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他剛來這裏幾個月,生活環境和生活習慣都需要去適應,這個時候有大臣提出要為年少的皇帝選一位伴讀,於是在不久之後文太後就把一個和他同年的小孩送到他身邊。


    他太大意,雖然知道人心險惡,但卻沒想過在這個世界即使是不滿十歲的小孩子也知道利益的好處。這個人,這個會不會真的到最後都不會背叛自己呢?已經當了太久皇帝的陸向東突然對這個問題充滿了好奇。


    “怕朕?”


    年輕的皇帝的聲音這個時候有些低沉,讓人聽不出有什麽起伏,宴春枝僵硬地躺在龍榻上,她出身不高,沒有見過大世麵,家裏的環境讓她隻能自己去猜測和摸索和皇帝對話的方式,“奴婢不敢。”這是她翻了十幾年來所有記憶得來的迴答,卻不知道在這個即將成為她夫君的男人麵前行不行得通。


    如果陸向東知道現在這個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少女此刻的想法,說不定會笑出聲來,在“原劇情”中她也是如此想法,所以才會在陸向東派人送吃食給她的時候不疑有他,最後流掉孩子,甚至從此失去做母親的機會。她在這之前可真的是把他當做她的夫君呢。


    “你多大了?”陸向東並沒有喚來服侍的宮女,而是自己動手解著樣式繁複的龍袍衣扣,不過他隻是坐在床邊而已,似乎並沒有進一步的想法。


    宴春枝再沒見過世麵也知道這個時候皇帝絕不該自己動手做這樣的事情,於是動了動僵硬的身體起身坐在床上想要替皇帝解衣扣,“皇上。”她的聲音並不好聽,甚至有些沙啞,然而陸向東卻並不在意。甚至幹脆放下自己的手任由她笨拙而認真地揭著衣扣,“你多大了?”


    少女愣了愣,繼而想到今晚她似乎總是讓皇帝重複同一句話,突然之間變得很惶恐,她還記得離家之前母親說的話,“奴婢今年十五。”這個年紀在武國也該是個出嫁的年紀了,“為什麽要來這兒?”


    按武國國法,一戶人家如果同時有兩個適齡秀女,那隻需送一個進宮即可。按照“記憶”陸向東很清楚,宴春枝可是還有一個妹妹,兩人相差不過三個月,自然,姐妹倆也不是同一生母。


    宴春枝手上的動作變得慌亂,此刻她半跪在床上,陸向東站在床邊,兩人一高一下,少女過於清瘦的背進入陸向東的視線,她的骨架不小卻並不豐腴。“你躺著吧。”皇帝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宴春枝呐呐地低頭收迴雙手,這才發覺自己身上除了一個紅肚兜什麽都沒有。即使知道在這個男人麵前她最終什麽也無法保留,但出於少女的矜持她的臉還是有些燙。


    看著少女不自在地偷偷地往被子底下蜷縮成一團,陸向東終於皺了皺眉頭,“把頭露出來。”宴春枝臉色有些白,皇帝的語氣堪稱嚴厲,她卻不知道如何應對。母親隻教過她如何與夫君相處,卻沒有提過當這個男人是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時她該怎麽做。


    宴春枝顫抖著露出半個頭,嘴唇有些發白,“因為奴婢的妹妹去年已經議親。”她口中的妹妹是胡姨娘的女兒,胡姨娘是在母親有了身孕過後一個月進門的,很的父親的寵愛,去年已經和縣裏不錯的人家定下了親事。


    “那你呢?”陸向東依舊是站在床邊背對著光線,讓宴春枝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她清楚這個問題她不能迴答。胡姨娘把進宮的機會讓給她,縣裏的人都誇她大度賢惠。隻有母親看著她歎息,胡姨娘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她知道母親為什麽會說那樣的話,可是這並不能讓麵前這個男人知道。


    她不說陸向東也並不是一定要得到答案,於是轉身去案幾上拿起還冒著熱氣的茶輕輕抿了一口,接著燈光宴春枝這才真正看清年輕的皇帝的樣子。沒有識過字的少女,隻知道這幅麵容很好看,卻找不到什麽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陸向東放下茶杯轉身迴來,他仔細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連一絲裂痕都沒有,卻沒有開口說話。兩個人就這麽對視了一會,陸向東終於轉身吹熄了火燭,真正黑暗的夜裏隻聽得到他走動時衣服摩擦發出的聲音。陸向東掀開被子躺上床,宴春枝緩慢地朝裏麵移動了身體,留出足夠的空間給皇帝。


    陸向東的手搭上她的腰,少女的身體一瞬間更加僵硬,連動都不敢動。隻是感覺到皇帝的身體朝自己靠近了一些,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也正因此才覺得緊張。少女此時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肚兜,陸向東的手就放在她腰上的肌膚。


    “你喜歡朕嗎?”皇帝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麽感情。


    宴春枝不明白皇帝的意圖,隻是想著母親曾經講過的話,便答道,“奴婢應該喜歡皇上的。”是啊,她應該喜歡他的,他可是她的夫君,她怎麽能不喜歡呢?


    靠近她身體,在狹小的空間裏麵身體的熱氣在彌漫,熏得宴春枝的臉更加紅。陸向東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處,雙手環住她的腰,“不用怕,就這樣就可以了。”他一直很疲憊,連夜裏都不敢真正的入睡,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


    因為對“記憶”和“劇情”的熟知,陸向東在這個時候放任自己去相信現在身邊這個人,相信她是個不會背叛自己的存在。今夜,或許可以安心也不一定?入睡之前陸向東勾起嘴角這樣想到。


    平緩的唿吸聲在靜謐的夜裏那樣清晰,一點一點,這個從背後抱住自己的男人正在慢慢地在自己腦海裏刻畫出他的樣子,宴春枝睜開眼睛這樣想。於她而言,這注定是個無眠的夜,又或許是很多個無眠夜的開始。


    陸向東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眼的時候無限放大的少女的臉,他記得睡前她是背對著他的,可是現在她整個人都在他的懷裏。他仔細地看她的臉,平心而論,她長得並不很美,也沒有像文尤那種靈動的氣質,自然也不可能有文尤那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想法。


    陸向東很清楚,現在自己懷裏這個少女,隻是他現在身處這個世界一個最典型的女子而已,她現在對他的敬仰,對他的依賴,很可能隻是出於對他現在這個身份的恐懼,也可能是因為她所受的教育。可是他卻不能放棄這個唯一的可能,陸向東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眉眼,眼裏卻仍舊是冷冰冰的一片。


    喚來伺候的宮女,陸向東張開手讓宮女替他穿上朝服,瞥了一眼閉合的紗幕,“不許任何人進這裏。”皇帝帶著冷然的聲音命令,一旁低著頭的福竹心有些慌。


    今日或許注定不是一個平靜的日子,陸向東在上朝之前召見了周銘。周銘跪在地上低著頭,等著年輕的帝王做出決定,而這個決定可能決定他的生死。陸向東拿著手裏的折子看了又看,最終把視線移到周銘身上。


    “秘密查下去。”年輕的帝王語帶殺意,在這個早晨聽起來格外滲人,而對周銘來說卻如天籟之音。他已經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而這些線索卻讓他猶豫了,如果繼續查下去很可能要把很多人拉下水,整個國家很可能因此而出現動蕩,所以他把做決定的權利交給了這個國家的決策者,這個年輕的帝王。


    皇帝如果選擇掩蓋這件事情,那他這個直接參與的人也有足夠的理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可是年輕的帝王選擇了讓他繼續查下去,這意味著剛剛親政的皇帝已經有足夠的決心來開始一個新的時代。


    周銘踏出宮門的那一刻,陽光刺得他連眼睛都睜不開,可是他的心情卻實在很好,以至於剛才早朝文丞相諷刺他討好聖上他也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不過皇帝在早朝上的冷靜讓他差點以為自己之前並沒有覲見,而現在他覺得自己似乎站對了方向。或許千年以後,他的名字也能留在史冊上,周銘笑眯眯地想。


    下了早朝陸向東直接迴寢宮,宴春枝還在床上,陸向東滿意地露出一個為不可察的笑容,屏退了一旁的宮女和太監。走到龍榻旁揭開紗幕,卻意外地對上她的雙眼。“皇上。”宴春枝有些為難,卻依舊想要起身下跪。


    陸向東淡淡地出聲阻止她,“不用多禮。”他坐在床邊看仍舊隻露出腦袋的少女,“把這個弄在上麵。”陸向東拿出一個小小的青瓷瓶遞給她,宴春枝不明所以地接過來打開一看,一股血腥味兒飄出來。“皇上?”


    她仰著頭看他,陸向東卻轉身走到案幾前,“待會會有嬤嬤來收拾。”


    宴春枝本還想問些什麽,卻在開口的一瞬間突然想到了些什麽臉一下子爆紅,默默地移到床頭一角,小心翼翼地把瓶裏的血液倒了一點在床單上麵。


    “幾滴便好。”皇帝淡漠地聲音傳來,宴春枝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幸好瓶子已經蓋好,不然都要灑出來。“皇上,奴婢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少女的聲音很小,聽起來總給人一種很卑微的感覺,可是在這個地方,這樣的卑微並不能讓她活下去。


    陸向東放下手裏的珍本,“準。”他知道她要問什麽,甚至連迴答都早已經備好,可是在聽到她的話那一瞬間他突然又改了主意。宴春枝依舊惶恐不安,“皇上為什麽要如此呢?”如果不想要為何要讓她留下她?明明是侍寢,可是他卻沒有碰她,甚至在事後故意遮掩這件事情。甚至在事後故意遮掩這件事情。這一切對宴春枝來講都太難理解了,現在她才知道,她此刻身處的環境是一個多複雜的地方。


    陸向東突然輕笑起來,宴春枝卻感覺不到一絲笑意,“是不是突然覺得這裏很可怕?”少女臉上迷茫的樣子突然讓陸向東想到幾年以前的自己,那個時候他剛剛知道原來母後讓自己每天喝的補藥是慢性毒藥,那個時候他的心情也是惶恐不安的呢。


    宴春枝咽了咽口水,她可以感覺到自己裹在被子裏的身體在發抖,“沒、沒有。”陸向東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不用擔心,即使你說是,朕也不會罰你的。”這個皇宮到底有多可怕,這還隻是一個開始。


    周銘查到的線索逼著他做出了決定,而從他開口那一刻起,他在這世界的母親真的就站在他的對立麵了,而他們之間一定會有一個人是這場殘酷的爭鬥中的勝者。


    陸向東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殘忍,因為他知道就算幾年她落選了,明年她也一定會再次出現在名單上,這就是“劇情”的力量。何況如果她就這樣迴去了,想必日子也不會比現在好過。


    他起身走到床邊,伸出手抬起她的頭,“你不是想知道朕為何這樣做嗎?”陸向東的手在她的臉上摩挲,少女的眼睛愣愣地看著他,“因為朕不甘心一個人。”


    “不要怕朕。”帝王英俊眉皺了皺,“你應該喜歡朕的。”他抱著她溫熱的身體,宴春枝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麽才好,她下意識地放到皇帝的後背,像小時候母親哄她入睡一樣輕輕拍了拍。“你喜歡朕嗎?”皇帝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麽感情,卻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


    宴春枝不明白皇帝的意圖,隻是想著母親曾經講過的話,便答道,“奴婢應該喜歡皇上的。”是啊,她應該喜歡他的,他可是她的夫君,她怎麽能不喜歡呢?


    她隱隱約約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子的,卻又不知道如何才是正確的。陸向東閉著眼,想著“記憶”裏她最後的宿命。因為她隻是一顆棋子,所以他不會允許她生下那個孩子,沒了孩子的她開始學會反擊,開始懂得陷害。


    可這還是不夠,她到最後沒能對他狠下心,所以才會全盤皆輸,甚至賠上了滿門的性命。


    “你該喜歡朕,你說過的。”帝王的聲音傳到她的腦海裏,宴春枝還太年輕以至於不知道什麽是愛情,可是她卻知道此刻的皇帝和她之前見到的是不同的。現在的他太過脆弱,以至於給了她一種假象,所以她開口給了承諾,“奴婢是該喜歡的。”


    “該”這個字就像是一個契約,陸向東狂躁不安的內心終於平靜下來。而輕緩地拍著他的背的宴春枝卻不知道,她已經再無退路。


    ☆、75穿越後宮文女配(四)


    昏暗的燭光因為不時吹進來的涼風有些閃,陸向東放下手中一份已經批好的折子,疲憊地揉揉太陽穴,一旁候著的福竹微微抬頭看了一下年輕的帝王,開始了每三日一次的猶豫。


    武國是一個製度森嚴的國家,連皇帝每幾日可以召妃子侍寢都有規定,按皇室密令,十五到二十歲的皇帝每三日可以召妃子侍寢,過了二十歲基本就沒有什麽限製了。


    “擺駕鹹福宮。”陸向東起身淡淡吩咐道,一旁的福竹一愣話已經脫口而出,“皇上,這、這不合規矩。”如果這話是從文太後口裏出來,倒也沒什麽,隻是福竹作為一個太監總管,問題就大了些。


    陸向東瞥他一眼,“福竹,朕好心提醒你一句,記住你是誰的奴才。”他當真是有些累了,這樣強度的工作並不是誰都能接受的,“擺駕。”皇帝的命令強硬不容拒絕,陸向東不管福竹到底是為了什麽要充當文太後的眼睛,因為與他而言就隻有已經背叛和沒有背叛的區別而已。


    長久以來都閑置的皇後宮殿不久前迎來它新的主人,陸向東在離鹹福宮大約兩三百米處看到閃著微光的宮殿,心裏突然有種說不清的感覺。半月以前皇帝下旨,封文丞相之女文尤為皇貴妃,然而這並不是最讓文太後意外的,年輕的帝王隨後下了一道震驚全國的旨意,封南源縣丞之女宴春枝為皇後。


    在“原劇情”中陸向東是為了給文尤找一個擋箭牌所以讓宴春枝當了皇後,而現在,他隻是想要這麽做而已。想到那天他親愛的母後氣得把一個上好的瓷瓶都給摔到地上的樣子,陸向東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皇上駕到。”福竹尖尖的嗓子喊出這句話,在靜謐的夜裏有種異樣的詭異,陸向東徑直走進去,他的新皇後急急忙忙地迎了上來跪下,陸向東扶她起來,“皇後不用多禮。”皇帝的聲音從頭頂傳到耳裏,宴春枝突然覺得有些沮喪。


    那天以後皇帝再沒召見過她,可是在幾日之後居然傳來她被封為皇後的消息。宴春枝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能成為武國國母,在惶恐的同時她又忍不住為了自己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而感到小小的興奮。


    “皇後今天做了些什麽?”陸向東拿起一旁的茶輕輕抿了一口問道,他的聲音還是那樣不緊不慢,似乎永遠都不會有感情起伏異樣。讓宴春枝沮喪的正是皇帝表現的巨大反差,她不知道皇帝對自己到底是如何的想法,可是她很清楚以她的出身坐在現在這個後位上是很不合理的,某種意義上來講,也是很危險的。


    宴春枝坐在一旁有些不自然地笑,“今日什麽都沒做。”她的迴答很誠實,自己是真的找不到什麽事情做,她想到那日在殿前他說希望見識一下南源的刺繡,宴春枝便想著自己繡一個荷包,可是她宮裏的嬤嬤說,身為武國皇後是不應該親自做這些事情的。


    “皇上,臣妾可不可以繡一些東西?”已經是婦人發髻的少女眉宇間那種期翼讓陸向東突然想伸出手來觸摸,可是他終究隻是點頭迴答,“可以。”因為“劇情”,因為“記憶”,陸向東對麵前這個穿著華麗宮裝的少女,明明擁有一張普通毫無貴氣的臉,此刻卻偏偏固執地想要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皇後的少女有著不應該有的期待。“你高興嗎?”皇帝突然問,眼睛直直地看進她眼裏。


    宴春枝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隻知道這個問題不該是皇帝問她的,即便如此她也知道此刻她應該如何迴答,“高興。”少女的迴答說不上撒謊,應該她的表情很認真,讓陸向東想要挑剔都沒有辦法。


    少女的眉眼一點都不精致,此刻擦了一些脂粉,更是沒有靈氣,但陸向東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樣想要伸手撫摸她的眉眼。而他也就真的如此做了,宴春枝睜著眼睛愣愣地看著麵無表情的帝王。


    陸向東和她麵對麵坐著,中間隻隔著一個小小的木桌,閉上眼感受指尖傳來的觸感,年輕的皇後不明白他的意圖,有些不適地想要別開頭,陸向東一瞬間睜開眼看著她,“別動,”帝王的眉頭皺得很深,似乎對她剛才的行為很不滿,宴春枝一向習慣知錯就改,這次也不例外。她安靜地坐在他對麵,在他閉著眼感受她的樣子的時候她卻很認真地看著他的臉。


    這個人是她要相處一輩子的人呢?宴春枝沒有對未來的日子抱太大的期待,因為她聰穎卻可憐的母親一輩子都活在這種期待中,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窗外習習微風撫在臉上,隨著帝王的指尖在她的臉上浮動,宴春枝卻突然想到很多個深夜在窗口等待永遠都不會來的父親的母親,那個時候她還小,不懂母親為什麽一直教導她要做一個普通平凡的女子,她還說太聰明於女子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手在臉上慢慢移動,少女並不嫩滑的肌膚在指尖摩挲,陸向東睜開眼的時候他的皇後正看著窗外發呆,“在看什麽這麽出神?”他不喜歡她關注其他的人或物太多,陸向東的偏執在這個世界越發明顯起來。在這個世界裏他永遠不可以相信任何人,或許正像他給她的迴答一樣,他隻是不甘心一個人。


    陸向東不知道麵前這個有著平凡臉孔,氣質也不出眾的少女有一天不會不會也背叛自己,但在這個時候陸向東的確是對她抱有不該有的期待。隻不過,到底該不該去相信,年輕的帝王收迴自己的手,突然笑得像個小孩子一樣天真,“朕記住了。”或許時間會證明的,又或許並不需要太久呢?


    “記住什麽了?”他的皇後終於迴過神來,有些找不到他說話的重點,少女此刻的表情愣愣的,有些木,一點都不像文皇貴妃眼裏那種靈動,可是卻讓陸向東更加安心。“沒什麽,”陸向東搖搖頭,起身往寢殿內走,“時間不早了,就寢吧。”


    帝王的聲音毫無起伏,卻讓宴春枝一瞬間臉紅心跳,猶猶豫豫地低著頭跟在皇帝身後,“皇上,熱水已經備好了。”黃鶯一般清脆甜美的聲音從身旁傳來,陸向東用眼角瞥了一眼,漂亮的宮女正紅著臉悄悄地看向他,她看起來比他身後的皇後還有有靈氣,隻是這種靈氣在陸向東眼裏是不安分的表現,“福竹。”


    在外麵被蚊子叮了好多次的福公公急急忙忙進來,“奴才在。”皇後的內室即使是閹人也是不許多看的,所以福竹的頭一直低著,陸向東轉身站在他的皇後身邊,兩人並肩而立,“明日給皇後換一些得力的宮女過來。”


    福竹跟著皇帝已經很久了,雖然對年輕帝王的一些舉動感到摸不到頭腦,但在這些生活的小細節上麵他還是很得陸向東意的。


    福竹看了一眼聽到皇帝的話而一瞬間淚眼婆娑的宮女,心突然猛跳了一下,點頭應是。不該出現的人已經離開,室內此刻隻有年輕的帝王夫婦,陸向東連眼都沒有抬,徑自展開雙手,而他的皇後卻紅著臉不知道自己的眼往哪兒放才好,“過來。”


    好在伺候夫君脫衣這種事情她還是會的,陸向東踏進大大的浴桶,熱氣氤氳,連視線都有些模糊,“搓背。”他像一個下達指令的機器,而他的皇後就是一個聽話的操作機器,宴春枝走進他接過帕子默默地替他搓背。“皇上,會不會太重了。”


    少女並不細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猶如蚊呐,這樣的事情她隻替母親做過,隻是每次母親說她的力氣每次都太大了,母親這樣說的時候總是歎氣,說這樣的人福薄。


    陸向東閉著眼感受熱氣撲在臉上、身上的感覺,他對她的期待到底是因為所謂的“先知”呢,還是因為其他某些因素?他忍不住想,“很合適。”帝王的眼睛緊緊閉著,宴春枝從他臉上看不出喜樂,“白日太後是不是召見你了。”他用的肯定句,甚至連反問都不是,一個不姓


    “文”的皇後,他可以想象他親愛的母後到底會多痛恨這個皇後。


    宴春枝想了想答道,“嗯,不過太後沒有為難臣妾,隻是教導臣妾如何做一個稱職的皇後。”文太後那種氣勢是她永遠都隻能仰望的,往日在南源雖也聽過一些關於太後的傳言,隻是今日見了才真正明白那些傳言都沒有半分作假。


    陸向東突然輕輕笑了笑,這短時間他很少召妃子侍寢,就算有也隻是來皇後的鹹福宮而已,難怪太後會心血來潮教導他的皇後如何做一個稱職的皇後,“太後的氣色如何?”雖然有些不孝,但是想到文太後費盡心機、拐彎抹角地講了大半天,最後發現自己是在對牛彈琴時的心情,陸向東突然覺得心情很好。


    宴春枝不知道皇帝為何突然笑了起來,隻當是自己又做錯了些什麽,心裏更加忐忑起來,“臣妾剛去長樂宮的時候,太後的起色看起來不錯,就是臣妾覺得離開的時候太後的起色有些不大好。”宴春枝有些迷茫,總覺得是自己惹太後生氣了,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裏。


    “皇上,是不是臣妾惹太後生氣了?”心裏忐忑,手裏的動作卻沒有停止,陸向東舒服地閉上眼,“沒有,太後她老人家是自己把自己氣著了。”微微勾起嘴角,“以後太後教導你,你就隻管聽著就好。”他扭過頭來,“懂了嗎?”


    帝王白皙的臉此刻被熱氣熏得泛紅,看起來比女子臉上的脂粉還要好看些,宴春枝突然覺得愧疚起來,“皇上,為什麽要讓臣妾這樣的人做皇後呢?”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她今日在長樂宮見到了文皇貴妃,聽說是文丞相的女兒,長得很美,那是一種空靈的美,那種靈動讓她不禁自慚形穢起來。


    “皇上,已經換人了。”福竹尖尖的聲音突然從屏風外傳來,還沒來得及迴答的陸向東閉上眼淡淡道,“這裏有皇後就夠了。”沒有動靜,過了一會福竹的聲音再次傳來,“皇上,皇後千金貴體,恐怕不合適。”不合適?陸向東勾起嘴角,出口的話卻是不容置疑,“福竹,朕提醒你了,認清楚誰是你的主子。”


    “是。”悉悉索索的動作聲音漸漸消失,陸向東睜開眼看著迷蒙不清的熱氣,“皇後,你覺得這合適嗎?”宴春枝這一次難得的一次聽懂皇帝的話,點點頭道,“迴皇上,臣妾覺得很合適。”陸向東今晚第三次輕笑起來。


    他忍不住想,如果“原劇情”中的宴春枝一直保持現在這種愚笨呆木的性格,永遠不要變得聰明,那她的結局會不會好很多?隻是現在一切都已經不在原來的軌跡上麵,他此刻所想不過是一個永遠得不到驗證的假設罷了。


    入夜,兩個人如以往每一個夜晚一樣躺在床上,宴春枝的眼睛睜得很大,她在想這些日子在宮裏的生活,在想此刻躺在她身邊男人,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男人。旁邊熟悉平緩的唿吸聲傳來,宴春枝像一個小偷一樣小心翼翼地翻身,接著朦朧的月光看年輕的帝王的麵容。


    正如她白日所見一樣,即使此刻看得不清晰,皇帝的俊美依舊。她總覺得皇帝的臉白得有些不正常,還有他身上始終帶著的淡淡的藥香。宴春枝伸出手,學著剛才皇帝的動作,閉上眼用指尖在他的眉眼上遊動,皇帝的五官很深刻,鼻息裏全是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少女有些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在倒流,此刻的她像一個偷偷做壞事的小孩一樣,既興奮又緊張。


    挺直的鼻梁往下……,她沒敢往下了,因為在黑夜裏她看見皇帝突然睜開的眼睛正盯著她看,“記住了嗎?”皇帝沒有斥責她的逾矩,開口第一句卻是問她,記住了嗎。宴春枝本不應該明白皇帝這句話的意思,可是在這個幾乎不能看見清晰的彼此的夜裏,宴春枝覺得她自己懂了,於是她點點頭迴道,“記住了。”


    陸向東在黑夜裏露出一個她不看見的笑容,伸出手來摟住她的腰,讓兩個人更加靠近彼此。懷裏的少女身上仍舊是那種淡淡的皂角香氣,陸向東心血來潮湊近她的額頭吻了一下,“睡吧,朕的皇後。”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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