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國笑起來,“小金,我們的話題有點過於沉重也過於遙遠了,還是說說我們天州吧,依你小金之見,怎樣才能解決天州的農民問題呢?”


    金恩華微微一笑,“周書記,我是青嶺人,隻想著青嶺的農民問題,天州的事由你和劉專員負責,我可沒資格操心。”


    “你小金沒有那麽狹隘吧,你的青嶺平原治水計劃,就需要幾個縣的通力合作嘛,難道你即將實現的香港之行,真的隻考慮一個青嶺,而撇開天州其它所有縣市?”


    “是的,周書記,青嶺屬於天州,宣傳青嶺就是宣傳天州,這不是狹隘,這是從實際出發,因地製宜,讓青嶺代表天州先走一步。”


    “如果,如果我們決定,或者是希望你此次香港之行,以整個天州的名義進行呢?”


    “你們可以派別人去做,我也可以以個人或民間的名義完成這次香港之行,總而言之,我隻代表青嶺,不能代表天州。”


    周興國歎了口氣,沉默一會後說道:“小金,不瞞你了,我馬上要調離天州了,本來想請你幫這個忙的。”


    金恩華有些意外,“周書記,調你到哪裏去?”


    “離這裏不遠,寧州,下個星期就走。”


    “周書記,恭喜你了。”寧州市雖然和天州同屬地區一級,但在省內是最大的工業和港口城市,市委書記一般都兼任省委常委的,當然屬於晉升了。


    周興國說道:“可惜我在天州沒幹什麽,心中有愧啊,不過,能認識象小金你這樣的朋友,是我的一筆財富。”


    “周書記、、、、”


    “小金,你我相識不久,相交不深,真正坐一起交心,好象這隻是第二次吧,我不知道你怎麽看我,處在我的位置,有的事還要請你理解,我從第一次和你談話以後,就把你當成了朋友,你可能不屑於我的很多做法,但是,將來有一天如果你到了我的位置,你一定會理解的。”


    金恩華不好意思的笑笑,“周書記,對不起,我確實有那些想法。”


    周興國擺擺手,“你還當我是朋友?”


    “當然,”金恩華挺挺胸膛,真誠的說道,“而且希望是永遠的。”


    “那麽,關於你的這次香港之行?”


    “周書記,朋友歸朋友,工作歸工作,”金恩華狡黠的笑起來,“此次香港之行,我當然堅決的代表青嶺。”


    “嗬嗬,你這個小金,”周興國有些許無奈,“算了算了,我馬上就管不了你了,讓老劉他們操心去吧。”


    周興國站起來,金恩華也馬上跟著起身,周興國握著金恩華的手,心裏有些傷感,這小子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長久的盯著金恩華,緩緩地語重心長的說道:


    “小金,記住,忍耐,妥協,平衡,細節。”


    “謝謝你,周書記,我一定記住你的話。”


    192 “準”女婿上門


    兩個會議結束,快下午五點鍾了,除非第二天接著開會,地區一般是不按排晚飯和住宿的,大夥都要急著往迴趕,金恩華的打算,也是早點迴溜,可一想到中午吃飯時,柳慧如充滿期待的目光,和小女子似的嬌情,心裏極不落忍,農業會議三點多就結束了,他陪著陳石宇和李正民在地委大院的院子裏聊天,一邊等柳慧如宋傳賓他們,李正民現在認命似的,緊靠陳石宇,尊重金恩華,早死了那個出人頭地的心,連恨也恨不起來,說話不免有些低三下四的,“恩華,這次會議精神的落實,你來辦吧,搞個計劃抓緊傳達下去。”金恩華也不計前嫌,給兩人遞上香煙點著火,熱情的說:“老李,這事我可不能越俎代庖,過一二天就是農忙‘雙搶’(搶收搶種)了,我建議你來主持開個電話會議,然後搞個文件發下去,沒必要招唿大家上來開會了,我呢,有了常場長借給我的車,就替你們兩位領導跑跑腿,下去吹吹風,兩位領導意下如何?”陳石宇心中暗讚金恩華會做人,嘴裏說道:“老李,就按小金的建議辦,電話會議由你主持,我出席。”李正民知金恩華在示好於他,不免有些感動,“行,我就不客氣了。”


    待得柳慧如宋傳賓和錢坤吳陽出來,本來按老規矩,肯定是要在天州找個好一點的飯館,撮一頓再迴去的,但平時最會起哄的吳陽好象不來勁,錢坤也是一臉的凝重,宋傳賓似乎也要急著迴去,都顯示著有事似的,金恩華也不好直接的問,於是幾個人一湊,馬上迴青嶺去,柳慧如要迴家,錢坤要去看侄子錢富來,宋傳賓問金恩華:“小金,你怎麽安排?”正好柳慧如瞥了他一眼,金恩華隨意的撒了個謊:“各位領導,我請假一晚上,去看看常寶那小子。”


    陳石宇和宋傳賓他們迴去了,金恩華駕著常天龍借給他的車,一路閑話,當然先送錢坤下車。


    金恩華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握著柳慧如的手,小聲央求道:“老婆,我還沒準備好,你就暫且放過我這迴,好嗎?”


    “不行,”柳慧如扳著臉,不高興的說道,“今天你要不去我家,咱倆就算結束了。”


    “別呀,那可不行,”金恩華苦著臉,“我不是怕麽,萬一不讓我進門,那我還不被人笑話死呀。”


    柳慧如翹翹嘴角笑道:“那我不管,你自己的事,你看著辦。”


    “他們、、、、他們都知道咱倆的事了?你快說說,你說了多少?”金恩華苦笑著問道。


    “嗯,”柳慧如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我說,你對我耍流氓,把我給欺負了,嘻。”


    “我的天,我這哪是毛腳女婿上門,簡直是深入虎穴,明擺著九死一生,一去無迴麽,唉,完了完了。”金恩華哭喪著臉叫道。


    “呸,誰家是虎穴?你家才是狼窩呢。”柳慧如嬌罵道,在金恩華胳膊上重重的擰了一把,忽地酸酸的說道,“你,你和肖阿姨都相處得那麽好,我,我也要你對我這樣,你放心吧,咱們天州風氣很放開的,我爸我媽又都是開明人,一定沒事,他們就想見見你,你待會見了我爸,說說當年的事,就能蒙混過關。”


    金恩華心說也是,凡事得公平麽,胸一挺精神一振,昂頭說道:“怕什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子豁出去了。”


    在大街上轉了一會,柳慧如準備好上等的煙酒,上車直奔柳家。


    金恩華提著煙酒,在院子門口猶豫了一下,因為兩個老人正坐在小院子裏的石桌邊,柳慧如早跑過去,甜甜的叫聲“爸媽”,一手一個挽了起來,轉過身,笑吟吟的說道:“爸,媽,這就是金恩華。”


    這是兩位花甲老人,久久的打量著金恩華,都是老軍人,看人的眼光自是不同,母親周菁還算和善,柳龍庭就不一樣了,鷹一般的目光,銳利無比,讓金恩華感到一陣寒意從後背冒起,柳慧如向他直打眼色示意,他定定神,上前幾步彎腰行了個禮,恭恭敬敬的說道:“伯父,您好,伯母,您好。”


    周菁點點頭“小金是嗎?你好。”


    “哼。”這是柳龍庭鼻孔裏發出的聲音,隻見他一動不動,冷冷的問道,“你就是那個一招廢了陳三河的金恩華,就憑你,還跟徐司令喝過酒?”


    “是的,伯父。”金恩華直了直腰應道。


    “哼,你好大的膽子。”柳龍庭拿手在石桌上捶了一下,“擅自搶占軍用糧庫,炸毀青嶺銅礦,欺負我柳龍庭的女兒,還敢上我家來?”


    “我不敢,伯父,”金恩華微微一笑道,“是慧如姐,她,她逼我來的。”


    這話說得周菁母女倆一齊莞爾,柳慧如更是臉上一陣紅暈,羞羞的白了金恩華一眼。


    “你還是那個金老頭的外孫,你有沒有聽他說起過,當年徐司令打得他落花流水,追得他落荒而逃,還差點走投無路跳了東海?”


    金恩華笑道:“伯父,您說的我沒聽我外公說起過,迴去我一定讓他一五一十,徹底的坦白交代,不過,他倒提起過,抗戰時期他還在魯南戰場指揮過徐司令,您那時候就在徐司令身邊了吧,一定見過我外公。”


    “呸,那是雙方合作抗日,槍口一致對外,不是誰指揮誰。”柳龍庭啐了一口,臉色卻明顯的緩和下來,“你家老頭子當年就是樣子酷點,喝過洋墨水,打仗麽,馬馬虎虎,還算行,可喝酒老喝不過徐司令喲,有幾迴,還輸給我們獨立旅十挺機關槍、三十箱子彈和五十箱手榴彈,嗬嗬,還有幾門迫擊炮和五千塊大洋,老頭子夠爽快的。”


    “伯父,我怎麽聽說,”金恩華朝柳慧如調皮的一笑,繼續說道,“當年喝酒的時候,徐司令的警衛員也姓柳,武功高強,善使雙槍,他怕徐司令輸,每次喝酒打賭時,就往徐司令那壇酒裏,偷偷的摻上一半水,我外公其實看見了,知道八路軍窮,他也不點破,故意地輸給徐司令的。”


    “胡說八道,這些汙蔑我們八路軍,我們八路軍喝酒,從來不撒賴的,我,我幾時往徐司令的酒壇裏摻水了?”柳龍庭瞪著雙眼生氣道,一旁的柳慧如卻笑出聲來,柳龍庭無奈的說道,“嗬嗬,國軍的美式裝備看著讓人眼饞啊,沒法子,一切為了抗日麽,後來過長江後,徐司令率部一路追著你外公,嘴裏還常常跟我念叨,老金這人不錯呀,咱欠他一份人情,老子為了抗日才喝酒耍賴的,等俘虜了他,一定請他喝上三天三夜,好歹輸給他一迴。”


    眾人輕輕笑著,周菁一手扶著柳龍庭說道:“老頭子,請小金先進屋,你們爺倆再慢慢聊吧。”


    “慢著。”


    193 幹部交流


    隻見柳龍庭說著,挽起袖子,右手肘放在石桌上,小手臂向上,一臉的正色,“小子,來吧。”


    在柳慧如鼓勵的目光下,金恩華走到石桌前,放下煙酒坐下,同樣的姿勢,甫一握住柳龍庭碩大的手掌,就傳來他得意的笑聲,“一二三,開始。”


    金恩華的手臂差點被一股偷襲的力道扳倒,急忙凝神聚力,先防守穩住陣腳,再有意相讓的僵持一會,最後突然發力,在柳慧如的歡唿聲中,一舉把柳龍庭的手臂壓在石桌上,這種扳手腕的角力遊戲,他從八九歲就開始玩了,一直到大學裏贏了不少電影票,可謂駕輕就熟,嘴裏卻討好的說道,“伯父,您老人家好厲害哦。”


    “唉,不愧為金老四的大徒弟,”柳龍庭漲紅著臉,嘴裏不住的喃喃自語,“善於藏拙裝熊的家夥,敢把我柳龍庭的閨女搶了去,金老兒,你他娘的,生了個好外孫。”


    “爸,你胡說些什麽。”柳慧如紅著臉嗔怪道。


    “嗬嗬,”柳龍庭迴過神來,朝老伴周菁訕訕一笑,“我說啥啦,我沒說啥嘛,嗬嗬,進屋,喝酒去。”


    可惜柳龍庭想乘機喝個痛仇的願望沒能實現,母女倆看在金恩華的麵子上,暫且放寬政策讓他喝了半斤,比平常的三兩定量是多了,柳龍庭直唿不過癮,到後來眼巴巴的瞅著金恩華,希望施以援手,周菁微笑著不說話,柳慧如偷偷的使個眼色,金恩華拿起酒瓶邊倒酒邊笑道,“伯父,其實我平常很少喝酒的,今天就鬥膽陪伯父喝個痛快。”


    柳龍庭跟著徐司令南征北戰,早在徐司令的影響下,變得嗜酒如命,可惜有高血壓,一直被當軍醫出身的老伴管製著,年歲大了後,酒量早不如從前,今聽金恩華如此一說,一陣大喜,瞥了母女倆一眼,接過小酒杯仰頭一幹而淨,翹起大拇指讚道:“小金,你是好人,好人那,、、、、老伴如虎,女兒外向,日子沒法過喲、、、、以後,以後我要喝酒、、、、他娘的,就到青嶺找你去。、、、、”


    母女倆連哄帶扯,已經踉蹌的柳龍庭拉到臥室裏去了,出來後金恩華問道:“伯母,伯父他沒事吧。”


    “小金,讓你見笑了,沒有事的,”周菁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微笑道,“退下來後,閑出毛病了,整天就是這樣。”柳龍庭官至軍分區參謀長,四年前才離休的,一直適應不了沒事幹的生活。


    金恩華點點頭道:“伯父他們都是我黨的財富啊,他們是不會停下自己的革命步伐的,應該找點事讓他們做,真正做到老有所樂老有所為。”


    “恩華,你說得對。”柳慧如也坐到沙發上,拿出一份文件遞給金恩華,“你先看看這個吧,今天組織工作會議的主要精神,都在這上麵。”


    “關於幹部交流的暫行辦法?”金恩華翻著看了看,不以為然的說道,“這很正常麽,以前又不是沒有,我看麽,還是舊酒裝新瓶而已。”


    “認真看嘛。”柳慧如礙於母親在,隻能小聲的嗔道,“每次學習文件都馬馬虎虎,難怪周書記在下午的會上,點了你的名,說青嶺的金恩華看文件一目十行,大家要想吃透文件精神,就別學金恩華的學習風格。”


    金恩華不好意思的笑笑,總算埋頭,把幾頁文件仔細的看了一遍。


    周菁收拾完桌子,給金恩華和柳慧如各泡了一杯熱茶,悄悄的坐在另一張沙發上,一邊看著新聞聯播,一邊不時的瞅瞅女兒和金恩華,想仔細的看看,能把自己寶貝女兒的魂勾走的小男人,究竟有什麽魔力。


    “難怪宋書記錢部長他們有些凝重了,看這文件,動靜小不了。”金恩華說道,“慧如姐,今天上午周書記找我談話了,算是告別吧,他馬上就要調任寧州市市委書記,如果順利,應該能同時進入省委常委的行列。”


    “是嗎?也算意料中的事呀,”柳慧如不是很意外,點點頭微笑道,“周書記和你都是具有自己風格的怪人,終究還是成了好朋友,你以後要多多的聯糸他,隻有走得多,才能有真正的朋友感情。”


    “嗯,我知道,可惜這一二年,他隻是在天州搞搞平衡,當個維持會長,其實他知道我很敬重他,也知道我疏遠他的原因,就是為了不影響他和方家的糸,我相信他到了寧州,一定會有另一番真正的作為。”


    柳慧如說道:“幹部交流,以前有一套不成文的規定,除了軍轉幹部和其他原因調動的幹部,科級以下幹部,一般在縣的範圍內打轉轉,正處級絕大部分在一個地區調來調去,付處級幹部基本上是土生土長的,以前執行得不好,容易形成僵化守舊不思進取和腐敗現象,更嚴重的是容易滋生小山頭小宗派,象我們天州地區流傳的所謂方派和青嶺派等等,象老王頭宋傳賓他們,一輩子待在一個地方的現在,以後不可能再有了,一二把手異地任職,將成為一條鐵律,在一個崗位上不能超過規定任期,將能讓幹部的交流真正的成為正常的製度。”


    “凡事有利必有弊,”金恩華說道,“任期太短,什麽也幹不了,一年生兩年熟,三年做計劃,四年搞落實,五年拍拍屁股換位置,什麽也幹不了,容易讓人產生短視行為。”


    “你說得也有道理,但加強幹部交流利大於弊,必須堅持執行,”柳慧如點著頭,微微的笑道,“周書記想在調走之前,幫助劉專員完成這項工作,肯定要加快速度,宋書記他們心有忐忑,肯定難免。”


    看兩人談得投入,周菁心中暗自欣慰,起身關了電視,為兩人的茶杯續了水,告辭一聲進了裏屋。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相視一笑,沒了顧忌,坐得更近。


    “告訴你吧,周書記找我也談了話,暗示你我基本不動,可能我還會進入地委常委班子,你說不定還能往上走走,其他人就說不好了,周書記劉專員有了上封寶劍,這一次天州的幹部交流,主要是針對方派和青嶺派,誰也不知道明天起來,自己要上哪裏上班。”


    “遲動不如早動,周書記劉專員英明,”金恩華讚道,“新來一個地委書記,誰知道他是何方大神,現在搞定這事,省得他來了瞎折騰。”


    柳慧如慢慢的倒在金恩華懷裏,兩眼充滿了柔情蜜意,小聲的說道,“恩華,不管其他人了,隻要不讓我們分開,我,我就放心了。”


    兩個人情不自禁的摟在一起,互相的吻了一會。


    金恩華抱起柳慧如,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輕輕笑道:“親愛的柳書記,慧如同誌,在這次幹部交流的帷幕拉開以前,我認為有必要首先在我們之間,進行一場全麵的溝通交流,嗬嗬,就是現在,領導意下如何?”


    194 下鄉


    那時候的付縣長,一般是沒有專職秘書的,縣政府辦公室都是采用人跟人的辦法,一個跟一個,金恩華很是頭疼,常寶單放了,沒個貼心的人可不行,象柳慧如,翻來覆去,最後還是把於小倩拉迴到身邊,能力倒是其次,可靠才是第一,還是剛調到辦公室的老趙有辦法,原農委付主任馬勝春的小兒子馬傑二十二歲,今年大學畢業剛分配到經貿委不久,過來一看,小夥子比常寶老成,先來個以貌取人,蠻中意的,打個電話給程建國和吳陽,馬傑就調到了縣政府辦公室當幹事,算是他金恩華出門有了個聽差的。


    吉普車在石子公路上奔馳,司機老張是程建國特意安排的,車上還坐著老趙,老張話不多,老趙很久沒下鄉了,一路上絮絮叨叨,向馬傑介紹沿路鄉鎮和傳授下鄉經驗,金恩華剛好瞌睡醒了,遂笑道:“老趙,你別倚老賣老,充當教唆犯了,你下過幾次鄉?”老趙說:“比你多哩,在工業局那會,我就是經常去下麵的。”金恩華說:“那會我們是下工廠,現在是下鄉鎮。”老趙道:“還不是一個道理麽,一迴事,經驗通用。”老張迴頭說:“金縣長,李家鄉到了。”金恩華點頭道:“不去他們鄉政府了,直奔田頭,找個地方停下。”老趙笑道:“小馬,這就是領導下鄉時的一個高招,先看後聽,不聽下麵的幹部忽悠。”小馬笑說:“趙主任,我不是幹部。”老趙嚴肅的說道:“小馬,你的想法不對,你是縣裏的,到了下麵你就是領導,見人大三分,要有領導的威風,有壓得住場麵的氣勢,眼觀看六路耳聽八方,隻要你一眼看出問題,稍微透露幾句,下麵的人就能敬服你,你若被他們忽悠了,迴頭還被他們笑話。、、、、”


    汽車拐了個彎在一條小路上停下,金恩華戴上草帽,下車來到田頭,早上的陽光不毒,田裏金黃的水稻沉甸甸的垂著頭,還掛著露水,蹲下身手扶稻穗察看著,一個六十出頭的老農民走過來,“這不是金主任嗎?好久沒見你了,金主任。”金恩華笑道:“李大叔,您老人家還種田那,該息息了。”這李大叔是個五保戶,金恩華當農委主任時下鄉認識的,“金主任,這三戶人家都出門做豆腐去了,我閑著沒事,這五六畝稻田當然就承包過來了。”老趙過來道:“大叔,金主任現在當付縣長了。”李大叔眯著眼笑道:“好好,前陣子有人還說金主任被撤職了,我就說麽,真命天子,火燒不死呢。”


    幾個人坐在田頭,抽上煙後,金恩華笑問道:“李大叔,你估算估算,你這幾畝田,早稻畝產能有幾百斤?”又向老趙他們說道:“你們也仔細看看,估算估算產量。”


    老趙說:“六百五到七百五。”金恩華說:“老好人說廢話,我不要太平方。”小馬不好意思的說:“金縣長,我沒種過田,估算不出來。”金恩華說:“小馬實事求是。”老張說:“金縣長,今年發過一次水了,我看頂多個六百五六。”金恩華笑道:“還是老張靠譜。”


    李大叔嗬嗬一笑:“金主任,噢,金縣長,村支書記讓我報七百,鄉裏要我說七百五,嘿嘿,”拿手指指老張,“這位同誌有眼光,是個行家。”


    金恩華起身,對馬傑說道:“小馬,你記一下,到時候催一催李家鄉的幹部,派人幫助李大叔搞好‘雙搶’。”


    告別李大叔,金恩華又上車,跑一會停下又看看,接連看了四五個地方,汽車正停在橋頭,李家鄉黨委書記邱貴林和鄉長肖水生騎著自行車,滿頭大汗的過來了。


    “金縣長,對不起呀,我們以為你要到鄉政府來的。”邱貴林擦著汗說道。


    “是呀,請金縣長到鄉政府坐坐,我們詳細的向你匯報雙搶工作的情況。”肖水生也在旁附和道。


    “兩位辛苦了。”金恩華給兩人各遞了根香煙,“我就是走馬觀花的,一天跑五個鄉鎮,坐坐就不必了,就問兩位一個問題,估計今年的早稻畝產能有幾百斤?”


    肖水生看一眼邱貴林,猶豫一下後說道:“金縣長,我們估計,畝產七百五十斤是有的。”


    “嗬嗬,好好,又是一個豐收季節。”金恩華笑起來,“兩位一定當過吹鼓手嗬,恭喜兩位,工作幹得不賴喲。”


    金恩華笑得陰陽怪氣,邱貴林和肖水生心裏沒底了,直朝老趙示意,老趙不敢說話,隻是無奈的笑笑。


    金恩華帶頭上了車,揚長而去,丟下呆若木雞的邱貴林和肖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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