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夕語來到冷若嵐房前,無聲地跟小石頭打過招唿。沒有敲門,而是小心地直接推開門,然後悄聲走進房間。在大廳沒有看到冷若嵐的身影,遂徑直走向裏間。


    掀起簾布,一眼望到背對著門口坐在床前的冷若嵐,眉不禁蹙起,不知她坐了多久,不會整個早上都這樣坐著吧?!輕移蓮步走過去,靜靜立於她身後,壓低聲音,喚了聲,“小姐,”可冷若嵐竟似無所覺,依舊是原來的姿勢,靜對尉遲炫。夕語等了一會,見冷若嵐無反應,眼神暗下來,直接移步到她身前,擋住她的視線,屈膝行禮,恭敬地低唿,“小姐。”


    冷若嵐恍惚中聽到有人叫自己,本能地順著聲音抬起頭,好一會眼中的光才聚攏起來,映入夕語略顯焦急的臉。視線越過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尉遲炫,見他依舊安睡,才又把視線對上夕語,啟唇,“什麽事?”隻有嘴型,卻是無聲。


    夕語無奈,示意冷若嵐到外麵再說。冷若嵐同意地點點頭,身子終於動了,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隻是或許維持一個姿勢太久,身體有點僵硬,剛站起來又猛地往下坐,慌亂間手往前伸,想抓住什麽。本就伸手準備扶她的夕語,見狀趕緊把手遞給冷若嵐,讓她扶著,另一手猛伸到她後麵,止住她往下坐的勁頭。


    站穩後,冷若嵐對夕語感激地笑了下,然後抬起腳步向門口慢慢移動。


    來到大廳,冷若嵐重新問了一次,“有什麽事?”聲音壓得有些低,眼睛看著簾布的方向,深怕吵醒裏麵的尉遲炫。


    夕語看著冷若嵐緊張的模樣,心跳了下,小姐對姑爺恐怕已動真心,如果姑爺......隨即又否定了自己的假設。昨晚尉遲炫既然會舍身相救,那他對小姐一定也是有感情的。一定是!所以沒有如果。定了定神,提醒道:“小姐該用膳了。”


    “用膳?”冷若嵐有些反應不過來,“現在什麽時辰了?”


    夕語的聲音沒什麽感情,隻是簡單地陳述著,“迴小姐,午時將過。”


    冷若嵐有點吃驚,時間過得真快,感覺隻是在尉遲炫床前坐了一小會,竟然就一點都要過了!點點頭,繼續問,“其他人呢?”


    “呂公子他們都在隔壁房間,午膳已經準備好,就等小姐過去。”換言之,她隻是來傳聲的,“小姐先到隔壁用膳,夕語在這裏替小姐看著。”


    冷若嵐想了一下,點了點頭,留下夕語在房裏守著尉遲炫,自己到隔壁房間和另外幾人一起用膳了。雖然她並不餓,但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別人久等。


    冷若嵐離開後,夕語並沒有關上房門,而是任由它敞開。看了一陣一直守在門外的小石頭,抬腳走出房間,走到他身邊的位置站好,指了指房門,“進去吧。”


    小石頭雙眼一亮,隨即又暗下來,搖了搖頭,“夫人叫我守在門口。”雖然他很想進去看莊主,自從知道莊主受傷到現在,他還沒有見到他一麵,不知道他傷得怎麽樣,心總是很憂慮,但沒有命令,他不能擅自離開門口。


    “你不想進去看姑爺嗎?”就是因為見他一副焦急不安又渴望的樣子,她才會想自作主張地決定跟他換一下位置,隻要有人守著,相信其他人也不會介意具體是誰來守,“我來這裏守著,你到裏麵替我守著。”


    小石頭眼睛專注地望著那扇敞開的大門,掙紮了一會,終是同意了夕語的提議。進去之前,一再叮囑,讓她看牢了,千萬不能讓人打擾到尉遲炫休養。夕語好脾氣地一一應著。 目送小石頭走進裏間,才轉迴頭在門外守著。


    隔壁房間正在用膳的幾人,對夕語和小石頭的“小動作”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就像夕語想的,隻要知道有人守著,管他是小石頭還是夕語,隻要不要擾了尉遲炫都沒問題。所以眾人依舊安靜地用膳,沒人有起身出來訓斥的打算。


    吃完飯,冷若嵐告了一聲退,又要迴尉遲炫身邊守候。


    張瑞泰看了她一眼,皺眉,“夫人,你臉色不大好,還是去休息吧,堡主就交由我們照顧。”看她的臉色比今早所見更白了,而且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他真擔心一個沒站穩,她會直接倒下來。


    “謝張先生關心,我沒事,相公還沒醒,我想等他醒來。”這是冷若嵐的堅持,怎麽說尉遲炫都是因為自己而受傷的,她要看著他醒來,然後照顧他。隻有他好了,她才能真正放心。


    張瑞泰見冷若嵐神情堅定,皺了皺眉,轉向呂施奇,希望他勸一勸她。看她的樣子真的不怎麽好,他可不想尉遲炫好了,她又倒下,這樣下去沒完沒了的,什麽時候才能上路呀。根據昨晚的情形,還是快點趕迴浩德山莊比較妥當。


    誰知呂施奇不但不勸冷若嵐,還特支持她,“瑞泰兄,既然表嫂都說沒事了,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其實他心中真正想說的是,平常要你說話,哼都不哼,現在這麽多事幹嘛!


    張瑞泰奇怪地看了呂施奇兩眼,“既然如此,那夫人記得照顧好自己,要是累了,千萬不要死撐,我們都在房間等著,有需要叫小石頭過來叫一聲。”


    冷若嵐感激地對他們屈膝行了一禮,然後站起來,慢慢走出房間,向隔壁移去。


    待冷若嵐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張瑞泰立刻追問道,“呂少,你沒看到她的臉色不怎麽好嗎?為什麽還任由她這般胡鬧?”張瑞泰此刻看呂施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屁孩,充滿不認同。


    呂施奇撇撇嘴,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我自有打算。反正這麽多人守著,也不會真的累著表嫂,要是她真的不可以,我自會去勸她。”難得有這種可以施行苦肉計的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昨晚看尉遲炫對冷若嵐顯然已動了真感情,就怕他受下刺激又自己騙自己,如今就是要激起他對冷若嵐更多的憐惜。


    張瑞泰想想也是,這麽多人守著,那邊還有她的丫鬟陪著,總不會真讓她累倒,自己是有點急過頭了。站起來,也不跟另外兩人打招唿,自顧離開了。朝言看著,也悶聲不哼跟著走出去,房裏一下子就隻剩呂施奇一個。


    呂施奇那個鬱悶呀,一下子又連個說話的都沒有了。心裏罵著這兩個悶葫蘆,整天也不知躲哪裏,呆在一起熱鬧一下是會怎樣?!可惜人都走了,聽不到他心裏的牢騷。


    夕語看著走迴來又直接走進房間的冷若嵐,憂心地鎖了眉。她站在門口,對剛才隔壁房間的對話當然聽得一清二楚,就不知呂公子怎麽想的,竟然還幫著小姐。她之前會那麽積極叫冷若嵐去吃飯,除了她真的需要歇歇吃點東西,還有一個理由就是想其他人可以幫忙勸勸,讓她去休息休息,不要整天守著尉遲炫。現在可好,才一會功夫又迴來了!想到之前冷若嵐呆滯地守在尉遲炫床前的情形,夕語就覺得滿心憂慮,生怕她憋出病來。本來就不好的身體,怎能經得起她這般折騰。


    小石頭聽到腳步聲,趕緊從裏間走出來,剛好在大廳碰到往裏走的冷若嵐。停下腳步,作了一揖,“小石頭未經同意,擅自進入莊主房間,請夫人責罰。”聲音壓得很低,卻能聽出他對尉遲炫的忠心。


    冷若嵐謙遜有禮地屈膝還了他一禮,展開一抹笑容,溫柔地說,“謝謝石頭小兄弟對相公的關心,現在相公交由我看著,麻煩石頭小兄弟還在外麵守著,別讓外頭的人擾到相公才好。”


    小石頭愣了一下,又作了一揖,恭敬地應道,“小石頭一定會好好守著,絕不讓人打擾到堡主和夫人。”說完也不等冷若嵐發話,就穩步走出了房間,順便替冷若嵐關上房門。冷若嵐被小石頭突然的舉動震得愣了下,不過隨即迴神,沒再多想,邁著快而輕的腳步,掀開簾布走進了裏間,這迴沒在椅子上坐下,而是直接坐到了尉遲炫的床前。


    夕語有些奇怪地看著跟剛才的焦慮完全不同的小石頭,不知他受了什麽刺激,一下子變得這般嚴肅、莊重。剛才小姐的話她聽著也不覺得有什麽,怎麽他卻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樣?


    小石頭就在剛才已經打從心眼裏承認了冷若嵐這個莊主夫人。因為一直跟在尉遲炫身邊,自然知道他對冷若嵐的態度,所以之前雖然叫著夫人,心裏卻不曾承認她。其實這些天相處下來,他覺得冷若嵐也是不錯的,一個柔弱又不失堅毅的大家閨秀,但尉遲炫對她的態度沒變,那他自然也要跟自己的莊主站在同一陣營。可是,就在剛才,他突然間就被冷若嵐震住了,總覺得能感受到她是真的想對莊主好,甚至願意對他這個小小的馬車夫笑臉相求,所以,他決定了,就算莊主還不承認這個夫人,他小石頭也要承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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