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顧二柱那天外出不在清河村,因顧家老院在清河村河東一側村口,劉氏倒是看了一迴熱鬧。


    那天也是巧。


    平日裏極少能在河東這端村口見到的親家母好像和誰一起趕集的從鎮上迴來經過,剛好有車夫問路。


    那車夫也很有意思。


    馬車停下來,偏偏就要舍近求遠的不問後麵走來的一幫子老娘們,而是扯開大嗓門朝河堤洗東西的老娘們喊著。


    問這兒是不是清河村?


    問他找誰?


    又不說。


    那個熱鬧的,她在院子裏都聽到有馬車進村,等她出去的時候,剛好見到三丫從馬車下來正要朝眾人行禮。


    當時她還和大夥一樣不知這是周長順家那個被偷賣的三閨女,還誤以為是哪家千金小姐走親戚。


    而且她那時心裏還犯嘀咕這姑娘莫不是落難了,身邊連個正經伺候的下人都沒有來投奔遠房親戚。


    直到這姑娘避開父母名諱,報出其弟大名小名兒,李氏被推出去,母女相見,她才知居然是周家三丫頭。


    不得不說,冥冥之中有些緣分是天注定了,原本孩子爹提起這姑娘的時候,她還覺得孩子爹異想天開。


    畢竟人家孩子遠在府城高府當丫鬟,即使有一手好繡藝,誰知猴年馬月能攢夠贖身銀子得以迴村。


    再則,總聽孩子爹誇人家孩子有多好,當真如孩子爹所言一般出色,還輪得到她家六郎娶到手?


    她的兒子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可誰讓兒子攤上眼神不好使的祖父母,還一大家子供一個隔房兄弟求功名。


    等走近,再親眼目睹周家三丫頭言行舉止,更不妙,隻不過這人吧,不止孩子爹,連她也奢想有這麽一個兒媳。


    於是,等後麵又有一輛馬車趕來,親家母娘倆在眾人帶路之下迴河西,她也確實來了雅興去湊熱鬧了。


    當時到河西周家的時候,三丫她爹倒是已經聽到跑出來,許是摔倒過,那個狼狽的,還當眾抱著閨女又哭又笑。


    當晚迴房,她就和孩子爹說這門親事不好整,人家姑娘老子比孩子爹想的還心疼閨女,孩子爹還不信了。


    他說啥來著?


    哦,想起來了。


    ——說笑呢,有這麽一個能養家的好閨女,誰當爹的不心疼,可心疼是一迴事,找親家又是一迴事。


    就當他真心疼這個閨女好了,不是越心疼越舍不得把這個閨女嫁遠了,還有啥比得上閨女嫁的越近越好。


    自然是閨女嫁出去還一個村子裏住著,那整個清河村除了幾戶外姓人家,還有誰家更合適娶他這個閨女。


    自然是我家六郎,長相好,個子高,又能打,還識字,說是文武雙全也算得上吧,誰敢搶,老子整死他!


    之後,和她隨猜的一致,不是單單她兩口子有眼光的,上周家求親的媒人就隔三差五的登周家大門了。


    親家也終於放出了口風,要男方不能是長子,要男方識字能寫會算,要男方父母開明,還有多少聘禮等等。


    前麵幾樣,她家六郎統統都過關,連聘禮,即使再翻一倍,其實她兩口子手頭貼己也足足有餘,隻是還沒分家。


    正等她不攔孩子爹一頭熱的又是私底下去找親家被拒絕,又不甘心的找孩子大姑想折的空檔看能不能借機先分家?


    注定是她家六郎的姻緣來了。


    還是就那麽巧的,無巧不成書的,她家六郎救下三丫了,雖說有孩子爹推了一把,但她家六郎是誰?


    就是被他爹推下去不得不救人一命,事後他要強起來不娶人家姑娘,誰能攔得住,哪能上趕著想娶進門。


    再迴想起這些往事,劉氏給了她男人顧二柱一道欽佩的眼神,“找媳婦,找兒媳,你是拔尖了拔尖。


    就是不知找姑爺會不會也是如此眼利,咱寶丫又長了一歲了,托人遞話我這兒的人家也是不少了——”


    “打住!”顧二柱連忙喊停,“我閨女才多大,要說親起碼是五六年以後的事兒,那個時候再說吧。


    在閨女十八(歲)之前有個兩三年私底下好好尋摸剛好的,到那時找的臭小子大個兩歲也差不多定性了。


    太早,誰知半道上出啥岔子,我好好的一個閨女可不能壞了名聲,還是差不多及笄之年再尋思親事更穩妥。


    反正咱們家寶丫,我沒想讓她高嫁。找個家境過得去,不缺吃穿的人家,以咱閨女的腦子沒幾個人能讓她受委屈。


    再有她哥嫂給她撐腰,隻要她往後不犯蠢,日子不要過得太舒坦,瞅齊三爺就知道,要想閨女好,還是大點再挑更好。


    你瞅他閨女,這會兒定親都不晚,孩子該懂的都懂了,再等兩三年一成親,又正是年輕人情濃意濃好時候。


    剛剛好的,還能避開太早定親迴頭姑爺‘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像大江這麽大就定性了,能避免很多麻煩。”


    劉氏算是明白孩子爹的的確確不單單舍不得把閨女許配給人,還因孩子小,顧慮變故太多而無意與誰家結親。


    很好。


    仍它世事再如何有所變幻,孩子爹還是當初那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真爺們,這一趟京城沒白來。


    顧二柱還不知就這麽一眨眼的工夫,他媳婦有心無心的已經試探他一迴。


    見時辰已經不少,此時依然不見老閨女迴來,心想著老閨女肯定又和宋大夫家的連姐兒一起住那東麵清月院。


    他便提議早點上炕,坐著哪有躺著舒服,就是說悄悄話,在被窩裏麵小聲嘮著可不比坐這兒交頭接耳更妥當。


    雖說這套大院落確實不錯,畢竟是曾經的國公府邸,但論暖和而言,還是遠遠比不上他家三丫榆園的。


    這會兒要是在榆園他兩口子所居的正院裏麵即使不進暖閣兒,在外間隻身著一件襖子走動起來都熱很緊。


    哪像這兒,在內室了,隻和炕床隔著一道屏風,坐榻上坐久了,有火盆在邊上都覺得有些涼颼颼。


    “我想迴家了。”


    劉氏剛躺下,就聽顧二柱突如其來的說了這麽一句話,還很孩子氣的不虞嘟嘴,可把她樂壞了。


    “快了,明天一天,後天一天,大後天就上齊府下定,再多待一兩天,你不說迴家,親家都會急著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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