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沒救了,如今是不把好東西偷摸著換成銀子藏著了,可還是心心念念打算把你娘我那些頭麵首飾換成莊子。


    用過午食,李氏等了又等,在她快要等不了的時候,終於快到午時正,終於可以去找三閨女好好嘮嘮了。


    顧家莊園西路院,周半夏是一點都不意外她娘今日這個時辰到來,就是唯獨沒有料到話題的開頭不是先“報喜”。


    虧她以為她娘趕來是想和她分享小田氏打臉一事,好借此證明她肚子裏又一準是大胖小子什麽的。


    “我爹說笑的呢,咱們家如今不是早前,你那些頭麵首飾出門做客要用到的,哪會當真讓你換成莊子。


    在大江中舉之前,我爹肯定不會再添置田產。我不是沒少問我爹要不要再買些田地,我爹就說等過兩年再說。”


    這些話要是換成另一個人,李氏不會深信不疑,但她家三丫的話,她相信的,她家三丫絕不會蒙她這個娘。


    畢竟她家三丫早說過了,她的頭麵首飾就是留給她萬一哪天兒媳不孝,給她養老的,不至於手頭沒有貼己。


    徹底安心了,李氏便拋開此事不提,先問了周半夏今早都吃了什麽,有沒有又突然想吃什麽怕人笑話不敢說的。


    得知閨女的胃口不會西裏古怪的突然饞一口臭鹹菜,或是清水煮的什麽野菜湯,李氏更放心了。


    在自己閨女的暖閣兒,加上親家母一時半會兒不會來,起碼在她家三丫午睡之前不會來,她也鬆懈下來了。


    見周半夏讓她一起躺在地台上歇會兒,她也不推諉的待閨女躺好,自己也拿了個抱枕半躺到另一旁。


    中間有一張有小幾,像炕桌又不像炕桌的小幾上麵擺放著一盤糕點,一盤果子,還有裝有核桃仁各色的攢盒。


    她家三丫這日子過的,不說果子剝皮切成小塊,連花生瓜子、核桃啥的也有大丫鬟給剝好了。


    等把孩子生下來,要是個大胖小子,好好養大,往後即使懷一個生一個都是閨女,真真不用愁了。


    “好好養著,嗐,天天念叨這個,娘不說了,你自個多留神就是了。姑爺今早有沒有讓誰送信迴來?”


    周半夏指了指小幾,示意她娘隻管自己吃之餘,聞言好笑迴道,“昨兒個才捎信迴來說他和大江很好。


    昨晚沒有迴來,明兒不迴來也就會讓家興送信迴來。放心好了,有大江盯著,你三姑爺跑不了。”


    被閨女說破心思的李氏擺手而笑,“娘不吃,在家吃飽了,起先還喝了甜湯。姑爺是個好的,娘不擔心。


    就是老說閨女閨女的不中聽,心裏頭也是怕你擔心生個閨女心裏慌,他自個稀罕閨女就不會有人小瞧你。


    這個就比他堂兄弟四郎好多了,不像他們顧家那個四郎,誰奉承他說他媳婦肚子裏一準是小子關顧著傻樂。


    我倆姑爺話不多,人還是老機靈的,也會疼人,像你爹,你生下來又是閨女,我都怕了,你爹還樂嗬得很。


    你奶,那個死老太婆罵得可難聽了,外人還沒說啥,她站院子裏頭一口絕戶絕戶,我眼淚都流幹了。


    別人家兒媳生孩子,不是婆婆搭把手也是妯娌小姑子,你們姐弟幾個都是你爹帶你們又伺候著我坐月子。


    最難的就是你剛生下來那幾天,你爹不去鎮上找活幹,那死老太婆就要死要活地要你爹休了我。


    到你洗三那天你姥姥來了,還堵在我門口罵我讓你爹絕戶,連把我休了相中哪家小寡婦都選好了。


    你爹被逼得實在沒法子,白天讓你大姐去你三奶奶那裏給我拿吃的,天黑迴來他自個整宿整宿的熬著。


    你們姐弟五個,你最不好養,整宿整宿哭,眼瞅著你爹隻有一把骨頭,說實話,娘那會兒真想把你送人了。


    也就你爹求了人,那會兒族長他娘還在世,你爹不知在鎮上聽誰說的讓族裏最有福氣的老太太哄一下,月子裏的孩子就不哭鬧了,你爹就去求她來家裏一趟,說來也奇怪,自那以後你當真不會整宿哭了。


    不過這裏頭有樁事,邪乎得很,把你哄好,瞅著還挺健朗的老太太不到你滿月,她倒下了。


    更巧的是你滿百日第二天,她走了。那會兒都把你爹嚇到了,幸虧你爹怕人家福氣不夠還讓三奶奶抱你哄過。


    這樁事放心底不要跟姑爺說了,誰都不要說。說出去,不是咱們家錯也成了咱們家欠他們大恩了。”


    李氏要不話趕話提起,周半夏還真從未聽誰提到還有這麽一件事,她好像有些明白她爹為何從不跟族長計較了。


    哪怕她兩姐妹被賣,族長毫無作為。


    她爹在她前麵最多也就是說出五服了不是一支,人家當族長也不好作主什麽的,原來根子就在這件事上。


    這迷信的。


    她爹不會以為她把人家老太太的福氣都粘走了,所以至今都不曾聽到他有附和誰的說她是福星了吧?


    “……你爹這人啊,不是娘說他,他心眼小得很,你姥爺再有錯,他當嶽父的都低頭了,你爹就是不搭理。


    當然了,我不是為你姥爺說好話,我就是覺得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爹太狠了,去一趟嶽家又咋了。


    又不用他養老人,你姥爺姥姥想你爹養老,我都不會答應。咱們麵子上過得去,說出去也好聽不是。


    如今連你兩個弟弟也跟你爹學了,他們如今也去都不去一趟你姥家了,別忘了你大舅還給你姐妹倆送嫁妝呢。


    知道的說你們爺倆幾個氣大,不知道的還不得以為你們姐弟倆如今有出息了,姥爺不好,連親舅也不想認了。


    不是我說,你爹瞅著精明,算盤撥的老快,有些事情幹出來都經不起講究的,也就你姥爺愛占便宜。


    他要不收節禮,說你爹不踏進他家半步,先和你爹斷了來往,你爹還有麵子了不成,他老丈人不好,他當姑爺的就好了?


    我都跟你爹擔保了好幾迴,你們爺倆幾個去你姥家一趟,一準不會被你姥爺他們賴上,他還不信我了。


    我要不是念著生你們幾個,你爹會疼人,早跟他打一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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