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放大鏡、手電筒、毛線針,以及小鑷子等不應該出現的東西給收起來,周半夏心裏還有些怦怦直跳。


    要是一塊繡了金鳳的紅蓋頭上說明不了什麽,那加上一塊繡了龍的黃緞子,問題就大了。


    給自己倒了杯冰水,喝兩口緩緩神之後,周半夏便仔細檢查起錢夫人的兩封信,以及胡掌櫃的一封信。


    沒錯。


    錢夫人信中隻有提示還有一封信在夾板那裏,除此,包括梅姨在內的信裏,是真真沒有半個字提到此機關。


    要死了。


    又是龍,又是鳳。


    這妝匣到底是哪來的?


    看木料也不是什麽多麽精貴的金絲楠紫檀黃花梨,就是普普通通的樟木,怎麽還藏了這種明顯是皇家的東西。


    錢夫人害她?


    不可能。


    可又何必讓錢貴提醒顧有榮把這個木箱先送到定州府莊子交給她兩口子,硬紙盒一事等她迴村到家再看信也不急。


    唉。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周半夏遲疑了一下,果斷站起身去洗了把臉,換上一套幹淨的衣裙,帶上一個遮掩的書箱,連同這個妝匣去周府。


    周府。


    無客人在,周煥今日依然是在正房的內書房給顧文軒和大江上課,正說的興頭上就聽小廝有話要進來通稟。


    他不悅的蹙了蹙眉,待聽到是周半夏問這會兒能不能進書房,倒是樂了,又不免擔憂起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畢竟他這個侄女一貫識大體,又聰慧不過了,無大事,斷不會在此時進來打擾,怎麽還有點非進來不可的意思。


    “叔父。”


    周煥點頭應聲之餘打量著緩緩進來的侄女,心想是欠了高老夫人不少人情債,把他家孩子教養的很不錯。


    周半夏行禮之後朝小廝抬起來放在地上的書箱和妝匣瞟了眼,又看向周煥,“叔父,那個是我今天收的禮。”


    有問題?


    顧文軒快步走近周煥身側,輕聲提醒,“是錢同知的錢夫人給的妝匣。”


    周煥會意走到妝匣前麵。


    “叔父。”帶周煥走近,周半夏糯糯地小聲喊了聲,彎腰伸手指向其中一朵盛開的牡丹花花蕊。


    “別慌,實話實說。”


    隨著周煥這一聲落下,周半夏趕緊一邊將妝匣櫃門打開。


    拉出兩個小抽屜,取出書信,一邊將收到這個妝匣到無意間觸碰到牡丹花花蕊機關的經過給講述了一遍,途中也不忘掏出一根勾東西的鐵絲。


    顧文軒不知他先生聽完會不會覺得他媳婦的運氣邪門得很,反正他是哭笑不得地根本沒想到後麵還無意中開了機關。


    隻是,這東西?


    栽贓陷害先生?


    “你是擔心有誰借你的手栽贓陷害我,所以立馬跑來了?”看著周半夏蹙眉頜首,周煥沒有繃住笑了。


    “還樂呢,你侄女我都嚇死了,又擔心嬸娘嚇到,不得不吩咐下去讓他們先別讓嬸娘知道我來了。”


    “無妨。”周煥將手中一塊黃緞子給放迴妝匣上麵,“叔父要是連這點東西都被人栽贓陷害,早不知在哪兒了。”


    “那錢夫人?”


    周煥聽出周半夏話中未盡之意,示意她跟上之餘轉身迴原地的同時,笑道,“與她無關,不然早就讓你少與她來往。”


    周半夏頓時鬆了口氣,“那這妝匣?”


    “是她娘家之物,王家有女是前太子良娣。


    十有八-九曾經用來傳遞過什麽消息,隻留下這兩塊包東西的還在。


    而現今王家一代不如一代,應該是庫房裏麵的家私翻新使用,巧合到了王家女手上,又轉到你手。”


    這麽肯定?


    周半夏蹙眉,“要不我去一趟府城,先試探一下梅姨,試探不出就親自問錢夫人到底是怎麽迴事?”


    “沒必要節外生枝。你要實在不放心,叔父把這些東西交給你齊師叔好了。”


    “聽先生的。”顧文軒說完又點了一句,“交給齊師叔還能知道這兩塊布原本是何人之物。”


    大江讚同點頭,“不要跟錢夫人提起此事,三姐,交給叔父更好,錢夫人要無心,說破了,你們往後倒不好來往。”


    周半夏不是不知這些道理,緩緩點頭之後,她看著周煥,“叔父,會不會把你卷進是非?有一絲絲可能都不行。”


    這孩子,盡瞎操心,周煥果斷搖頭,“不會。有,也是利。於王家而言,時過境遷也無多大影響。”


    “這樣啊——”有,也是利,而不是利大於弊,周半夏聽出了周煥話裏之意,“那我不管了。”


    “好,你乖乖的繡你的花,叔父如今還是能護得了你的。”


    來了,先生又來了。


    “誰敢不長眼招惹你,隻管報上叔父大名。


    還不好使,記住先把自己小命護好了,等叔父給你出氣,我周某的侄女還容不得誰算計……”


    聽聽,這也就多虧他媳婦不是個跋扈的性子,不然有這麽一位長輩隔三差五地放言,他媳婦早飄了。


    顧文軒忍笑瞟了眼大江,心想看到了沒有,先生不是不會哄孩子,而是要看對象的,隻能是他寶貝侄女。


    “……我姑娘輸誰,隻管花!你大嫂是你大嫂,家裏缺你個小姑子吃用?好了,踏實去找你嬸娘玩兒。”


    周半夏被哄得暈乎乎的,行禮退出書房,耳邊仿佛還是她叔父的叨叨念,誰能想象得到她叔父還有這一麵?


    目送周半夏離開,估計走了有一小段路,差不多拐到後麵,周煥也接過大江雙手奉上的茶盞喝了口茶。


    顧文軒終於有機會確定一個問題,“先生,以你看來,錢夫人確實是無意,或者說她根本不知這裏還暗藏東西?”


    麵對兩個學生,周煥就沒給什麽笑容了,“理應如此,這位錢同知夫人最初是看中夏兒救了高老夫人。


    高老夫人可以稱得上他們高府的定山石,欠她人情的人家太多了,有她在,高府可高枕無憂。”


    不在,就不好說了?


    “夏兒重情,憑高老夫人和她這一場緣分,關鍵的時候無我這位叔父出現,夏兒也可以拉王家女一把,而如今嗎?”


    “有先生你。”


    “我就這麽一個苦命侄女,王家不敢得罪,王家女更不敢,否則何至於如今連他們王家私藏的那些書也贈予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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