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過,二月十六這一天,四更剛過,寅時(淩晨三點)顧文軒就起來,開始梳洗穿戴。


    裏三層外三層的穿上多件單衣,再將昨夜整理好的考籃檢查一遍,確認全都妥帖之後才吃麵條。


    麵條,象征著順利。


    無一例外的,今早六位考生全部吃上麵條,另有饅頭當添頭,飯後每人再裹了個嚴實提著考籃出門。


    走出大門外,恰好見到近來結識的一戶人家門戶大開,也正有兩位考生在家人的陪伴下走了出來。


    待臨近考棚,路上的考生以及陪同的家人或是書童小廝的更多了,人人表情肅然,不拘言笑。


    到時,考棚外麵已是人山人海。


    趙家村今日也有考生,兩雙匯合,稍一時,一行人距離考棚大門很近了,就在此修整,靜等炮響。


    卯時,一聲炮響,考棚開門了。


    左右兵丁持刀木倉警戒,禮房兩位吏胥拿著名冊等冊子出來了。


    顧文軒等十五位被陪同等人圍在中間的考生便立即脫下棉衣大氅,拿出之前報名時取迴的浮票,拎好考籃。


    “咣”的一聲鑼響,禮房兩位吏胥開始喊號,進場的時間到了。


    在外圍的考生更是紛紛往裏湧,可把維持著秩序的兵丁衙役忙壞了,指揮著考生排隊,還高喊著不要喧嘩不要插隊。


    排在前麵的考生占便宜了,即使是同一批號,還是能率先一步過通道避風核對浮票,也就是驗明正身。


    若有考生被發現與報考資料不符,就會被直接取消應考資格,此環節的目的主要就是防止替考和代考。


    縣衙禮房的兩位吏胥準備的資料非常充實,想從在環節弄虛作假就行不通了。


    驗明正身之後,就是搜檢。


    搜身檢查避免不了要脫衣物。


    檢查了考生身上衣物鞋襪,連束發也要扯開防止藏有作弊用的蠅頭書,再到攜帶的考籃及籃裏的物品。


    顧文軒六人帶的中午飯就是周秀才一再聲明要的最薄的幹薄餅,衙役看了眼就把他們給放進去了,但還需結保和唱保,方可進入考舍。


    按照規定,考生之間要五人互相結保,結保後結保人中有任何一人作弊,所有人都要受到牽連。


    此外還需一名往科前十名的秀才,也就是廩生作為擔保人,顧文軒就是周秀才給找的廩生作保。


    “清河縣廩生程謙,保顧文軒……五人。”


    與顧文軒互相結保的五人立於考官一側,行鞠躬禮以示尊敬之後,很快就聽到衙役大聲唱保。


    “吾,程謙,保顧文軒……五人,他們之中若有挾抄作弊者,吾甘願被取消廩生資格……”


    “吾,顧文軒……”


    “吾,周餘江……”


    “吾,……”


    五人毫不遲疑地按照周秀才的教導,正色應對。


    據周秀才所言,此時作保的廩生發現所保考生有什麽問題,隻要發出一點點疑問,考生就會被衙役給架出去了。


    所幸程謙廩生全程毫無異議,順順利利地唱保結束後就有衙役在前引路,帶他們五人進入考舍了。


    與此同時,顧文軒也親眼目睹見識到了所謂的“號舍”,確實如周秀才所言,小小的一間均是座北朝南。


    拋開大院的正北為正門,也就是俗稱的龍門,寓意從此通過的考生魚躍而上,平步青雲的不說。


    每一間號舍都是同一個朝向,並用障礙物隔開,如此設計能不能有效防止考生之間互通作弊還不知。


    但毫無疑問的,他五人,即使浮票有連在一起也全部被分散開了,他就注意到他和大江離得相當遠。


    找到號舍,待衙役掀開一塊上方題有浮票序號小字的兩尺高木板,顧文軒也不顧上再觀察了。


    拎著考籃,趕緊進去,將備好的薄餅和肉片放到一旁,將筆墨紙硯等一一取出放好,坐下之後開始閉目養神。


    待考棚關閉。


    很快就有衙役送來火漆封好的卷子,以及兩張白紙,給考生用來打草稿的。


    開考前,作為主考官的縣太爺,也正如周秀才所言走出來說了幾句,說的正是不要作弊和激勵的話語。


    第一場,正試開始。


    拆開封口,取出卷子檢查可有何不妥當之處,見無紙張有瑕疵,無字跡不清,無須換卷,顧文軒就開始閱卷。


    從題目上來看還不算太難,但在一天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相當而言,題量可不小。


    這其中,經帖題,就是相當於後世的填空題,隻需將留空的段落補充完整就可以了,但它足足有二十道。


    除了這些經帖題,還有五言六韻試帖詩一首、算術一題,最後才是“請必無歸,而造於朝。”一道大題。


    這道大題是孟子說的,顧文軒並不陌生,甚至不止熟背研讀過不少類似範文,他還寫過好幾篇,不要太會寫喲。


    老天喂飯來了。


    當即,收好卷子,顧文軒鋪好草稿紙之後就提筆蘸墨,開始筆走龍蛇地書寫起來。


    寫完又細細地查對了一遍,見無錯字和犯諱之處,揉了揉手腕,換了支毛筆,拿出卷紙鋪好,認真譽抄上去。


    等譽抄完畢,放著等墨幹之時,恰好將近中午。


    再將墨幹的卷子收起來放好,腦子開始挑戰五言六韻試帖詩一首。


    作詩嘛,還是五言六韻的詩,跟作死沒什麽兩樣,上輩子又不是主修古漢語,所以這什麽試帖詩最討厭了。


    好在他有個好媳婦兒,照著媳婦兒打印出來的那些明清詩詞,稍稍改改借用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邊迴想背過的詩詞,邊將就著吃了一頓薄餅和肉片的午飯,中途還見識了鄰近一位二貨考生鬧出一場因寫錯一個字,想再要一份試卷,被考官嗬斥之後還敢頂嘴,結果被衙役架走了的戲碼。


    真不知天高地厚,早有規定每場科考試卷每人隻有一份,根本沒有修改的機會,還鬧什麽。


    擦了嘴,擦了手。


    再提筆蘸墨,顧文軒依然先選擇在草稿紙上將從記憶力翻出來的一首五言六韻給稍稍作了改動就寫上去。


    寫出來後,再改動了一個字。看著差不多了也給認真地譽抄到卷子上,再繼續選擇先把算術題給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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