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假裝很詫異的樣子:“哦?我怎麽沒注意?可能是小護士嫌外麵吵拉上的吧?不用去管它!”


    夏雨卻很敏感地道:“這地方怎麽會吵?這是高級病房區,誰能在外麵大吵大鬧的?我看不是這麽個事兒!我問問護士,她們把門簾兒拉上幹嘛?”


    段天沒想到這小妮子這麽敏感,還這麽認真,忙笑道:“這又不是太要緊的事兒,不用那麽認真!夏雨,快把車掛給我,我要研究一下!”


    夏雨看看他,沒答應,裝著車掛的盒子就在手中的方便袋裏,她拎著就出去了;一出門兒正遇到護士來檢查,便攔住她問道:“護士,這門簾兒是怎麽迴事兒?為什麽要拉上?”


    護士愣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一個小時前的巡迴檢查還沒拉上呢!不過這不是大問題,很好解決的!”


    說完“嘩”地一下拉開了門簾兒,可能她覺得夏雨有些過於認真,一個門簾兒,誰拉上的無關緊要,拉開就是了。


    夏雨卻又拉上了,道:“先放這兒,我得查出個結果來,到底是誰拉上的!”


    護士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沒想更多,進來檢查一番離開了。


    夏雨在地上來迴轉著,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麽迴事兒呢?為什麽它會被拉上?又不是護士幹的,真是奇怪!”


    段天心急那個車掛,看著地上轉來轉去的夏雨,道:“夏雨,麻煩你把車掛給我,好吧?然後你迴去休息,我一個人就行了!再說這裏還有護士呢!”


    夏雨立刻搖頭道:“那可不行!這門簾兒都不知什麽時候被拉上了,如果再有人幹出比這更可怕的事兒來,那還了得?”


    段天覺得她過於求真兒了,笑道:“這個問題可以查,車掛給我行嗎?”


    “我就不明白了,這這掛對你究竟有多重要?不就一些小海螺,一些紙鶴嗎?誰不會折?誰不會弄?再說了——”


    她突然住口不說了。


    段天立刻感覺到,她一定是抽空兒研究這車掛了,才會有這半句話,可別給弄丟了什麽!


    心裏一急,他問了出來:“夏雨,你看這車掛了?”


    “啊,怎麽了?我看得還挺仔細的,除了幾串兒大小海螺和幾串兒紙鶴外,什麽都沒有!穿串兒用的繩我都研究了,也沒什麽奇怪的,——段天,這車掛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段天心裏更著急起來,車掛就在她的手裏,卻不給自己,還一個勁兒地問它和自己的關係。


    這個夏雨怎麽變了?


    以前的她陽光、漂亮而又充滿活力,看問題深刻透徹;這才多長時間啊,竟變得如此小氣、狹隘,甚至有些斤斤計較了呢?


    “夏雨,它對我來說的確很重要;別看它普通,卻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禮物,也算是一個紀念吧……”


    “朋友?送一個這麽簡單的手工車掛,好像你這個朋友也不太爽快啊!換做我送一輛車還差不多!”


    就幾天前,她也不敢說這樣的話;現在不同了,銀行卡裏突然多出來幾百萬,別說買輛車,就是買棟房子,再買幾輛車,都不成問題!


    段天搖頭道:“夏雨,你知道的,禮物的輕重不在於它的物質價值,更多的是送禮物的人和接受禮物的人之間的情誼!”


    “那你們之間什麽情意啊?看手工一定是個女孩子做的,但也有些粗糙,我覺得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也不是很認真!”


    段天覺得她有些無理取鬧了,但還是不能說不好聽的,隻得再次笑道:“夏雨,這些小事兒,我們就不要研究得這麽認真,透徹了;把車掛給我看看,好吧?”


    聽話聽音兒,段天兩次笑,兩次強調要車掛,再不給,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她把方便袋兒往這邊一放,道:“其實真的沒什麽的,很簡單,看也看不出什麽來,你看看吧!”


    段天立刻撐著坐起來,慢慢打開方便袋,拿出裏麵的小盒子打開,看到了這串車掛。


    瞬間變得熟悉起來,他的迴憶一下子到了城外的高崗上,她用力紮進自己懷裏抽泣的瞬間;那時的她,顯得那樣的脆弱和讓人憐愛。


    睹物思人。看到這個車掛,他仿佛看到了她在燈下用心折疊紙鶴時的樣子,看到了她小心地把海螺洗淨曬幹,再用心地穿起來的樣子;仿佛都看到了,她突然一不小心紮到了手!


    他不禁輕“啊”了一聲,太投入了!


    夏雨嚇一跳,急忙問道:“怎麽了?”


    段天略帶尷尬地答道:“沒什麽……”


    “沒什麽?是想到什麽了吧?看來這車掛裏麵果然有信息啊,我也替你分析了,一串兒大海螺八個,五串兒小海螺27個,五八應該四十才對,不得二十七,不知道還有什麽別的……”


    她的話提醒了段天,對啊,這不正是嗎,八個大的,二十七個小的,八,二十七,八月二十七,8月27日是什麽日子?


    他口中喃喃道:“八、二十七,八、二十七……”


    “8、27?那是什麽啊?看來這車掛果然有意義!段天,這8、27到底是什麽啊?”


    段天也不知道,他在想。


    但這並不難想,8月27日,是自己第一次送周心融迴別墅的日子,也就是那天看到了秦月薇的,也正是那天,她替門口兒的小樹綁了一根木棍用來抗風,因為一個人無法完成,自己才去幫的忙。


    8月27日,正是代表她遇見自己的第一天。


    把車掛做成這種形式,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她的生活很單調枯燥,雖然貴為集團老總的太太,卻享受不到一絲一毫;直到遇到了自己,才激起了心中那份感情,那份隻能以朋友之情相處的,近乎於“愛”的感情!


    也一定是從那天起,她的生活才有了變化,可能是期盼,也可能是等待,更可能是一種虛幻的,虛無縹緲的……


    大大小小的海螺,說明了這個問題,那麽,這些紙鶴又說明了什麽呢?


    段天信手打開了其中的一個。


    沒有字,沒有任何標記,隻是被折成了一隻紙鶴。


    看著紙鶴的折痕,他又想起了她的手,那樣的嫩如新枝,那樣的白如脂玉,她整個人的那份柔便顯現出來,再次映入了自己的眼簾。


    夏雨在旁看著,見他呆呆的樣子,心裏大為不好受,小聲道:“真厲害,一個車掛都能入迷!”


    段天沒迴答,繼續研究她親手做這車掛的含義。


    突然心裏一動:莫非把這些紙鶴都打開拚到一起,才能真正了解裏麵的秘密?


    突然找到了思路,他開始快速把紙鶴打開了七八隻,然後一張張攤平鋪在床上,仔細看去,並沒有發現新的情況。


    夏雨一直在旁關注著,見他把紙鶴打開鋪平,也好奇地在一旁觀察起來,觀察了好一陣兒,突然拿起其中的兩張紙道:“段天你看出來了嗎?其實這些都是從一個小的彩色日記本兒上一頁頁撕下來的!你看這兩張,是緊挨著的,一個第六頁,一個第七頁,除了紙張顏色不同外,沒有什麽分別!”


    從日記本兒上撕下來的?日記本兒?8月27日!


    段天突然覺得抓住了什麽,卻又覺得這東西就在眼前晃動卻無法抓牢,是什麽呢?


    對了,就是8月27日那天的日記!


    秦月薇一定有一本日記,上麵記載著的,正是她的秘密,可能是她一個人的秘密,寫滿了她的生活,包括曆史上的每一天,包括她的心、她的感受、她的愛……這些是別人無法看到的;也有可能,這裏麵記載著更多,包括她的所見所聞,包括她的感受;也可能,日記中提到過自己。


    想知道她的心,隻要找到這本日記,盡管現在還不能確定它是否存在,不能確定即使它存在,自己能否找到。


    他的心,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她是個好人,一個善解人意、通情達理、賢惠善良的女人;她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好妻子,一個好女人;但命運使然,她卻無奈地生活在他的陰影下,無法釋放自己的愛,無法得到應有的快樂。


    而這個車掛,如果真的告訴自己那本日記的存在,也說明了她的智慧;她相信在這輛車到自己手裏之前,周廷峰會經過仔細的檢查,縱使自己不查也會讓放心的屬下去查,一定會查得很仔細。


    但他們沒有找到這裏麵的秘密,因為在所有人,除了她和自己之外,沒有人會知道;周廷峰為了表示大度,並沒有把車掛扔掉,因為他堅信有一天她會再次看到這輛車的;他還幻想著那時的她,會對自己的表現大為讚賞,而答應他什麽呢!


    段天默默地把8月27日和日記這兩件事聯係在一起,牢牢地記在心裏後,看向了夏雨。


    夏雨正在看著他,不知道心裏想著什麽,他突然看過去反倒把她嚇一跳,身子一顫,問道:“段天,你看什麽啊?嚇我一跳!”


    “夏雨,你會折紙鶴吧?麻煩你幫我把它們都折起來,我要把這車掛兒恢複上……”


    夏雨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恢複不上原樣兒,你可別怪我!”


    “放心吧,不會怪你的,不過我相信你有這個實力!”


    夏雨啐道:“別拿好話哄人了!”


    嘴裏這麽說,那邊卻動起手來,拿起床上的一張紙開始折起來。


    恢複比新折快多了,畢竟有折痕在先,很快她就恢複了三個。


    第四個紙鶴的紙在床的裏麵,夏雨一眼看過去,覺得這麽伸手還真夠不到;段天也看到了,就要轉身去拿,夏雨道:“別動,別抻到傷口,我來!”


    說完,她往前一探身去夠,卻重心失穩栽倒在段天身上!


    拿到了紙,她卻沒記著起身,慢慢迴來,吻在了段天的唇上,然後輕聲道:“段天,我愛你!”


    才離開他的身子,卻沒離開得太遠,就這樣半倚半靠的,去折最後一個紙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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