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中央農村工作政策研究辦公室主任穆主任講話。”


    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穆弘做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形勢報告,這位四十多歲中央大員,金恩華在報紙上見過,是個資深農業專家,年富力強前途無量。


    穆弘在掌聲中結束了報告後,周興國看了看會議議程安排表,抬頭讀道:“下麵,是來自各地的同誌的專題發言,首先請青嶺縣縣長助理兼農委主任金恩華發言。”


    金恩華被身邊的柳慧如從夢中搖醒,睜開眼睛問道:“咦,散會了嗎?”


    柳慧如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是請你金大主任上台發言。”


    周興國微笑著喊道:“金恩華同誌來了嗎?”


    金恩華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來舉手,“報告周書記,我來了。”


    周興國笑道:“小金,每個人發言時間是三十分鍾,你還有二十九分鍾,要不要大家鼓掌歡迎呀?”


    哄笑聲中帶起一片掌聲,金恩華隻好脫掉被撕裂的外套,身著白襯衣向主席台走去。


    劉希才皺著眉頭,走到周興國身邊,小聲告訴他,臭小子根本沒有做專門的發言準備,周興國一楞,正在猶豫,金恩華已經大模大樣的站在旁邊的講台上了。


    台下的葉文彬對柳慧如苦笑道:“周興國和劉希才,怕是要給氣暈了,嗬嗬。”


    柳慧如遠遠的凝視著,翹翹嘴角,微笑著說:“葉縣長,我很欣賞他。”


    “各位首長,各位領導,我叫金恩華,是天州地區青嶺縣的農委主任,我很抱歉的先向大家報告一聲,我是一個小時前才接到要我發言的通知的,所以,我現在站在這裏,有著第一次見到這麽多德高望重的首長們的激動心情和緊張情緒,我是被領導趕鴨子上架而來的,我的發言要是要是不得人心胡說八道,請領導們把我踢下台去。”


    台下笑意連連,台上的微笑不語,隻有周興國和劉希才皺著眉頭。金恩華索性拿過周興國的茶杯,咕嘟咕嘟,旁若無人喝個底朝天。


    “我們青嶺縣地處東海之濱,自古人稱魚米之鄉,全縣一百零九萬多人口,有水稻田五十八萬三千畝,旱地十一萬七千畝、、、、改革開放以來,我們青嶺縣的農業有了一個巨大的變化,那就是我們基本上解決了溫飽問題,老百姓再也不會吃了上頓沒下頓了,但是。”


    周興國和劉希才被“但是”嚇了一跳,台下更是一陣驚鄂。


    “各位領導,我是個農民的後代,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我盡管讀了四年大學,但我認為自己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剛才保衛科的人就把我當成鄉下人,滿院子的追著跑,農民怎麽啦?我今天有氣,我今天就要替農民來說話,我的老領導劉專員說,天州沒有火車路,可天州有火車,就在我金恩華的嘴裏跑著呢,那好,今天我豁出去了,就是要在嘴裏跑跑火車。”


    周興國無奈地向劉希才投去一瞥,這小子說得興起,誰也不好當眾去阻攔,隻能祈禱他嘴裏的火車別跑得太偏,瞅瞅身邊的幾位領導,好象不是生氣的樣子,心裏才稍安一些。


    “我們農民是最最善良和實在的人,但是,我們過上了溫飽的生活,心裏還有幾個盼頭,第一個盼頭就是政策穩定,農民怕變呀,怕一夜醒來上頭的政策變了,家庭承包製又改成了大鍋飯的生產隊,我在下鄉的時候,看到有的農民對自己的承包田疏於管理,投入不多,特別是對冬種很不積極,拋荒現象嚴重,我問他們,你們為什麽拋荒?他們說,小金,你一個黃毛小子懂個啥,說不定明年這水田歸別人種了,我幹嗎傻乎乎的往裏砸錢?我說放心吧,政策不會變的,農民們都笑我說,小金,這年頭耍嘴皮子的最不靠譜,你小子憑啥給我們保證,你的保證就象東海的台風,刮過去後就沒了。”


    主席台上的餘省長和穆主任微微一笑,互相看了一眼,穆主任插話問道:“小金同誌,你有辦法讓農民兄弟相信嗎?”


    “報告領導,我沒辦法,我有辦法也不方便說啊,在座的都是前輩高人,我隻有反映問題的資格,解決問題歸領導們負責。”金恩華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農民第二個盼頭就是政策寬鬆,不怕大家笑話,我的爺爺名義上是個農民,其實他沒種過幾天田,他是個走街竄戶的小貨郎,幹農活還不如我,可我爺爺看問題有點眼光,有一次他對我說,這家庭承包製不是萬能藥,我當時就批評我爺爺的落後思想,沒想到我爺爺罵我道,臭小子,你懂個屁,一年四季,那點點承包田用不了兩個月就侍候完了,所以這承包製隻管農民兩個月,國家怎不拿個管農民一年四季天天有用的政策呢,我想也是啊,那十個月,你讓農民兄弟去幹啥,難怪農村迷信多打牌多,閑聊吵架更多,這計劃生育也不好搞,天天閑著沒事,坐在床上守著老婆,不想生孩子還能幹啥,要換了我,也會那樣想啊。”


    台上台下笑聲一片,還間或響起陣由衷的掌聲。


    “我們農民的第三個盼頭,就是政策對頭,我下鄉時碰到農民最抵觸的問題,就是他們對我們的幹部,有很大的意見,我們有些幹部習慣於坐在屋裏想問題,不作調查研究亂拍腦袋做決定,舉個簡單的例子,前不久有關部門號召綠化荒山荒地,好麽,下麵有人就亂了套,下了個水稻田埂上種樹木,這不是亂彈琴麽,難怪農民兄弟對我說,小金,天下最傻的人在你們政府裏頭呢,那好比老娘老婆同床睡,沒法幹活呀。”


    台下大笑,主席台上的餘省長擺擺手,笑著問:“小金同誌,你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呢?”


    金恩華撓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報告領導,當時我剛上任不久,也沒啥好辦法,就下了個通知,某某某幾號文件是放屁,請大家趕快銷毀。”


    餘省長笑出聲來,站起身來帶頭舉手鼓掌,台上台下掌聲雷動,響徹在會場內外。


    “各位領導,我這第四個盼頭,是廣大青嶺幹部群眾的,也是我個人的,誰都知道青嶺平原是個靠天吃飯的地方,年年水災年年死人,我的父母就是因為水災而死的,我們盼呀,盼望有一天能徹底的根治水患,真正過上富裕安寧的生活,可是這個光有政策沒用啊,大家都看到了,前不久青嶺水庫搞整修加固工程,就欠了水泥廠幾萬塊水泥錢,人家都追到地委大院逼債來了,我沒辦法呀同誌們,我這最後一個盼頭,就是今天把我賣了,拿錢給水泥廠抵債,同誌們,價格不貴,就十萬塊,有意者等會抓緊時間聯糸呀、、、、”


    周興國無可奈何的苦笑著,劉希才趕緊過來,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嘴裏笑罵道:“你這臭小子,還不給我快滾。”


    135 繞不過去的溝溝坎坎


    柳慧如要去見方老爺子,本意是要金恩華一起去,金恩華一聽死活不肯,前幾天在青嶺剛演了一曲人事爭鬥,誰都知道背後有方老爺子的影響,已經涇渭分明的兩路人,何必還要惺惺作態的見麵,這不是死要麵子活受罪麽,何況今天下午在會議上痛快的跑了一通火車,看劉希才沉著臉,肯定沒好果子吃,心裏正琢磨著怎麽逃過眼前這一劫,哪還有心思去見那個不再出門的老古董。


    招待所的雙人房間裏,還坐著葉文彬,瞅瞅柳慧如,又看看金恩華,微笑著勸道:“小金,我的建議,也是應該去拜訪一下。”


    金恩華急忙說道:“領導,要不咱倆一塊去?”


    葉文彬連連擺手,“我不敢,人家請的是你和柳書記,我不在受邀之列。”


    金恩華瞟了門口的柳慧如一眼,滿不在乎的說:“既然都分道揚鑣了,何必還要糾纏,難道柳書記怕了他方家不成?”


    柳慧如倒用不著怕方家的人,她背後站著徐老將軍這棵參天大樹,方老爺子見了也得仰視,但畢竟是方老爺子培養出來的人才,師生之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柳慧如礙著葉文彬在,不好撒嬌使性子,隻是沉著臉,兩眼汪汪的瞧著金恩華。


    金恩華歎了一口氣說道:“唉,終究是繞不過去的溝溝坎坎呐,罷罷罷,我這輩子注定要被方家纏死困死,不入虎穴,怎得虎子,我就去會會這個老東西,葉縣長,你給做個證明,我這可不是攀龍附鳳啊。”


    方文正早在門口等著,柳慧如撇下兩人,先進去見方老爺子,方文正招唿金恩華在客廳的太師椅上坐下,兩個人隔著八仙桌,又是喝茶又是吞雲吐霧。


    “金大助理,我這茶和煙味道怎樣?”方文正打趣道,一點也看不出做為官場對手的應有姿態,倒象一對親密戰友不促膝談心。


    “嗯,茶是上品煙是上等,可惜你這種人不懂欣賞,白白的給糟蹋了。”金恩華裝腔作勢的說著,兩條腿習慣的盤到太師椅上,“方付主任,我警告你,以後要叫我金主任,再敢叫我金助理,小心我揍你哇。”


    “嗬嗬,金主任,金大主任,”方文正笑著,“十足的官迷,小農民的意識作祟。”


    “我呸,飽漢不知餓漢子饑,”金恩華笑著罵道,“誰能和你們方家比,扔塊石頭能砸中三個官,我家可是十八代沒當過官,有機會當然要過足官癮了。”


    方文正笑道:“金大主任,那我先祝你官運亨通,步步高升。”


    金恩華壓低聲音問道:“文正,前幾天的事,對你小子可沒啥影響,換個地方還能升得更快,嘿嘿,你那個老丈人,氣壞了吧?”


    方文正不以為忤的笑道:“那是當然的,嗬嗬,估計他拿槍殺你的心都有了,你小子都使的什麽招數,整個就是小人所為,還虧你沾沾自喜。”


    “唉,文正,這就是你們官宦子弟的臭毛病,”金恩華說道,“什麽都講究表麵那一套,死要麵子活受罪,既做婊子又立牌坊,你說累不累?我做事就是要結果,你說說,農民種田,追求過程還是追求結果,那最漂亮的過程能當飯吃嗎?文正,你這人其實不賴,但和你做朋友太累,咱倆永遠談不到一塊去。”


    “嗬嗬,恩華,說真的,和你共事那會,我心情很舒暢。”方文正由衷的說道。


    “可不是麽,做事麽盡量簡單化,成就成不成就拉倒。”金恩華突然想起什麽,神秘一笑說道,“方付主任,你小子怎麽老往天州跑,這我要好好的批評你了。”


    “去你的,我老婆在醫院裏坐月子,我怎麽不能往家跑,又沒耽誤工作。”


    金恩華斜了方文正一眼,“恭喜恭喜,生了個啥?”


    “女兒。”


    “沒用的東西,”金恩華嘿嘿一笑道,“本領導將來有機會,一定要生兒子,一定能生兒子。”


    “重男輕女,”方文正壞壞的笑道,“金大主任,你想生兒子,怎得有人幫你生吧,怎麽樣,這裏可有人在等你喲,你看這偌大的方家老宅,還缺少一個上門女婿呢。”


    “去去去,文正,別那壺不開提那壺哇,再說我跟你急。”金恩華吹胡子瞪眼的說道,眼睛滴溜溜的轉著,“我說文正,你們家哪來的這麽多房產,好像沒多少人住,老實交代,是不是從老百姓那裏搶奪霸占的,小心我把你們家給徹底革命了呐。”


    “呸,狗嘴不吐象牙。”方文正笑罵道,“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的看看,這是我們家的祖產,我爺爺的爺爺就住在這裏了,前幾年落實政策才還給我們方家的。”


    “哦,不好不好,我對這個政策持保留態度,”金恩華壞壞的笑道,“文正,你說說,要是你爺爺以前有好幾個大老婆小老婆,那要不要也來個落實政策,統統都歸還呢?”


    “呸呸呸,你爺爺才好幾個老婆呢。”


    “哈哈。哈哈,咱家窮,想也沒用呀。”


    這時,一個中年人走出來,接著是柳慧如攙扶著一個白發老頭慢慢的走了出來,金恩華嚇了一跳,急忙跳下太師椅,不用說那準是方老爺子了,那形象就是標準的老革命,中年人他見過一二次,是方文正的老叔方文鶯的老爸方寧君,現任的地委常委兼宣傳部部長。


    “嗬嗬,小金,金恩華是吧,不錯不錯,和傳說中的差不多嘛。”方老爺子打量著金恩華,慈和的笑著,人老眼不老,看得金恩華不得不收起戲謔之心,德高望重,重得你不得不起尊敬之心,何況還是自己小時候崇拜的大英雄。


    “老爺子,您好,方部長,您好,多有打擾,敬請諒涵。”金恩華欠欠腰,恭恭敬敬的說道。


    方老爺子和方寧君坐到了剛才兩人的位置上,柳慧如站在方老爺子身後,盡管方寧君開口請坐,金恩華可不敢坐,他記得柳慧如說過,方文正在老爺子麵前從沒有坐的資格,所以和方文正老老實實的站在一起,心想在老家夥和有點陰沉的方寧君麵前,還是少說為妙。


    “小金,聽說你在下午的會上放了一炮?”方老爺子微笑著問道。


    金恩華不好意思的應道:“方老爺子有所不知,我有點怕開會,不巧人家又忘了提前通知我,還要我上去出洋相,我無計可施,隻好嘴裏跑火車,想到那兒說那兒。”


    “嗬嗬,說得好。”方老爺子側頭問方寧君,“寧君,楊勝利怎麽評價的?”


    方寧君微笑著說:“楊付書記說,這是今天下午最好的發言。”


    方老爺子笑道:“小金,聽慧如說,你下午說完下來就後悔了,晚飯都沒吃好,嗬嗬,不要怕,我們黨最缺的就是敢說真話的人,周興國劉希才會有些不高興,但我相信餘省長和袁付部長他們,肯定會支持你所說的。”


    “多謝老爺子,”金恩華感激的說道,“我現在也想開了,反正潑出去的水,收不迴來了,後悔也沒用。”


    方老爺子望著方寧君說道:“不至於吧,周興國很看重你,劉希才是你的老領導嘛。”


    金恩華撓著頭說道:“不瞞老爺子,周書記我不是很熟,劉專員他,我為了前陣子青嶺水庫的事,和他幹了幾架,一氣之下我沒管住自己的嘴,狠狠的罵了他,氣得他要柳書記葉縣長撤了我,還有,還有青嶺水庫的水泥欠款,也是我騙他開口擔保的。”


    “嗯,我聽說過這事。”方老爺子望著金恩華說道,“小金,你知道地區沒有獨立財政權,所以,演了這麽一曲,餘省長和顧付省長就會關注此事,那筆錢就有了著落,嗬嗬,說不定還會撈點外快呢?”


    金恩華謙笑道:“老爺子明鑒,我也是沒法子,那郭廠長逼得厲害,我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的。”


    柳慧如和方寧君都在微笑,也許一個是真誠的,另一個有些虛情,方老爺子東扯西扯,壓根不提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小金,和文鶯那丫頭還有沒有聯糸?”來了,總算切入今晚的主題了。


    “老爺子,聽文正說文鶯參加高考複習班,我們沒有聯糸。”


    “哦,這丫頭有股倔強,聽說,你和她說,一定要娶個大學生做老婆,所以,她下決心一定要考大學,是這樣嗎?”


    “迴老爺子,當時我確實說過,不過,我承認,我大半的意思是開個玩笑,讓她知難而退。”


    “嗬嗬,小金你很誠實,難怪那丫頭喜歡你,”方老爺子頓了頓,微笑著說道:“今天我把你請來,其實你應該知道什麽事吧?”


    金恩華恭敬的說道:“老爺子,您請說。”


    “我以方文鶯爺爺的身份,代表方文鶯,也代表方家上下,請求你小金同誌,做我們方家的女婿。”


    136 拒絕總是痛苦的


    沒想到方老爺子把事情說得那麽直白,以他老人家如此的地位,竟然屈尊相求,金恩華楞住了,要麽順水而下,順坡下驢,皆大歡喜,要麽斷然拒絕,了無瓜葛,徹底決裂,難道還會有第三條道路嗎?


    金恩華隻好裝作為難和思考的樣子,方文正知道他的脾氣,拉著要他坐下,他看看方老爺子,方老爺子慈祥的點點頭,他才和方文正一起坐下,方文正遞過來香煙,索性也接過來點上抽起來。


    方老爺子的臉上無疑是期待的表情,方寧君倒沒什麽變化,仍舊在淡定不驚之中,柳慧如是萬分的期待,一旦事成,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一下子忽略不計,都可當作一時的過眼煙雲。


    方老爺子在輕緩的點頭,“小金,你慢慢想,不要急嘛,人生大事,關乎命運,千萬不能兒戲視之。”


    金恩華瞟瞟方文正,“文正,你就不幫我出出主意?”


    方文正搖搖手,掩嘴直樂,“恩華,我可不敢,你向來無所不能,還用別人賜教,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金恩華略一猶豫,抬起頭麵對著方老爺子,真誠又真摯的說道:“老爺子,首先萬分感謝您對我的信任和厚愛,坦率說,這個問題不應該由您親自出麵,因為,因為我其實也很喜歡文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甚至她出手打我的一刹那,我都在想,這麽漂亮的小姑娘,要是娶過來做老婆有多好,因此,您的問題我一直在想,認認真真的想。”


    “哦,是嗎?”方老爺子笑眯眯的說道,“小金,能允許我聆聽一下你的思想嗎?”


    “老爺子,我是個農民,當巨大的誘.惑擺在麵前,不動心是不可能的,我曾經想,麵前的這個小姑娘生於官宦之家,隻要我把她娶到手,憑我的能力,我能以此為起點,在人生的道路上創造一番輝煌的成就,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洗脫泥汙入龍門,背靠大樹好乘涼,少多少坎坎溝溝,多多少順順風風,對我們金家來說,那就是比鐵飯碗強上千倍萬倍的金飯碗,一千年都修不來的好事,何樂而不為?但是。”


    方寧君聽到這裏,心裏哼道,臭小子,又來這一套,你的“但是”用得真是時候。


    “老爺子,我是個苦命之人,生下來就沒了父母,六歲開始跟著姐姐出門要飯,八歲跟著四叔江湖賣藝,九歲就跟著二叔下田幹活,可以說十二歲以前,就把我能想得到的事情全幹過了,其中有一件事對我的教育最深刻,十一歲那年,我老叔帶著我去陶瓷廠撿次品,陶瓷廠的保衛人員在次品附近不遠處,故意放了不少的漂亮正品,很多人經不起誘.惑,都被保衛人員抓住了,因為那些正品放的地方,離我們爬進去的矮牆很遠,而我們不會跑得過那些身強力壯又以逸待勞的保衛人員,可我和老叔從來就沒被抓住過,因為我們是衝著那些次品去的,拿了就跑絕不他想,我們不是不喜歡那些漂亮的正品,我們是壓根就沒想過去偷,我們目標準確,定位恰當,我老叔教導我說,貪心會害人失敗,千萬別拿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


    方老爺子微笑著說道:“不折不扣的現實主義者。”


    金恩華笑著說道:“老爺子有所不知,我還是個悲觀主義者,我從來就隻看眼前的東西,就象小時候餓著肚子的時候,今天的生存都是個問題,哪有精力去想明天的事。”


    方老爺子點著頭,“小金,我好像聽明白了,謝謝你。”


    “老爺子,真的對不起,拒絕總是痛苦的,可我還沒有做好迎接人生轉折的思想準備。”


    “理解,理解,小金,我喜歡你的坦率,”老爺子頓了頓,歎口氣道,“我們家文正不如你啊。”


    “老爺子,我不這麽看,我和文正是根本不能比較的兩類人,文正的人生選擇沒有自由,身上背負著太多太重的壓力和責任,不允許失敗和倒退,而我沒有任何的負擔和牽掛,我可以選擇,我可以退出,我可以是個工人或學生,也可以迴去要飯賣藝,我喜歡自由自在的人生,不喜歡帶著壓力的包袱沉重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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