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蘭放下書想了想,自己先笑了一會才道:“我對你們幾個就說實話,我其實頂頂討厭她。”


    憐年,吉文和吳嬤嬤臉上都露出了訝異,相互看了看最終是發覺大家都沒有看來殊蘭既然這麽討厭鈕鈷祿,為什麽還要對她這麽好的原因,沉默了好一會才各自去幹各自的事情。


    鈕鈷祿帶了殊蘭給的東西進了院子的時候,額爾瑾剛剛醒來,鈕鈷祿並沒有先迴自己的屋子,讓小丫頭接了東西打發了殊蘭院子裏的丫頭迴去,帶著殊蘭給的東西直接進去見了額爾瑾。


    額爾瑾翻著看了看:“她的好東西到是多,出手也大方,你看這個人參,可不會少於兩百年。”


    鈕鈷祿聽了隻是笑,等著額爾瑾將東西看了,讓小丫頭接到手裏才道:“奴婢原隻是過去謝西側福晉上一次賞的東西的事,隻是沒想到她到跟奴婢多說了好些話,奴婢私自揣摩,她如今怕是擔憂奴婢將她以前說的事情說出去,特意在拉攏的。”


    她見額爾瑾要起身,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聽額爾瑾笑著道:“她又受寵又得了兒子,你跟著她到是比跟著我能多沾點光。”


    鈕鈷祿立時惶恐的跪在了地上:“且不說奴婢自進了府就一直多受福晉的照顧,隻這一份恩情奴婢就是粉身碎骨都還不清,更何況福晉待奴婢的心奴婢心裏有底,那一位的心摸不透不說,難道她能比福晉待奴婢還好?如今家裏的人都教導著奴婢要好好侍候福晉,就是從孝道上來說,奴婢也跟定福晉了!”


    她即說從自身而言自己更信額爾瑾,又說如今家裏都向著額爾瑾她自己也絕對不敢有外心,額爾瑾笑著將她扶了起來,給她理了理衣裳:“我不過隨口一說,你急什麽,難道我還不知道你?最是個懂事明理的,隻是西側福晉既然一心跟你好,你也就跟她好好相處。”


    額爾瑾也對西麵的那位存了些不好的心思,要她跟殊蘭打好關係,未必不是給以後做一些事情做鋪墊的意思,不過也是,這後宅的女人誰看見殊蘭心裏會很舒服,她心裏又笑了一聲,後宅裏誰見了誰難道還是真正的喜歡?


    又說了幾句話額爾瑾就打發了鈕鈷祿下去,額爾瑾撫弄著冬青釉暗花海水瓶裏插著的一束杏花,摘了一朵嗅了嗅,隨手丟在在了黃花梨木的案幾上,用帕子掩嘴輕咳了幾聲,李嬤嬤見了忙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捧到她跟前:“福晉喝口水潤潤嗓子。”


    看她喝了幾口又接到手裏,在她身旁輕聲道:“那個鈕鈷祿…”


    額爾瑾隻道:“不可全信。”李嬤嬤應了一聲,又聽得她吩咐:“將娘娘前幾日賞賜的幾匹妝化緞子找出來,挑幾樣顏色給二格格做衣裳。”李嬤嬤又應了一聲,福晉如今的心思有一多半放在了二格格的身上。


    從額爾瑾屋子出去的鈕鈷祿覺得院子淡淡的杏花香味極其好聞,她叫身邊跟著的小丫頭鶯兒去折了兩支,打算帶迴去插在瓶子裏把玩,她不信額爾瑾也不信殊蘭,她隻信她自己。


    身孕滿了三個月,大夫說佟如玉可以出來走動了,自佟如玉“死後”,她第一次以李衛夫人的身份進了四貝勒府,給額爾瑾磕了頭,額爾瑾看到她的樣子也隻是眼神閃爍,特意跟她說了些佟如玉所謂家鄉的事情,意在告訴佟如玉,在她的眼裏已經沒有佟如玉,隻有如今李衛的夫人李如玉,這便是跟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了,總能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又來看了殊蘭,殊蘭看她氣色雖不是特別好,精神到還是不錯,並沒有顯懷,梳著小兩把,依舊是簪著一朵絹花,帶著鎏金的水滴耳墜子,穿著雪青色鑲領碧色寒梅暗花繭綢襖裙,雖是麵料一般但身上衣物首飾顏色搭配的得體,就顯出了幾分大家氣度。


    殊蘭笑著親自扶著她坐下,左右端詳她好一會:“李衛是怎麽照顧的你竟然讓你瘦了,我要特意讓我們爺寫信去問問,問問他這夫君是怎麽當的?當初可說的好好的不讓你受一絲委屈的。”


    佟如玉掩嘴直笑:“你就別打趣我了,肚子裏的家夥折騰的我吃不下睡不好,大門都不能出去一步,你還說李衛,你可不知道他,家裏除過你送來的蔣嬤嬤,他還特意買了一個在家放著,一門心思的盯著我,大夫說什麽就是什麽,一板一眼,比包拯還要鐵麵無私!”


    殊蘭笑看著丫頭們上了茶,又擺了瓜果點心,自己在她身旁坐下,笑話她道:“罷了,我如今也不敢說找李衛的麻煩了,你聽聽你自己,張口‘李衛’閉口‘李衛’有這樣稱唿自己夫君的?也虧得是放在她身上了。”


    佟如玉臉一紅,端起了桌子上的茶吃了一口,看她用的是個綠玉鬥,才道:“原來你也講‘雅趣’,用這個吃可是品出了什麽不同?”


    “不同到是有一些,不過真正的隻是為了好看,我原也是個附庸風雅的人。”


    提起附庸風雅,佟如玉卻想起了外頭的吃食,一下子來了談興:“你吃過外頭賣的臭豆腐沒?想你也沒吃過,那東西臭大戶人家都不吃,要不是李衛非要我嚐,我是不願意的,那東西越是臭竟然越是香,吃一口唇齒留香,還想要第二口,還有紫魚糊塗、螃蟹麵、沒骨魚、梨絲炒肉….芥末涼粉吃過沒?又辣又酸又滑溜,放在嘴裏哧溜就滑進肚子裏去了…夏季吃的青蒜過水麵,煮了麵撈出來拌上蒜醬,那叫一個勁道!…”


    她說的都是街麵上的尋常吃食,隻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和丫頭等閑吃不到,屋子裏的丫頭聽了又催著她多講,吉文撲哧一聲笑道:“舅夫人一來屋子裏必定要聚滿丫頭,如今李夫人來也是這樣了,可見嫁了人就不一樣了,個個都必定是‘見多識廣’!”


    佟如玉並不知道曹氏,卻聽出來她的揶揄,笑罵道:“你最好保佑能跟你們主子一輩子,要不然,指不定那一日就讓我就逮到了,到時候也給你說一說這‘見多識廣’到底是個什麽。”


    吉文被她羞得扭身出了屋子,地上站著的丫頭越發笑了起來,吉文聽到裏麵的笑聲恨恨的跺了跺腳。


    笑了一迴才揭過,殊蘭讓人抱了納穆出來,有了身孕的人見到小孩子就越加喜歡,佟如玉掏出兩個銀裸子:“也是我的一點心意。”殊蘭讓曹嬤嬤收了,跟她說一些懷孕的心得,又按著她的情形給她寫了幾張藥膳的方子:“藥畢竟不敢多喝,你拿迴去在讓大夫看看,可以用在用,不行的話就不要亂用,我是好心,可不能辦了壞事。”


    又讓不相幹的丫頭們都退了出去,才低聲跟她說話:“我看你氣色並不大好,你往常多注意些,我讓人給你備了不少藥材,還有些當時給納穆做的衣裳他一天一個樣並沒有穿,你就不用自己費事了,再個,李衛不再跟前,你若心裏不舒服就過來找我,或者我讓憐年過去陪陪你,你知道我是真心對你,因此隻希望你好,你可不能因為怕麻煩這樣的客套話就委屈了自己。”


    懷了身孕,越發容易悲秋傷懷,殊蘭一席話說的佟如玉鼻子酸酸的,眼裏也噙了淚:“我有時也想自己是個命苦的,成了親連洞房是做什麽都不知道,懷了孩子一個月吐的昏天暗地還隻當自己是得了絕症,跟李衛坐在一起哭,後來知道是有了身孕嚇的肚子都不敢摸一下,不敢動,不知做什麽不知道吃什麽,幸兒你讓蔣嬤嬤過來照顧我,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用的,李衛不再我心裏發慌你又送了憐年過來陪我,如今想我又覺得安穩,除開李衛不說,我知道哪怕有一日李衛不要我,你總會收留我,我還知道這天下之大總有我的一處退路,我心裏就安穩著…”她一麵說著就落了淚。


    連殊蘭都被她說的紅了眼眶,替她擦眼淚:“你這是做什麽,這個時候不興哭,哭傷了眼睛怎麽辦?”


    佟如玉哽咽的道:“我也不想哭,就是覺得難過。”


    殊蘭將她攬在懷裏,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輕拍著她的背:“不難過,難過什麽,如今雖是苦了一些,可李衛是個有誌向的,以後一定讓你做一品誥命,那些以前欺負你的,欠了你的人她們遲早有一日都會遭報應,老天都看著的。”


    佟如玉恨四兒也恨隆科多,她恨不得生吃了四兒的肉喝了四兒的血,她額娘死時的慘狀總是在午夜夢迴的時候湧上心頭,她不知道哭醒了多少迴。


    佟如玉直到出了府坐上馬車因為哭的過了還有些暈暈乎乎的,金縷看她沒精神,就湊趣逗她:“今兒爺寫的信,隻怕必定是到了,也不知道這一次寫了什麽?”


    李衛兩日一封信雷打不動,他又是個皮厚的,什麽後都敢說,佟如玉一想起來果真是紅了臉,眼睛也亮了幾分,嗔怪的看了金縷一眼,金縷咧著嘴笑了笑。


    55


    胤禛騎馬從小湯山迴府,路上遇見了如今還是翰林院侍講學士的年羹堯,他才二十五歲的年紀就已經成了天子近臣,馬上的他神采飛揚,豐神俊朗,見了胤禛就下馬行禮。


    胤禛緩了緩臉色叫了他起來說話:“今年廣東鄉試的考官還是你?”


    “迴主子的話,皇上抬愛,點了奴才做廣東鄉試的考官。”


    這也足可見皇上是信任器重年羹堯的,胤禛又想起了鄔思道對年羹堯的評價,下了馬跟他一邊走一邊閑話:“你阿瑪身子還好?”


    “托主子福還算健朗,說是今年過年進京,專門去給主子磕頭,沒有主子庇護,也不會有現在這麽安穩。”他父親年遐齡是從二品的湖北巡撫。


    胤禛微微頷首:“聽說前幾日你家裏有人進京了?”


    年羹堯想起剛剛進京待選的妹妹,臉上的笑意真實了幾分:“奴才的妹妹夠了年紀選秀,因她往常身子一貫不好,如今天氣還算舒爽,因此家裏安頓她提早進京。”


    胤禛緩緩的道:“即來了京城,若無事讓她進府陪著福晉側福晉們說說話。”


    年羹堯頓了頓,點頭應是,四貝勒的聲音冰冰冷冷的,也辨不出是個什麽味道。


    年羹堯迴了自己的府邸,去了後宅,他娶妻納蘭氏是納蘭性德的女兒,明珠的孫女,也算是身份貴重,自小受父親的熏陶她自有一股書卷氣,跟年羹堯夫妻恩愛,一麵侍候他梳洗聽他說遇上了四貝勒:“主子的意思是妹妹若無事去府裏陪著福晉們說說話,你看著選個日子遞個牌子,看看什麽時間方便,帶了妹妹進去坐坐。”


    納蘭氏眼眸微轉:“也不知四貝勒是個什麽意思,妹妹畢竟是要選秀了,她的身份做個正妻也不是不能的。”


    年羹堯跟妹妹年婉雯兄妹感情一直不錯,聽妻子言語裏有誇讚之意,就多了幾絲笑意:“妹妹才學見識不凡,做了宗室正妻都是可惜,主子的意思我到是猜出了幾分,但…”


    他頓了頓:“我私心裏還是不舍妹妹去那個地方的。”


    正說著聽到一聲嬌俏婉轉的聲音:“哥哥和嫂子在說什麽?可是妹妹打攪了?”


    年羹堯轉身看見門口站著的年婉雯,眼裏便透出了寵溺:“你越大就越調皮了,還不快進來。”


    納蘭氏看著給自己行禮的年婉雯笑著微微頷首,這個妹妹甚得家中眾人的寵愛,年幼時身子嬌弱,雖是漸漸年長已經養了迴來,眾人還隻當她做嬌嬌弱弱的病秧子養著,她才十四歲的年紀就已經長的凹凸有致,滿身風韻,柳眉鳳目,眉眼含情,一顰一笑極盡動人,烏壓壓的發髻上一麵簪著紅梅金絲鏤空珠花,一麵簪著鎏金穿花戲珠步搖,穿著翠紋織錦羽緞裙襖,一步走一步風情,行動間又有幾絲嬌弱,確實是個美人。


    納蘭氏拉了她坐下:“到真沒說別人恰恰說的就是你了。”


    年婉雯一笑:“嫂嫂和哥哥說我什麽?”


    “自然是說妹妹美貌才情天下無雙,不知道到頭來要便宜了哪一個?”


    年婉雯臉一紅,起了身拉著年羹堯撒嬌:“哥哥看,嫂嫂又欺負我。”


    年羹堯隻是笑:“到確實是在說你,今兒在路上碰上了四貝勒,四貝勒說既然你進了京抽時間去四貝勒府上坐坐,陪著福晉側福晉們說說話,這也是禮數,哥哥的意思什麽時候有空,你跟你嫂子進去請個安。”


    年婉雯微微嘟嘴,她自幼聰明十歲那年又得了奇遇,心裏一直是個極其高傲的人:“哥哥怎麽說,妹妹便怎麽做。”


    年羹堯便點了點頭,納蘭氏又順勢派人去遞牌子。


    年婉雯說了幾句就起了身,迴了自己的屋子,大丫頭碧玉扶著她的手一麵走一麵低聲道:“四貝勒怕是對主子存了心思的。”


    年婉雯正是因為這個才覺得不悅,四貝勒已經有了正室,還有兩個側福晉,她若去了最多是個側福晉,便不言語,進了屋子打發了人下去,在床上歪了一會,又從那口古井裏渡出了一茶碗的井水,慢慢喝了覺得身上舒服了才有了笑意。


    她十歲那年得了重病,高燒昏迷,在醒來就多了這麽一口隻有她看的見的古井,古井的井水甘甜無比,最重要的是,能強身健體,她原本身子不好,喝著這泉水才慢慢養好了身子,如今連個風寒都不得,自此她便一心認為她自己跟別人不一樣,或許是仙女轉世也說不定,尋常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揪著花架上冬青釉五彩加金花鳥紋花盆裏的蘭花,也不知道那個四貝勒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殊蘭正抱著納穆跟他說話,一會指指這個一會指指那個,聽得胤禛進府了,一會又聽得鈕鈷祿敏珠生下了一個壯實的阿哥,她臉上的笑意就更真實,吩咐憐年準備賀禮。


    胤禛進了正院的時候額爾瑾,殊蘭,宋氏,李氏,武氏,鈕鈷祿氏都在,才知道是祝敦得了長子,他由著丫頭們侍候著洗漱換了衣裳在炕上坐下,額爾瑾坐在一邊,殊蘭,李氏,武氏依次坐在下麵,鈕鈷祿和宋氏侍立在一旁。


    額爾瑾笑著道:“爺辛苦了。”胤禛隻是微微頷首。


    吃了幾口茶,嚐了一口桌子上的酥油卷,覺得太甜膩了,又放迴盤子才緩緩的道:“今兒遇上了亮功,說是他妹妹進了京,爺說了讓她妹妹有空到府裏陪著你和殊蘭幾個坐坐說說話。”


    屋子裏默了片刻,額爾瑾依舊笑著:“妾身恍惚記得,那姑娘閨名婉雯,今年也是十四的年紀了。”


    胤禛隻道:“是夠了選秀的年紀。”


    他這樣一說,眾人心裏就敞亮了起來,隻怕是個可能會進府的,這幾年府上一直沒來新人,大家都有些疲懶了起來,如今忽的聽說有個人會進府,還是爺看上去看重的,心裏就掀起了風浪。


    眾人都在的時候殊蘭的話總是最少,話最多的本來是李氏,隻是她的寵愛一日日的淡了,在胤禛跟前到是畏首畏尾了起來,也不說話,其他的人更不必說,胤禛又隻是沉默,氣氛有些尷尬,眾人坐不下去,就帶了心事退了下去。


    胤禛去了裏間歇覺,額爾瑾侍候他躺下,出來就見王世讓家的進來迴話,拿的是新開的胭脂鋪子的賬本,也不敢說生意好,隻是一沒有名氣,二是管鋪子的管事並不是很精這一行,在一個東西不能說不好,但也不出類拔萃,也隻薄薄的一個月掙著幾個銀子,額爾瑾接了賬本,聽著站在一旁的王世讓家的在一旁低聲道:“管鋪子的老劉意思是福晉能狠下心進了一批好東西,隻要名聲打出去,開了路子不愁以後掙不來錢。”


    “他說哪裏的好?什麽好?”


    “老劉的意思京城雖然富庶,但這女子用的東西卻多半都是從南麵興起,那麵用什麽,過上一兩個月才進京城,如今聽得那邊的女子都愛用梨花香味桃花粉的胭脂,都做成玉簪花的樣子放在雕花的盒子裏,又別致又新穎,說是四紅樓這幾日剛進了這麽一批好東西,因此他想進上六百兩的東西,四紅樓福晉也知道,那裏是騙不了人的,跟著他們總是吃不了虧。”


    額爾瑾遲疑了半會,人是他們經年管鋪子的老手,必定出不了大錯:“這樣吧,你在讓他好好看看,若真是如此,就讓他從先從別的鋪子的賬上支上三百兩的銀子進貨,先試一試,要是好在接著多定些,終歸都是為了生意好,隻是千萬要謹慎一些。”


    王世讓家忙應了是,又說了幾句話就退了下去,出了門見珊瑚站在廊下,拉著她的胳膊低聲罵她:“你如今還在這裏丟人現眼,幾輩子的體麵都被你敗光了!過幾日我就接你迴去。”


    珊瑚臉一白,哭著對她媽道:“媽,我也不跟你說假話,主子爺收用了我,主子爺不開口,別人都不能帶我走!”


    王世讓家的一怔又是一急,眼裏也落了淚,狠狠拍打了她幾下:“你這不要臉的東西,要是福晉知道了,你讓咱們一家都給你賠命啊?!”


    珊瑚卻隻是哭。


    福兒站在門口道:“嫂子,主子爺還在裏頭睡著,要是要教導閨女也不能在這個地方,嫂子若沒事還是先迴去的好。”


    王世讓家的勉強笑著應了一聲,帶了一腔的擔心害怕忐忑的出了後院。


    福兒又輕蔑的看了珊瑚一眼,轉身進了屋子。


    殊蘭迴了屋子換了衣裳,淨了手上了炕坐下,一手抱著納穆,一手拿著筆在雪浪紙上畫一些簡筆畫,納穆並不懂,隻是依依呀呀的說話,又吃了一會自己的手,在繈褓裏扭了扭圓嘟嘟的小身子,殊蘭就停下來親一親兒子軟嫩的小臉蛋,接著在畫。


    從外頭進來的喜丫踮著腳看了看,隻看的來是畫的是個小孩子在對個老者作揖,殊蘭迴頭一看見是喜丫,笑著招手讓她坐在身邊:“探頭探腦的看什麽?”


    喜丫笑著道:“在看主子做什麽,隻看來主子是在作畫。”


    殊蘭抿嘴笑:“我這是在給三字經做插畫,這一副剛好做的是‘親師友,習禮儀’。”


    喜丫覺得主子一笑實在好看,也跟著笑,“主子為什麽要給三字經做插畫?”


    “以後給納穆啟蒙用。”


    殊蘭是在給兒子籌劃啟蒙的書籍,她一時心血來潮拿了鄂祈啟蒙的書翻開來看,沒有標點符號也就罷了,隻大大的一張又一張的字,她自己又受後世的影響覺得給小孩子用這樣的書啟蒙實在不好,因此打算自己畫一本畫冊。


    喜丫還要問,見胤禛進來,忙起身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胤禛也不讓殊蘭起來,自己在一邊坐下,翻著看了看她畫得東西,到是簡潔生動,抬頭看她:“爺也想問問怎麽畫這些東西啟蒙。”


    殊蘭將孩子遞給奶嬤嬤,見胤禛又接到了自己懷裏,才道:“小孩子本就心性不定,便是大人看著那些滿頁都是字的書本都要頭疼,何況孩子,隻怕會越看越厭棄,妾身想著一段話上配一個圖,這圖大致上就是這段話意思的解釋,孩子看了即覺得新鮮又能很快就懂文字的意思,這樣學起來有趣又容易才會更願意學。”


    胤禛笑著捏了捏兒子的肉唿唿的小手,又覺得實在可愛多捏了兩下才道:“你到是想的長遠,等他啟蒙至少也要三年,三年時間夠你畫多少副畫?何苦現在一麵哄孩子一麵畫畫,到顯得府上沒人似的。”看殊蘭嘟著嘴又轉而道:“不過爺聽著你那法子到是好,鄔思道畫畫好,這事讓他做,你不用忙活了。”


    鄔思道一天忙著軍國大事,哪好意思讓人家做這事情,殊蘭就推辭:“罷了,哪好意思麻煩他呀。”


    胤禛抱了抱納穆就依舊給了奶嬤嬤讓抱了下去:“這事情爺說了都未必成,你隻讓鄂祈去說,鄔思道一準就答應了。”


    這話說的殊蘭到笑了:“這話到奇了,那小子還有那麽大的本事?”


    胤禛吃了一口茶道:“鄔思道如今把他當眼珠子一樣愛護,他老大不小了如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鄂祈聰明又好學,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他恨不得讓鄂祈做兒子才好。”


    殊蘭掩嘴直笑:“沒想到那皮猴子還這麽惹人愛,鄔先生喜歡他也是他的造化,‘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便是當做兒子也不是什麽打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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