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管,誰讓你跑到這裏來的。”豔姨賭氣了鮮紅的嘴巴,很耍賴的拍了融嫣一下,融嫣頓時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全都掉了下來,散亂的落了一地,“能別這樣說麽,大哥,我真的覺得挺冷的。”


    “話說迴來,你這個樣子,是為了行走江湖方便麽?”融嫣定了定神,從豔姨其實是兒郎這件事當中迴過神兒來。卻仍然心有餘悸。


    “也是,也不完全是,因為我……”融嫣興高采烈的等著他說出什麽驚心動魄的過往來,可是,那位本來是雄性的豔姨卻嫣然一笑,又恢複了平時的那一種千嬌百媚的摸樣,“因為我喜歡,不行嗎?”


    融嫣愣了半晌,才慌張張的吞了下口水,“行,行啊。”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最後都堆到桌子上,“豔姨,你這個人,還真是蠻有意思。”


    豔姨惱羞成怒的看著她,大聲又膽怯的說,“不許笑!你這個小蹄子!”


    融嫣爆發出比剛才更大聲的笑,似乎笑得連房梁上的灰塵都要抖落了下來一樣,一隻手不斷的拍著桌子,震得連茶杯都跟著抖了起來。“好好,不笑了,豔姨娘娘。”


    豔姨終於在融嫣的注視之下,將兩團嶄新的胸部,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裏。穿好了衣服之後的他,無論從身材上還是從神態上來說,都是很漂亮的那一種類型的女人。


    也可以被人稱之為妖孽的那一種女人。


    融嫣靠著自己的手臂悲哀的想,如果這個世界上的女人都是這樣的妖孽的話,那麽一定很罪孽深重。


    “哦,這就是宋姑娘的那個朋友托人帶給你的東西吧?”融嫣終於恍然大悟了,拍著自己的腦袋,“難為她能找到這麽像胸的胸。”


    豔姨重新羞惱了起來,打了桌子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個女孩子,動不動就胸啊胸的,不成體統。”


    融嫣莫名其妙的看著她豔紅的臉頰,“有什麽不對麽?你雖然沒有這麽說過,可是你每天不都是在做這件事麽?早上起來就把它們塞到衣服裏。還是說……你晚上的時候也不摘下來呢?”


    豔姨的一張臉徹底變成豬肝色。


    歡樂的一個早晨就是這樣度過,而她,豔姨就是那麽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走到一旁的閑坐的融嫣的旁邊,“怎麽樣,我的蘭公子,在宜蘭園的第一天覺得怎麽樣?”


    “覺得不錯。”融嫣抖了抖身上水藍色的衣裙,笑得很愜意,“我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安靜而從容的呆過一個早晨了。不,不隻是一個早晨,就是一個時辰都沒有過。”


    豔姨愣了一下,她並沒有從宋雲胡的身上得到太多的關於這個女子的信息,雖然宋雲胡曾經在離開前的那個夜晚到她的房間裏,對她說了一會兒的話,但是她說的很隱晦,也或者是因為樓主的緣故,所以她並沒有對自己泄露太多的東西。隻是……隻是那一點點的裏麵就已經足夠讓他猜測到了一些東西。


    對於一個漂亮的女人來說,故事和神秘總是並肩而存在的東西。


    豔姨細細的打量著這個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少女,笑了下,伸出手指放在她的下巴上,“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做宜蘭園的蘭公子了,你,做好這個準備了麽?”她的眼睛那麽深邃,是完全不同於女人的目光和眼神兒,融嫣看著她,根本沒有一點躲閃的意思,笑了下,也同時點了點頭,“我娘以前說過,漂亮的女人是壞人,好像,很多人都說過,我不醜。”


    豔姨開心的笑了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在這裏住下來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第二百六十九章. 這個男人是知音


    融嫣在豔姨的宜蘭園裏住了下來,因為這個當家的主母說,她想在這裏住多久就住多久,融嫣就開始了享受這樣美妙一天又一天的好日子,這裏的人們一般都是到了中午的時候才開始起床洗漱,融嫣總覺得這裏和自己曾經帶過的青羊宮,有著既然不同的時差,因為青羊宮的時候,她至少要每天天還不亮就得起來去燒水,準備早膳和淨麵用的熱水,可是在豔姨的宜蘭園就不一樣,這裏的人們把一天當中最好的時間放在了太陽下山之後,她開始覺得新鮮和舒服。


    晚上的時候,她隻要帶著自己的琵琶坐在珠簾之後,等旁邊的拿著紅牙板的小姑娘遞過來一個眼神兒就可以開始彈奏自己喜歡的曲子,她也不都是彈奏自己喜歡的東西,更多的,也有一些自己並不喜歡,但是客人們喜歡的曲子,從她的指尖緩緩的滑落下去。


    有的時候,她甚至自己都忍不住要想,這樣的略微帶著委曲求全的性質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就那麽適合她呆著。或許,她的骨子裏是有一點的委曲求全的下賤的血液的。


    就在她這樣想著的時候,台子底下有一雙太過明亮的眼睛,一直透過珠簾直愣愣的看著她,似乎是想要穿過珠簾將她看個清楚一樣。這樣的眼神兒,真是太熟悉了。融嫣輕笑了下,自己都聽見了喉嚨裏傳來的那種冷笑和嘲諷的聲音。自從她摘下了那張不屬於自己的臉譜以後,她就經常能夠收到這樣的豔羨的目光。


    男人,還不都是一個樣子,貪婪,偽善,雙眼永遠隻充滿著欲望,還是那種根本沒有加以偽裝過的欲望,不過,這倒也不錯,至少,在這裏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的事情,除了在這裏的第二天,有一個醉醺醺的男人硬拉著她的手想要和她親熱一番的時候被豔姨正好看見,不動聲色的捏碎了那個男客的手骨之後,這裏的常客們就知道了,這裏新來的那個蘭公子是豔姨的心頭好,誰都不能動上一根手指頭。


    不然,下場會很慘。


    也就是那一次,融嫣真心覺得,這個地方的女人們其實很和諧,很好相處。


    宜蘭園雖然是勾欄元,但是,也總有那麽一點和別的地方不同的地方。


    至少,它沒有那麽髒。


    融嫣這麽想著的時候,手底下已經放出來這首曲子的最後一個音符。台底下開始一陣勝似一陣的叫好聲,還有人拿著大把的銀錠子砸到台上來,融嫣看著台板上被硬邦邦的銀錠子砸的出來一個坑的地麵,無奈的笑了下,這點錢,還不夠豔姨花錢重新找水泥工匠來修地板的呢。


    對麵那個拿著紅壓鑲板的女孩子眼睛裏有著明顯的一閃而過的嫉妒,但是她偽裝的很好,很快的低下了頭,融嫣看了她一下,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大多數是愛慕虛榮的,想到這兒,她自己忍不住就要笑了出來,她也比人家大不了多少,但是說起話以後總有一種老氣橫秋的感覺,沒錯,她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總是怕別人看不見她們,但是,她卻截然相反,她現在滿腦子裏想的都隻是能在這麽多人的麵前把自己躲起來才好。


    她重新看了一眼那個眼睛一直瞄著地板上銀錠子的姑娘,抱起自己的琴,走了。底下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在歡唿,“蘭公子,蘭公子!”


    這是一個很詭異的事情,她明明是個女人,卻要被叫做“蘭公子”而不是“蘭姑娘”。這一點讓融嫣很不舒服。但是沒有辦法,豔姨說,這就是她們宜蘭園的特色,每一個有才華或者是有特殊技能的姑娘都要被人尊稱為“公子。”好像這樣才顯得比較風雅一些。


    在退場的花道上,她一直覺得自己的身後有什麽人在跟著她似的,但是她也沒有多想,畢竟在豔姨的地盤上還沒有誰能這樣大膽的就跑出來對她怎樣的。不然的話,他們的結局可以參考那個被豔姨捏碎了手骨的倒黴公子哥兒的前車之鑒。


    但是,這一次的情形確有一些不同,在這種跟蹤的橋段上演了到第十天的時候,融嫣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去找豔姨說一下,有人在對她圖謀不軌,至少是,正在籌謀著尋找一個機會來對她圖謀不軌。


    照例,她為客人們彈奏了曲子之後從前台迴到自己的雅蘭小院的路上,有一個人不緊不慢的跟著她。她好幾次都想著要冷不丁的迴頭去看看那個人到底是人是鬼的時候,都被自己心裏的冷靜控製住了。


    他有可能是一個色鬼,隻是單純的圖謀她的美色,也有可能是一個牙婆的走卒,來打算把她從這裏買走或者是用更加卑劣的手段偷走,然後收為己用。不得不說,自從有了會彈琴的蘭公子之後,宜蘭園的聲音好了不少,雖然他們這裏從前就已經很紅火了。


    從豔姨每天都要開出花兒來的眼睛裏,她就知道這個不男不女的家夥賺錢賺到手抽筋兒了。


    還有第三種可能,但是,她不願意去想。


    第三種,就是……或許這個人是收了誰的指派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裏的,他的出現不適偶然,而是被別人的驅使。她在這裏,所以白川想要找到她,來作為自己複國的標靶,從那一天宋雲胡要她寫信的時候她就知道,她會把自己的位置和藏身之處告訴給那個男人,就算他現在本人來到她的麵前,她也不會感到絲毫的奇怪和懷疑。因為白川就是那樣一個有本事的男人。可是,如果不是白川呢,如果是……如果是衛颯呢?


    那個人……


    融嫣的腳步不自覺的就慢了下來,在已經黑的快要看不見星星的這個夜晚,她竟然覺得有一點的熟悉,好像是迴到了那個需要用一城的火光才能照亮天空的夜晚裏一樣,她在花壇旁邊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花壇裏開著大把的菊.花,搖曳生姿,她真心佩服豔姨的本事,她從來隻見過深藏傲骨的菊.花,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開的這麽媚氣的菊.花。


    隨手將手指放在了花瓣的上麵,淡淡的鵝黃色更加映襯的她的手指很漂亮,會彈琴的人的手指都很漂亮,修長的,潔白的,好像是兩根象牙做成的筷子,修長,筆直。


    她自己都不知道現在鑲嵌在她臉上的表情是多麽的安寧和美麗。一個女人沉穩下來之後,就更加的擁有了那麽一種明媚動人的嫵媚和靈修。


    “不用這麽盯著它們看,這裏的花沒有你好看。”背後冷不丁的傳來一個男人粗狂的聲音,融嫣下意識的抖了下肩膀,似乎是被嚇到了,她迴頭,果然看見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廊下的陰影裏,不動,隻是站在那兒看著她說話。從那個男人周身散發的氣息看起來,她知道這就是那個這些天一直跟在她後麵的那個跟蹤者。


    “是啊,它們哪裏有我好看。”她自己說完都笑了下,這種說話的口氣和方法簡直太像宋雲胡那個女人了。對了,那個女人一直是不正經的代名詞。


    男人似乎也沒有料想到她會這樣說,也愣了下,隨即哈哈的笑了出來,融嫣開始對他的警惕降低,因為能夠這樣酣暢淋漓的大笑出來的男人一定不會有什麽壞心眼兒。


    “我叫華城,聽你彈了十幾天的曲子。”華城是個很幹淨的男人,他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還笑了下,但是他的嘴唇被大把的胡子掩蓋住了,看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笑過。


    撥弄了下手裏的琴弦,發出“錚”的一聲響動,她複又抬頭,巧笑如煙,“嗯,我是蘭香,這個名字很俗氣,所以您還是叫我蘭公子或者蘭姑娘都行。”


    華城嗡嗡的笑了下,從陰影裏走了出來,站到她的麵前,高大威猛的身體擋住了背後房簷下的燈光,把她困在一方小小的黑影裏,“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


    融嫣不明所以的看他棱角分明的大臉,傻乎乎的問,“所以呢?”


    “所以今天來和你告別。”他說的很自然。


    融嫣卻沒有他那麽的放得開,反而皺起了眉頭,疑惑的說,“我和你認識麽?”


    “不認識,確切的說,是我認識你,而你不認識我。我在這個城裏隻停留半個月,但卻花了十五天的時間都住在宜蘭園裏聽你彈琴,所以我覺得你不認識我,但是你的琴音確認是我。”他說的很肯定,那種嚴肅的神情,讓融嫣想笑都不敢了。


    “哦,原來是我的琴音。”她隻好順著說了下去。


    他沉默了,卻毫不遲疑的俯下身,托起她的臉,很認真的說,“我很多年都沒有聽見過這麽憂傷的曲子。很好聽。”他忽然不說話了,但是融嫣想到了他將要說的話。


    “明天他就要走了,所以,可能沒有機會會再次聽見她的曲子。”但是這一句話,融嫣沒有說出來,她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身材高大威猛,似乎是個軍人或者是行伍出身的人,因為隻有過過那種刀頭舔血生活的人,才會有這樣一種瀕臨死亡卻不畏懼的氣息。大概,他會迴到距離這裏隻有兩座城遠的和沙漠交接的地方,繼續浴血廝殺吧。


    這樣想著,融嫣就不自覺的想到了那個家破國亡的夜晚,也是這樣的黑,這樣的靜,這樣的視死如歸。


    也隻有這樣的人,才是她的知音,才能聽懂她的琴音。


    她避開了他的手,將雙手放到琴弦上,淡淡的說,“既然這樣,那我就贈你一首曲子,算是見麵禮,也算是,為你送行。”


    第二百七十章 花前月下對何人


    沒有月的夜晚總是那麽的黑暗,總是那麽的帶著一點讓人感到驚恐的慌亂。從前,她自己也很害怕這樣的黑夜,但是今天的她竟然可以從容的對著一個第一次見到的陌生人,熟練的在這種黑暗的包圍之中,彈起曲子來,實屬不易。


    融嫣彈奏的是一首並不複雜的曲子,很多人都能哼唱的一首《將軍令》。不過這曲子中間卻多了一點讓人感到悲傷的東西。


    那種東西,可以被稱之為迴憶。


    在這樣一個漆黑的夜晚裏進行悲傷的迴憶那可真是一件在也沒有了的好事。


    融嫣閉上了眼睛,安靜的彈奏完這一首曲子,再睜開眼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留在自己身邊的小小的木牌。牌子很小,也很精致,和他那個人的粗狂的外表截然不同,上麵有鐵畫銀鉤一樣的一個“華”字。


    這是他留下來的,在自己剛剛還在彈奏曲子的時候,她就知道,那個人的靴子帶著他離開自己身邊了。但是她沒有睜開眼睛,這樣的無月之夜,這樣的漆黑的夜晚,真的隻適合迴憶,一個人的迴憶。


    望著花壇裏的菊.花出神兒,它們嬌顏的身體在和露珠做著一場隻有它們之間才能夠聽得懂的對白。她隻是一個外人,隻能愣怔怔的看著那些花兒的花瓣在風中微微的瑟瑟發抖。


    怎麽,連土生土長於此的花兒也畏懼這樣的黑暗麽?


    還是說,今天的這個夜晚真的就有點那麽不同呢?


    “蘭兒,你在這兒呢。”嬌滴滴的有些過分的聲音永遠隻屬於那樣的一個不男不女的人,融嫣迴頭,向她打了個招唿,“豔姨。”整座宜蘭園裏隻有她會這麽叫她。


    豔姨細細的眉眼裏帶著一點三八的味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的融嫣直發毛,隻好先開了口,“有事?”


    豔姨搖了搖頭,“我聽說你在這裏被人跟蹤了,所以,不太放心過來看看,現在看起來,你很好啊。”


    融嫣想了下,頓悟了之後才感覺到,這個豔姨真的好過分。明明知道自己被人跟蹤,卻不早點動手除掉那個可惡的跟蹤者。


    嗯,不過仔細想想,那個人也算的上是個君子,當然,除了他跟蹤自己這一點之外。


    “別生氣嘛,還不是因為你沒有事情,所以我就不用把自己的恩客打出門外啦,你知道的,咱們宜蘭園的生意總是不景氣……”


    宜蘭園的生意不景氣?快算了吧,融嫣鼻孔哼了一聲,表示不讚同。


    “你快算了吧,現在每天進賬的銀子基本上能淹沒你的頭頂。”融嫣毫不客氣的陳述了一個事實。


    即便是被人撞破了秘密,那個豔姨根本沒往心裏去。嘿嘿一笑,用手嫵媚多姿的撫摸了下自己的發髻,“在我這兒,你還有什麽可怕的呢?”她揮了下自己的水袖,像個戲子那樣的瀟灑又明媚,“不管怎麽說,我豔姨在這裏還是能罩得住你這個小毛丫頭的。”


    融嫣也眯了下眼睛,看著她塗抹的過分白淨的臉,忽然笑了下,“你認識剛才那個人吧。”一定是的,不然她不會這樣篤定的說。


    豔姨愣了下,抬手打了融嫣一下,“你這個小蹄子,還真是聰明的讓人無話可說呢。”融嫣一身惡寒的雞皮疙瘩簡直就要掉滿地。撇了撇嘴,沒說什麽。


    “實話對你說,那個人呐,我還真是認識他。”豔姨拿袖子撫了撫一旁的石凳,看了一眼還傻站在那兒的融嫣,“邊坐邊說嘛。”


    融嫣不懷好意的笑了下,露出潔白的牙齒來,往旁邊的立柱上一靠,“豔姨,你還不太清楚吧,想要和我蘭公子邊‘做’邊說的話,這可不是個小數字呢。”


    豔姨眉頭一挑,托著自己梨花似的臉龐,“喲,小丫頭,你才來幾天,說話就上檔次啦?”


    “豔姨你謬讚啦。”融嫣給她倒了個萬福,一副低眉順眼的小家子氣模樣。


    豔姨嗔怪似的嘖了下,順便職業性的跑出個媚眼兒來,“小妞兒,姐姐我是不是得告訴你,你要是能和那個男人交上朋友的話才是最好。”她看著融嫣不懂的樣子輕笑了下,“他能給你的好處可不是我這樣的妓院裏的老鴇子帶給你的這點微末好處。”


    融嫣看她一臉嚴肅認真的摸樣自己笑了下,用袖口掩著嘴角,低低的說,“我說大哥,你還真拿自己當老鴇子了麽?”


    豔姨愣了一下。


    “他到底是什麽人,你也不必告訴我,我和他也沒說上幾句話,隻不過可憐他是個即將要遠行的苦命人,天下苦命人不是都應該相親相愛的麽,所以就勉為其難的送了他一首曲子而已。不過是因為這簡單的緣由,也就不必將人家的老本行聯通祖宗八代都給調查清楚吧,我又不是街口的那班笨蛋衙役們,對人家的底細什麽的,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嗬。”她這一番話說的是清揚飄逸,帶給人一種萬事都無所謂,不能入心的境界。


    豔姨看著她站起來,隨意的擺了擺水袖,“罷了罷了,你這孩子要是和常人一樣庸脂俗粉,也做不得我這宜蘭園裏的蘭公子了。”


    融嫣巧笑一番,捏了一串盤子裏的黑紫色的馬奶提子葡萄扭著細腰往堂屋裏去補眠了。


    豔姨抱著肩膀,看著她纖細的過分的背影,笑了下,有些高深莫測的味道,“你要是同別人一樣,是個普通至極的女人的話,她,也不會將你托付在我這裏了吧。”


    當然,已經漸行漸遠的那個小女子是根本不能聽見他這一番發自肺腑的話的。


    *********************


    塞外黃沙已經隱隱約約的撲麵襲來,一行彪形大漢在這城郭與沙漠的邊緣交接之處策馬而行,眼前事一片黃土小丘,矮矮的,肅穆的,在傍晚即將到來之前,領頭的那個大漢忽然橫起了手中的彎刀,高高舉過頭頂,隨即,隨行在他身後的那幾個大漢也都跟著勒住了馬,眼見的他將食指放進嘴裏在舌頭上沾了沾口水,拿起來在眼前不到一尺的地方照量了一番,確定無誤之後,他才放下手,啐了一口迷在牙縫裏的細沙,招唿身後的人,“大夥兒都跟上,到前麵的驛站,換掉馬匹,改乘駝子。”


    “是,老大。”


    很奇怪,這個聽起來有點俗套的稱唿喊在他的身上的時候,非但沒有一丁點的庸俗的意味,讓人聽見的都是滿滿的對這個男人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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