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住的還是原先古家留下的一個二進大院子,今日男賓在前麵,主桌在正院,女眷在最後麵的院子入席。


    這大院子原本就是預備給主家來莊子入住,修建的不是如何豪華,卻勝在青磚瓦房幹淨大氣,開闊疏朗。


    來道賀的女眷也不少,最後麵的院子也搭起了涼棚,基本上和馬家沾親帶故的女眷都帶孩子來了。


    席麵很豐盛,大魚大肉的,大盤大盤的上,大人孩子胃口也很好,開吃之後都顧不上再好好嘮嘮了。


    宴後。


    和馬家都是實在親戚,劉氏就不多停留了,先帶兩個兒媳連同李氏和周大丫母女二人告辭離開。


    馬家兩位姑奶奶和馬大娘一樣心知劉氏當婆婆的心疼兒媳,尤其馬珊還身懷六甲,是不好多待。


    誰孩子,誰心疼。


    不提擔心自家閨女侄女一個不慎被跑進跑出的小孩兒撞到,就是挺著個大肚子坐了大半天也累了。


    馬大娘也沒有跟親家母和李氏客氣,忙著了,連給兩家的迴禮要帶迴去也不提了,先讓閨女迴夫家好好歇著再說。


    馬珊也正有此意。


    今兒不止她兩個姑母難得迴娘家要住兩天,她幾個嫂子裏麵也有嫁遠的大姐,或是老妹的也要在她娘家住一宿。


    再加上還有想帶剩菜,以及吃了晚食再迴去的親戚,鬧哄哄的,有屋子可躺會兒,身邊也不會少了人找她嘮嘮。


    尋常的嘮嘮還好,反正聽著就是,怕就怕又占著是親戚,找來讓她幹啥,不好答應的還嫌她連跟三丫說一聲都不說。


    像她三嫂的大姐,臉大的,說啥和她合夥找三丫進香胰子,賺了四六分,她拿四,她三嫂兩姐妹拿六。


    還真當她不識數了,她要想賣香胰子還用得了跟誰合夥,三丫老早就問她要不要在城裏開個鋪子。


    別說香胰子,連外頭胭脂水粉,三丫都說會找趙三爺談好,她迴頭隻要派個信得過的夥計盯住掌櫃,在家收銀子就是了。


    也就是算來算去,連她爹娘都說她如今日子過得比城裏富貴人家的少奶奶還舒心,與其讓三丫欠趙三爺人情讓她賺些銀兩,還不如啥都不用幹,安心在家孝順公公婆婆,帶好孩子,多護著點三丫。


    隻要三丫好,她哪用得了和誰合夥。


    像這會兒,連她娘都不知,她還能瞅不出是三丫又擔心她累著了,這才跟婆婆嘀咕最好先讓她迴家歇會兒,反正兩家近,等客人少了,晚點涼快了,再讓馬車送她迴來陪她爹好好嘮一嘮。


    換個當弟妹的試試看,哪能連她這個大嫂在娘家不方便又不好說出口的都幫忙找借口讓婆婆出麵了。


    馬珊見到家了,周半夏還想親自扶她上台階進東廂房歇著,把她給樂的。


    “你不累啊?瞅你,今兒忙得額頭都冒汗了,快迴去,當真不用陪我進屋,快迴屋擦一把,也好好躺會兒。”


    能不熱?


    哪怕熱死了,外出做客的時候肯定裏麵還要穿一身褻衣褻褲才行。


    擦一把可以,想躺一下是躺不住了,婆婆和小姑子在迴來的路上被顧家大爺爺家的大堂伯母喊走了。


    可世上哪來上午顧老爺子父子倆人剛來,傍晚住在最前麵一排房子的大堂伯母來到後麵路口樹蔭站著的巧合。


    周半夏迴房立即借著所謂的擦一把就躲起來衝了個澡,換上輕薄的衣裙,不想出門去“拯救”婆婆了。


    把她給機靈的,絕不承認偷懶了,她是小輩,有些事情不好在場,也不好辯解,還不如交給婆婆處理。


    比起出門去找人,還不如先關注一下眼下,婆婆和小姑子肯定更樂意到家就能第一時間可以衝涼。


    果真再等了一炷香的工夫,周半夏就見她婆婆帶小姑子會了。


    好兒媳好嫂子立馬上線。


    劉氏剛邁進內院,就見守在西廂房廊下的老兒媳立馬朝她跑來,不由好笑問道,“咋不進屋躺會兒?”


    “睡不著,坐著也是歇著。”說著,周半夏收起打量一旁小寶丫神色的目光,陪同劉氏去往正房。


    洗澡水,財嬸已經帶人準備好,洗完澡也有人分男女進去收拾淨房,周半夏沒多久就先等來的顧寶丫。


    “沒啥事,就是爺爺和大伯午後去找大爺爺說咱們家咋不待見他們,大奶奶想聽聽咱娘咋說。


    咱娘就說了說他們今早上咱們家,咱爹和哥哥們早出門了,問啥事又不說,緊跟著家裏來客人了。


    至於大伯難得上咱們家一趟,咱們也沒留他和爺爺在家裏吃午食,娘說要是連這個都講究,往後別來了。


    別說咱們都要去大嫂娘家,就是閑著,誰家當大伯子的空手上門,當弟媳的爺們不在家還要大伯子的。


    別說有爺爺在,但凡懂一點禮數也不會賴著不走,還沒留他在家吃午食,說出口都不怕人笑話。


    然後,大奶奶就說大爺爺已經好好罵過大伯,大伯也知道他自個想岔了,不是連咱娘都瞧不起他。


    接著二奶奶開口了,和大奶奶一起說了一大通‘親不親,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大道理。


    意思讓咱娘不要跟糊塗人計較,咱娘要計較,我哥嫂更惱火了,不管心裏咋尋思,場麵上還要過得去。”


    “錯了。”周半夏點了點小姑子,“急著找咱娘過去說這些,十有八-九是大爺爺和二爺爺的主意。


    他們真正的意思就是咱們家和長房一旦鬧掰,全是咱們家過錯,忍不了也得忍著,最少場麵上過得去。


    還真是誰窮誰有理了,不對啊,難道咱娘還真忍住了?沒說大伯太聰明,實在不敢跟大伯打交道?”


    小寶丫咯咯直笑,“厲害了,二嫂,這都能猜到啊,咱娘倒沒說大伯太聰明不好打交道啥的。


    就是在那邊出來的時候,咱娘說我不想翻舊賬,但孩子大伯想找我兒子兒媳幫忙,還是不要提了。


    我已經忍了又忍,誰敢再把我孩子當傻子糊弄,我娘家是無能人,可我家孩子聽我這個娘的。


    我怕啥,就是被休了,兒子已經成家立業,不愁閨女無人護,到時別怪我翻臉舊賬新賬一起算。


    大奶奶和二奶奶拚命說不會的、不會的,大奶奶說知道你是好孩子,二奶奶緊跟著說是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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