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提,我都已經想不起曾經還有過這麽一個人了。”徐素雲聳了聳肩,半真半假地道,“無所謂好還是不好,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我也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我’了,朝後望太沉重,朝前看太糾結,我現在隻活在當下。”


    馬大叔輕笑,轉頭讚許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個真灑脫真豁達的人。”


    “……”徐素雲汗。


    她其實也是不得不的灑脫,不得不的豁達。


    得了老馬一句難得的稱讚,她心裏卻隻有自己才能明白的囧囧有神。


    “你的這個決定並不愚蠢或者不明智。”馬大叔輕歎了口氣,有些遺憾地笑笑,末了低下頭看著她,黑亮的眼裏是看得見的真誠,“每個人對生活的抉擇都要遵從自己內心的真正想法,否則又怎麽能讓自己過得幸福?”


    “哇,好有哲理!”徐素雲表情誇張地道,“每次和你談話,都會有一種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都有些釋懷,也有絲淡淡的遺憾。


    “我想你不可能為我守身如玉了,雖然我會自私地這麽想著。”靜默了半晌,徐素雲邊朝馬大叔擠了擠眼睛,邊開玩笑地說道。


    馬大叔隻是仍然微笑著看她。


    “可是我知道,以後再想要遇見像你這麽好的男人就沒那麽容易了。”徐素雲誇張地歎了口氣,但語氣卻是真誠的,頓了頓,她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馬大叔,“真的,你是一個難得的好男人。我相信你將來一定會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而能成為你的伴侶的女人,也一定會非常幸福的。”


    “謝謝。”馬大叔輕笑道。


    ☆、第十四章


    暑假結束了,江貝貝一臉悲催地開始了她苦逼的高中住校生涯,而徐素雲也卷好包袱鋪蓋準備上任了。


    上任那天汪家派了車過來接,一台黑色光亮齊整的賓利停在她們現在租住的小公寓的破樓下。


    在徐素雲把手上那個印著“xx旅行社”的旅行袋和一床用一個透明袋裝著的薄被放進人家車後廂的時候,心裏著實汗了一把,想著還好認真考慮了一下終於還是決定沒用原本覺得可以把全部要帶的東西都裝進去的紅白藍蛇皮袋,要是再加一捆涼席和水桶臉盆,整個一南下民工形象,這車也就表上了,太寒磣了,赤果果的貧富差距啊!


    黑色賓利的司機是一個年紀五十好幾的大叔,高高壯壯的,一臉的憨實忠厚,不太說話,但人很和善,一笑起來,臉上的褶子比皺紋還多。


    司機大叔姓程,徐素雲猶豫了一下試探地叫了一聲“程叔”,程叔就笑眯眯地應了,還說汪家裏除了汪老爺子叫他“老程”之外,其他上上下下所有人都這麽叫他。


    徐素雲心裏便悄悄鬆了口氣,還好沒有叫出那聽起來怪怪的“程大哥”,“程叔”又好聽又好叫,關鍵在於她其實明明張口想要叫“叔”的人實際上年紀也就是“哥”的輩分,這一點讓徐素雲很不適應,搞得每一迴新認識一個現實年齡相近的人,她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叫人家好。比如老馬同誌,她就從來沒叫過人家,叫“馬大哥”太親密,叫“馬經理”又太生疏,直接叫“馬建國”?好像更有一種莫名的親昵在裏麵,叫“馬大叔”就更不行了,總不能叫人家“小馬哥”吧?!


    程叔話不多,徐素雲也不好一直開口打探,車廂裏便沉默著。好在她沒有去坐車廂中間,盡管那裏看起來格外寬敞氣派,但她上車前還是想了想之後坐到了程叔的旁邊,副駕駛的位置。這個位置也挺舒服,——其實這車裏就沒有哪個位置不舒服吧?就算貓在車後廂裏麵也應該貓得挺舒服……


    咳,扯遠了。


    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視野特別好,尤其在車子駛離了s市,上了通往h島的跨海大橋,那一路碧海藍天的景色,分外怡人,而過了跨海大橋,正式進入這個號稱東方之珠的繁華熱鬧之地,徐素雲那才叫一個目不暇接。


    滿目聳入雲天的林立高樓,車水馬龍的擁擠街道,琳琅滿目的各色廣告牌,步履匆匆的行人,這個城市很獨特,它有著很濃厚的傳統文化的風味,又走在時代潮流的前端,它有著東方的心思和底蘊,又描繪著西式前衛的麵孔和風格。燈紅酒綠,聲色犬馬,追名逐利,紙醉金迷,紅男綠女熙熙攘攘,偶爾從華麗雍容的縫隙間,還透露出一點陰暗彷徨和墮落迷失。


    徐素雲上一世也有時會到這裏來逛逛街,一個手裏沒有很多餘錢的小白領,也不會往那些奢華昂貴的街區湊,富有富的一擲千金,而窮也有窮的瀟灑自在。她所涉足的地方,就是那些免費的公共海灘、費用平民的濕地公園、遊樂場,還有那些街頭巷尾的看起來並不起眼但實則藏龍臥虎的餐廳攤檔。


    她所曾接觸到的h島,可能要更為真實、更為接近當地的人文風俗一些,也就是平頭百姓的日常生活,而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和世家貴族,她也隻是當做小說、電視劇或者報紙裏的故事存在。


    但是現在,她拎著她那寒磣的行李,站在了那些故事的前麵。


    那是一棟外表挺沉穩大氣的三層歐式建築,坐落在一個綠意盎然的庭園裏,建築前是一片打理得很齊整的碧綠草坪,草坪兩旁是柏油鋪就的林蔭車道,車道邊種植著筆挺的梧桐。


    程叔去停車了,徐素雲下車前程叔告訴她汪老爺子現在瑞士度假,要明天才迴來,她現在可以直接進屋裏去,汪家大宅的管家錢伯就在大客廳一側的日光房裏,讓她找錢伯,錢伯會給她安排。


    徐素雲左右看看,庭園裏很安靜,連園丁也沒有,微風吹拂過樹梢,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提著行李踏上了台階,一步一步走到大宅的那扇微闔的大門前。棕色的有著考究的浮凸雕花的木門,上麵有著鎏金的精致雕花門把,她伸手輕輕一推,感覺到了門的沉重,手下又加了幾分力才推開了門。


    不知道為什麽,她下意識地就放輕了唿吸,挺直了背脊,可能是有些緊張?


    走進大客廳,腳上踩著的是柔軟的地毯,她抬眼四處打量,隻見這裏麵的布置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金碧輝煌,神馬玉器古董啦,神馬名人字畫啦,她一個都沒看見,除了幾件花架擺設,也沒有多餘的家具,大客廳的中央隻有一套黑色的、看起來特別特別舒服的超大真皮沙發,麵對著一側占據了整麵牆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庭園另一處的景觀,綠茵鋪地之上一大片的姹紫嫣紅。


    徐素雲正在找哪裏是陽光房,忽然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脆亮好聽的童音:“你就是新來的助理?”


    她順著聲音的來處看去,隻見一個年紀大約□歲的漂亮男孩站在大客廳另一側的一扇玻璃門前,正皺著眉側頭打量著她,漂亮可愛的小正太卻做出一副老氣沉穩的模樣,讓徐素雲抽了抽眼角。


    她心裏暗暗嘀咕,這位小家夥不會就正好姓錢名伯吧……


    徐素雲正要答話,小正太身後走出來一個人,一個麵色嚴肅、神情刻板的老頭子,兩鬢斑白卻精神矍鑠,頭發一絲不苟地向後梳好,貌似風吹都不會動,一身合身齊整的黑色中山裝,端端正正,一點褶皺都沒有,連領口袖口都扣得嚴絲合縫。


    哦買雷帝嘎嘎!徐素雲心裏悄悄吸了口氣,介位老伯才應該是錢伯本人吧?可是……看起來好像很不好相處的樣子誒……而錢伯旁邊的小正太也一臉挑剔的神情,看樣子是個鬼精鬼精的小刺頭兒,徐素雲頓時覺得前路似乎木有那麽陽光燦爛了,而是秋風四起,落葉蕭索……


    “徐素雲?”錢伯開口問道,聲線果然如他本人那樣嚴肅刻板。


    “是。請問您是錢伯?”在錢伯這樣的老人麵前,徐素雲自然而然地低眉順眼,恭恭敬敬,抬頭望了望那雖然漂亮卻也喜歡板著臉的小正太,“這位是?”


    “我是汪靈均。”小正太兩手抱臂,昂著小下巴,“汪伯麒是我父親,你可以叫我小少爺。”


    小少爺……


    徐素雲抽抽眼角,默默想著簽下汪家的賣身契究竟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原本至少還是資本家公司裏的小小工人,現在有種一下子跑迴封建社會當家奴滴趕腳……


    隻是沒有想到原來汪老大居然已經有了一個這麽大的兒子,可是前一陣子還剛剛和孫氏財團的獨生女兒訂婚了,難道這位小少爺的母親已經……


    狗血電視劇和小言果然誠不我欺,大宅門的生活看來的確是很錯綜複雜的啊!


    帶著這樣深深的感慨,徐素雲正式在汪家大宅上任了。


    她居住的小房間在二樓的一角,和汪老爺子的房間相鄰,身為人家的私人助理,自然是要方便隨時照顧的。


    她的小房間其實也有個二十平方左右那麽大,布置得很是雅致簡潔,裏麵放著一張床、一個床頭櫃,床頭櫃上放著一部電話,一個推拉門大衣櫃,還有一個五鬥櫃。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寢具什麽的都是齊全的,大衣櫃裏還放著備用的一整套,房間裏有一扇小窗戶,正對著樓下正門的庭園和草坪,另外房間還有附帶一個獨立的洗手間,雖然也是小小的,但裏麵的東西也都一應俱全。


    不得不說,汪家大宅裏,對員工的待遇還是蠻好的。


    汪家大宅裏的人口比較簡單。汪大叔有自己的老巢自然是不會還和自己的老兄弟住在一起的,而汪老頭有四個兒子,隻有老大汪伯麒和其子汪靈均跟著汪老頭一起住在這裏,汪老頭的其他三個兒子都各自在外麵有自己的房子,沒有住在一起。


    不過工作狂汪老大經常出差,空中飛人滿世界轉悠,時常不著家,所以偌大的汪家大宅裏,常駐人口除了管家錢伯,園丁兼司機程叔,廚房的大廚程嬸和現在剛剛才加入的徐素雲之外,就隻有汪老頭和汪靈均祖孫兩個了。其餘的搞清潔灑掃的都是由專門的家政公司每天定時組隊上門幹活的鍾點工人。


    徐素雲的工作職責挺簡單,那就是照顧好汪老頭的日常起居,還有陪老人家出門逛公園啊、給讀書念報啊,跑跑腿啊,處理點其他瑣事之類的,總而言之一句話,她就是汪老頭的跟班。


    她是汪老頭的首任私人助理,之前汪老頭還沒有正式退休前自詡老當益壯,而且還不太喜歡有人前唿後擁地跟著,而現在他身體也差了,人也退休了,生活起居上也開始需要人照顧了。管家錢伯照管著偌大的宅子,人雖然還健壯,卻也畢竟老了,精力有限;程嬸管著廚房,一日三餐得由她掌勺,另外還得兼顧宅子裏各項事物的采買;程叔是園丁兼司機,沒法抽得開身照顧老爺子,於是徐素雲就這麽給招進來了。


    上任第一天,徐素雲的直係上司汪老頭在瑞士度假還沒迴來,所以除了收拾規整好她自己的小房間之外,她也就在宅子裏走了走,熟悉了一下地方,然後也就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她做的了。不過她也不是這麽沒眼色的,反正沒事幹,她就去了廚房給程嬸打下手,淘米洗菜遞個醬油端下碗盤什麽的她幹得還挺順手,程嬸也很滿意,興致一來還教她做了一道港式甜點。


    程叔接了徐素雲迴來後就在庭園裏忙著修剪花草,錢伯在對徐素雲交代完該交代的之後也不知道在宅子裏的哪個地方呆著了,而喜歡故作老成的汪靈均小少爺更加不知所蹤,後來聽程嬸提起,說他一般都會在三樓的書房,每天都會有家教過來給他上課。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吃過晚飯,幫著程嬸洗好碗碟,徐素雲就迴了自己房間。簡單洗了個澡,她終於得以放鬆地毫無形象地趴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深深歎了口氣,還來不及細細迴顧這一天的經曆,就閉上眼睛在這還有些陌生的棲身之地沉沉地睡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章節哈~~~


    上榜了,咱得更加努力勤奮了~~~~


    ☆、第十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徐素雲的生物鍾自動喚醒了她。


    她揉揉眼睛掀開薄被從床上坐起來,聽見了窗外傳來清脆動聽的鳥鳴,轉迴頭,看見了窗外滿目的蒼翠。


    一時間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半晌她才下床穿上拖鞋走進了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溫熱的水汩汩地流出,她掬起幾捧撲在臉上,這才抬頭望向洗漱台前的鏡子。


    鏡子裏還是那張遲暮的臉。


    她有點不太甘願地再湊前了細細打量,勉強覺得現在眼睛裏還是添了那麽些神采,瞳仁也黑亮了起來,不再似以往眼皮耷拉憔悴疲倦的樣子。這樣她終於稍微覺得滿意了些,這才開始了洗臉刷牙上廁所排毒養顏不提。


    待她換好衣服鞋子走下樓,就看見管家錢伯穿著一身寬鬆的練功服正在庭園裏的草坪上打太極。老人家摒心靜氣地專注於一招一式,徐素雲看了也不敢去打招唿吵到他了,轉身就去了廚房。


    一走進廚房,就看見廚房連著後院的後門大開,門口的車道上停了一輛車身印有“xx蔬菜公司”的小貨車,兩個帶著棒球帽、穿著工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正在程嬸的指揮下,把從車上搬下來的一小箱一小箱包裝整齊的各式新鮮菜蔬瓜果和肉類分門別類地在廚房裏一一放好。


    胖胖的程嬸看見徐素雲進來,福態的臉上滿是笑容,率先開口招唿道,“阿雲你這麽早就起來啦!”


    “程嬸早上好啊!”徐素雲也笑道,看了看廚房裏多出的一堆東西,問道,“需不需要幫忙?”


    “不用不用,”程嬸朝她擺了擺手,“讓小夥子們去做就行了!砂鍋裏燉有皮蛋瘦肉粥,我還蒸了兩籠流沙包,就在那邊的蒸鍋上,你自己拿來吃啊!我和你程叔都已經吃過了,錢伯他老人家不吃這些的,早上就喝茶吃水果,誒,跟神仙一樣的!”


    聞言徐素雲不禁輕笑。嚴肅刻板的錢伯是個素食主義者,飲食習慣屬於很清淡的那種,昨天吃中飯和晚飯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她跟著程叔程嬸一起吃,程嬸手藝特別好,葷素搭配,口味一流,而同桌就餐的錢伯麵前隻擺一小碗白米飯,一疊醬瓜,還有一盤素油炒的香菇菜心。


    剛來汪家大宅一天的她就已經不止一次聽見程嬸叨咕錢伯“神仙一樣”了,可見廚藝超群的程嬸對於錢伯近乎於苦行僧般的飲食是有多麽地怨念。


    不過現在來了一個上了餐桌就化身成吃貨的徐素雲,每一頓都非常捧場地將程嬸精心烹飪的菜肴吃得一幹二淨,程嬸非常非常地喜歡她,簡直是心花怒放,如遇知音啊!隻要徐素雲呆在廚房裏,程嬸就跟她會像老姐妹般地嘮叨個不停,講講汪家幾代的故事,講講買菜家務的心得,最愛講的還是她最醉心的廚藝,一旦徐素雲稍微對某個菜式表現出興趣,程嬸就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開始大展拳腳表現一番。


    徐素雲也一向是個好聽眾,一般和別人交往她也從來是說的少聽的多,所以倒是和程嬸蠻合拍的,這一對年紀差不太遠的老姐妹倆就這麽開始了她們的深厚友誼。滿眼裏都是程嬸描述的好吃的,徐素雲壓根兒就木有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有了一個“好姐妹”,她其實就是拿程嬸當食神一般崇拜了,那敬仰啊,就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汪老爺子的飛機要臨近中午的時候才到,於是徐素雲吃完早飯以後,仍然被程嬸拉著留在廚房裏,一邊幫忙打打下手,一邊聽著程嬸絮絮叨叨地說話。


    她倒是不覺得煩,反正現在她也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做,而且她還挺享受這片刻悠閑溫暖的時光,尤其程嬸還抽空給她做了兩樣新奇的小點心。


    期間小少爺汪靈均也來了廚房一趟,他沒去外頭那正式的餐廳,反而呆在了廚房的餐桌邊吃完了程嬸專門給他準備的營養豐富的早餐,小家夥喜歡西式的口味,兩片塗滿花生醬的全麥麵包、一個八分熟的煎蛋,兩條熱狗和一大杯牛奶,還挺能吃,居然全都吃完了,之後還端走了一盤程嬸烘烤的曲奇餅,說是要和待會過來的家教一起吃的點心。


    汪靈均雖然表現得一副傲慢又少年老成的樣子,其實還是一個挺有教養和禮貌的孩子。他進來廚房的時候,先叫了程嬸,然後還叫了徐素雲一聲“雲姨”,倒是讓老徐有些受寵若驚了一把。


    她還以為這個小家夥可能會像狗血電視劇和小言裏描述的,要怎麽挑剔刁難她或者跟她惡作劇了呢,甚至還做好了要和小盆友鬥法的打算。現在想來都覺得自己的小人之心很無聊也很搞笑,也太把自己當迴事了,她現在也隻不過是人家小盆友爺爺的私人助理,又沒礙著人家什麽,也跟人家沒多大幹係,人家犯得著吃飽了撐的跟你過不去麽。


    後來聽程嬸提起,徐素雲才又知道汪靈均小盆友居然還是一個高智商的小神童。原先在學校讀書幾乎是一直連級跳的,學校裏的教科書對他來說都是撒撒碎了,後來老師們也趕腳在汪靈均小盆友麵前鴨梨山大扛不住了,而其他小同學在他麵前更是自慚形穢,每天一到學校就開始質疑自己的智商,於是後來汪小盆友就隻好不再上學,而是迴了家裏,由汪老頭和汪老大四處花重金請來各路名師到家裏來給他上課,隻待他年齡再大一些後,再考慮送他出國去讀名校的少年班。


    不過汪小盆友的身世也挺慘的,他母親在他還很年幼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幼年失恃,工作狂老爹又經年不著家,陪伴他長大的除了自己的爺爺,也就是福伯和程叔程嬸他們了。


    程嬸說汪小盆友從小就聰明,也挺敏感,尤其他母親去世以後,他就更加不太愛說話,總是喜歡自己一個人呆著,要麽拿紙筆塗鴉畫畫,要麽就一直在看書,大概是智商比普通孩子都要高許多的關係,他上學以後也不怎麽愛和同齡的孩子玩耍,一直獨來獨往,讓汪老頭他們還幾乎一度以為這孩子是不是自閉。後來請了幾個家教來了之後,汪靈均才似乎慢慢變得有些開朗起來,不過大概是周圍一起生活的都是老人,而那些家教們也都是有了一些年紀的大學者,於是造成了現在汪靈均小盆友這老氣橫秋的模樣。


    徐素雲心裏默默黑線,原來近朱者赤是這麽一個說法……


    晌午的時候,汪家大宅的主人汪老爺子才坐著程叔開的車從機場迴到了家裏。


    一路的舟車勞頓,汪老爺子的精力已經不比從前,徐素雲見到他的時候,老人家早已是一臉的疲倦。然而汪老頭在見到徐素雲時,倒是露出了很高興的神情,說了一句,“阿雲啊,你來啦,很好很好!”


    徐素雲還挺有些小感動的,也許自己是真的在哪個方麵挺合這老頭的眼緣,而在她的心裏她也很感激汪老頭在她還對前路迷茫的時候提供了一個機會。


    一份工作,一份豐厚的薪水,這些對於曾經唿風喚雨的汪老頭來說壓根就不算什麽,可是徐素雲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她覺得這是一個屬於良心和做人原則的問題,別人的一次恩惠可以給她,自然也可以給別人,既然給了她,她受了恩惠,就得迴報這份恩情。


    所以她決定要好好珍惜這一份工作,好好幹,為了報答汪老頭的知遇之恩,同樣也是為了自己。


    現在的她頂著這樣的一副悲劇的軀殼、一個悲劇的身份,除了一個便宜女兒江貝貝之外,一無所有,前途、理想、追求、抱負什麽的,這些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都已經成了一種很渺茫很不切實際的東西,曾經的不是她的曾經,未來的也不知道會不會還是她的未來,她現在所能做的也就是牢牢地把握好現在而已。


    徐素雲攙扶著汪老頭上樓,給他放好了洗澡水,準備好舒適柔軟的睡衣,待老人家洗完熱水澡出來,她趕緊就用餐盤把程嬸提前燉好的細糯的粥和兩碟小菜端了過來讓老人家暖暖胃墊墊肚子,等老人家吃好了,又遞上衝泡好的熱茶。


    汪老爺子讓徐素雲服侍得舒坦舒心,滿是皺褶的老臉上掛著滿意的笑,指著她對一直站在一旁向他匯報近期一些家事的管家錢伯道,“老錢,你看,我跟你說阿雲很不錯的,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總板著一張臉的錢伯看了徐素雲一眼,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道,“不多話,手腳幹淨利落,做事也算周到細致。”


    汪老爺子聞言嗬嗬一笑,指著錢伯又對徐素雲道,“阿雲啊,這個老家夥可是古板挑剔出了名的,看人又一向眼毒,你剛來他就能這麽誇你,你這是得他青眼啦!”


    徐素雲謙虛地笑笑,朝錢伯點點頭道,“多謝錢伯。”


    “好啦好啦,我累了,要好好睡一覺。阿雲,你待會跟老錢到我的書房去,有些事情他會交接給你做。”汪老爺子放下手裏的茶杯,從窗邊的懶人椅上站起來。


    徐素雲一邊伸手扶著汪老頭,一邊應著,也不知道錢伯那裏還有什麽事情是需要交接給她的。


    汪老頭是真的開始老了,徐素雲還記得在晶悅的時候,還看到過同事拿的一本過期的英文商業雜誌,封麵上的汪老頭那真是當得起“老當益壯”一詞,身穿筆挺的鐵灰色三件式西服,坐在充滿質感的黑色皮質沙發上,目光如炬,睿智深沉的眼裏透出雷霆般的魄力和威嚴不可一世的氣勢,而封麵上的標題正是:他是一位王者,過去,現在,未來!


    可是現在她眼前的汪老頭,也就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子的樣子,灰白的頭發有些淩亂,身上穿著寬鬆柔軟的厚棉布睡衣,腳上汲著一雙寬大的皮質拖鞋,神情裏帶著疲倦,在她的攙扶下腳步略顯蹣跚地走到大床邊,然後慢慢坐下,再慢慢躺好。當她給他蓋好被子,抬起頭看見他陷在蓬鬆的枕頭和棉被裏,麵帶滿足地闔上眼睛準備入睡的時候,覺得他哪裏有那什麽叱吒風雨稱霸商界的氣勢,簡直就跟普通孱弱的老頭子沒有什麽區別。


    難道其實是自己真的木有神馬慧眼?徐素雲一邊在內心裏暗暗自我懷疑著,一邊轉過身,無聲地跟隨在管家錢伯的身後,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汪老頭的房間。


    ☆、第十六章


    徐素雲跟著錢伯離開了汪老爺子的臥室,去了隔壁的汪老爺子專屬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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