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連夜上門做客的田老頭老倆口一唱一和的又是罵兒子,又是訴苦的,周半夏便知顧文軒推測無誤。


    “是不像話。”顧二柱默默聽完,權當不知他舅老倆口真實目的,“但要說是我大哥的過失。


    不是我當外甥的站我大哥這邊,他是有錯,錯就錯在他當姐夫的不該慣著二狗子幫忙隱瞞你們二老。


    但要照表弟妹白天瞎嚷嚷的,我大哥和那寡婦有一腿怕被人知曉故意把人塞給二狗子,絕無可能。


    他那人就沒有這個花花腸子,早前沒有,如今都快半百年紀了,當祖父的人了,更不可能有。


    外人不知,你們不會不知,有的話也輪不到表姐進門,當年比表姐更俊的人家姑娘又不是沒有。


    我祖父好歹是族長,我大哥還是我爹長子,又是讀書人,富貴人家千金不好高攀,但找個長相好的不難。


    再說,我家雖說我娘說了算,可那會兒我祖父還健在,就是後來,他走了,我爹還是一家之主。


    我大哥打小起就是我爹眼珠子,他當時要是不樂意娶表姐進門的話,我娘壓根強不過我爹。


    就是我大哥他自己中意表姐,這才有了咱們兩家親上加親,他們兩口子不是媒人牽線,有情分在那裏。


    所以我敢說我大哥絕無可能在外胡來,何況大郎還在城裏,紙裏包不住火,他不可能,也不敢胡來。


    就是那娘們長得天姿國色,他要臉愛麵子,再動心也不會幹出和人有一腳了還把人塞給二狗子這種荒唐事。”


    西廂房,距離正院最近的北間書房裏麵,周半夏和顧文軒麵麵相覷,她公爹\/他爹可真敢說!


    “二狗子是誰?嫡親表弟,又是妻弟,還有誰比他們兩人更親,為了大哥和大郎,二狗子就沒少朝我找茬。


    不怕你們二老笑話,我都羨慕死了我大哥,二狗子為了我大哥都不知幹了多少讓我差點氣吐血的缺德事——”


    田老頭心裏一個咯噔,當即打斷:“老二啊,舅知道二狗子不成器,對不住你,舅罵也罵了,揍也揍了,你可不能記心頭啊。”


    顧二柱苦笑,“舅,這個還用你說麽,他到底是我嫡親表弟,打斷骨頭還連著著筋,不看在你和舅娘份上,看在他是我娘嫡親侄子,我都得忍了。”


    西廂房書房。


    看著周半夏求解的眼神,顧文軒點頭,悄聲旁解,“這是真心話,除了揍過幾迴,咱爹拿田二狗子當小醜了。”


    “再說他每迴算計我也不是為外人,是為我大哥和我侄子算計我,我哪能會記仇,甚至我都不得不幫他在孩子跟前說好話。


    像上迴,他個缺心眼,還當孩子聽不懂,連我兩個兒媳婦的嫁妝都幫大郎算計上了,當時就把我家六郎給惹惱了。


    你知道的,我家六郎這孩子打小起不愛跟人較真,小時候上你們家拜年那迴吃了虧,他頂多就是不愛去了。”


    這是再翻舊賬了?


    田老太胳膊肘碰了一下田老頭,田老頭瞪了眼老妻,當二柱子瞅不見咋地?他長長的歎了口氣。


    顧二柱見狀不等田老頭喊出老二啊,或是外甥的,趕緊先把話說完的開口。


    “你們想想,能讓這孩子連他表叔是長輩一時都忘了,還想動手揍他表叔,他是聽得有多惱火了?


    不是我為我兒子說好話,娘親舅大,你們二老好不容易上外甥家坐坐,我還敢找你們翻舊賬啥的?


    我當外甥就是這會兒沒有外人,隻咱們仨,想跟你和舅娘訴訴苦,有些事,我連我娘都不得不瞞了。


    有些話說出口,我怕內我爹聽到連我娘也難做人。二狗子,他何止是我嫡親表弟,他是我冤家啊。


    不說我家二郎被他表叔說的不去學堂了,單單我家六郎長這麽大,我知道的就不知我家六郎被他表叔羞辱多少迴。


    可我能咋整,隻能幫二狗子在孩子跟前說好話,說他表叔是長輩,說他表叔心是好的,就壞在一張嘴上……”


    顧文軒竊聽到這番話,掰過了周半夏的臉,悄聲笑道,“不用再費力聽了,咱爹就是在翻舊賬想他們知難而退。


    提到大哥被田二狗子說的不去學堂,其實就是在說當時大郎聽夫子誇大哥讀書有天賦鬧著跑去田家那件事。


    田老頭當時就擔心咱們家條件隻能供一個孩子讀書,又是爹養家,他缺大德了,趁著咱爹不在家上門。


    具體說了什麽,我不是很清楚,就記得那會兒剛好你大爺爺迴村要辦村學,然後大哥先迴村讀書。


    等爹迴來的時候,不知說了什麽,連大郎也從鎮上迴村讀書,再之後,你大爺爺又誇大哥讀書好。


    田老頭又不老實了,說他田家出資供大郎上縣城私塾就讀,和老爺子一唱一和的把顧大郎塞進林秀才開的私塾。


    結果被老叔說破田老頭拿出十兩銀子等大郎交了束修,他老伴第二天立馬上門說給孫子說親找老太太要迴去。


    也是從那以後田老頭很少來清河村看妹子,換成田二狗子時常登門和小田氏姐弟兩人處處排擠咱娘。


    而老太太那人,大郎去縣城求學自然開銷更大,她就在夥食上死命摳錢,娘自己花錢買雞蛋都有話說。


    就是我和大哥跟爹說了,吵了也吵了,鬧也鬧了,可娘還是受了不少氣,之後大哥就被董大夫看中了。


    他索性退學跟董大夫學醫,一來,他確實喜歡采藥學醫,老惦記著老爺子老太太他們遲早求他看病。


    很中二的想法,他還跟我說等他學成了,他遲早有一天抓把藥讓誰都瞅不出讓他們喝了,讓他們欺負咱娘。”


    周半夏捂嘴悶笑。


    提起此事,顧文軒也是好笑不已,“二來,我當時背書比他還快,他大概是想把讀書的機會讓給我。


    他覺得我這個弟弟嘴笨,也就勝在讀書不用嘴甜,我退學那會兒就把他愁死了,老問我不讀書能幹啥。


    我在馬大爺那兒,他當時已經和大嫂定親,就是他去跟馬大爺說先讓我玩兩年,馬大爺才勸爹不要強迫我。”


    “所以馬大爺不敢帶進深山老林,也不敢把真功夫傳授給你,怕你心野了,耽誤迴頭拿起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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