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內屋,夕語就說:“這個呂公子真是個怪人,一會文縐縐,一會嬉皮笑臉的。我看,小姐,你以後還是少跟他來往的好。”


    “我覺得呂公子人不錯呀,長得風流倜儻,又見多識廣,說話又風趣。”冷若嵐對呂施奇的評價還不錯。


    “小姐,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夕語吃驚地問。


    “亂說什麽呢,我隻是覺得跟他聊天不錯,可以交個朋友。”


    “那就好,我還以為小姐喜歡上他了,差點嚇死夕語。”


    冷若嵐恢複冷靜,看著驚嚇過後,在拍胸膛壓驚的夕語沒出聲。跟呂施奇聊聊天,一時放鬆,都忘了今天遇到的反常現象了。冷劍鋒到底想幹什麽呢,而夕語在這中間又扮演著什麽角色?


    過了一會,似無意地問:“夕語很害怕我喜歡上呂公子嗎?”


    “當然......”猛然想起什麽,立刻收住即將說出口的話,改口道:“怎麽會呢?夕語隻是覺得,婚姻大事,媒灼之言,父母之命,如果小姐喜歡呂公子,應該先跟閣主報備比較好。再說,尉遲莊主比呂公子更帥,武功又好,小姐為什麽不喜歡尉遲莊主呢?”


    “哦,是這樣啊,我知道了。夕語很喜歡尉遲哥哥嗎?”


    “當然啦,每個女生都會喜歡尉遲莊主的吧。”


    “那我向父親請示一下,把夕語送給尉遲哥哥當丫鬟好了。”知道在夕語這裏挖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冷若嵐轉而開起了夕語的玩笑。


    “小姐,夕語錯了,夕語隻想伺候小姐,請小姐開恩。”夕語嚇得臉色大變,哭喪著就要跪下。


    冷若嵐沒想到一個玩笑而已,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反倒被嚇了一跳,眼看夕語就要跪下去,連忙伸手拉住她:“你這是幹什麽呀?我跟你開玩笑而已,呂公子都說了有你這麽護主的丫鬟是我的福氣,我又怎麽會把自己的福氣送走呢。”


    夕語站起來定了定神,說:“小姐是開玩笑嗎?嚇死夕語了。我看小姐以後還是少接近呂公子,這才一會,就被他教壞了。”


    “嗬嗬,總覺得今天的夕語表情很豐富,很可愛呢。”冷若嵐被夕語那嘟著嘴的表情逗得嗬嗬大笑。


    “小姐,”夕語急得跺腳,冷靜了一下才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反應過度了,今天自己的情緒真是有點失常,恢複以往的恭敬道,“今天夕語讓小姐費心了。時候不早,還是讓夕語伺候小姐早點休息。”


    開心時間結束,又變迴這無趣的表情了,今天自己也有點反常,要好好反省一下。正了正表情,說:“嗯,是有點晚了。寬衣就寢吧。”


    一夜無事,第二天,冷若嵐照常到珍德居向冷劍鋒請安。跟昨天一樣,又被冷劍鋒叮囑了一番,叫她沒事多出來走動走動,幫忙招唿一下客人。冷若嵐一一應諾,抬頭對上柳慕情那冰冷的眼睛,覺得一股冷氣從脊梁滲透開去,匆匆低下頭,不敢再看。


    直到離開珍德居,冷若嵐還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恨恨地盯著自己,不敢停留,加快腳步急速往前走。她被那雙眼中的恨意嚇到了,那種恨不得你消失的眼神,太可怕。


    迴到繚香苑,拿了本書,卻沒有辦法靜下心來看。出了一會神,突然煩躁地扔下書本,站起來,推開門就往門外走去。


    夕語正在院子裏掃落葉,看到冷若嵐急匆匆地走出來,連忙走過來問她有什麽事。可是冷若嵐沒理她,直接越過她繼續往繚香苑門外走。


    扔下掃把,追上不斷往前走的冷若嵐,焦急地問:“小姐,你怎麽啦?有什麽事可以吩咐夕語。”


    冷若嵐聽到夕語焦急的聲音,終於有點清醒過來,停下腳步,看著夕語焦急的表情,覺得有點抱歉。


    “我沒事,隻是突然想起花園裏新引進的那片芍藥,花匠不是說要早上看才美嗎?”不想讓夕語擔心,冷若嵐隨口早了個借口。


    “小姐想看芍藥而已,今天錯過了,可以明天再看呀,小姐何必走得這麽急。”夕語一副不認同的樣子。


    冷若嵐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瞧我這腦袋,都忘了芍藥又不像曇花,隻有一現。既然都出來了,也懶得迴去,今天不看書,我們去花園賞賞花吧。”


    “是,小姐。”


    經過這樣急促地走一下,冷若嵐覺得心頭的那股涼意漸漸散去,人也慢慢冷靜下來。帶著夕語徐緩地走向花園,一路欣賞迎著朝陽開得正旺的芍藥,心情終於開朗起來。


    突然,夕語高聲道:“見過夫人,”停了一下,又說,“見過大小姐,”、“見過三小姐、四小姐。”


    冷若嵐心下一緊,真是不想遇上的,全遇上了。恭敬地對著柳慕情行禮道:“若嵐見過大娘,”沒敢抬頭看柳慕情的表情,轉過身,又對冷若夢、冷若琴叫了聲,“大姐、三妹、四妹。”


    冷若琴、冷若雲這兩個做妹妹的竟然連一聲二姐都沒有叫。柳慕情隻是冷冷地看著冷若嵐沒有說話,而冷若夢就沒這麽冷靜了,尖聲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大姐呀,昨晚不是很威風嗎?想誘惑誰呢?”


    冷若嵐此刻還有點感謝冷若夢這種咋咋唿的性格,要是都像柳慕情這樣,那自己真的不知怎麽應對,擺出一副唯唯諾諾地表情,恭敬地說:“若嵐不敢。若嵐隻是一隻跳梁小醜,哪敢耍什麽威風。除了大娘,大姐就是我們碧水閣最高貴美麗的女人。”


    “哼,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嗎?......”


    “啊,是尉遲莊主!”一旁的夕語突然驚唿了一聲。


    冷若夢等人聽到尉遲炫的名字,立刻變了一副表情。緊張地抬起頭四處張望,看到尉遲炫正從後方走過來,丟下一句:“算你走運。還不快滾,難道還想留下來接近我的尉遲哥哥嗎?”


    冷若嵐向夕語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對著依然麵無表情的的柳慕情行了一下禮,說:“若嵐不打擾大娘和幾位姐妹的雅興,先行離開。”轉了個方向,帶著夕語沿著來時的路匆匆往迴走。


    後麵,冷劍峰領著尉遲炫及幾個隨行人員正往這邊徐徐走來。柳慕情對冷若雲使了個眼色,冷若雲怔了怔,隨即轉入一旁的小路離開。見冷若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柳慕情才帶著已經等急的冷若夢、冷若琴走向停在不遠處賞花的人群。


    冷若嵐一刻不停地往迴走,直到確定感受不到柳慕情的氣息,才把速度放慢,已經沒有了欣賞的心情,隻是一路慢慢向繚香苑走去。


    感受著美好陽光帶來的溫暖,心情慢慢平複下來,經過柳湖的時候,眼睛瞟到那隨風飄揚的綠柳,突然就不想躲迴繚香苑了。轉了個方向,走上環湖的鵝卵石步道。看著湖麵反射的光,眼神有點迷離。


    “夕語,你到廚房給我端一盆點心,再迴繚香苑幫我把書拿來,我想到觀柳亭上看書。”


    夕語有點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冷若嵐,在這敏感的時間,放小姐一個人在外實在不妥,但又不能不從。四周看了一圈,沒看到什麽人,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吧,我快去快迴就好。


    “是。小姐先到觀柳亭坐一會,夕語很快迴來。”


    “嗯,去吧。”


    冷若嵐隻是隨口應著,眼睛一直看著湖麵,並沒有看向夕語。那綠柳在眼前不停地飄動,每每覺得就要被風帶向水麵那耀眼的光,但總在風停的時候迴落柳樹身邊。這就是有根的感覺吧,無論飄到多遠,無論曾經怎樣踏上迷途,總會因為有根的牽絆而迴到原來的軌道。看著看著,冷若嵐突然離開步道,走到柳樹底下,感受著那一根根柳枝在風歇的時候落到身上的喜悅。


    正想得入神的時候,突然,從身後湧上一股推力,冷若嵐大驚,想抓住樹身已經來不及,撲通一聲掉到水裏。


    冷若嵐手腳並用驚慌地撲騰撲騰,嘴裏喊著:“救命......咳,咳......救命......咳,救命......救我......救......”努力的想靠迴岸邊,隻是一切都徒勞無功,身體越來越沉,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努力的想讓自己浮在水上,最後卻連舉起的手都沒入水中。頭上的陽光依舊晃得人眼花,可是自己卻覺得很黑暗,很冰冷。


    沉到水底的時候,心裏想著也許就這樣死去也不錯,反正自己是無根的浮萍,死了也許還可以迴到原來的世界,那裏起碼還有朋友又和平。


    在失去意識的時候,冷若嵐好像看到陽光衝破湖麵向自己直衝而下。伸出手仿佛就能再感受到那溫暖,這一刻竟然有一種幸福從心底冒出,微笑著吐出:“陽光。”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小姐,小姐......”


    冷若嵐嚶嚀一聲,“好吵”,心裏想著:“我還沒睡夠呢,誰都別想妨礙我睡覺。”


    “小姐,你醒了嗎?小姐?”夕語看著床上眼睛欲張不張的冷若嵐,心裏急得恨不得撲上去把她的眼睛掀開。已經第三天,要是小姐再不醒,自己真的要以死謝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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