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此時已經休息過來,他閃身搶在我前麵,拉開了房間的大門。


    門外,張海濤左手端著一個飯盒,右手食指和中指繞成一個麻花型,口中正念念有詞。他果然在催動法陣。


    我本來還奇怪這家夥怎麽來了又走,看樣子他就沒離開的打算,而是下樓買吃的去了。


    張海濤根本沒想到我倆此時已經逃了出來,還在不斷催動那個法陣,實不知早已被我給破掉了。


    “嘿!”既然出來了,張山又怎會怕他?此時恢複了一貫的作風,拍著張海濤的肩膀和他打招唿。張海濤睜開眼來,看到是我們,嚇得渾身一抖,盒飯也掉在了地上。


    “原來是你們……在裏麵?”這家夥瞪著我倆,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


    “我說張大老板,這才幾天不見啊,就成我們的道友了?又是捏指訣又是催法陣的。我看你呀,也別費這勁兒了,你這輩子不該做的都做了,再練也是徒勞。”張山根本不接他的話茬,隻是冷嘲熱諷。


    張海濤不住後退,看來我倆對他還是有一定震懾力的。


    “張海濤,該知道的我們都知道了。我隻問你,你和錢老頭到底在搞什麽?”我踏前一步,衝張海濤逼問道。


    “我……我……”張海濤沒想到我們連錢老頭都挖出來了,劇震下,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此時我倆隻有一米不到,我正要向前繼續對他施加壓力,沒想到這家夥突然毫無征兆地抬起雙臂朝我衝來,但好在他隻是為了推開我,到沒有什麽別的意思。


    我被這家夥一下推得坐在了地上,而張海濤則借著反作用力,向後一彈,踉踉蹌蹌地朝電梯間那裏跑去。


    “快抓住他啊!”我從地上爬起來,見張山任憑這家夥跑出去十幾米了,還沒出手的意思,忍不住催促道。


    “嘿嘿,他能跑得出我如來佛的五指山?”張山胸有成竹的朝我一笑,叉開腿蹲下身去。


    等他再站起來,手裏拿著一截紅色的地毯。


    我低頭一看,才發現,這個走廊裏為了整潔和好看,中間鋪了條長長的紅地毯,很窄,也就一米左右,但從這頭到電梯口盡頭,是一整卷。


    而此時的張海濤,正在地毯上跑著。他身前不遠處就是這截地毯的盡頭,電梯間的窗戶,右手邊則是消防通道。


    “嘿嘿,《貓和老鼠》你看過沒?”張山攥緊了手中的地毯問我道。


    我好像有點明白他想幹什麽了,抽動地毯把張海濤再拽迴來?或者幹脆拽倒,再等我們走上前抓住他?


    但……貌似現實和動畫片還是有區別的吧?


    眼看張海濤已經跑到了電梯間盡頭的那扇玻璃窗前,估計這家夥是打算從消防通道逃走。


    “嘿!”張山一聲大喝,猛然向後一抽自己手中的地毯。


    第三十七章 眾目睽睽


    果不其然,整條地毯都被拉向我們這裏。


    不過……我想到了一點!


    人在高速跑動中,如果從腳下抽走什麽東西,一定會向前摔倒的!


    張海濤還沒等搞明白是怎麽迴事,就被腳下的地毯給絆了一下,身子斜斜地向前衝去。


    我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張山剛要抽那條地毯時,我就已經向前衝去。


    但這一係列動作,隻是發生在一兩秒鍾內。


    漸漸地,張山臉上的笑容也凝結住了。


    因為我倆都看見,張海濤正以他自己根本控製不住的勢頭,朝電梯間的那扇窗戶衝去。而剛才在那裏蹲點等他時,我為了抽煙,把窗戶都推開了。


    這是一種敞開式窗戶,兩扇分別向外推開,能留出很大的空間。


    此刻,我隻能寄希望於這家夥能及時刹住車。


    可玩命逃跑中的人,有幾個不是拚勁全力?


    我和張山都停止了動作,眼瞅著張海濤先是撞在窗台上。由於重心前傾,一下子,他的上半身就衝了出去,雙腳離地,雙腿漸漸翹了起來,越翹越高。


    緊跟著,一個嘶聲裂肺的叫聲由近至遠。


    最後,隻聽到樓下“砰”地一聲悶響。


    完了!完了!搞出人命了!


    我看向長山,這家夥也是臉色煞白,沒想到抽地毯能抽出來這麽個結果。


    愣了半天,隻聽到樓下的吵鬧聲越來越大,我倆才失魂落魄地趕忙來到窗邊,向下看去。下麵就是火車站的站前廣場,早已圍了黑壓壓的一片人,他們此時正朝上看著。


    我發現人群正中的地上,臉朝下趴著一個人,看衣服應該是張海濤無疑,肯定是不活了。


    “還好,沒砸到別人,不然我罪過就大了!”張山籲了口氣,說道。


    半個小時後……


    “太不像話了!讓我怎麽交代?在火車站,上萬人眼皮底下,摔死個人,你們還讓我不讓我活了!”1212的房間裏,我和張山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宋東風和劉雲龍倚在窗台邊。四個人八隻眼瞪著楊隊長一個人在屋內踱來踱去,他嘴中還罵罵咧咧個不停。


    “……那個,頭兒,不至於吧?不就是死個人嘛!”發生這種事情,劉雲龍畢竟還是很擔心我的,小聲對他們領導說道。


    “不至於?死人都不至於,那你告訴我什麽至於?”楊隊長越罵越激動,轉過身來指著我倆吼道:“還有你們這兩個傻瓜,人掉下去了你們還往外看!不知道這是十二月啊?整幢樓就這一層敞著窗戶,一露頭,下麵千八百號人都瞅見你倆了。萬一被拍下來,你倆就等著去蹲監獄吧!”


    “不是吧?”這句話可把我嚇得不輕,趕忙說道:“情況我倆都已經交代了,這純屬意外。再說那家夥本身有命案在身,我們還懷疑他和市醫院的小護士離奇死亡有一定的關係,他死也是罪有應得啊!”


    “是不是罪有應得,不是由你們說了算的,那得國家說了算!再說,像你們這樣個人行為的除惡揚善難道就該得到弘揚?那國家的法律還要不要了?!”楊隊長狠狠地給了我一個大白眼。


    我沒什麽可說的了,看著宋東風,一臉求助的神色。要是真因為過失殺人被抓起來,那我這一輩子可就算完了。家裏人第一時間都能全被我氣死。


    宋東風朝我吐了吐舌頭,然後抬頭說道:“我說楊隊,您也別太緊張。這完全是案件調查中的意外事故,雖然現在要強壓下來需要花很大力氣,但等整個案子一破,人們自然也就把先前這茬兒事兒給忘了。”


    “哼!糊弄小孩呢?就算有好處也是你們保調局撈著。”楊隊長幹了多少年了,怎麽會吃宋東風這套:“這些都是不能公開的事兒,案查完,事兒辦好,你們站起來走了,不還得我在這兒擦屁股!”


    宋東風並不生氣,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說道:“那就是您多慮了,我好歹也來這邊兩年多了,如果這麽做,以後在您的地盤上,我還要不要混了?雖然事件不能公開,但無論是您還是我,向上麵的報告可以保持一致啊!您想,如果結案後您的報告裏麵還有一份我們保調局專門出示的報告和證明,是不是所有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呢?”


    楊隊長聽後,明顯有些動容。


    雖然我隻聽了個大概,但隱約感覺這的確是目前最理想的解決辦法。反正,隻要能不讓我蹲號子,他們愛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低頭考慮了半天,楊隊長看來還是被說服了,指著我倆說道:“這件事,今晚一定會上新聞,隻要畫麵中沒有你倆的樣子,那麽一切都好辦。如果有,我先醜話說前麵,別說是你小宋,就算是你們局長親自來了,恐怕也保不住他倆!”


    “這是自然!”宋東風並沒有反對楊隊長的提議。而是答應後,向我倆做了個不用擔心的手勢,直接走到裏屋打電話去了。


    我估計他是要設法幹預今晚的新聞播出。


    楊隊長自然知道宋東風有辦法,之所以這麽說,就是為了借助保調局的力量把事情強壓下來。現在的新聞機構可不比十幾年前,除了直接負責國家安全的單位,他們那是誰的帳都不買。


    “還有,小劉,我不管你用辦法,把他倆弄出去。現在下麵都是記者,一定不能讓人知道他們的樣子!”楊隊長說完,就獨自一人出去了。


    劉雲龍走過來,看著我倆,笑著問道:“我問你們,是想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啊?還是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我還沒開腔,張山搶著說道:“屁大點事兒,我做的我承認!有什麽大不了的?那家夥就是該死!再說我也沒有殺人意圖,他自己命不好,怪誰來著?我沒錯,憑什麽要偷偷跑?!”


    這家夥聲音很大,可能也是為了說給剛走出去的楊隊長聽,被訓了半天,竟然一聲都沒吭,也真難為他了。


    “嗬嗬,那行!不過你們倆要聽我的!我保證你們大大方方地從門口走出去坐車離開!”劉雲龍越說,笑得就越厲害。


    憑我對他的了解,這家夥準沒安什麽好心,我倆這次估計要著了他的道兒了。


    十五分鍾後,我和張山都被拷上手銬,一人頭頂罩了個挖了倆眼兒的牛皮口袋,分別被劉雲龍和另一個警員拽著,從大門裏“堂堂正正”地走了出來,被帶上一輛警車,絕塵而去。


    雖然此時門口已經有了聞風趕來的媒體,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這輛車根本沒有開向看守所,而是直接去了市局。


    第三十八章 再訪張宅


    為了防止有媒體追蹤報道,我倆的“麵具”暫時還不能摘下來。


    坐在車上,張山一路都不吭聲。


    雖然看不到他的臉色,我也能猜出這家夥正憋著一肚子火,籌劃怎麽找人撒氣呢。


    早知道如此,還真不如剛才偷偷摸摸地走。雖然見不得人,但好歹也不會被當犯罪嫌疑人。


    市局偵查科裏,張山少不了要對劉雲龍臭罵一頓。直到劉雲龍承諾,迴頭請我們吃頓好的“壓驚”,這才作罷。


    劉雲龍雖然破財了,但他才不在乎。能看見我倆出這麽大的糗,就算讓他請十頓也值了。


    直到晚上快十點,市局整幢樓裏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劉雲龍在反複偵查外麵的確沒有埋伏的記者後,才帶我倆走了出來。


    今晚的新聞中隻是提到中午火車站發生了一宗墜樓命案,別的什麽都沒說,看來是被宋東風給壓住了。


    “去哪?”站在市局外麵,唿吸著十二月那冷嗖嗖的空氣,我有一種剛被放出來的感覺。


    “找錢老頭!”


    “張海濤家!”


    張山和劉雲龍同時給了我兩個不同的答案。


    “迴去睡覺不行麽?”我帶著哭腔懇求他倆道。這件破爛事兒已經讓我越陷越深,現在竟然連命案都牽扯到了。


    再這麽繼續下去,鬼知道還會有哪些事情蹦出來?


    而且我覺得,越是接觸這些事兒,就越是撇不開。難道真的一輩子都要和這種事兒打交道?我已經深深地後悔昨晚答應張山這家夥,一起去找錢老頭兒。


    不去找他,至少我還能保持現在的樣子,想幹嘛幹嘛,也不會惹上這攤子爛事兒。總之,現在事情的發展,距我當初的設想,似乎越來越遠了。


    “不行!”這次兩人異口同聲,否定了我的提議。


    “我說老王八,你也太不地道了!你倆下午殺了人,我現在是幫你們去擦屁股,你還光想好事兒,動不動就要撂挑子?”劉雲龍一臉憤然的神色。


    張山也在旁邊勸我道:“是啊師叔,不管怎麽說,張海濤的死和咱倆關係很大,去看一看也是表表人事。再說你不想找錢老頭學怎麽忘記無為印了?這事兒整完咱們才能上山啊,不然跟大家怎麽交代?”


    說完,他看了看劉雲龍,後者用力地點一下頭,示意讚成。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我可受不了他倆一起上政治課:“說吧,到底是先去張海濤家?還是先去找錢老頭?”


    “既然你們認為錢老頭和醫院命案有很大的關係,我覺得咱們是不是要先去張海濤家,看看有沒有意外發現?等對上錢老頭的時候,準備也充分不是?張山你不是說了嗎,現在最愁的不是抓不住老頭兒,而是怕抓住了他死不承認。”劉雲龍看著我倆,仔細分析道。


    “先去哪隨你,劉,我隻有一個條件,這是看在咱仨都是朋友的份上我才肯帶你去。掌印人千百年來從不跟當官的和政權打交道。無論錢老頭究竟是不是這些事情的幕後人,我們有我們的解決辦法,希望你這個警察不要插手管太多。”張山對劉雲龍正色道。


    “那怎麽行?你們這是私設公堂!濫用私刑!”劉雲龍一聽就不願意了,抗議道。


    張山不搭理他,扭頭對我說道:“你剛才說什麽?師叔?迴家睡覺?我看主意不錯!咱倆找個地兒喝二兩然後各迴各家,你看怎麽樣?”


    我知道這家夥隻是在逼劉雲龍妥協,自然不會接腔。


    “……行!隨你!隻要不搞出人命,我就不插手,總行了吧?”劉雲龍狠了狠心,跺腳答應道。


    “嘿嘿,這就對了,合作愉快嘛!”


    “但我也有條件,之前答應的請客,標準從每人二百,降到每人五十!”


    “靠!你這是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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