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炫轉頭看了一眼擇木拍在自己肩上的手,隨即又轉了開去,“抱歉,我本無意傷害你的心頭好,隻是......”話未盡語先斷,聲音低沉而壓抑,若細聽還會發現其中包含著一絲不自然。因為他心裏清楚會跑到山上去並不是單純為了一個向天華,隻是那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部分,無法告知擇木。


    擇木隻當尉遲炫是不想提起傷心之事,理解地再拍拍他的肩,也不在意他話隻說了一半,安慰道:“我理解,要是我恐怕就不是一場狩獵就可以恢複你這般冷靜了。至於那兩隻老虎就算在向天華頭上,先供在臥虎藏龍,如此一來旋風也算有伴了,待日後再跟向天華清算。”


    尉遲炫神情一動,沒想到擇木連台階都替自己搭好了。有點激動地轉過身來,感激地看著他,“擇木,你......!”想說什麽,卻找不到話語,最後隻化作一句,“謝謝,日後尉遲一定會連本帶利從向天華身上討迴來!”話音未落,眼已微眯,透著一股狠厲之色。對,一定要讓向天華連本帶利償還所有的血債,還有冷若嵐,所有與向家有關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既然向天華如此殘忍地非要將尉遲家趕盡殺絕,那就別怪我無情。冷若嵐,你要怪就怪你那心狠手辣的舅舅,若不是他一再逼我,看在碧水閣的份上,或許我還可以考慮放過你,可惜,向天華毫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擇木被尉遲炫突然勃發的仇恨所懾,一時竟不知再如何安慰他,沉默了一會,才歎了口氣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盡管出聲,兄弟雖然隻是一介戲子,但認識的人也不少,賣個人情還是可以的。”


    尉遲炫斂起那突然迸發的仇恨之氣,深深地對著擇木鞠了一躬,再次鄭重地對擇木道了聲,“多謝。”擇木趕緊伸手把尉遲炫扶起,對他如此認真的道謝感到有點不適應,“你這是幹嘛?朋友一場,互相幫忙本就天經地義。”


    尉遲炫專注地看著擇木,認真地說:“能跟擇木兄成為朋友實屬尉遲三生之幸。明天尉遲就要趕著上路,不如今晚就讓尉遲好好陪擇木兄喝一杯。”雖然就是看中擇木的講義氣和耿直,三年前才會順著他把那隻旋風擺在客棧大堂,但畢竟兩人都是走南闖北之人,平時少有相遇,沒想到他對自己竟如此真誠,不但不追究自己打虎之事,甚至說賣人情幫自己報仇,不管是真是假,就憑他肯如此說,尉遲炫已對他萬分感激,而且他相信擇木既然說得出就做得到,因為他知道他是這樣的人。


    擇木奇道:“明天就走?!施奇兄弟不是說還要在這待幾天嗎?”難道他之前趕著上路不是為了避開自己嗎?雖然現在事情已經解釋清楚,但他可是還記得剛才在臥虎藏龍看到他們是一副逃跑的樣子。


    尉遲炫抱歉地笑笑,“讓擇木兄見笑了,不過尉遲確實趕著上路。向天華趁我離開浩德山莊之際搞出那麽多事,尉遲必須趕迴去處理善後,還要阻止他繼續發難。”就算擇木沒來,他也打算明天一早啟程,隻是因為擇木,所以提前一夜,除了怕他發難,也是不想因此耽誤更多時間。


    擇木想想尉遲炫說得也在理,遂爽朗地笑道,“那今晚我們兄弟倆就好好喝一杯。”


    冷若嵐一早被夕語叫醒,懵懵懂懂地從床上起來,還不知發生了何事。上路?什麽上路?不是說迴來休息,不上路了嗎?昨晚明明一直在緊張地戒備著的,也不懂為何後來就睡死了,這下被夕語那拍得震天響的敲門聲驚醒,整個人還有點迴不了神。走到門口,剛把門打開,夕語就踏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端著熱水的小翠,好像很趕時間的樣子。


    夕語一見冷若嵐打開門,就帶著小翠走了進去,還不忘一邊說:“小姐,姑爺說要小姐快點梳洗好然後到大堂用早膳,等會就要上路了。”


    原來自己真的沒聽錯,是上路,可是為什麽?如果昨晚急著走是為了逃跑,可是現在既然已經跟擇木碰上了,尉遲炫應該不用逃了吧?難道昨晚兩人沒談攏?昨晚隨著那關門聲後,就聽不到他們的動靜了,不知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為何一早起來尉遲炫又要趕路?“姑爺有說為什麽要急著上路嗎?!”冷若嵐有點急,剛剛看到希望,結果一早醒來,發現結果還是沒變。如果昨晚就那樣走了,或許她還不會覺得多可惜,可是現在,在再次看到希望後,又被擊碎,她就有點沉不住氣了。


    “沒有,”夕語淡淡迴道,用熱水把毛巾浸濕再擰幹,邊遞給冷若嵐邊接著說,“小姐還沒休息夠嗎?按我們現在的速度一兩個月都未必能去到浩德山莊,所以夕語覺得能早點啟程也是好的。也許姑爺也是怕在路上耽擱的時間太長吧。”閣主出發前說過,要是進了浩德山莊,有什麽事可以找小姐的姑婆:冷沛雁,她是尉遲炫的奶奶,也是這世上尉遲炫唯一信服的人。所以夕語倒不希望在路上耽擱太長時間,尤其是現在看尉遲炫的態度擺明要傷害小姐,早一天進入浩德山莊,就可以早一天得到冷沛雁的庇護。


    冷若嵐沒迴答夕語的問題,隻是沉默著接過夕語手中的熱毛巾安靜地擦著臉。看來是真的要走了,也不知這裏離下一個城鎮有多遠,剛看到的希望又飛走了,如果一路都這樣緊趕慢趕,那自己什麽時候才能逃離呢?浩德山莊嗎?嗬嗬,進了那裏,恐怕自己就隻能像在碧水閣一樣做那大門不出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了,不對,這次應該是高貴的“莊主夫人”。不行,我不能放棄,一定還會有機會的,冷若嵐重新振作起來,由著夕語她們替自己打扮妥當,收拾好行李就前往大堂跟尉遲炫他們會合了。


    剛走進大堂,就被一陣爽朗的笑聲震得愣了愣,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身著華服,生得俊秀的少年離開座位衝自己走了過來,嘴裏還嚷著,“想必這就是弟妹了,真是好相貌,難怪尉遲不惜山長水遠來相迎。”跟他一起走來的還有那緊緊相隨的老虎金毛。


    冷若嵐還沒從那笑聲中迴過神來,又被少年出口的話和聲音震住了,看那老虎此人應該就是那個擇木了。昨晚天色太暗,沒看清他的長相,如今一見,竟是一翩翩美少年,隻是與那聲音極不相符。還有,弟妹?他比尉遲炫還老?!如果隻見其人,不聞其聲,這人看著也就十來歲模樣,怎麽會比尉遲炫老?!


    擇木見對方一臉疑惑,想起自己還沒自我介紹,手中的折扇順手就敲了腦袋一記,“瞧我這腦袋,一見到這麽漂亮的弟妹,都忘自我介紹了,”說著認真地站好,端端正正地拱手道,“小生擇木,尉遲的朋友,如有唐突,還望弟妹見諒,”恭敬的語氣,有禮的動作,跟昨晚那火爆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除了那依舊中氣十足的聲音。


    冷若嵐反應過來,見擇木還是拱手彎腰等自己說話,趕緊屈膝迴禮,“原來是相公的朋友,若嵐見過擇木大哥。”一直在遠處看著的呂施奇這時也走了過來,笑道,“表嫂你不知擇木兄為了見你這麵,可是大清早就等在臥虎藏龍了,等會你可要好好給他敬杯茶。”剛站起來的冷若嵐,聽呂施奇這樣說,又對擇木行了一禮,“讓擇木大哥久等,若嵐真是抱歉。”


    “哪裏哪裏,昨晚情況特殊,沒來得及認識弟妹,今天你們又趕著上路,擇木怕錯過才一早過來攔著而已。說起來昨晚真是抱歉,沒問清楚就衝上來,希望沒嚇著弟妹。不過也多虧我來了,要不然都見不到這麽漂亮的弟妹呢,哈哈。”擇木說著說著,就悠然自得地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依舊震得人耳膜跟著一跳一跳的。


    “先過來用早膳吧,有什麽話坐下再說,”尉遲炫的聲音突然加了進來,冷若嵐一聽心本能地緊了緊,那一晚的記憶實在太深,深到身體潛意識裏害怕著這個人。


    擇木舉起扇子又一敲自己的腦袋,“我真是的,明知道你們今天要趕路,還在這說過沒完沒了,來,弟妹,我們到那邊先用早膳,”邊說邊對冷若嵐做了個“請”的姿勢。要不是因為尉遲炫在場,冷若嵐都要問問擇木那樣敲會不會痛,聽那聲音感覺力道可不輕。


    冷若嵐跟著擇木和呂施奇走向飯桌,越接近尉遲炫,她就越緊張,即便不停地告訴自己大庭廣眾之下,自己很安全,也無用。唯有使出全身力氣克製著顫意,讓自己盡量表現得正常,好在有擇木這麽個爽朗的人在,令自己放鬆了不少,所以到目前為止,還能忍住逃跑的衝動,一步一步走向尉遲炫,隻是眼睛無論如何都無法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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