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炫眼眨了兩下,沉默地爬起來,移向車廂外,來到車廂門的時候,還轉頭望了一眼躺著的冷若嵐。直到燕涵伸手拉他才迴過神來,跳下馬車,走到火堆旁坐下。


    夕語拿著水囊,找了跟筷子沾水認真地喂著冷若嵐。隻一個下午,小姐的臉就完全沒了血氣,她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恐怕更虛了。


    張瑞泰見尉遲炫出來,趕緊拿了幹糧和水遞過去。


    尉遲炫怔了一會,伸手接了,卻也隻是拿著而已。


    “吃點吧,去延涼還有很長的路,”燕涵皺眉提醒。看來尉遲陷得很深,希望那位沒事才好,要不然後果真的很嚴重。


    尉遲炫抬頭看了一眼燕涵,喉嚨動了一下,卻沒有說出聲。擰開水囊,喝了口水,才真誠地說了句,“表哥,謝謝。”


    燕涵一愣,隨即豪邁地笑道,“兄弟一場,謝什麽?”想起這次的事,表情變得有些凝重,“那人最近好像有些急躁,你打算怎麽辦?”


    “他想玩,我就陪他好好玩!”尉遲炫的眼中猛地透出一抹狠厲,凜冽的氣息逼得所有人都驚愕地抬頭看向他。


    “記得算上我一份,最近竟連燕家的人都敢動,要是再不給點顏色他看看,他還真以為天下都是他的,”燕涵眼內也是精光大作,想起前段時間被搗毀的兩家商鋪,他就恨得牙癢癢。


    尉遲炫斂起周身的冷厲之氣,望著火堆,低低地說著,“對不起,連累了你們。”


    “道什麽歉,這又不關你的事,好了,快吃吧,吃完要趕路就趕路,不趕路早點歇息也好。”


    “嗯,”尉遲炫悶聲應道,舉起手中的大餅啃了一口。


    把手中的幹糧解決掉,尉遲炫馬上起身走迴車廂。此時夕語已經喂冷若嵐喝完水,盤腿坐在她身旁,拿著幹糧啃著。見尉遲炫進來,自動自覺地往旁邊挪,把原先的位置讓給他。


    尉遲炫沒說話,直接走到那裏坐了下來,伸手抱起冷若嵐,一如白天那個姿勢,靜靜地看著她蒼白的臉,然後下令繼續上路。


    車外的幾人,對視一眼,沒有異議地走向各自的馬。


    小石頭把地上的火用土掩熄,順便提醒還呆著的小翠,叫她上車。


    小翠點點頭,說了句,“我知道了,謝謝,”站起來拍了拍衣裙,匆匆地跑到馬車旁爬進車廂。


    小石頭看著那個消失在車廂門口的身影,臉上有些擔憂,這次恐怕那丫頭真的嚇著了。歎了口氣,起身快速走向馬車,現在還是先救夫人要緊,等夫人醒過來,一切自然都會沒事。


    小翠爬進車廂就著月光依稀能看到尉遲炫如白天那般抱著冷若嵐坐在中央,沒發出聲音,自動自發地縮迴白天的那個角落,眼睛依舊直直地望著冷若嵐的方向。


    “噠噠”的馬蹄聲又起,經過一夜的奔波,在第二天太陽升到半空的時候呂施奇望著前方猛地眯了眼。遠處背著太陽飛奔而來的人,是朝言!


    朝言日夜兼程趕到延涼按尉遲炫的吩咐把藥配好,是一刻都沒敢耽擱就往迴趕。此刻看到前方的人影,才敢鬆口氣,一揮馬鞭,馬跑得更急了。


    一勒韁繩,馬堪堪在前頭呂施奇和燕涵的馬前停下,沒有多說,直接翻身下馬,大步往後麵的馬車走去。在車廂外站定,“姑爺,藥拿迴來了,”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雙手奉到車廂門口。


    車廂內,原本抱著冷若嵐有些呆怔的尉遲炫,慢慢抬頭看向車門,一直有些陰沉的眼終於透出一絲光亮,“嗯,辛苦你了,把藥拿進來,你下去休息。”朝言眼神閃了兩下,恭敬地應了聲,“是。”


    夕語愣了愣,眼中是狂喜之後的迷茫,好一會才迴過神來,急急推開車門,看著那個藥包,整個人鬆了下來。


    等夕語把藥拿進來,尉遲炫才再次開口吩咐道,“小翠,你拿藥去熬,夕語留下來換藥。”


    “是!”小翠的聲音很清脆,一直繃緊的神經整個放鬆下來。從夕語手中拿過一包藥,就跳下馬車去熬藥了。


    馬車外,一派歡騰,或許是繃了一夜,突然有了轉機,所有人的臉上都掛上了笑容。雖然此時冷若嵐甚至還沒清醒,但並不妨礙他們的好心情。


    留下小石頭和張瑞泰在周圍守著,呂施奇和燕涵分頭行動,找水源、找食物忙得不亦樂乎。


    而馬車內卻是另一番景象,尉遲炫一圈一圈拆著冷若嵐胸前的繃帶,越拆臉色越陰沉。夕語在一旁看著,也是滿臉心疼,默默地伸手握住冷若嵐的手。


    白色的紗布上是層層疊疊的血跡,有些甚至還沒幹透。小姐該有多痛苦,血停了又流,停了又流,傷口根本沒有愈合的傾向。


    尉遲炫小心翼翼地掀開最後一層紗布,夕語放開冷若嵐的手,拿著藥緊張地等著,深怕一掀開,傷口又大出血。


    屏息凝神地等著,終於紗布離開了傷口,好在除了滲出的少少血絲,並沒有引發打量出血。兩人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


    尉遲炫拿濕布把紗布之下的血汙抹幹淨,然後與夕語一前一後替冷若嵐的傷口再敷上藥粉。待傷口幹透,又重新用紗布包了起來。


    處理好冷若嵐的傷口,夕語率先走出車廂,唿了口氣,才跑到小翠身邊,看藥熬得怎樣。


    過了一會,尉遲炫也推開車門走了出來。對上朝言的視線時,鄭重地點了下頭,卻沒有說話。朝言與他對視一會,默默地轉開了頭。


    “怎麽樣,表嫂沒事了吧?”呂施奇今天隻去了一會就趕了迴來,現在火堆上都已經在烤野雞了。


    “沒大礙,”尉遲炫的迴答還是一如既往的簡潔。


    呂施奇聽了卻是開心地露出笑容,沒再追問,轉頭繼續搗鼓他的美食。


    吃完東西,冷若嵐的藥也熬得差不多了,尉遲炫親手接過藥碗走進車廂,然後關上門,把其他人擋在外麵。


    沒有任何遲疑地,尉遲炫端著碗含了一口藥,眉抽了一瞬,然後快速地低頭灌進冷若嵐的嘴。如此反複幾次,一碗藥很快見底。


    昏迷中的冷若嵐猛地被一股苦澀纏上,眉不禁皺起,想逃,可對方卻強硬地直衝喉嚨,讓她無處可逃。喂完藥,尉遲炫看著冷若嵐緊鎖的眉,轉身放下手中的碗,憑著記憶,從車廂一角摸出個小罐子,拿出一顆蜜棗,用手撕碎,一點一點塞進她的口中。


    既然這麽怕苦,為什麽還要去擋箭呢?以後再這樣,我就給你下最苦的藥!


    把整顆蜜棗都喂完,才拿起碗走出車廂,腳步有些急促地走向水囊,一手拿起,咕嚕咕嚕灌了幾口。


    呂施奇有些奇怪地看著尉遲炫,不明白他搞什麽,有這麽口渴嗎?


    尉遲炫直接忽視他的視線,喝完水,把水囊扔過去,一邊說,“繼續上路,”一邊轉身走迴車廂。


    拿到了藥,一行人也不再不分日夜地趕路,走走停停,終於在第三天中午踏進延涼鎮的門樓。


    馬車沒有停在平時下榻的客棧門口,而是直接去了尉遲家在此處的別院。


    尉遲炫靜靜地坐在床邊,望著冷若嵐,臉色沒有了在他人麵前的平靜。這麽多天了,她竟然不曾睜過一次眼!


    “叩叩”夕語敲了兩下門,叫道,“姑爺,燕少爺問你,可不可以開飯了?”


    尉遲炫斂起臉上的擔憂,站起身,打開門,“嗯,去用膳。”


    飯菜還是夕語和小翠去幫忙做出來的,這個別院由於平時沒什麽人來,除了一個老管家就隻有一個雜役可供差使,呂施奇一下馬就吩咐她們趕緊進去幫忙打點了。


    尉遲炫一進飯廳,就吩咐把所有人叫來一起用膳。


    小翠有些害怕地看了看上首的尉遲炫,伸手扯了扯夕語的衣服,懦懦地不敢坐下。


    夕語小聲地安撫,“沒事,姑爺叫坐就坐,趕緊吃完還要去照顧小姐。”


    小翠又偷瞄了一眼尉遲炫,弱弱地哼了句,“可是......”至於可是什麽,夕語沒聽到。


    夕語沒給機會她繼續糾結,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後伸手把她扯到另一張椅子上。小翠站起來不是,坐著又覺得不安,挪呀挪,最後隻坐了椅子的一個小角。


    至於小石頭和朝言就沒那麽多顧慮了,尉遲炫說坐下來一起吃,就立刻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這些日子多虧你們幫忙,吃吧,現在隻能以這餐薄飯略表謝意,等迴到浩德山莊,我定設宴招待。”


    呂施奇眉抽了抽,他記得尉遲炫之前是傷到手吧,怎麽腦子都出問題了,從來那麽冷傲的人,一下子說這種話真夠別扭的。不過他也就敢在心裏吐槽一下,臉上可是一臉莊重。


    “尉遲,你說的什麽話,兄弟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不過有得吃我是一點不介意。”燕涵拿了筷子自顧夾了片肉放進嘴裏吃了起來,“對了,說起設宴,你和弟妹那杯我還沒喝呢,迴去一定要好好請我喝一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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