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瑤的吻是熱烈的,是奔放的,其中也有遲來的成分,因此她的力氣非常大,讓段天無所適應,但還是抱緊了她,要把生命中最後的時刻讓她擁有。


    她有這個資格,是自己沒有,這一點段天明白,但現在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晉瑤才慢慢平靜下來,離開了段天的嘴唇,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大浪滔天的海裏,風暴愈演愈烈,不出意外的情況下,兩個人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了。


    晉瑤把頭埋在段天的懷裏,抬頭看向段天,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道:“段天,能這樣在大風浪中離開這個世界,真的是我從未沒想過的;能和你一起,我覺得真幸福!不過這樣可能對你不公平了是吧?”


    段天低頭輕吻了她一下,也露出了笑容,“晉瑤,我也很幸福,陪著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的,是你晉瑤,你這麽愛我,我能不感覺到幸福嗎?其實……。”


    段天的嘴湊到晉瑤耳邊,小聲道:“我也喜歡你,不過是一直沒說出來而已!”


    “去你的!”晉瑤啐了一口,臉上的笑更甜了。


    又一個巨浪過後,船上的玻璃全碎了,碎片散落一地,門也被刮開,咣當咣當地撞擊著門框,看來時間不多了。


    “段天,你這個壞蛋!喜歡我不早說,害得我在你麵前一點兒都不敢提愛這個字!”雖風浪滔天,空氣冰冷凝絕,兩個人的心是暖的。


    段天緊緊抱住她,道:“現在說不正好嗎?大海都替我們祝福呢!”


    晉瑤突然臉色一變,“段天,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怎麽不向我求婚?”


    段天四下看看,為難地道:“這,也不穩當啊,怎麽求婚?”


    “說就行,實際情況在這兒呢,不用單腿跪下了,今天我就委屈一把!”


    晉瑤說的狠認真。


    段天想想,簡單準備了一下,大聲道:“我段天,深愛著晉瑤女士,希望她能嫁給我當我的妻子,給我生孩子,你答應嗎?”


    “咯咯咯咯——”晉瑤笑了,“有這麽求婚的嗎?人家還沒答應,就給你生孩子了?”


    段天認真地道:“晉瑤,你願意嫁給我,給我生孩子嗎?”


    晉瑤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羞澀,半晌認真地答道:“我願意。”


    “哈哈,晉瑤,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老婆了!我是你的老公!我們夫妻二人今天在這裏,由大海見證舉辦了世界上最隆重的婚禮,風浪啊,來的更猛烈些吧!”


    “轟——”一個非常巨大的浪把小船再次拋起來,狠命地摔下來,好像整個船體被斷成了兩截兒,段天和晉瑤一陣劇烈搖晃。


    “段天,船好像撐不住了,我們就要進入大海了!不過別害怕,如果命大的話,說不定我們中能有一個活著上岸!我打開安全帶了,你注意啊!”


    段天點頭,環抱晉瑤,雙手握緊了她身後的扶手。


    晉瑤解開安全帶,大聲道:“在這裏等死,還不如主動到外麵看看,就算死,也要看一眼外麵的景色!”


    兩個人踉踉蹌蹌地,相互攙扶著來到外麵。


    雨水無情地落下來,雨點兒大而急,轉眼間兩個人就被澆透了。


    “段天,外麵比裏麵強多了,不憋屈,敞亮啊!”


    “哢嚓!”一道閃電在頭頂上劃過,照亮了一大片海域,轉瞬間又消失不見,整個海域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段天,這是我們愛情的寫照,不是嗎?你看那道閃電多亮,多豔麗!我好喜歡!”


    段天攬住她的腰,大聲道:“晉瑤,我們就要一同去另一個世界了,在那裏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好啊!段天,我-愛-你……。!”


    晉瑤尖聲喊道。


    又一道閃電憑空出現,給一道巨浪發出了攻擊的信號,巨浪毫不留情地撲向小船,惡狠狠地把它撕成兩截兒!


    巨大的衝擊力一下子把段天撞飛了出去,巨浪的餘威則帶著晉瑤離開了小船……。


    隻覺得“忽悠”一下,段天落在了巨浪中,天空那道閃電中,好像顯現出來一張猙獰的臉,是死神的模樣嗎?


    本能驅使,不會遊泳的他拚命地四處亂抓,一把就抓住了一樣東西,也不管是什麽便緊緊地攥住,不再鬆手了。


    巨浪依舊,他卻沒有被沉到海裏,一定是抓住的東西起了作用!


    雙手用力拉住,使勁兒往上用力,總算露出了腦袋,仔細一看,他不由得啞然失笑。


    居然一把抓住被撞碎的船上的救生圈和一塊舢板!


    救生圈實在是個好東西!段天高興得雙手用力把它套在脖子上,再抓住和它綁在一起的舢板,才開始大口喘息起來。


    剛喘了幾口覺得能順過氣來,他就開始向剛才落水處努力移動,試圖找到晉瑤落在了哪裏。


    但波濤翻滾之下,根本就看不出來哪裏有人,哪裏是破碎的船體,也看不到晉瑤的人。


    “晉瑤,晉瑤,你在哪兒啊?在哪兒?”段天聲嘶力竭地喊著。


    迴答他的隻有風浪,和勢頭絲毫不見減弱的雨。


    “早些時候怎麽就沒想到這個救生圈?怎麽才抓到它?你不出現,我是不是會更好受些?”


    他就想把救生圈摘下來拋出去,和晉瑤一樣任由海水的肆虐,結束這場意外的災難。


    就在前方不遠處,海浪的翻滾中,他突然看到了一個身體被拋起來,接著又丟了出去。


    晉瑤,是晉瑤!


    段天不會遊泳,但本能使他拚盡全力向晉瑤出現的地方努力,經過幾番折騰後居然能找到些竅門兒,能隨著海浪的起伏用力,向那個方向前進了一段兒距離!


    前進就有希望!


    他繼續拚命努力,終於在一個浪花翻滾中抓住了,正是晉瑤!


    毫不猶豫地,段天摘下救生圈就套在晉瑤身上,自己則把在一旁,同時板住了舢板。


    晉瑤好像昏迷了,身子軟軟的,一動也不動;段天一邊和風浪搏鬥一邊喊著,希望她能快點兒醒過來。


    但不論怎麽喊,晉瑤還是沒有反應。


    救生圈和舢板突然分開了,應該是係住它們的繩子斷了,段天一隻手拉住救生圈,另一隻手臂跨住舢板,勉勵地維持著;他知道,救生圈是不能撒手的,撒手後一旦抓不住,將再次失去晉瑤;而舢板同樣不能撒手,兩個人都依靠救生圈,恐怕難以承受。


    但這是在波濤肆虐的海裏,不是在陸地上,海浪的力量非人力所能控製,他又沒經過專業的訓練,很快就沒有力氣鬆開了舢板。


    兩個人依靠一個救生圈,立刻增大了它的壓力,往下沉了一些;隨著海浪的襲擊一沉一浮地極不穩定,眼看著有了求生的希望,現在又迴到了極度危險的境遇中。


    段天下定了決心,先勉力堅持著,如果實在不行就鬆開救生圈,任由自己沉下去吧,把生的希望留給晉瑤!


    就在這接近極限的時漲時落中,救生圈扮演了救命的角色,沉下去再上來,幾番沉浮卻沒能沉下去,頑強地堅持著。


    而海浪在不停地向前湧動,也不知道兩個人被帶到了什麽地方。


    多次唿喚,晉瑤都沒有反應,段天趁著上浮的機會探視一下,好像胸口還在起伏著,應該沒大礙。


    現在的時間對他來說,不知道是過得飛快,還是每一秒都要用極大的勇氣去支撐,已經沒有了概念,隻是和一個又一個巨浪搏鬥,每應付過這一浪,就要再次鼓起勇氣對付下一浪。


    精力就這樣消耗著,段天感覺到體力在迅速流失,很快就沒有了力氣,連抓住救生圈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晉瑤,你要好好活著,好好的!聽到沒?”用盡力氣喊完這句話,他鬆開了手。


    巨浪好像就在等著這一刻,剛一鬆手就把他卷到水裏。


    精疲力盡的他,沒有了搏鬥的最後一絲力氣,心裏苦笑道:“海浪,你贏了!”


    然後,一股海水流進嘴裏,鹹鹹的,極其苦澀的……


    他失去了知覺,恰好晉瑤醒過來了,是他最後的力量喊出來的那句話把她喊醒的。


    睜眼就看到自己身上的救生圈,她才知道自己沒有死,不由長出了一口氣。


    但立刻就看到了段天。


    她明白了,一定是段天把救生圈給自己套上的,然後他沉了下去!


    “段天——!”也不知道哪來的這股力氣,晉瑤快速向段天沉下水的位置遊了過去,她的水性還是不錯的。


    遊到地方了,段天也恰好從水下冒出來,她一把就抓住了。


    “段天,段天!”晉瑤用力唿喊,雙臂環過去把段天抱住,再次用力唿喊起來。


    段天是沒有力氣了,神智還有,聽她這麽一喊很快就醒了。


    “晉-瑤——,放開我吧,救生圈無法承受我們兩個人的,你會遊泳,快點兒找到岸的方向,能逃過這一劫的!”


    這句話他是斷斷續續說出來的,說完開始大口地喘氣,嘴唇開始發白了。


    晉瑤死死地抱住他,大聲喊道:“段天,你別想著我一個人上岸!你把救生圈給我讓我活命,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活著,比死了還難受?要活,我們就一起活下去,要死就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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