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夕語睜開眼睛,待剛醒的混沌過去,突然爆出驚叫,“小姐!怎麽會這樣?!小姐!”人已撲過去,手卻顫抖著不敢碰觸冷若嵐的身體,震驚而痛心地瞪著她胸前暈染成一片的血紅。


    小石頭聽到夕語的尖叫嚇得手中的韁繩一抖,本有些疲乏的身體一個激靈挺直坐好,剛想問發生什麽事,就被另一道尖叫嚇得猛勒韁繩刹住馬車。


    小翠被夕語的聲音驚醒,迷糊地睜開眼睛,然後猛然對上冷若嵐胸口被血染成紅色的衣服,嚇得她瞬間清醒,直撲向車廂門,嘴裏猛叫,“停車......停車!快停車呀!”


    冷若嵐鬆開緊咬的牙,勉強自己扯出一抹笑容,安撫道,“不用擔心,我沒事......”話未完,就不得不停下來喘氣。


    有氣無力的聲音,終於把夕語的魂喚了迴來,看著冷若嵐已然有些泛青的臉生生扯出牽強的笑,心不由一抽一抽地痛著,她不知道那笑有多難看嗎?抖著手扶上她的身體,自責地低語,“我怎麽就睡著了,連小姐傷口裂開都不知道......”


    “看著恐怖而已,等會敷點藥就沒事了,”冷若嵐的語氣很慢,聽起來有些斷斷續續,皆因這樣她才能控製自己不因撕痛而發出抽氣聲。


    車門“碰”一聲被推開,直接把撲過去未來得及開門的小翠往後彈開。出現在門後的不是駕車的小石頭,而是本應在前麵領路的呂施奇。


    呂施奇雙手撐著門框,整個人趴在門口,雙眼焦急地越過小翠看向車廂內,急問,“發生什麽事了?!”


    小翠還沒從驚嚇中迴神,雙眼睜得很大對著呂施奇,眼中卻沒有他的倒映。聽到問話,嘴本能地張開,無意識地喃喃著,“小姐流血了,好多血......”突然記起自己叫停馬車的原因,不再管門口的人,惶急地轉身邊自語著,“藥,藥,藥......”邊在車廂內四處翻找,不一會翻到藥包,立刻著急地撲到冷若嵐身邊,卻對著那染紅的胸襟又失了魂,舉著藥包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隨著小翠的移開,大片陽光落在冷若嵐身上,胸前那片血紅顯得尤為刺眼,呂施奇目光一縮,驚問:“怎麽迴事?!”


    冷若嵐順著聲音看向車門,視線卻不在呂施奇身上,而是微微向上越過他落在馬車前坐在馬背上模糊的高大身影。初升的太陽灑落一地金黃,給那身影周身鍍上耀眼的光,身前卻獨得一片陰影。冷若嵐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固執地想看清那人的表情,幽幽啟口平靜而認真地說:“我沒事,我可以。”


    尉遲炫騎在無影背上,雙眼望著車廂,表麵不為所動,內心卻被小翠那個“好多血”驚起陣陣波濤,及聽到冷若嵐的話,更是一時百感交集。捏緊韁繩忍住衝進去查看的衝動,眉頭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向眉心靠攏。


    呂施奇心有所感地向後看了一眼,隨即又轉迴來深深地盯著冷若嵐那張青白交加的臉看了一會。突然猛地往後退去,腳尖一點車轅,人已來到尉遲炫身前,伸手一抓。或許是尉遲炫心緒不寧,又或者是他沒料到呂施奇會有此一著,竟生生從馬上被抓了起來!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見呂施奇手腕一轉,直接把人“甩”到了車轅上,而他自己則施施然地落在無影身側,拍了拍手,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表哥,表嫂的傷口裂開了,你快給她看看。”說完不再看其他人,轉身邊捶著肩膀,嘮叨著,“啊,趕了一天一夜,累死人了......”邊往旁邊的大樹走去,“啪”地背靠著樹幹坐在地上,見眾人還是原先那副呆呆的表情,又叫嚷起來,“我說你們怎麽還杵在那裏呀,表嫂有表哥就行啦!該生火的生火,該打獵的打獵,該找水源的找水源,啃了一天幹糧,爺可不想再啃了!”


    燕涵盯著呂施奇看了好一會,沉重的表情驀地放鬆,邊笑著說,“施奇表弟真會指揮,你不會打算坐在這裏等吃吧,”邊向他旁邊的樹走去。


    “表哥說的哪裏話,施奇哪敢指揮表哥,這不是累了嘛,表哥就偶爾讓施奇享受一下少爺的待遇。”聲音徒然走高,語氣也變得威嚴,“小石頭、小翠還有張瑞泰你們還不快點動手,難不成還要小爺去侍候你們嗎?!”


    “嘖嘖,不得了,連瑞泰兄你都敢指揮,我都沒敢這樣叫他,”燕涵依舊一臉莫測高深的笑。


    “哎呀,多得表哥提醒,施奇一時口快,還望瑞泰兄見諒,”說著還裝模作樣地對著張瑞泰拱了拱手。


    張瑞泰坐在馬上,眯著眼盯著呂施奇,良久哂笑一聲,一夾馬腹,往樹林深處揚長而去,一句,“我去找些吃的,”遠遠地飄來。


    “表哥,你看,瑞泰兄就是瑞泰兄,多爽快,說打獵就打獵了。”


    “那是,還是施奇表弟的麵子大,連瑞泰兄都聽你的指揮,”話好像是對呂施奇說的,但燕涵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渾身緊繃守在馬車前的朝言身上,頓了一下,又說:“小石頭,人家瑞泰兄都去打獵了,你還不快點過來生火,要是等會獵物打迴來火卻沒生起,那到時施奇怕是饒不了你。”


    “哦......是!我去生火!”小石頭開始還有些茫然,後來猛然迴神,高聲應著,從馬車上跳下,跑到一旁撿拾柴火。


    呂施奇望著朝言按在腰側的右手,雙目一凝,還是不肯放鬆嗎?!剛想再說些什麽,忽然朝言一夾馬腹,如張瑞泰般揚長而去,“我去找水源。”


    這下輪到呂施奇傻眼了,不是吧,就這樣走了,去找水好歹帶上水囊呀!


    等朝言的馬蹄聲遠去,夕語也從驚慌中迴神,望望盯著尉遲炫不出聲的冷若嵐,再看看車廂外抿著唇不哼聲的尉遲炫,伸手想從小翠手中接過藥包。


    小翠見夕語把手伸向自己手中的藥包,本能地用力握緊,“給小姐的......”


    “我知道,給我,我會處理,”手依舊堅定地抓著藥包的一角,嘴上卻輕柔如安撫般說著。


    小翠抬頭看向夕語的眼睛,猶豫著鬆開手。夕語手上稍稍用力一把奪過藥包,然後直接塞進尉遲炫手中,“麻煩姑爺替小姐包紮一下傷口,”說完也不等尉遲炫迴複就拉著小翠跳下馬車,順手牽了因之前小翠亂翻一通而滾在一旁的鐵壺和中藥。


    直到下了馬車,小翠還是一副愣愣的樣子,擔憂地轉頭望著馬車,嘴挪了幾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放心,有姑爺在,小姐不會有事的,我們去替小姐熬藥。”


    “哦,哦,是要熬藥!”小翠這下才算有了些頭緒,接過夕語手中的鐵壺,一起往已經開始生火的小石頭走去。


    尉遲炫自被呂施奇“甩”過來後,就一直抿著唇眯著眼與車廂內的冷若嵐對視,甚至夕語把藥塞進他手中神色都沒有變化。直到車廂內的冷若嵐顫抖地發出抽氣聲,才挪動腳步進了車廂,隻是唇依舊抿著,而眉也沒有鬆開。


    “碰”地關上車門,挪到冷若嵐身邊,近距離對著那血紅的衣襟,尉遲炫的臉變得有些陰沉。放下藥包,不由分說伸手就去脫她的衣服。


    冷若嵐沒想到尉遲炫會這麽直接,愣了一下。雖然她現在痛得有些神誌模糊,因失血渾身而有些缺力,但尉遲炫要替自己脫衣服這個認知一進入大腦,還是本能地開口,“不敢勞煩相公,還是若嵐自己來吧,”蒼白的臉染上一抹淡淡的緋色。


    聞言,尉遲炫抬起頭,剛好對上冷若嵐嬌羞的臉,不知為何心也產生了一絲尷尬,假咳一聲,低下頭避開她的視線,不耐煩地說:“我可不想你再鬧出個大出血!”


    冷若嵐窒了一下,臉上的緋色瞬間褪盡,弱弱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尉遲炫聽到那怯弱的聲音,心莫名地煩躁,鬆開的唇重新抿緊,沉著臉伸手開始剝冷若嵐身上的衣服。本就不熟練,加之煩躁,動作不知不覺就顯得有些粗魯,冷若嵐默默地把頭轉向一邊,閉上眼睛,抿著唇強忍傷口被牽動的疼痛。


    尉遲炫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已經拆了紗布,重新清理了傷口,敷上藥,再拿幹淨的紗布包好。後來人也冷靜下來,動作不再如一開始那般急躁,但抿著的唇一直沒有鬆開,臉上隱隱有自責之色,隻是閉著眼的冷若嵐沒有看到。


    “把衣服換了,”把翻出的衣服扔到冷若嵐身上,蓋住胸前的大片春色,尉遲炫隨即推開車門閃了出去。


    冷若嵐聞言茫然地睜開眼睛,轉過頭剛好對上快速關上的車門,車廂內哪還有尉遲炫的身影。怔怔地出了會神,良久臉上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在蒼白的臉上顯得煞是好看,他果然還是在乎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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