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憂塵笑了笑:"蘇雅,你不必擔心。其實,所有的人精神緊張時,都有可能產生幻覺的。我以前覺得你太孤傲壓抑,心理容易出問題。自從你妹妹好了後,你的心態好了許多,應該沒事的。"


    "嗯。有一次,我聽到手機裏傳來丁恩河的聲音,應該是幻覺。可是,我剛才在音樂廳時,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到現在也不清楚是不是幻聽。"


    李憂塵詳細詢問蘇雅當時的情景。思考了很久,才猶豫著說:"蘇雅,由於我不在現場,所以不能完全肯定。幻聽一般能讓患者感覺到恐怖、愛、恨等較強烈的情感,而你隻是有些煩躁,聲音又毫無規律,我個人覺得,也許,那聲音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是你的幻聽。"


    "如果是真實存在的,為什麽我身邊、身前、身後的人都沒有感覺到?"


    "這我就不知道了。"李憂塵猜測著說,"你也說過了,聲音太小,也許他們聽不到。或者,他們聽到了,隻是反應沒你這麽強烈罷了。"


    也隻能這樣解釋了。


    "嗯,謝謝你,李醫師。"


    告別了李憂塵和淩雁玉後,蘇雅來到了妹妹的寢室。還沒走進寢室,遠遠地就聽到了那首熟悉的鋼琴曲--《少女的祈禱》。


    寢室的客廳裏,妹妹踏著節奏翩翩起舞,有一種動人的輕盈。是的,蘇舒已經全身心地投入舞蹈之中,人舞合一,所有的美麗憧憬和夢想都在曼妙的舞姿中表現得淋漓盡致。


    蘇雅從來沒看到過妹妹如此投入和虔誠過。看來,這次妹妹是鐵了心要參加歌舞劇《望夫》的演出,她根本就阻止不了。


    她隻希望,妹妹的排練和演出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可是,她卻隱隱感到,那幕《望夫》的歌舞劇中隱藏著淒慘的劍光,凡是演出的人都將身陷其中、兇多吉少。


    怨靈巫咒(四)


    2006年10月6日,上午11點15分。醫學院招待所附近。


    秦雪曼瘋狂地搖動小芹:"小芹,醒醒,別睡著!"


    小芹艱難地睜開眼睛,迷惘地望著秦雪曼她們。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一動也動不了,仿佛病入膏肓垂死的人。


    秦雪曼很清楚,小芹隻要睡著了,就再也醒不來。


    "小芹,聽我說!你睜著眼睛,別睡著!對自己說,一切都隻是夢,一切都是假的,過會就會好起來!"秦雪曼真急了,一向冷靜地她竟然有些語無倫次,"想想家裏人,想想父母,想想兄弟姐妹,想想自己愛的人,不要放棄!嚐試著讓自己深唿吸,嚐試著讓自己動起來......"


    香草看著身旁呆若木雞的雅麗和芳芳,大聲叫道:"愣著做什麽!還不想辦法送她去醫院!"


    她們向路過的學生借了輛自行車,扶著小芹晃悠悠地推到了附屬醫院。一路上,秦雪曼喋喋不休,想方設法地集中小芹的注意力。


    小芹被送進了急救室,還是由急救小敏失敗的那位醫生來負責。


    秦雪曼和香草、雅麗、芳芳再次坐在了急救室外的長椅上。空氣中依然飄浮著濃濃的消毒液水味,到處是咳嗽聲和有氣無力的病人。


    沒有人說話。每個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恐懼、憎恨、迷惘的情緒。


    大約半個小時後,醫生擦著汗慌慌張張地走出來。


    身為醫生,早已見慣了生老病死,為什麽這麽慌張?


    不祥的預感籠罩著女生們,她們趕緊圍了上去。


    "醫生,小芹怎麽樣了?"


    "小芹沒事吧!"


    "小芹好了沒有?"


    醫生結結巴巴地說:"對......對不起,我......我已經盡力了。"


    香草勃然大怒:"你是什麽醫生!醫一個死一個!明明都隻是小病,到了你手上,就進了鬼門關!你是怎麽考上執業醫師的?你還有沒有一點醫德?"


    雅麗也跟著大罵起來,芳芳則低聲地抽泣。


    路過的病人和護士也圍了過來。有的病人附和著香草指責醫生,大罵醫院又黑又毒,醫德敗壞,費用昂貴,沒半點救死扶傷的精神。如果沒有錢的話,隻能等死。還不能死在醫院裏麵,要抬到外麵去死。


    心懷不滿的病人們個個以身說法,群情激動,也不知誰叫了一句,開始有病人對醫生動起手來。醫院的保安人員們跑過來了,卻不敢亂動,隻能護著醫生。


    護士們好聲好氣地勸解香草和雅麗,將她們拉往了休息室。禍首走了,其餘的病人們無可奈何,怏怏不樂地散了。


    香草不肯善罷幹休,非要醫生親自來解釋小芹的死因。


    這個要求並不過份。很快,脫下白大褂的醫生就來到了休息室。


    香草氣勢洶洶地問:"小芹是怎麽死的?"


    醫生一邊抹著額頭上的汗,一邊說:"她和剛才那個女孩一樣,都是死於心髒衰竭。"


    天空中仿佛突然響起了雷聲,震得女生們目瞪口呆。


    香草一下子就焉了。


    同一天的時間裏,小敏死於莫明其妙的心髒衰竭,緊接著小芹也死於莫明其妙的心髒衰竭,世間上不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一直抽泣的芳芳突然大叫起來:"血咒!一定是思婷的血咒!今天是她的頭七,她迴來了!怎麽辦......怎麽辦......"


    秦雪曼大喝道:"什麽血咒!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血咒!如果詛咒真的有用的話,那些貪官汙吏、殺人兇手早就被咒死了!"


    香草說:"可是,小敏和小芹都死於心髒衰竭,怎麽解釋?"


    秦雪曼沉吟著說:"或許,她們真正的死因是中毒,死於一種奇特的毒,死時呈現心髒衰竭症樣。"


    "那她們死前為什麽叫著思婷的名字?"


    "也許,是有人假扮思婷的模樣,靠近她們施毒。"


    香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小芹倒下去的時候我就在身邊,除了我以外,她身邊肯定沒有人!而且,她們兩人都是學生,社交圈很小。你以為,會有人無聊到施毒來謀殺她們兩個?"


    秦雪曼說:"施毒有很多種,並不非要靠近被害人。比如,吹鏢、飛針等......"


    醫生插嘴說:"小敏和小芹身上沒有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秦雪曼狠狠瞪了醫生一眼。


    香草問秦雪曼:"這件事,本來和你無關,你為什麽要卷進來?"


    "你有沒有看過《沉默的羔羊》。"


    "看過,那是奧斯卡獲獎影片。"


    "劇中女主人公小時候寄養在親戚家。她親戚是以牧場為生的,經常宰殺那些牲口。女主人公想救羔羊,卻沒有成功。她聽到了羔羊慘遭殺害的尖叫聲。後來,那個羔羊慘叫的噩夢一直陪伴著她。"秦雪曼停了一下,接著說,"我和那個女主人公一樣的心理。我曾經答應過小敏,要幫她走出心理陰影,可是她卻死了。所以,我希望我能幫助你們。否則,我也會被羔羊慘叫的噩夢糾纏。"


    醫生悄悄退了出去。


    雅麗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秦雪曼說:"我們要相信自己。什麽血咒,什麽頭七迴魂,一切都是無稽之談!隻要我們有信心,肯麵對,多重的磨難都能承擔。日本戰國時期有個叫石田三成的武將,和德川家康對抗,失敗後,被押往六條河原刑場的途中突然口渴,想喝幾口白開水。因為附近民家沒有白開水,有人拿幹柿子給他。石田三成卻推辭說,非常感謝,不過,幹柿子會讓人生痰毒。所以還是算了吧。押送的人都笑他,過會兒就要掉腦袋的人還談什麽養生!石田三成卻說,也許對你們這些家夥來說,這是正確的想法。不過,胸懷大誌的人,即使在腦袋落地的瞬間,都要體恤自己的身體,想盡辦法實現自己的夙願。我們的處境,總比押赴刑場的石田三成好多了吧。所以,我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勇敢麵對生活中的種種磨難。隻要過了今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香草看了看雅麗和芳芳,歎息了一聲:"也隻能這麽想了。"


    "好了!死者已矣。我們迴去吧。"秦雪曼拉起情緒低落的芳芳,勉強笑了笑,"不管將來會怎麽樣,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地享受一頓豐富的午餐。我的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女生們一個個無精打采地走出附屬醫院。


    陽光益發熾熱了,校園裏依舊飄來銀鈴般的笑聲。誰也看不出,秦雪曼、香草、雅麗、芳芳四個女生身上籠罩著濃濃的死亡陰影。


    後天,就是秦雪曼的二十歲生日了。她隻希望,今天的午餐,不是她人生中最後的午餐。


    怨靈巫咒(五)


    2006年10月6日,上午11點35分。


    方媛抬頭望去,何劍輝被人掐住了脖子,兩手緊緊抓住對方的手,離地的雙腳在空中亂舞。


    那隻手,卻仿佛鐵鑄的一般,任何劍輝如何用力,始終掰不開一根手指。


    在方媛的印象中,何劍輝的身體雖然不甚強壯,卻很結實,曾經堅持了很長時間的力量鍛煉。可現在,他卻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


    方媛躍起來,用手撐住通道口邊緣,艱難地爬上來。她看到,四處是亂七八糟的實驗器材、廢舊的瓶瓶罐罐,甚至還有一些殘缺的骨架,反射著慘白的光芒。


    原來,這裏是試驗大樓的地下室倉庫。


    然後,她看到了掐住何劍輝的人,戴著猙獰麵具,個頭不高卻極為粗壯,穿著校園裏隨處可見的普通t恤和牛仔褲。


    那種麵具,她以前看過,和原來的守門人小古類似。所不同的是,小古的麵具顯示的是一個年輕人,而這個麵具上顯示的卻是壯年漢子,一樣的兇神惡煞,一樣的恐怖詭異。


    方媛略微觀察了下,想找件趁手的兵器來幫何劍輝。沒有棍棒,沒有鐵條,方媛沒有多想,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個厚厚的玻璃罐,剛要扔過去,卻聽到麵具人說話的聲音:"方媛,你以為,你能救得了他?"


    方媛咬了咬嘴唇說:"不管怎麽樣,我都要試試。"


    "不用試了,他的性命,對我來說,不值一文。掐死他,和掐死一隻螞蟻沒什麽區別。我之所以留著他不殺,就是不想讓你傷心。"


    方媛頹然地放下手上的玻璃罐。她很清楚,憑她和何劍輝的力量,遠不是麵具人的對手。


    "求求你,放了他,好不好?"


    麵具人笑了:"好,隻要你答應聽我的話,跟我走。"


    方媛想都沒想:"好,我跟你走。"


    "不......"雙腳離地的何劍輝千辛萬苦地擠出一個字。


    緊接著,他用盡全身力氣,一腳踢向麵具人的頭部。


    "跳梁小醜,也敢在我麵前張揚!"麵具人輕易地用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踝。然後,手指略用力,何劍輝的腳踝上傳來骨頭破碎的聲音。


    何劍輝痛極,狀若瘋狂,居然一把抓下臉上的黑紗。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整張臉上,除了眯成一線的眼睛,其餘的地方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紅色和黑色血泡,有的血泡還化出了白膿,散發著一股惡臭。


    "你......"麵具人也吃了一驚,本能地鬆了下手,往後退了一步。


    何劍輝重重地摔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唿吸。


    麵具人仿佛極為惱怒,一腳將何劍輝的身體踢到了角落裏。


    "好了,我放了他,你跟我走吧。"


    方媛看著何劍輝,猶豫不決。


    "方媛,你聽我說,你絕不能跟他走!他對你沒安好心,他想利用你來複活邪惡的月神!"何劍輝大聲叫道。


    他的身體,比以前弱了許多。月亮湖的毒水,早已將他的身體侵蝕得腐朽不堪。


    "夠了!你真是多嘴!"麵具人惱怒地說,"難道,你不想活嗎?"


    何劍輝慘笑著說:"誰不想活?可是,如果死亡是無可避免的,我也能坦然接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你就是月神族冥火祭司的傳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剛才已經在我身上點上了冥火的種子,無論方媛是否跟你走,我都難逃一死。"


    麵具人怪笑一聲:"你果然很聰明,怪不得小古會敗在你的手上。"


    何劍輝開始咳嗽,重重地咳嗽,似乎要將心肺都咳出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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