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手不穩畫歪了線條,太嚇人了,吸鐵石還能整整,整啥指紋鎖,把整個別墅撬出來多好。


    說笑著,顧文軒接過周半夏遞來的戒尺,繼續繪製圖紙,周半夏也開始臨摹起他完稿的第一張圖紙。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屋外的知了越叫越大聲,周半夏正想著讓顧文軒先停手,等吃了午飯再忙。


    剛將手上的毛筆放進筆洗裏麵,耳畔便傳來起碼有三個人往這邊院落走來的腳步聲,還有顧大華家的和知明交談聲。


    一個說他家少爺忙起來時常忘了就餐時間,還要她提醒;一個說這迴連少奶奶也忙得忘了到午時。


    送午飯來了。


    顧文軒會意點頭,掃視了一圈不見有超出這個時空的東西,“我先把這張圖紙畫好了,快了,幾筆就好。”


    是快了。


    除了剛開始非要畫個專業出來,見她反正要臨摹一張,塗塗改改的直接轉手給她,效率也提高了。


    看來根本無須花費一天時間,再加一個午休的時間,到兩點鍾之前便能完工了,又少了一樁事。


    還沒有竣工的莊園,如今也就磚頭瓦片青石板有多,此時正使用的四方桌和椅子還是之前護衛去作坊搬來的。


    周半夏原本還想和顧文軒收拾收拾文房四寶直接迴作坊用午飯,順便處理些事務,等傍晚涼快了再迴家。


    不曾想她蘭姨安排得非常周全,不等她兩口子去作坊已經派顧大華家的帶人拎著食盒,抬著桌椅的來了。


    菜色自然不用說有多麽合她兩口子胃口了,她蘭姨細心得很,主食也選了她兩口子愛吃的大米飯。


    香噴噴的精米,來一口孜然羊肉,再喝一口番茄雞蛋湯的,不光軒子,她一個人都能幹掉兩碗大米飯。


    倒不是說家裏麵就不讓她兩口子吃大米飯,是飲食習慣不一樣,連祖籍是武昌府的婆婆都被影響得如今更喜歡吃麵食了。


    一個家就她兩口子習慣米飯當主食,每頓分開做,麻煩得很,好在前些年囤的稻穀大米吃光了也用上了麵食。


    加上這個身子也不是在高府天天用米飯,再家裏隔三差五的吃頓米飯,還是不影響個人飲食習慣的。


    隻能說她和軒子如今是愈發矯情了,吃米飯也要吃最少一石二兩銀子的精米才覺得是正常人吃的大米。


    如今老百姓主要的口糧哪個不是玉米和高粱,以及糜子和穀,還有土豆和地瓜,誰家過日子天天精米白麵。


    就拿玉米來說。


    這年頭很多人吃玉米麵,並不是隻磨了玉米粒,而是連玉米芯,也就是玉米中間的那個小棒一起粉碎了吃的。


    稱之為玉米麵,其實就是棒子麵。


    就這樣刺啦喉嚨的棒子麵,隻要一年從頭到尾吃得上的還是村子裏殷實人家,更多的還是地瓜湊合著。


    高粱也一樣,吃多了好像肚子裏塞了一塊石頭,走路都轉不過彎。


    可想而知這些東西吃多了雖然能充饑,但消化談何容易,人的胃又不是牛馬的胃,哪有那麽強悍的消化功能。


    幸虧她迴來的早,不然第一個,她爹的胃就完蛋了。


    她爹就節省到瞞著她,每年地裏的收成隻留下給大江小河的麥子,剩下的全部換成銀子和粗糧。


    吃粗糧的時候也不是她一再二,再而三地提醒一年都花不了十兩銀子的純粹玉米麵,全部是棒子麵。


    然後又胃疼又便秘的不敢說實話,臉色慘白的能嚇死人,找了董大夫把脈,她這才知道她爹何止不到四十歲風濕嚴重到不能幹重活,不聽話的好好養著,為了多省幾個錢,連腸胃也被糟蹋得嚇人。


    氣人得很,又令人心酸。


    每迴讓他帶迴家的糕點滋補品,跟個葛朗台一樣的都被他偷摸著換成了現銀,就怕不夠銀子帶她迴家。


    也就如今在眼皮底下盯住了好點,加上知道她會賺錢了,多多少少的再也不敢不拿身子當迴事。


    小麥大米能取代粗糧成為主糧,自有它們的道理。


    不意外的,這一頓吃撐了,周半夏放下筷子揉著肚子,滿眼羨慕地看著還能繼續大口米飯大口肉吃著的顧文軒。


    “要不再來點?”


    “不了,滿到喉嚨口了。吃一口蔬菜,涼拌胡瓜(黃瓜)味道也很不錯,還有這個茄子也很好吃。”


    “吃不過來。”顧文軒絕口不提比起素菜,他還是中意葷菜,黃瓜涼拌得味道再好,它還是黃瓜。


    吃傷了。


    它就像地瓜,不是上市的時候,閑暇之餘烤一個地瓜嚐嚐覺得味道還可以,等用來充饑要犯胃酸了。


    老太太把他害慘了。


    被老太太那一套勤儉治家的飲食習慣給害的,這身子至今還存留著見到地瓜棒子麵和野菜什麽的就會出自本能的抗拒。


    “你猜我兩兄弟小時候最羨慕的是誰?”放下碗筷,顧文軒拉周半夏起來走兩步好消食的時候問道。


    “揚青叔家的大栓子?”


    不提對方小名兒還好,一提起,顧文軒樂得直搖頭。


    不得不說他二爺爺是人才,給大孫子取了這麽一個小名不說,還給大孫子取了一個顧文蘭的大名。


    有句話不是叫‘青出於藍勝於藍。’他二爺爺說要壓一壓大孫子八字,又怕壓過頭就換了諧音的‘蘭’字。


    “不是他,那是大姑家的大表哥了。”


    “不是。”


    “顧大郎?”


    顧文軒好笑搖頭,“那倒不至於羨慕他。確實是大姑家的大表哥,小時候親戚裏頭就他能天天吃肉。”


    她就說嘛,肯定是對方。


    熟人裏麵也就屠戶家的大孫子能完勝獵戶家的小子,祖父父親天天殺豬賣豬的哪能會讓大孫子缺一口肉。


    “大姑呢,其實娘家侄子裏麵,她最稀罕的是我們兩兄弟,還沒有搬到鎮上就時常哄我們上她家。


    隻要到她家,每迴都能見著大表哥不是在啃肉骨頭,就是在吃豬皮凍,嘴上手上都是油汪汪的。


    要不是舍不得爹娘,我們兩兄弟都想給大姑當兒子,最後還是老太太見親家連豬下水都沒讓我們帶迴來,不讓我們去了。


    怕娘為老太太不讓我們去大姑家和爹吵起來,我和大哥那時還偷摸著商量等長大了去拜大姑父為師。”


    “後來怎麽都改了誌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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