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別急啊,就是啊,先去哪兒?咱們可說好,你們是要去板岩村啊,還是去我恩公家?”柳芽兒也站在一旁問道。


    “這……這有什麽區別麽?”我瞧著他,奇怪不已:“甭管去哪兒,反正都要過荒鴉嶺,過了再說唄!”


    “不不!不一樣!”柳芽兒聽我這麽說,趕忙擺手道:“去我恩公家,我不但給你們提供保護,而且免費帶路;如果你們要去板岩村,那不好意思,一千五百塊錢!尋求保護,再追加一千五!”說完,他就朝我攤開了手掌。


    “什……什麽意思?”我又迷糊了,這家夥怎麽說著說著,突然又扯到錢上麵來了?


    “嗬嗬,去我恩公家,那是為了看大個子究竟是不是我恩公兒子。這是他臨走前吩咐我的,我自然要做到。但是如果去板岩村,我隻有帶路的義務,當然要收點兒辛苦費了!”柳芽兒樂嗬嗬地對我說道。


    “你剛才還說五百呢,怎麽這一會兒就翻了兩倍?!”劉雲龍在一旁不樂意道。


    “我說的是一人五百,你們仨,當然是一千五了!”柳芽兒始終伸著手,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都不帶。


    “你……”我瞧著他,無話可說,看來這家夥是真掉錢眼兒裏了!


    “過了荒鴉嶺,是先去板岩村近,還是先去老爺子家近?”沉默了半天的張山突然問道。


    “嗯……到板岩村還要走五六個小時,到我恩公家,隻用兩個小時就夠了。”柳芽兒想了一下,答道。


    “那行!先去老爺子家!”張山當機立斷道。


    “行啊!一千五百塊錢拿來!”柳芽兒依然不動,還是伸著手。


    “幹嘛啊?我們說了先去老頭兒家,你還要錢?!”劉雲龍說著就要去打他的手。


    柳芽兒趕忙一縮,又退後一步,一臉壞笑地道:“保證金啊!我把你們帶到了,到時候你們要去板岩村,我又打不過你們仨,不是白費力氣了?!”


    “我靠,你真是隻狐狸!你當我們都跟你似的啊!”劉雲龍一臉的鬱悶和無可奈何。


    “那我不管!反正就這個價,等從我恩公家出來,一分不少的還還給你們,自己考慮吧!愛去不去!”柳芽兒根本不愁我們不交錢,因為除了他,我們暫時根本沒有別的方法可以上山。


    “行行行!給你給你!”我說著,從棉襖的內兜中拿出錢,數了十五張給他。這家夥一見錢,那表情頓時就變了,興高采烈地接了過去。


    劉雲龍看他在數錢,忍不住諷刺道:“您這也是方圓百裏出了名的‘柳上人’,家產早就萬貫了吧?這一點兒小錢兒都能樂成這樣?”


    “誰告訴你我是來掙錢的?”柳芽兒抬起頭,一臉正色地說道:“我有恩公的遺訓,不得擅自利用自己的法術蒙騙百姓!你們哪隻眼睛看到,哪知耳朵聽到我伸手管人要錢了?!”


    “靠,你現在就在伸手管我們要錢!”劉雲龍可算抓住了個把柄。


    “我給你們帶路收錢怎麽了?我又沒用法術,也沒騙你們!”柳芽兒據理力爭。


    “路還沒帶呢,錢都收了,你騙沒騙,我們也不知道。”劉雲龍得理不饒人。


    “切~行!錢給你,我還就不樂意去了!你們愛找誰找誰去!”柳芽兒把錢又塞迴我手裏,假裝生氣地說道。


    我還是把錢給了他,抱著既給之則安之的想法,開始討論實際問題:“不吵了,相信你!錢也給了,怎麽去啊?需要準備些什麽?”


    “嘿嘿,沒什麽好準備的。”柳芽兒拿著這一千五百塊錢,瞧也不瞧我們仨,一遍又一遍地數著,說道:“找幾個手電筒,咱們馬上就出發!”


    “今天走?還有時間麽?”我低頭看了看表,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天就黑了,夜走山路,別出什麽事兒才好!


    第三十七章 荒鴉傳說


    “對嘍!那荒鴉嶺白天到處都是瘴氣,你們根本過不去,晚上好點兒。所以啊,還非就得夜裏走!”柳芽兒把錢收起來說道。


    “你走過沒有啊?別說得好聽,到了地方掉鏈子!”劉雲龍壓根和他就不對付,逮著個機會就要奚落一番。


    “哼,開玩笑!”估計也難得有人肯和柳芽兒逗悶子。“我就在荒鴉嶺旁邊出生,裏麵路熟的跟自己家似的!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


    “那為什麽我們走就危險,你走就不危險?”劉雲龍接著問道。


    “他以前是狐狸!”張山適時地插入一句道。


    “我現在走也不危險啊!我身上的味道和你們不一樣,裏麵的東西還是不會招惹我!”柳芽兒一臉自豪地道。


    這點我倒是相信,因為他身上確實有一股常人所沒有的味道。


    為了省錢,我們拐迴警局拿了三把手電,劉雲龍又順帶調了一把手槍出來。為了趕在日落前到達荒鴉嶺,我們飯也顧不得不吃,隨便買了幾個麵包裝在兜裏,一行四人就匆匆忙忙地朝兩座大山的縫隙處前進。


    路上,柳芽兒經不住我和劉雲龍的追問,隻得把荒鴉嶺的故事從頭講了一遍。張山其實也不很明白,正好順帶著一起聽聽。


    原來荒鴉嶺並非一道山嶺,而是夾在兩座大山之間的一條狹長山穀。


    關於荒鴉嶺這個名字,也不是自古傳下來的,先前叫什麽早已無人知曉,這個名字則是在解放後,附近的人們對這一帶的統稱。


    因為這裏常年煙霧彌漫,人或畜隻要踏入周遭,輕則迷失方向、幾天幾夜才能轉出來;重則神秘失蹤,從此音訊全無。隻有那些烏鴉,可以在這裏肆意出入,不受絲毫影響。


    直到後來,烏鴉越來越多,荒鴉嶺因此得名。


    荒鴉嶺的曆史和它的名字一樣,也並不怎麽久遠。相傳一百多年前,那時正值清朝末年,官吏腐敗,民不聊生。加上洋人的不斷入侵和各地勢力的興起,許多城鎮居民被迫得走投無路,隻得舉家遷往山區。一方麵可以躲避戰亂,再者靠山吃山,隻要有兩畝地,春種秋收,一家人再怎麽困難,至少也不會餓死。


    由於山腳下的人越聚越多,許多後來的人不得已,隻能繼續向上,往叢林更茂密的大山深處遷徙。


    正是這個時候,荒鴉嶺漸漸有了常駐的人口。


    其實這裏也並不是自古就荒涼,因為它剛好地處兩座大山中間,早年間許多獵戶、采藥人和轉山收貨的生意人,經常會從這裏過。


    但這個地方好就好在,狹長的山穀剛好是南北走向。雖然被夾著,卻並不缺少陽光,而且四季分明,離山腳下也不遠,所以吸引著越來越多的人,搬到這裏安家落戶。


    沒幾年,寂靜了千百萬年的山穀中,房子就多了起來,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儼然成了一條天天有集市的交通要道。隻要是在附近山區過活的人,每個月至少要到荒鴉嶺來走上一兩遭。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嘴多藏不住好地方。荒鴉嶺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同時也就有越來越多的人想來到這裏。


    無論是避難也好,發財也罷,總之這個地方已經開始被人們理想化了。


    可山穀再大,它也是條山穀,房子終究有沒地方蓋的時候。而且荒鴉嶺的兩側山口都很奇怪,向下角度頗陡,直到山腳下,都建不得房子。


    於是這裏很快就人滿為患了。


    也不知道是第幾個年頭,荒鴉嶺中的一戶普通人家,小子漸漸長大,到了婚娶的年齡,可由於生得醜,始終沒有姑娘願意下嫁。


    父母為此沒少張羅,可無論誰家姑娘,隻要一見了他家兒子的樣貌,嚇得扭頭就跑。更有甚者,當場嚇哭的也屢見不鮮。


    直到後來聽人說,太行山深處的一些村子裏,由於太苦太窮,家中有女兒的,許多都願意嫁出去,換些糧食和種子來,而且絕對不挑主家。隻要送出去,當丫頭還是媳婦兒,娘家都永不過問。


    說得難聽點兒,這就是把自己女兒給賣了。不但能換幾年飯吃,家裏從此還少了張嘴。


    老夫婦聽說居然有這等好事兒,哪兒還考慮?當即打點了一些家當,就領著兒子上山相媳婦兒去了。


    經過兩個來月的跋山涉水,他們終於在離荒鴉嶺百多裏外的一個隻有十來戶人家的山頂小村裏,相中了其中一家的閨女。


    果不其然,當這家人聽說是山下的人來相親,立刻就答應了!而且條件開得極為不可思議——居然隻要兩塊大洋和一袋麥種,就可以讓自己家閨女跟他們走。


    他們整日裏往山尖尖上鑽,自然沒有帶麥種。老夫婦考慮了一下,反正以後是親家了,而且當初帶著二十塊大洋上山,居然隻花掉十分之一,於是幹脆大方點兒,給了這家人三塊大洋,讓他們自己下山去買種子去。


    這家人差點沒高興壞,當天就讓他們領著媳婦兒下山去了。要知道當時一塊大洋能買的東西,絕不止一袋麥種那麽點兒。


    下山的路上,老夫婦看著剛“買”來的兒媳婦兒,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雖然山裏人生得不那麽細致,有些粗糙,但幹活什麽的可都是一把好手,更難得的是,這個閨女一點也不嫌棄他們兒子的樣貌。老夫婦讓幹什麽,也都言聽計從,絕不偷懶。


    迴到家,老夫婦又在荒鴉嶺上大擺了三天宴席,請全山穀的人都吃了一頓。算是正式宣布,他們家兒子今後有著落了。


    按理說幸福的生活就這麽開始了,不到一年,這個嫁過來的媳婦就有了他們家的骨肉。老夫婦天天笑得都合不攏嘴。


    十月懷胎,等肚子裏的孩子呱呱墜地的那一刻,所有人卻都愣了,他家媳婦兒竟然生了個沒胳膊沒腿的怪胎!!!除了中間的一個身子和腦袋,別的什麽都沒有,猛一看就像條大肉蟲似的!


    老夫婦本以為馬上就能享天倫之樂,滿心歡喜,誰知道卻是一晴天霹靂。老頭子當場就沒能挺住,雙眼一翻,背過氣去。


    要說這事兒倒真不稀奇,那時候的人們既不知道做孕前檢查,也不知道吃葉酸什麽的。生個怪胎時有發生。


    這孩子雖然沒有四肢,但其他方麵一時看著倒也不差,哭聲洪亮,五官分明,內髒都正常,就連男孩該有的小東西都不缺。真要養活,說不定就能活下來。


    樂極生悲也就是指這種事情,老爺子堅持了沒幾天,就撒手西去。而老太太經過這雙重打擊,也是臥床不起,一個月後,就追他家老爺子去了。撇下他們這一家三口。


    第三十八章 荒鴉傳說下


    要說這個醜小子對他媳婦兒還真不賴。雖然老兩口相繼去世,但他對媳婦兒既不打也不罵。一如既往地過日子,一起照顧那個怪胎兒子,隻不過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有人看到這兒該說了,他本來就不該罵他媳婦兒,生出來這樣的胎兒,老爺們兒也有責任。是,理是這個理!但您別忘了,當時可是一百年前,男尊女卑的封建製度依然存在,不然他也娶不到這個媳婦兒。


    所以不要談什麽醫學和科學的依據,那個年代生出來的孩子不對,就是女人的事兒!他能做到不離不棄,不打不罵,著實難能可貴。


    當然,這個醜小子的性子也有關係,他打小就醜,從記事兒就被人瞧不起。被同齡的孩子欺負,自然會有一些自卑感存在。


    說得好聽點是他對妻子的寬容,說得難聽點,就是這個人生性有些懦弱。


    自打老夫婦死後,醜小子在荒鴉嶺中走動,背後少不了說閑話的人。都說他媳婦兒不是人,是這太行的山魅,隻不過借他們家續種來了。現在生了出來,他們一家人自然沒用,於是山魅媳婦兒先後要了老兩口的命,下一個就是她丈夫。


    而等那個怪胎長大後,是要成魔的。


    聽得多了,醜小子難免要鬱悶。男人隻要一鬱悶,大都愛幹什麽?大家都知道——喝酒!


    開始時荒鴉嶺的人們還都收斂一些,不當著麵說。可時間長了卻發現,甭管什麽風言風語傳到醜小子耳朵裏,他從來也不迴應。


    漸漸地,人們膽子就大了,有些調皮的孩子,甚至把他們家的事情編成兒歌,隻要見醜小子上街,就追在屁股後麵唱個不停。


    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低著頭,一聲不吭。


    要說家裏不順當,還真應了禍不單行那句話。四個月後的一天,當晚醜小子又喝了個酩酊大醉。晚上迴家的路上,不知道怎麽的?竟晃晃悠悠地走到山口,一個跟頭就從上麵栽了下去。直到幾天後,才被上山的人們發現,胳膊腿和腦袋都被野獸給吃掉不少,慘不忍睹。


    這下荒鴉嶺中可炸開了鍋:一個山裏媳婦兒嫁過來,不但生了個怪胎,半年內先後克死三口人,好好的一個家,轉眼間就啥也不剩了,反正說什麽的都有。


    而先前那些寓言下一個就是醜小子的人,這下腰板而更直了,因為讓他們給蒙對了!


    於是關於這個山裏媳婦兒是山魅,生出人魔怪胎的消息頓時風傳。


    不止如此,有些經過荒鴉嶺的遊方道士和和尚(當然大多是假冒的)聽說了這件事,覺得有利可圖,就大肆鼓動人們,說此妖孽一日不除,荒鴉嶺就永不得安寧,一定要將妖婦處死,然後大作法事,方能消此災難。


    當然,也有好心人,暗地裏一早就告訴這家媳婦兒,有人要對他們母子倆不利,趁著還沒有形成統一之勢,趕緊跑吧!


    可這個媳婦兒也不知道是受了刺激,還是不忍心撇下待她不薄的公婆和丈夫,無論鄰裏怎麽勸,就是不走!


    終於有一天,在好幾個和尚道人帶領下,荒鴉嶺的許多居民在半夜高舉火把,衝入了她家,將母子倆從床上拽起,帶到荒鴉嶺北口外的一處半山平台之上。


    那些和尚道士先是裝模作樣地又是念經又是做法,然後將女人渾身扒光,在全身各大關節和手掌處釘入竹簽,意思是鎖住其靈魂,永世不得超生。


    至於男嬰,則放在平台的另一頭柴堆上,待七日後,徹底封死了女人的靈魂,就將他們一同燒死。


    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麽想的,七日之中受盡了人間的各種酷刑和折磨,卻咬緊牙關,也不說話,硬是挺了過來。


    直到最後一天,當拔掉她身上的竹簽時,女人隻剩下了一口氣。


    眾人見時機已到,將她抬至柴堆旁,正要點火。女人卻說了第一句話:她要抱著自己的孩子一起死。


    主事的人們商討了一下,覺得滿足她這個不過分的要求也沒什麽,於是就把那個男嬰放進了女人懷中。


    可當女人抱著孩子後,她就好像是一下子突然有了力氣,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人們都聽不懂的話。


    正當人們麵麵相覷,女人的最後一句話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耳中:“我姚氏(她丈夫,就是那個醜小子姓姚)以母子之血起誓,凡言語中傷、行事傷害我家之人,及今日在場之人,無一不得千日之命!此處自今日起,百年之內隻納死物,不觸生靈。斃於此處之人,為我百年奴,不落天道,不得往生!”


    大概意思就是,我今天以我和我兒子的血發誓,詛咒那些說話中傷我們家,做這些事情來傷害我,還有今天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能有千日之命。而且這個山穀打今兒個起,一百年內隻接納死物,不跟活物往來。而且死在這裏的人,一百年內都是我的奴隸,不得墜入天道循環,不得往生。


    說完,這個女人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麵,一口就咬在了自己兒子的脖頸處,大口大口地吸食著男嬰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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