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文應了是,喜丫跟她咬耳朵:“聽我哥哥說這個明牡晨可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吉文姐姐有眼福了。”


    吉文被她給逗笑了,戳了戳她的額頭:“一天到晚淨亂說,當心被主子知道了責罰!”


    喜丫吐了吐舌頭:“我知道姐姐不會告訴主子的。”


    吉文笑著瞪了喜丫一眼,不再理會她,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殊蘭正讓奶娘將納穆抱進屋子,要帶著納穆認字,外頭響起了小丫頭的聲音:“賢主子,主子爺的身體有些不適。”


    身體不適?剛剛走的時候都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就不適了?


    憐年出去問:“主子爺這會在哪?”


    “在年側福晉的院子裏。”


    92


    丫頭們慌亂的進進出出,床上躺著的胤禛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向下滾落,痛苦之情溢於言表,太醫在一旁也是束手無策,什麽都查不出來。


    年婉雯連哭都忘了,直到聽到外頭的丫頭道:“賢側福晉來了!”她才哭出了聲,一麵向外走去接殊蘭一麵道:“我真的什麽都沒做,也不知道爺怎麽忽然就成這樣了!”


    披著大氅戴著風帽的殊蘭坐在軟轎上一直在門口停下,又被憐年幾個丫頭一直簇擁著向裏走去,年婉雯迎麵走來,殊蘭看都沒看她一眼,聽下頭的丫頭說,胤禛是在年婉雯這裏喝了幾口清茶忽的就變成這樣的,要說年婉雯要害胤禛,說出來誰都不信,這樣想說不定跟年婉雯身上的秘術有極大的關聯。


    殊蘭的淡漠中又似乎蘊含著無限的厲色,前所未有的銳利,年婉雯最終也隻敢靜悄悄的跟隨在殊蘭身後,不敢在多言語一句。


    殊蘭並沒有出月子,尋常人家若沒有天大的事情月子裏的女人怎麽都不能離開產房,看見殊蘭進來,床上的胤禛差點坐起來,殊蘭快步走向胤禛握住了他的手。


    胤禛有多麽善於隱忍殊蘭太清楚了,能疼的變了臉色,說不出話來也可以想象到底有多疼,她抿了抿嘴,看向一旁低著頭的太醫:“有沒有查出來是因為什麽?”


    太醫忙道:“迴賢側福晉的話,王爺剛剛喝的茶奴才也看過了,並沒有什麽不對,就是脈象上奴才也沒有看出任何不妥。”


    年婉雯緊張的在一旁插嘴:“那茶我喝著也是好的,我喝著也是好的!”她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是對的,忙又端起一旁的茶喝了幾大口,殊蘭看了一眼小梅,見小梅微微頷首,垂了垂眼,看向了一旁的柔然:“你也喝幾口讓我看看。”


    柔然一愣忙去看年婉雯,年婉雯立刻就端著茶水塞到了柔然的手裏:“給,你也喝一口讓賢側福晉看看。”


    柔然便端上自己也喝了幾口。


    殊蘭見柔然喝了,便不再理會她,在胤禛床邊坐下,把了脈又翻起他的眼皮看了看,又輕輕的按壓他的肚子:“爺覺得可是這裏疼?”


    胤禛勉強的點頭。


    殊蘭又輕聲問他:“可覺得惡心反胃?”


    胤禛搖頭。


    殊蘭微微皺起了眉頭,脈象沒有異常,這症狀似乎更像是一般的胃病,但胃疼成這樣又怎麽會脈象上沒有顯示?


    丫頭們忽的驚唿了一聲,殊蘭轉頭去看,見著柔然也捂著胃倒在了地上,疼的都叫出了聲,年婉雯臉色大變,跪在地上摟住柔然:“柔然!柔然!哪裏不舒服,哪裏不舒服?太醫,太醫,快給柔然看看,快看看她到底是怎麽了?”


    殊蘭朝著太醫點頭。


    總要找出胤禛的症狀是怎麽來的,才好下藥,柔然這情形看上去跟胤禛也是極其相似的。


    憐年已經站在了那壺茶的跟前,她不碰,但別人也絕對動不了。


    太醫給憐年把了脈,情形跟胤禛的一模一樣,年婉雯徹底慌了神,跌坐在地上:“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不會的,不會的……”


    胤禛費力的抓住殊蘭的手,一手又指向年婉雯,看上去恨不得坎上年婉雯一刀,殊蘭安撫的拍了拍胤禛的手,慢慢的給他按壓著止疼的穴位,他這才小小的舒展了一下,平躺著大口的喘息。


    殊蘭示意憐年將茶水端給她,她放在鼻子跟前嗅了嗅,茶味清香悠遠,色澤不勝清雅,但光氣味就是這茶水中的極品,世間難得的精品,確實並沒有什麽異樣。


    殊蘭朝著胤禛搖了搖頭,但胤禛並不怎想相信,沙啞的聲音卻透著劍一樣的銳利:“年婉雯,你到底在茶裏放了什麽?!”


    放了什麽?不過是為了讓胤禛知道她的好,將靈泉的水拿出來泡茶而已,靈泉水明明是聖水,她跟幾個孩子喝了都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怎麽到了胤禛和柔然身上就會變成這樣?


    她也知道靈泉之事太過匪夷所思,並不敢輕易向外人透露,尤其是這會靈泉的水似乎還有些問題,她就更不敢說出口,她隻是哭:“妾身什麽都沒做,真的什麽都沒做,妾身怎麽會害爺,怎麽會害爺?!”


    年婉雯又不是神經病,當然不會害胤禛,但這茶確實有問題,總該有個解釋。


    殊蘭給胤禛按壓著穴位,柔聲安撫他:“爺別動氣,雖說還不大知道病症在哪裏,但您疼成這樣總歸不是個事,不若我給爺先紮上幾針,給爺止了疼,在說別的事?”


    胤禛揉捏著殊蘭的手,滿眼的憐惜:“月子期間又要你受累,爺心裏……”


    他到底還是內斂,有些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不出來,殊蘭抿唇一笑:“隻要爺好,殊蘭就什麽都好。”


    小丫頭取了針來,殊蘭起身淨手,一沒人給胤禛按壓穴位,他又疼的弓起了身子,眼神刀子一樣在年婉雯身上刮過,年婉雯慘白著一張臉匍匐在地上,淚水花了臉上的妝容。


    93


    殊蘭一麵親自給胤禛紮針,一麵讓人又去太醫院請太醫,多個人多條思路,或許有更好的辦法來解除胤禛的痛苦,胤禛府上動靜這麽大,終究是驚動了宮裏的德妃,德妃又是心疼又是擔心害怕,又是覺得年婉雯可憎,氣的在地上來迴走動:“我就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以前就看著她是個內裏藏奸的禍害,如今真的就出事了,也不知道給胤禛喝了什麽,竟然讓胤禛成了這個樣子!我的胤禛要是真有一丁點閃失,我一定讓她不得好死!”


    她又實在擔心,吩咐薑嬤嬤:“收拾收拾,我要出宮去看胤禛!”


    後妃們一旦進宮想在出去並不常見,德妃見了老爺子,忍了又忍還是落了淚:“臣妾實在難以放心,太醫請了多少過去,說是都不頂用,聽說疼的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向下滾,話都說不出來了,那孩子一向堅毅,能疼到這地步,可見有多嚴重。”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老爺子又一向喜歡胤禛,聽見他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也是擔憂:“連殊蘭都沒法子?”


    德妃聽了又落淚:“還沒出月子就出了屋門,身子正虛著,所有人裏大概就屬她最累最忙,要是有法子就好了。”


    在老爺子的心裏,凡是疑難雜症找殊蘭準沒錯,但若殊蘭都沒有法子,那情形就真的不是很好了,他又想起胤禛前些日子莫名的被人劫殺,差點沒了性命的事情,眼睛不由自主幽暗了起來,在看德妃的樣子,心也跟著軟了軟:“出去看看就出去看看,按著規矩來,申時一定要迴來,在帶上幾個太醫一起過去,務必要治好胤禛的病。”


    德妃忙謝了恩。


    明彥華一路上的心情並不怎麽好,她倚在門口看著明牡晨,淡漠之中的不滿隻有相熟的人看的出:“哥哥的決定我什麽時候都沒有意見,隻是一直想不通,這一次為什麽就忽然投靠了朝廷上的人。”


    明牡晨有著不同於明彥華的溫和,耐心的解釋:“殺了施言,我們以後的日子隻會比以前更艱難,他身後的人是跟雍親王一樣的人物,勢力根本就不是咱們所能抗衡的,哥哥是男子,怎麽樣都行,但你不同,你是女子,你該過的不應當是這樣的日子。”


    他溫柔堅定,滿眼都是兄長的寵愛。


    明彥華眼裏的冰涼似乎有些融化,她看向屋外,恰好看見來送東西的吉文,淡漠的打量了吉文幾眼。吉文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但記著殊蘭的囑咐還是友好的朝著明彥華笑了笑,明牡晟眼裏的光華一閃而過。


    明牡晟謙和的朝著吉文拱手,吉文行禮,將東西送了過去又溫和有禮的問好,貌美又有氣度的吉文尋常的人家的大家小姐也未必比的上,明牡晟見的人不少,但看見吉文不免還是多了幾分讚歎。


    吉文看明牡晟並沒有江湖人的匪氣,到是多了些書生氣,也確實如喜丫說的一般英俊氣度不凡,她笑著大方的多看了明牡晟幾眼,又不失禮數的退了下去。


    德妃的突然到來,讓胤禛即感動又覺得溫暖,殊蘭紮針之後確實是止住了疼痛,他一麵握著殊蘭的手,一麵要給德妃行禮,德妃忙親自扶起了他,紅著眼眶道:“你可是嚇壞額娘了,怎麽好端端的就成這樣了?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讓額娘怎麽辦?”


    這會的她完全就是個擔憂兒子的尋常母親,愛護之情溢於言表,胤禛都覺得有些歉疚:“是兒子不孝,還累得額娘出宮看望兒子,殊蘭施了針,兒子覺得現在已經好多了。”


    德妃又看向殊蘭,拉著她的手,摸著她的脊背:“好孩子,實在是委屈你了,胤禛身邊幸虧有你。”


    殊蘭扶著德妃坐下,又看著丫頭們上茶:“額娘的話這麽見外,隻要我們爺好,就是殊蘭好,殊蘭沒有什麽可委屈的。”


    德妃拉著殊蘭在身邊坐下,又忙著讓人侍候著胤禛躺好,又讓跟著一起過來的太醫給胤禛診脈,大家都還是束手無策,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德妃這才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年婉雯,冷笑了一聲道:“本宮到是小瞧你了,年家的閨女到底是好本事,你現在還不老實交代到底給你們爺吃了什麽?”


    年婉雯是害怕德妃的,她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妾身隻是給爺喝了些茶水,其他什麽都沒有做!”她慌慌張張的又要去端桌子上的茶水,自己喝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被憐年擋了一下,又跌在地上大哭了起來:“沒有,真的什麽都沒有!”


    突然到來的十四讓屋子裏的人都有些意外,但至少暫時轉移了原本放在年婉雯身上的注意,十四紅著眼眶一路疾步走了進來,給德妃行了禮就急切的詢問:“四哥到底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生了重病?!”


    他的話又勾的德妃落了淚:“太醫也查不出到底是怎麽迴事,隻是疼,幸虧你小四嫂會點醫術,這會才好了不少。”


    十四的眼神不自主的在垂著眼眸的殊蘭身上滑過,胤禛看在眼裏食指輕輕彈動。


    十四滿口欣慰的道:“弟弟在這裏謝過小四嫂了!”


    他做著一副兄弟情深的樣子,德妃到是欣慰的,卻惡心著了胤禛,他垂下眼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殊蘭看了一眼胤禛,笑著向十四行了一禮:“謝過十四爺的真心掛懷,我不過是做了當做的事情。”


    十四到底是不是真心,大家心知肚明,若不是真心,也就不是在謝十四,十四聽出了話裏的意思,一麵在椅子上坐下,一麵看向了地上還跪著的年婉雯,又問殊蘭:“小四嫂一向賢惠,怎的讓年側福晉跪在地上,難道都不說幾句公道話?讓弟弟看,後院裏的幾位嫂子們都不可能害四哥的。”


    他這又是變相的擠兌殊蘭,又說殊蘭的賢惠不過是往常裝出來的。


    好脾氣的殊蘭不留情麵的冷笑了一聲:“是不是她做了什麽,這話我暫且不多說,但隻要跟她有關係我就饒不了她,這時候還談賢惠,未免也太分不清輕重!”


    十四一哽,拉下臉看了一眼殊蘭,生硬的道:“小四嫂的這張嘴果真不饒人。”


    胤禛淡漠的道:“十四弟別跟女人家一般見識。”可是十四明明已經跟殊蘭打嘴仗幾個來迴了,這句話又變相的擠兌了十四……


    德妃像是什麽都沒有看來,和稀泥一樣點頭說話:“都對,都對,胤禛趕緊躺好,你身子不好。”


    胤禛又應了一聲。


    德妃是在在外麵待不了多久的,坐了一會就起身要走,叮囑了太醫不少話,又勸著殊蘭去休息:“你身子虛,以後還指望著你給額娘多生幾個大胖孫子的,後院的人不少,總有人照顧胤禛,你別累著自己。”


    殊蘭都應了是。


    德妃一走,十四也就要走,胤禛朝他點頭:“你能來看四哥,四哥很高興。”


    十四沉默的看著胤禛,忽的笑了笑:“四哥果真是福大命大。”他一麵說著,又看了一眼殊蘭,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胤禛勾了勾嘴角:“幸得老天眷顧。”


    十四頓了頓:“那四哥就一直祈求老天眷顧吧!”他看上去囂張又勝券在握,胤禛眼神幽深,淡然頷首。


    天家兄弟也不是沒有親情,但十四跟胤禛就是到了這種魚死網破的境地,十四大抵最見不得的就是胤禛好。


    十四一走,胤禛臉上又顯出了痛苦之色,殊蘭不得不又給他再次行針。


    一整晚殊蘭若不是在給胤禛行針,就是在一旁的榻上淺眠,年婉雯在地上跪了一整夜。幾位太醫在一起也是商量探討了一整夜,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這些時日以來,天氣一直不錯,太陽將溫暖送滿了屋子,胤禛揉著太陽穴徐徐睜開眼睛的時候,恰巧看見半邊臉頰都沐浴在陽光裏的殊蘭,她秀氣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著,攢著一個讓人心疼的弧度,嘴唇微微嘟著,似乎是在撒嬌又似乎是在難過,一隻手還握著他的手,緊的讓他的心都跟著一縮,他好像是跌進了一個溫暖又甜蜜的世界裏,整個人舒服又歡快,不自主就露出了微笑,比太陽還要溫暖。


    胤禛的疼痛是不知不覺的好起來的,殊蘭摟著納穆不自覺的落了淚,納穆拍著殊蘭的肩膀奶聲奶氣的安慰:“額娘乖,額娘不哭。”


    胤禛歎氣,將她摟在懷裏:“爺出了事你比誰都鎮靜,怎的好了你到是落了淚,不哭了,爺好好的,你還在月子裏,要好好養身子,一會讓太醫給你看看。”


    殊蘭在胤禛懷裏輕輕頷首,納穆忽的又拍了拍殊蘭的手:“額娘乖,弟弟也乖。”


    殊蘭這才想起被忽略了一晚上的小兒子,有些歉疚,抿了抿嘴,胤禛到不覺得她疏忽,相反有些微妙的情緒,後宅女子很多時候看重兒子是超過丈夫的,但殊蘭的眼裏,他似乎才是最重要的那個,他卷唇而笑,殊蘭沒有看見卻被納穆看了個正著,他笑著拍手:“阿瑪笑,阿瑪笑!”


    童言無忌,有時候也真是讓大人尷尬,胤禛幹咳了兩聲,換成了一本正經的語氣:“年婉雯的事情你怎麽看?”


    殊蘭想了想,告訴了她所發現的年婉雯的異樣:“……小格格本來生病,但她抱進屋子裏,也不讓人在跟前侍候,等抱出來就好了很多……”以前不說是覺得就算說了胤禛未必會相信,還有可能讓胤禛覺得她實在故意陷害年婉雯,如今出了這樣有些玄妙的事情,在說胤禛想偏的可能就要小很多。


    胤禛的神情果真凝重了起來,接過殊蘭手裏的人參粥喝了一口,自言自語一般道:“她大抵是真有些秘術的…”


    殊蘭這個時候就選擇了沉默,她隻說事實,一些猜測性的東西她輕易不多言,年婉雯至少是胤禛的女人,好或者不好都該胤禛親自說出來,殊蘭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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