依舊笑著解釋。


    “我不過是按照姐姐的意願做罷了,我和姐姐既要複仇,讓那些人知道喪失親人的滋味,同樣,姐姐也要再次迴來,不過,姐姐需要一個身體。所以她才托夢給那個女人。”我看了看遙遙,她好像和白天的樣子有了些變化,似乎更漂亮了。


    “你知道到底是誰把姐姐和那個男人的事傳出去的麽,就是那個遙遙的母親,還真是恬不知恥啊,嫉妒使她出賣了最好的朋友。她給女兒服下的藥都是按照夢中姐姐告知的方法去配的,她天真的以為姐姐原諒了她,其實隻是她的女兒最適合作容器罷了。”我和紀顏都駭然無語,沒有比把親人之間變成漠然路人更好的報複辦法了,簡直生不如死。


    “我很奇怪,下午的時候你似乎就看出了我來。”呂綠終於換了種表情。


    “手表,當我問你時間的時候,你的手表是塊男式手表,或許你自己也沒察覺?當時我心裏也隻是有點不解,但沒有多想,還有,顧鵬是被你利用了吧。”


    “是,我告訴他,那火是淩水源放的。他居然輕易的相信了,三十多歲的人居然這麽衝動,於是他答應和我聯手,我要報複那幾個人的後代,而他對能殺死淩水源的女兒也十分高興。整個的排練室都安排成了巨大的咒陣,隻要我願意,踏入這裏的人,都可以被殺死。不過沒必要,平息了姐姐的怨氣,我就可以讓她再次迴到這世界上,我可以帶著她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隱居起來。”呂綠驕傲地敘述著,說到後麵,他的眼睛居然冒著興奮的光,仿佛看見了美好的未來。


    “其實,那場火是你放的吧?”紀顏繼續平靜地說,“我問過當年的人,有人看見一個孩子從排練室慌張的跑出來,隨後,排練室燃起了大火,門被人封死了。”呂綠不說話了,麵部開始猙獰了起來。


    “唱完這首歌,姐姐就會迴來了,我的一切也算沒白費。”呂綠不理會我們,繼續和遙遙一起唱歌。歌正是今天錄音機裏的歌。


    “帷幕已經拉開,一個接著一個,美麗的姑娘在風中舞蹈,卻無法唱出歌來。當白色變成紅色,公主沉默了。粉碎了的心刺穿了我的咽喉,望著你我無力說愛。我期待,像鳥兒一樣,馳騁在天空。從天國飛下,再次迴到這世上,把你我的手,永遠連在一起。”歌聲完了,遙遙茫然地望著前麵,忽然哇的哭了一聲。整個排練室忽然響起了一聲很沉重的女性的歎息聲。呂綠大驚,抬著頭在排練室裏大喊,“姐姐,姐姐,你在麽?”但迴應他的不過是迴聲而已,反觀遙遙,疑惑而望著四周,不知所措。


    “別喊了,你姐姐迴不來了,死去的人本就不該再迴到這世上。”紀顏說,呂綠憤怒的走過來,他本來俊秀的五官已經完全扭曲了。


    “你到底做了什麽?”他企圖去抓紀顏的衣領,但紀顏輕鬆的躲閃了。


    “你在排練室設下咒陣,你就成了踏入這裏的女生的死神。你想讓他們怎麽死,她們就如同木偶一樣按照你的劇本去死。而你想把這些推到被燒死的二十年前的那些人身上。你和你姐姐導演了一場好戲,可惜,當我第一次踏進這裏,就已經發現這裏不對,雖然我沒來得及破解掉你的咒陣,但遙遙的身上,始終有根針我沒有拔去。在她的後頸,一根如頭發絲細的針,附有銀針的身體,是無法被附體轉生的。其實我本來是打算晚點拔,本意是治療她的喉嚨,結果卻歪打正著了,或許,這一切都安排好了。”紀顏說完,走到遙遙麵前,從脖子那裏拔出一根針,要不是借著反光,那裏看的到。


    呂綠痛苦地嚎叫著,跪倒在地上。


    “那些女孩子根本沒有錯,你卻如此殘忍地殺害她們,還有二十年前被你燒死的那些人,你自己好好反思下,靠著這樣複活的姐姐,還是你願意見到的麽?”紀顏把遙遙扶了過來交給我。轉身又對跪在地上底著頭的呂綠說:“你既然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卻反而變本加厲的實施給別人。”紀顏不在說話,和我一起走出了排練室。


    我迴頭望了望呂綠,他始終跪在那裏沒有動。


    遙遙的母親再次看見遙遙幾乎要瘋了,使勁地親著女兒。隨後的談話中,她承認是她把風鈴的事告訴了學校,至今她仍舊非常後悔,我們沒把事情真相告訴她,隻說是在學校裏找到遙遙的。


    至於淩水源,他那次看到呂綠,就發覺他和發呢風鈴太相像了,迴去後,女兒的死和今天看見呂綠竟然使他突然難以自拔,在自責中服毒自盡了。而呂綠,我們再也沒見過他了,學校的資料裏,對他隻有短短幾字的說明,此人已經轉學。


    李多經常不快地抱怨,抱怨為什麽呂綠不辭而別,都沒告訴她,紀顏一直安慰她。她也就漸漸忘去了。直到一個月後,李多接到了呂綠寄來的禮物。上麵寫著的地址離這裏很遠。


    是一盤磁帶,我們聽了聽,就是那首歌,那首他做的詞,淩水源譜曲的歌。是他唱的,不過現在聽上去卻非常的清澈好聽。


    “風鈴是姓田吧?”我問紀顏,紀顏笑,“你是想問呂綠為什麽叫這個名字麽?”我點點頭。


    “笨啊,呂綠就是呂呂勒,雙呂就是田字啊。”紀顏開心的笑道。我摸了摸頭,也笑道,“原來是這樣。”


    第二十八夜 開眼


    經常有讀者對我說,為什麽不寫寫下蠱呢?我經常猶豫不決,到不是不想寫,隻是這個實在太奇妙了,遠不是外行人可以寫的,若是胡編亂造,頗有褻瀆之嫌。於是遲遲不敢下筆,直到今天才想寫下這個故事,隻是前麵必須交代另外一個故事,因為直接寫蠱的話,有點唐突感。


    在平安夜的故事寫完後,我接到一個電話。是一個女孩子,她非常幹脆地說:“我必須和你談談。”


    在談話中,我了解到原來她居然和故事中有部分相似的經曆,我不免感到好奇,無奈中國的電話費實在驚人,故事聽上去頗長,於是我們決定在qq上聊。


    以下是我和她的對話。


    “我是名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別看我比你小,但我的經曆絕對比你要多。”我向來不愛說話,所以大部分都在看她打字。


    “和大多數女孩子一樣,我也希望自己有一段愛情,而且在大一的時候,這段愛情真的來了。我遇見了個男孩,最起碼,在當時我還是非常愛他的。


    大二的時候,我們,不,應該是我,為短暫的歡愉付出了代價,我去做了一次人流。當時他也在我旁邊,握著我的手。他扶著我走進手術室。那不是個大醫院,因為我怕在醫院遇見熟人,他更怕,我們兩個人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偷偷摸摸地找了個小醫院,一個外表看上去破舊,裏麵看上去更破舊的醫院,但收費卻比正規的手術要便宜一半。在我進去的時候,等候室的長木椅子上還坐著一個年輕女孩,孤獨一人,看上去也是個大學生,我當時心想,起碼我比她要好點。


    作手術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天很陰,很冷,很沉,仿佛就蓋在你頭頂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手術室不大,隻有一張手術床,旁邊擺放了許多器械,在房間裏泛著冷光。我忽然畏懼了,因為我感覺到肚子裏的生命在拚命抵抗著,那天,我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


    那個男人,居然在我背後頂住我,他不耐煩地說了句‘別怕,很快的,不痛。’裏麵有一位醫生,帶著大大的口罩,把整個臉都藏了起來,隻露出兩隻鷹眼,神情漠然得看著我們倆。


    ‘快點,別磨蹭了。’他低喊了句。男友出去了,順便把手術室的門轟地帶上了。我無助的雙手捂著肚子,向那張床走去,並爬了上去。


    “誘導還是附加吸引?”醫生翻弄著器械,那些東西碰撞的聲音非常清脆,在房間裏迴蕩。我被他問住了,一時沒明白。他見我不說話,歎了口氣。


    “幾個月了?”


    “四個多月了。”醫生略有些驚訝,怔了一下,隨即說,“那不能用誘導了,用附加吸引吧。而且,最好打麻醉吧,不然會很疼得。”他轉過身,又嘀咕道:“都四個多月了,真是太不注意了。”


    我拒絕了麻醉的提議,我忽然有種非常迫切的想法,我要把這個孩子,這個不完整的孩子生下來,我要把這痛記憶輩子。醫生勸了我幾句,見沒反應,隻好照做。


    我選擇的是器械流產。的確,我真的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了,冰冷的手術工具進入我身體的時候,第一感覺不是痛,而是一種撕裂的感覺,隨之而來的疼痛直接傳遍了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我的身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手術過程我不想再迴憶了,總之,我一直在手術室裏痛苦的尖叫著,那種叫聲連我自己都聽得嚇人。


    當手術結束的時候,他進來了,一臉的不安,甚至不敢正視我的眼睛。我雖然虛弱,但神智卻很清醒,我一再要求看看從我身體裏拿走的那一部分血肉。醫生遲疑了下。叫護士抱過來給我。


    我也驚訝了,他出奇的大。四個月怎麽會這麽大。他已經有性別了,是個男孩,頭很大,我有種感覺,這個孩子如果真能生下來一定會很聰明很可愛。


    我轉過頭,揮了揮手,眼淚無法自製的流了下來,護士又把孩子抱給了我男友,他顫抖著接過孩子。沉默了一下。忽然把手伸向孩子的臉。


    27周的胎兒才能把眼睛發育完全並睜開,所以,他現在是緊閉著的。我男友當時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用手把孩子的眼皮打開了。一邊的醫生轉過來,喊了句:“不要!”但是,我男友已經打開了。


    我並沒有看到裏麵什麽樣子,但是他突然驚恐地把孩子往地上一扔,踉蹌的往後麵退,甚至人都摔到了地上,一邊用手指著那孩子,一邊打張著嘴巴,吐出幾個字來。


    “洞,洞,黑洞。”他似乎嚇壞了。我鄙夷地看著他,這個我曾經深愛的男人現在我看來卻無比醜陋。醫生走了過來,把孩子重新抱起來。


    “當然是黑洞,眼睛又沒發育好,不過,像這樣流下來的孩子,最好還是別去看他們沒長好的的眼睛,開眼之後,據說很麻煩的。”醫生的語氣一直都是非常冷淡,或許他看這種事太多了。


    好在流血不多,我的身體恢複得很快。男友一直麵帶愧色地在床邊陪伴我,但等我能下地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手。他沒有挽留,也很自然的答應了,這段愛情,就這樣和大多數人一樣,變成了記憶深處的一道疤痕,隻不過,我的比別人要重一些。


    在分手後,其實我更痛苦,大量的喝酒,曠課,我以墮落的方式懲罰我自己,室友們在勸阻無效後開始遠離我,我成了真正的意義上的孤獨者。我甚至還接觸了毒品,那種搖頭丸,暫時的神經麻痹,使我可以好受一點。這種日子持續了半年,直到我有一次在吸食過量之後,一頭撞在了凳子角上,我捂著鮮血噴湧的傷口,疼痛讓我蘇醒了,我發現我應該要好好活下去,雖然額頭的疤現在都無法去除,但我卻帶著感恩的心去看待它,畢竟,我再次活了過來。


    後來的事比較平淡了,我努力學習,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和那個男人的聯係更加少了,隻是例行的問候,要說不恨他不可能,但發現現在冷漠比恨更多點。


    但其實,真正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今年六月份,我的大學同學鈴的孩子滿月,大家都來慶賀,當然,也包括我的前任男友,我們很友好的寒暄了幾句,席間他似乎有很多事要告訴我,但我臉上的表情,讓他欲言又止。說老實話,才這麽短時間,他變化的很厲害,消瘦而虛弱,眼睛旁邊深深的黑眼圈,頭上的白發居然也依稀可見了。


    鈴生了個兒子,非常可愛,胖乎乎的,隻是一點不好,非常愛哭,而且那哭聲讓人聽得發毛,如同有東西在抓一樣。還好人多,到也不是很難受。這時候有同學打趣,說大家輪流來抱這個孩子,看看孩子喜歡誰。


    遊戲開始了,每個人抱著孩子都無法阻止他哭泣,每抱一個引起的都是一陣大笑,鈴兩夫妻看的哭笑不得。一直到他,我的男友,他顫抖的把孩子抱過來,隻是一下,那孩子如同觸電一樣,哭聲嘎然而止。全場的人不在曬笑了,而是非常驚訝的看著他。


    孩子笑了。很漂亮。但在我看來,我覺得他笑得很詭異,不像一個孩子的笑容。


    我的前男友的眼睛裏忽然有點異樣,他想把孩子還給下一個人,但大家都在起哄,連鈴兩夫妻也說讓他多抱抱,還要他做孩子的幹爹,無奈,他隻好繼續抱著。


    這個時候,孩子忽然在他懷裏摸索起來,小手一直向上摸去,直到摸到他的眼睛。


    我的前男友不動了,任憑那隻小手摸著。等到鈴把孩子抱走,我才發現,他原來已經嚇得呆立了。宴會結束後,他終於找到我,並一再要求和我談談。


    他滿臉的無措,慌亂的找出根煙,哆嗦地點燃了,猛吸了幾口,開始鎮定下來。


    “你到底想說什麽?不想說我走了,我還有很多事。”我有些不耐煩,多看見他的臉幾次我就覺得煩燥。他拉住我的手,那手依舊和幾年前一樣大而厚實,但那種溫暖,已經沒有了。


    “別,別走。”他如同一個犯錯的孩子一樣,滿眼的哀求,我忽然心軟了,停了下來,聽他敘述。


    “這幾年,對的,就是那次陪你去人流以後,我,我一直坐噩夢,夢見那個孩子,空洞洞的眼窩發著咳人光。接著,我的耳朵邊上經常會聽見小孩的笑聲,早上起來,經常能看到臉上,脖子上,有,有那種嬰孩的手印,紫紅色的。還有很多怪事。而且最近我會不自覺地去畫一些畫,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畫的都是全部一樣的畫,我帶了一幅,你看看。”忘記說了,我前男友是學美術的,現在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了。我接過他從口袋裏拿出的畫,對著昏暗的路燈看了起來。


    整張畫的背景是灰黑色的,塗抹的不是很厲害,裏麵畫了一個頭大大的嬰孩,雙手抱在胸前,卷曲成一團,但他的眼睛是睜開的,裏麵空洞洞的,但又有一種如同黑洞一樣的吸力,仿佛能把看的人靈魂都吸進去一樣。我感到有點頭暈,立即合上畫紙。


    “你,想太多了吧,可能是幻覺罷了,再說你們畫家不經常都神經兮兮的麽。”我冷靜了下,把畫紙扔還給他。然後一扭身就走了,把他一個人留在路燈下。


    幾個月後,我聽說他辦了畫展,並力邀我去,我看時間也有空,為了打發無聊的生活,就去看了。


    畫展的派頭挺大,看來他在這方麵混得不錯,我看了看畫展的名稱,叫開眼。


    總共有幾十幅畫,全部是畫眼睛的,老人的,少年的,男人的,女人的,外國人的,中國人的,各個眼睛全部不同,帶著的感情也全部不同,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位很有才華的畫家。


    在畫展廳的中間顯著位置,擺著一幅巨大的畫。吸引了很多人。


    我走過去一看,居然就是他曾經給我看過的那幅。不過放大後看上去顯得更加讓人不安和冷。在旁邊,很多人在小聲評論著,有說什麽畫意深刻,代表了生命的追求,有的說又後現代感的迷茫,諸如此類,我聽得直想發笑,全都是扯淡。


    當我從畫展的後門想出去的時候,忽然一隻手拍在我肩膀上。我嚇得迴頭一看,居然是他。


    我的前任男友。


    “你還是來了。我不得不把他畫了出來,仿佛不受控製一樣,這樣宣泄一下我好過了點。”他的聲音很嘶啞,看來又抽了不少煙。過道很黑暗,我看不清楚他的臉。


    “少抽點吧,別不愛惜自己身體。”我微歎了口氣。把皮包提了下。黑暗之中他似乎唿吸的有點急促。


    “你,還是關心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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